間外的服務員送菜進來,正巧有客人路過,看到丁逸下腳步遲疑一瞬,然後走進來,
「丁總!」
丁逸站起來笑道:「秦總紅光滿面,十分精神。」
羅翔聽到來者的稱謂不免好笑,「情種?」
秦總看了羅翔一眼,對丁逸苦笑道:「你又埋汰我,請人吃飯呢。」
丁逸笑笑,沒問他請誰的客,單單介紹了羅翔的名字後再說道:「秦總是澤豐園林建築工程公司老總。」
秦總有些驚訝,按照禮儀丁逸先介紹了羅翔,說明他心裡羅翔的地位高過自己,於是掏出名片雙手遞上,笑道,「秦鵬。」
羅翔接過名片掃了一眼,秦鵬的公司正是永固門改造中被三建搶了生意的「澤豐園林建築工程公司」,當真很巧遇啊,羅翔笑道:「秦總,我才到公用局上班,沒名片,見諒啊。」
「公用局?」秦鵬怔怔,若有所思的退出去了。
丁逸搖搖頭,「喝多了,他為人還行,退伍兵出身,被軍轉辦蠱惑進了澤豐。」羅翔心想難怪秦鵬好大的個頭,走路說話都乾淨洪亮。
秦鵬負責地澤豐園林建築工程公司是集體制企業。技術和設備都不行。只能憑借工人地幹勁到處攬活。秦鵬當上總經理後情況並無太大好轉。好不容易擠進永固門改造項目。沒想到才喝口湯就炒魷魚了。
羅翔和秦鵬喝了兩小杯酒。說說延崗地人文趣事。秦鵬突然和另一個男人走進來。「打攪打攪……」
秦鵬身邊地男人和丁逸點點頭。顯然是認識地。又和羅翔搭訕。「小羅久仰了。我是公用局地鄭錦。」
鄭錦胖胖地。四十多歲。重眉黃臉。言語笑容穩得像廟宇裡地泥菩薩。誰都沒惡感。但就像他身上穿地灰色衣服。讓人也喜歡不起來。
羅翔地夢裡鄭錦做到排水科科長。現在則是綜合計劃處規劃發展科科長。被人稱呼鄭科長來鄭科長去。實際級別連羅翔都不如。股級。
羅翔彬彬有禮地叫道:「鄭科長不敢當。不知您在這裡。該我敬酒地。」
微笑的丁逸站在一旁看他們寒暄,等到秦鄭二人出去了,他才說道:「秦鵬心急亂投醫,鄭錦是能辦事地人?」
羅翔拿起筷子,「他畢竟是公司老大,走南闖北不是小年輕人,我估計他在投石問路……看吧,散席了要過來地。」
丁逸嗯了一聲,「都知道鄭錦是玻璃蛋兒滑不留丟,他主動來敬酒,秦鵬當然知道該不該結好你。」他一邊說話一邊暗歎羅翔也就是才畢業的小年輕,想法做事卻滴水不漏,當真是異數。
羅翔笑道:「丁哥,局裡鬥爭沒明朗,我犯不著渾水,咱們走人吧。」
丁逸正有此意,叫來服務員埋單。
果不其然,秦鵬借上廁所來這邊看到包間空了很是鬱悶,暗自盤算怎麼打聽羅翔的底細。
丁逸開車送羅翔,對車水馬龍的酒店嘖嘖嘴,告訴羅翔:「仁安酒店有電力局局長章小強做後台……」
羅翔聽到電力局的字眼就不快,吶吶說道:「怪不得生意紅火。」
由章小強聯想到苦追白樺地鍾斌,羅翔改變回家的念頭,要丁逸送他到二里半。丁逸笑道:「見丈人?」
白宇輝住在二里半,羅翔苦笑道:「想笑就笑吧,攤上這麼一位丈人,頭疼啊。」
丁逸當真哈哈大笑,「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羅翔到白宇輝家樓下已經是夜幕深沉時候,他抬頭在樓房裡找到白宇輝地住處,窗戶後隱隱有燈光,便上樓敲門。
「誰呀。」一個女人在門後問道,聲音不高不低,是標準的女中音,極其令人心癢。羅翔打個冷戰,久經歡笑場的狼友說過,有這種嗓音的女人最是可怕,想想床上發出一聲呻吟的衝擊,啊~~∼∼~~∼∼∼~
羅翔面前的房門一直緊閉,想必女人從貓兒眼裡發現羅翔很陌生打起了消磨戰,羅翔只好對房門說道:「我叫羅翔,白樺地男友。」
門慢慢開了,一個外表放鬆內心緊張的女人站在門後,輕輕說道:「老白不在。」
羅翔不好貿然進門,白二奶不過中等身材中等臉貌,卻勝在精心打扮。比如此時夜深都是頭髮前高高挽成一圈,後面捲成一個個細長地發卷,垂到頸上和肩上,看起來輕盈、活潑。
是狐狸精類型的,羅翔從她臉上一掃而過,盈盈地桃花眼柳葉眉一定能遮住眼角的皺紋。
「我就不進去了。」羅翔客套地說道,「他明天會在家?」
「在吧,應該在吧。」秦窕窕的聲音使人百聽不厭。
羅翔笑了笑轉身下樓,秦窕窕在身後叫道:「要不進來坐坐?」
真他嗎的虛偽,羅翔頭也不回擺擺手離去了,心裡深為在江城以淚洗面的郎清漪不值。
羅翔回到長順小區才知道中途一定和白宇輝錯過了,他居然來借走了白樺的道奇車。
羅翔愕然說道:「他要幹嘛?」
「他才拿了駕照。」
幽回答,對打了自己一耳光轉眼堂而皇之上門的爹著。
羅翔有些醒悟,白宇輝今晚不會單單借車去顯擺一定還要了錢,敢情老白才不怕沒工作,他心裡早有打算,女兒女婿不能不管他,是不?
羅翔不再去找破罐子破摔的丈人,有愛的女人能讓男人堅強,也能讓男人墮落。
第二天上班時,頭天市政府小會議室的情景還沒被廣而告之,大家對羅翔也說笑但並不親近。到了下午,耳朵長的人知道湯市長對武甲地鄙夷流露表面了,萬宗璞的高度頓時體現,而羅翔也就水漲船高,到他辦公桌前聊天發煙的人驟然增多。被收繳了鑰匙趕去登記倉庫工具的白蒽偶然經過,看到這一幕嫉妒得胸膛都要爆炸了,惡狠狠的詛咒萬宗璞被武局打倒在地,踏上一腳永世不得翻身,
「哼,我看你能得意多久,武局有詹書記保駕護航,你們一群小人,等著吧!」
白猜測並非沒有道理,市委書記詹克剛號稱以柔克剛的太極宗師,綿綿軟軟控制了延崗足足六年,湯崇貴上任後很快得到原軍區司令曹平奇關鍵一票,一下子打動了對詹克剛有嫌隙的人,局面上並不被動。可隨著現任司令方華高舉棄權大旗,湯崇貴的發言權大減,幸好外號「老太婆」的詹克剛年事已高要到站,做事不像以前陰毒……但如果湯崇貴危及根本,詹克剛地反擊絕對致人死地。
這一點,湯家父子都知道,所以,湯鎮業找羅翔商量對策,「老頭子嘴上不說,我明白地,老太婆陰陰沉沉嚇得死人。」
湯鎮業看看羅翔,突然轉變話題,「我把鍾斌趕走了。」
「啊?」思考問題的羅翔大震,心頭苦笑湯公子變得厲害,動之以情的切入點掌握得到位。他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圈,「公用局的鬥爭牽一髮而動全身,又不能不動……」羅翔坦然說道:「我算到市長今年大凶,凶從何來卻是不知。」
湯鎮業看來和父親早有商量,狠狠說道:「嚴陣以待不如引蛇出洞,幹他娘的。」
「好吧。」羅翔靜靜說道,「導火索有了,澤豐。」
高高在上地湯鎮業不知澤豐,傻傻盯著羅翔。羅翔笑道:「澤豐園林建築公司……我今天早上請冷希成查過底案,武甲不太看得上麻副市長,他避開指揮部,以公用局和澤豐簽訂了永固門改造合同,jb1-11、jb1--2號段已經交付指揮部,但合同涉及的其他號段被三建接手。」
「澤豐?」湯鎮業不太明白羅翔地意思。
羅翔又用茶水畫了一個圈,「武甲把單子給澤豐原為總經理秦鵬是檢察院副院長汪可的戰友……當然,秦鵬少不了給武甲的好處。麻副市長做主改簽三建,秦鵬會沒被涮的怨氣?」
湯鎮業有些恍然了,問道:「我們通過他拈武甲受賄?」
羅翔微微一笑,「你想叫湯市長眾叛親離?」
「這話怎麼說的?」湯鎮業徹底糊塗了。
羅翔用茶水畫了第三個圈,慢慢解釋:「如今狀況下打擊面不能大,以貪污罪及武甲會讓人人自危……恩,你沒少干類似的事吧。」
湯鎮業幹幹地說不出話,又馬上鼓眼瞪羅翔,「你嫌好事沒叫你?靠,下次拉你一起就是,但不准賣弄清高!」
羅翔呵呵笑道:「秦鵬只要還想延崗拿工程,殺了他也不會指正武甲。」
湯鎮業被他弄糊塗,伸手抹羅翔的茶水圈兒,「你丫說話說全了,欺負我是智障人士?」
「唉。」羅翔歎道,「那天聽到你說續絃,還以為你有進步。」
湯鎮業怪叫一聲,異樣地眼色直視羅翔,「好哇好哇,我知道了,你對顏蓉念念不忘……嗯,咱不好幫忙給老頭子戴綠帽子嘛。」
「你說什麼!」羅翔被湯鎮業戳了穴位,狗日的這廝居然這樣栽贓。
「算你狠。」羅翔悶悶氣憤,「我們用陽謀……『澤豐』被趕出永固門改造,對武甲不能沒怨言,秦鵬狀告公用局該可以吧?武甲作為法人代表該付領導責任吧?」
湯鎮業楞楞地想了想,咧嘴又咂嘴,「你真陰狠,殺人不露痕跡。」他也用茶水在桌上畫圈,「老子算領教了,你是到處給武甲煽風點火,怕他騰出手收拾你?」
輪到羅翔幹幹一笑,湯崇貴的兒子怎麼可能沒一點政治頭腦?他假惺惺說道:「我怕武甲?笑話……秦鵬狀告公用局是免得牽連麻懷化。」
湯鎮業靈機一閃,摸到一些墨跡,難道小羅是想給老麻一條縫地退路,好叫老頭子徹底收復他?
湯鎮業接連畫了兩個圈,很歎服羅翔對官場入木三分的敏銳。
他站起來,把茶水倒在桌上,「咱們走,你跟我走!」
「你個沒道德的。」羅翔很悲憤的批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