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展示的這張地圖上,將會戰結束時候敵我雙方的兵力態勢,標示的相當的「詳細」。出身於軍人世家,並畢業於英國皇家桑切斯特軍事學院,也是一步一個腳印從少尉走上來,軍事理論根底異常紮實的韋維爾上將,不需要借助翻譯,一眼就看懂了地圖上的內容。
軍事地圖上的內容是全世界通用的,雖然看不懂上邊的地名,但是以這位韋維爾上將的水準,掌握地圖上的意圖還是很容易的。他需要借助翻譯的僅僅是為他翻譯地圖上的那些地名,以及通過翻譯的嘴,將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而已。
這位韋維爾上將的話音落下,楊震不由的在心中暗地裡豎起了大拇指。這位老兄不怪是在北非一舉打垮了意大利幾十萬大軍的人物,無論是眼光和是對於戰場上的看法,要比那位從來沒有在一線實際指揮過一支軍隊作戰的史迪威少將的紙上談兵,觀點更加的準確,眼光也更加的老辣。
對於那位只會紙上談兵,指揮大規模兵團作戰的經驗等於零,甚至到目前已經晉陞少將為止,沒有在戰場上指揮過哪怕一個排作戰的史迪威少將的疑問,楊震自問可以輕易的將他糊弄的北都找不到。
他沒有指揮過作戰,對於戰場上千變萬化的態勢,就沒有一個全面的掌握。有些只能在戰場上體會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對於這樣的一個將軍來說,有些事情糊弄過去,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但是對於現在提問的這位在一戰之中便擔任前線指揮官,並丟掉了一隻眼睛。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又擔任過多支英軍駐海外軍團司令官和參謀長。實戰經驗豐富,在高級指揮部工作經驗更加豐富。
在北非以五萬裝備極差,缺乏訓練而且編製不全的英軍,一舉打垮了三十萬意大利軍隊,並俘虜了其中十三萬。無論是實戰經驗還是對戰場的把握能力,都絕對在美國人之上,堪稱二戰英軍一代名將的英國上將,楊震知道自己必須要打點起十足的精神來應對。
實際上楊震一直都認為,幾乎包攬了二戰後期英軍地面作戰指揮的那位蒙哥馬利將軍的水平,最多也就是一個指揮一個集團軍的水平。真正的能力比眼前這位,還有現在擔任中東英軍總司令的奧金萊克,以及同樣在座的現在還是少將的英緬軍參謀長斯利姆差的很多。
這幾位只不過要麼與那位大肚子首相處的不愉快,要麼因為幾次責任並不完全在自己的失利戰鬥,被調往了不算重要的戰場。要麼就沒有蒙哥馬利那樣的幸運,始終沒有得到機會。如果給他們機會,恐怕就沒有那位後來的英國元帥什麼事情了。
如果說在這位韋維爾上將這段話之前,一直認為二戰英軍無名將,只有蒙哥馬利那樣的猴子稱大王的楊震,對這個傢伙還多少有那麼一點點的輕視的話。但現在,他卻對於眼前這位上將卻不得不重視起來。
不過相對於史迪威少將一口流利的中文,這位韋維爾上將只能通過隨行的翻譯,來將他的這些疑問翻譯出來。其實以楊震的英文水平,他的話根本就用不到翻譯,便清楚的知道這位上將話中的真實意圖。
甚至對於一些難懂的軍事術語,他完全可以翻譯的比那位中文帶著滿口廣東腔,甚至有些翻譯出來的話,壓根就是粵語。恐怕原來根本就不是軍人,他那個軍銜也相當可疑的少尉英國翻譯,將這位韋維爾上將的話翻譯的更加準確。
至少不會逼急了上來滿嘴的都是,大部分身為北方人的在座參與會談的中國人誰也聽不懂的粵語。對某些軍事術語翻譯的七零八落,驢唇不對馬嘴不說。韋維爾上將指出的那些地名,更是被翻譯的南轅北轍,奉天甚至被他翻譯成奉上帝意思的地方。
搞得除了他自己,那個地方在哪兒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便是精通英語的楊震,再聽到那位照貓畫虎的韋維爾上將,口中的奉上帝名義和熱水組成河流這兩個不明所以的地名之後。也仔細琢磨了好大一會,才明白這個地方是在自己地圖上的奉天和熱河,而不是在天上的誰也沒有見過的某些地方。
但明顯不想讓這幫洋鬼子知道自己精通英文的楊震,在聽完翻譯磕磕絆絆,自己如果不是能聽懂韋維爾上將的英語,恐怕現在還在雲山霧罩的翻譯之後。沒有立即回答韋維爾上將的也疑問,而是放下手中的指揮棒,看了那位明顯並不能勝任本職工作的英軍中文翻譯一眼之後。
轉過頭對出席會議的皮爾遜道:「皮爾遜上校,我希望你能客串一下會場上的翻譯,或是說服英國代表團使用我們的翻譯,如果他們沒有第二位翻譯的話。很明顯他們的這位翻譯能力,明顯很不能勝任他的本職工作。」
「我不知道英國代表團的這位翻譯,是從香港那個角落裡面翻出來的,不僅看不懂軍事地圖不說,他的這個中文我能夠聽懂的實在不多。你老兄是中國通,可你能不能告訴我奉上帝名義的地方,究竟是在哪兒?是在東北還是美國,還是他們英國的那個小島上?」
「還有誰能告訴我,他翻譯出來的那些中文中的相當一部分,到底是中文還是鳥語?究竟是中國那個地方的方言?你們英國人也太過於兒戲了吧,這麼重要的會談就找了這麼一個翻譯出來的意思,中不中、英不英的,驢唇不對馬嘴的翻譯來?」
很是搞不懂英國人究竟什麼想法,還是偌大一個英**隊真的就找不出一個精通中文普通話的人來。先前英**事觀察團的那個翻譯,張嘴就是一口上海方言加上半通不通的普通話。
現在這個則更能扯,滿嘴都是普通話夾雜著粵語。如果說上海方言,勉強還有人聽得懂。這位的話,則是基本上沒有人聽得懂。即便是自己只要稍微不注意,都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來。
楊震這番話說完,明顯很尷尬的皮爾遜搖了搖頭道:「楊你應該清楚,這次美英代表團來滿洲是很機密的事情。而在英國本土能夠在陸軍之中,找到一個可靠,又精通軍事的中文翻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為了保密又不能調動英國駐華大使館的人員,時間上又很緊張,來不及仔細尋找。在莫斯科英國人更沒有地方去尋找精通中英文,並掌握熟練軍事知識的中文翻譯,所以只能使用臨時從香港駐軍快速抽調出來的翻譯。」
「你們中國的民族很多,地域也很大。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方言,即便是都是一個民族,各地之間的方言也不同。這位翻譯是從香港抽調來的,只會廣東話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這一點我希望你能夠諒解。」
「我是列席者,也是談判的一方。充當翻譯很不合適,我看如果英國人同意的話,還是讓你的那位美女秘書來吧。她的一口英文,如果不看本人,我甚至以為她是在英國長大的純種撒克遜人。她現在是你們的英文翻譯,我想她做這件事情還是可以的。」
說罷,皮爾遜又轉過頭將楊震的意思和態度,向韋維爾上將已經英軍代表團詳細的解釋了一下。那位韋維爾上將在聽到皮爾遜翻譯過來的楊震態度之後,到是蠻有大將之風的並未發火。
不過明顯對這位前香港皇家警察英國籍警官出身翻譯,也是相當不滿意的他,到是也接受了皮爾遜的建議,同意抗聯的那位女翻譯擔任雙方溝通的橋樑。他並不希望在剛一開始就鬧得有些不愉快的雙方,在因為翻譯上不準確的原因再將裂痕繼續擴大。
在解決了翻譯的問題,楊震並未急於回答韋維爾上將的提問。而放下手中的指揮棒,走到談判席上自己的位置坐下之後才開口道:「韋維爾上將,的確至少從地圖上看,我們當時的情況還是比較有利的。」
「但是你們認為我們在苦戰幾個月之後,還有後續攻勢的能力,這一點我無法認同。韋維爾上將曾經擔任過英國駐中東總司令,在北非戰場上曾經與德意軍隊多次交手。雖然在最後的一次攻勢的結果並不理想,但這並未是將軍的過錯。」
「之前將軍以手中絕對劣勢,尚且還不斷被抽走的兵力和裝備,全殲了北非的意大利軍隊,那幾戰打的可謂是精彩之極。至於將軍離開中東之前最後一場的攻勢雖說失敗了,但一場攻勢的失利卻並不等於那是一場敗仗。」
在不著痕跡的表揚了一下這位英軍上將,以緩和一下之前因為與那位史迪威少將產生不愉快而造成的尷尬氣氛之後,楊震才開始繼續道:「作為手中曾經有著幾個裝甲旅,上千輛坦克,而且有著本土源源不斷支援的中東戰區總司令。」
「韋維爾將軍,我想你應該比那些空談家、理論派,明白坦克在戰場上大規模運用,最需要的是什麼?在這裡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諸位,我們當時已經打不下去了。之所以還能守住眼下的戰線,沒有被日軍又趕回出發地,是因為我們的幸運。」
「的確到戰役結束的時候,我們在通遼與林西各有一個裝甲旅、一個騎兵旅,以及一個全部配備了卡車,成為摩托化的步兵師。但是韋維爾上將,作為手中有著更加龐大機械化部隊的您應該清楚,維持這樣一支軍隊每日的物資消耗數量,尤其是油料的數量。」
「面對著戰場上每日巨大的消耗數量,我們到戰役結束之前,戰前儲備的油料幾乎已經消耗一空。到戰役結束的時候,庫存的油料已經見底。所有的油料集中到一起,已經剩餘不到一百噸。這麼一點油料,幾乎維持不了一個坦克團的一次攻勢。」
「而且我軍面對的不單單是油料的消耗,還有炮彈和航空炸彈等其他物資和彈藥的消耗。在原有囤積的原材料已經消耗餘燼的情況之下,到會戰結束為止,我軍所有儲備的彈藥已經只能維持一個星期的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