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姐,素素姐,在家嗎?」毛毛走到一處人家門口,拍著門板問道。
吱呀一聲,板門打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穿著一襲白色的衣裳,打開了門,見到毛毛,臉上露出笑容,但見毛毛身邊跟著一個陌生人,她的臉色立刻又是一變:「毛毛,你怎麼帶陌生人來這裡?」
張弛有些窘迫,都說歐麥嘎這副面具已經算是極為醜陋了,因此還常常遭到壯壯的嘲弄。
可是見到這位少女之後,他才頓悟什麼叫作一山還有一山高,丑中自有丑中人。眼前這位少女,五官不缺,也不難看,但丑就丑在,她整張臉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極為扭曲,比例失調到一塌糊塗的地步。
一個人即使五官不缺,但該長眉頭的地方長著眼睛,該長嘴巴的地方長著鼻子,那樣的話,怎麼都不可能好看。
打個不體面的比方,就好比一個精緻的蛋糕,被人一巴掌拍扁了,那個造型,肯定不養眼。
「素素姐,其實這位客人只想來買些雞鴨。」毛毛在這個素素姐面前,完全沒有了先前好賭成性,老氣橫秋的樣子,一副乖乖仔的表現。
「小子演技不錯,可以考慮去做藝人。」張弛心裡評價道。
張弛為免尷尬,掏出三十枚金盾:「買一隻雞,一隻鴨吧。」
毛毛一把將錢接過,從中取走兩枚裝入自己兜裡,笑道:「這是我的跑路費。」隨後又取出三個,放回張弛手上,「一隻雞一隻鴨,只需要二十五個金盾,咱們公平買賣,童叟無欺。」
不愧是旅店老闆的兒子,生意這套也是精熟精熟的,完全一副超級小當家的派頭。
素素見毛毛錢都替自己收下了,只得回到屋裡,抓出一隻雞一隻鴨,遞給了張弛,隨後就把板門關上。
毛毛閃了閃舌頭,拉著張弛就走,像犯了錯的孩子似的:「素素姐生氣了。」
張弛才不去在意這些少女脾氣,反正雞鴨到手,可以免掉壯壯一番嘮叨,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這少女容貌醜陋,因此心性有些古怪,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說自己目前這副歐麥嘎的尊容,也談不上多體面,彼此烏鴉不要說豬黑。
「我敢打賭,你一定認為素素姐醜女多作怪,對吧?」走了一段路,毛毛才恢復原先的賭鬼風采。
「這次你如果跟我賭,那就是輸了。像我這樣的醜漢眼中,是沒有醜女的。」
「嘿嘿,這麼說你畢竟還是認為素素姐確實丑。我來告訴你個驚人的事實吧,兩年前,素素姐可是非常美麗的,我敢打賭,即使是天使,也比不上素素姐那時候的樣子。這你就想不到了吧?」毛毛說起素素姐,神情充滿了關懷。
張弛還真是想不到,一個堪比天使的人,怎麼兩年時間就會被蹉跎成這樣?看她那個樣子,也不像是受過什麼嚴重外傷。難道是被什麼外力生生把臉部比例給擠失調了?
這想法太荒誕,肯定不成立,沒有誰那麼無聊,也沒有誰捨得對一個青春美貌的少女下手。
「這是為什麼?」張弛忍不住好奇道,「難道這裡邊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如果說沒有秘密的話,那才是假話,這個特特西裡島,處處都顯示著神秘及不正常,出現這樣的怪事,他也不覺得太過驚奇了。
「如果知道為什麼就好了。」毛毛很沮喪地道。
這件事,就算是素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只知道,十二歲半那陣,她人生第一次天癸到來,也就是說,少女進入了正常發育狀態。可是自那以後,她人生的噩夢開始了,兩年時間下來,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奇怪的是,每次經期結束後的半個月,每個晚上,她的容貌會恢復到原來的狀態,甚至還更為動人美麗。
可是這樣的晚上,每個月很準確地只能維持一周。
這些,卻是連毛毛都是不知道的了。
「我只知道,這個島的土著居民,沒有誰能活過四十歲,女人更加是這樣,只要生過孩子,一般離去世就不遠了。」毛毛黯然地歎息,「這樣也好,素素姐不用嫁人,沒準還可以活得更久一些。」
張弛聽著毛毛的述說,心裡忍不住一陣痛心,相比於特特西裡島的人們來說,自己被流放這點苦難,實在是微不足道啊。
回到旅館,壯壯得知這兩隻雞鴨花了二十五金盾,其吝嗇的一面又再度爆發了:「可惡的歐麥嘎,我一路上給你灌輸那麼多偉大思想,就是為了樹立你正確的消費觀。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二十五金盾能買多少東西你知道嗎……」
「喂,客人,如果不是我出面,你多花一倍的錢都買不到雞鴨喔。不信你上街去買買看呢。」毛毛抗議道。
「所以說,這個島的商業體系一塌糊塗,簡直連最基本的消費常識都沒有。」壯壯總能找到話說。
朵朵一把拽起那兩隻雞鴨,對張弛道:「歐麥嘎,如果壯壯確實心疼這筆消費的話,我看還是拿去退掉算了。」
壯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住門口,堵住出路,嚴肅地道:「咱們要講究商業道德,買賣規矩不能破壞。買了就不能退。總之這種事情下不為例。」
張弛無語地聳了聳肩,對於壯壯的這張嘴巴,他已經產生高度免疫力。
「毛毛,樓下你素素姐叫你。」旅店老闆在門外扯著嗓子吼道。
「素素姐?她怎麼也來了?」毛毛狐疑地跑了出去,「難道她又心疼雞鴨,不忍看它們成為盤中餐?要來收回去?」
壯壯一把抓住那兩隻雞鴨,一臉警惕地掃了掃樓下,自言自語道:「這回我決定免費做一回廚師,給你們露兩手廚藝。」
說完,提起雞鴨就往後院走去。朵朵和阿南都大搖其頭,這個傢伙,嘴巴上停不住,嫌這雞貴鴨貴,真要被人家收回去,那比要他老命還難受。
沒過多久,毛毛又蹦了上來,走到張弛跟前,認真地問:「歐麥嘎先生,我想問問你,你是一名冒險者嗎?」
「是的。」張弛點了點頭。
「好吧,那我問你,如果有人出高價的佣金,請你去辦一件事情,你會接這個任務嗎?」小傢伙的口氣可真夠一本正經的。
「冒險者本來就是為了名利追逐,如果佣金合適,當然可以考慮。」朵朵代張弛回答了這個問題。
「問題是,這個高價,到底有多高?」張弛忍不住問。
「二十五金盾。」毛毛的表情嚴肅而認真。
「這……」張弛陷入失語當中,「也就是說,有人出一隻雞一隻鴨,讓我去為她辦一件事,而這個人,就是你那素素姐,對嗎?」
毛毛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歐麥嘎先生,您真是明察秋毫。在你眼皮底下,根本就藏不住秘密。是這樣的,素素姐說這兩年來,在村莊附近,有惡魔出沒,正是因為惡魔的詛咒,才使她的容貌大變。而且她在夢中,還得知惡魔要將在最近一段時間裡將她帶走。這些都不要緊,她目前最擔心的是,惡魔的詛咒如果擴散的話,將會有無數無辜的人們因此受到傷害。」
「這……」張弛發現自己像是在聽一個故事。惡魔,也許在這個世界裡真的存在,可是惡魔為什麼要去對付一個平凡世界裡的普通少女?又為什麼要詛咒無辜凡人,這顯然站不住腳,他苦笑地道,「這到底是你素素姐夢中遇到的事情,還是事實確實如此,這點你務必搞清楚。再說我們這樣的冒險者,還不足以對付強大的惡魔。」
門框一邊,走出少女婀娜的身段,素素蒙著面紗,輕盈地從門外走了進來:「尊貴的冒險者閣下,我敢在神靈面前發下誓言,這絕對是真話。」
「可是二十五金盾的話,這……」張弛仍舊是不信,只不過,一時之間,他找不到什麼話去反駁,看來只能卑鄙地找「佣金」太少這個借口了。
「我只有二十五個金盾。」少女輕咬著嘴唇,「錢財這些東西,我不懂,也不需要。」
看來這確實是個涉世不深的少女,對於錢財沒有什麼概念。拋開容貌不說,張弛也發現,這少女確實恐怕如毛毛所說,曾經是有過堪比天使的絕色容顏。
因為看她這身段,這體態,確實稱得上完美。
當然,張弛並不關心這些,一臉的無能為力等於是告訴對方,這件事他們不打算插手。
那少女默然站立了半晌,最好似乎鼓足了勇氣,將毛毛推出門外,把房門關上,才咬牙說道:「如果誰能在這件事情上幫助我解開這個謎團,我願意在我容貌恢復的晚上,將最珍貴的少女之身交給你。」
說完這些,少女面紗後面已經是紅霞滿面,顯然說出這番話,已經大大超出了她的心理底線,因此說完之後,她快步地跑了出去,腳步踩在木製樓梯上,吧嗒吧嗒作響。
一時間,房間裡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驚詫不已。
正當三人鬆了一口氣,毛毛又一陣小跑上來,敲了幾下門板,大聲道:「剛才素素姐讓我轉達說,從今晚開始算,接下去第八天,她的容貌會出現持續一周的恢復期,請你們好好考慮一下。」
小傢伙雖然傳達了素素的話,卻不懂什麼意思,一把推門進來,問張弛道:「歐麥嘎,素素姐的容貌會恢復?她告訴你們這些幹什麼?」
張弛發現,面對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這種問題真是不知道從哪裡回答才好!
去還是不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問題成了一個艱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