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郭邴勳有些搖頭道：「因為嚴重匱乏足夠數量技術人員的原因，使得我們很多原本可以修復的戰損飛機，要麼只能做報廢處理，要麼就只能仍在那裡慢慢的維修。尤其是在蘇德戰爭打響，我們部隊中的蘇軍技術人員全部撤離之後，飛機的維修速度更加緩慢。」
「窺一斑而見全豹，地勤方面都如此，要求更高的飛行員就更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了。一號，那些軍兵種爭搶國中畢業生的官司，不是也沒有少打到你那裡去嗎？我們的底子太薄，有些事情不是著急就能一下子搞定的。」
「國民基礎教育水平高，後備飛行員能很輕鬆的就選拔出成千上萬。而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標準是一降再降，也最多的時候也不過才達到幾百人。我們這個沒有自己航空工業支持的軍隊，居然出現了飛機比飛行員還多的情況，這是相當不正常的。」
「一號，我們面對的就是這個形勢和綜合實力水平。飯還是要一口口吃的，路還是要一步步走的。在建立一支強大的空軍這條大路上，有些地方，我們必須大步流星的追趕，突破常規模式。有些地方，我們必須要方面腳步，「當然，我們也不能因噎廢食，航空兵更不能因為目前出了一些成績就沾沾自喜，故步自封。但我想有些方面還是先集中有限的力量，將最基本的搞好再說。底子打不好，目標定的再高也沒有用。」
「其實一號，夜間防空作戰中的空中夜間攔截作戰，不僅僅是對我們，對西方列強是一種全新的課題。在英**事代表團抵達後，我曾經詳細的看了我向他們索要的英德不列顛空戰的部分資料。」
「雖說英國提供的資料很有限，但我依舊看的欻來即便是有著完整的雷達網配合作戰，有專用的夜間戰鬥機，但是說實在的英國人在夜間空戰中表現也只能說是一般，絕對遠遠稱不上好。與其在白天空戰中取得成績相比，相差太過於懸殊。」
「作為老牌的軍事強國，自身又有發達的工業可以依托的英國人都如此，更何況底子遠不如英國人的我們？所以我認為，我們不是不應該去做。而是在做的時候，應該更慎重一些，絕對不能激進和違反科學的規律。」
「其實我感覺航空兵之前制定的訓練方式和辦法，還是比較對的，比較符合我們目前自身實際情況的。夜間空戰難度太高，先集中一批尖子搞出來一批我們可以救急的部隊。一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我們不至於無兵可派。二也可以為今後大批量的培養類似人才，先行培養出一批合格的教官來。」
「而眼下先集中更多的精力、人員、物資和裝備，加快培訓更多的飛行員，並加快讓他們形成戰鬥力，先解決有無的問題。我們總不能將那些剛學會飛行，底子還沒有打牢的飛行員送上戰場吧？」
「只有我們優秀飛行員越來越多，我們才能更好，更多的以此為基礎，培養出更多技術高超的優秀飛行員來。只有將底子真正打的夯實了，我們才能從容的面對一切的挑戰和威脅，並進一步的發展自己。」
「一號，陳翰章那裡維修、保養不到位，在戰場上只是損失大一些，但對於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人能夠活下來。只要有經驗的車組能夠保留下來，那麼只要補充裝備，就還是具備戰鬥力的部隊。」
「但是航空兵地面維修保養如果不到位，那麼是要死人的。飛行員在空中，一旦遭遇到飛機故障，是無法停下來維修的。地面上的保養，對航空兵的戰鬥力影響絕對可以說是最致命的。」
「而咱們的飛行員，又往往把自己的飛機看的比命還重要。只要但凡有一點希望，都想盡辦法將飛機搶救回來。也就是說，我們的作戰飛機一旦在空中遭遇到險情，我們很可能會連同飛行員一同失去。」
「這種情況，在我們航空兵中已經多次出現。儘管您再三的強調要先保住飛行員，但是飛行員為了保護飛機，最後人機俱損的情況，依舊屢見不鮮。而這些損失，因為戰鬥損失那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因為地面維修不到位，飛機在空中出現問題而損失，那就是嚴重的浪費了。」
郭邴勳的這些話，楊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揠苗助長只能適得其反。我們的底子，實在是太薄了。全軍文化水平雖然幾經努力，但是總體來說有些太低了。」
「我們的飛行員，大部分都是偽滿國中畢業生。也許對於一般的作戰部隊來說，這個文化程度夠了。但是對於飛行員這種高技術軍種，那麼就顯得還是有些低。這也是與國情和我們自身的情況有關，是短時間之內我們還無法徹底解決的。」
「航空兵從他們自身的情況出發，搞出這麼一個思路，恐怕也是被我逼的有些急了，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其實生氣的不是他們私下糊弄我，而是他們的眼光問題，還有一身的小家子氣。」
「隨著航空工業的發展，與空中戰術的日益進步，夜間對敵軍控制區以及國土，實施毀滅性的戰略轟炸。以摧毀敵方維持戰爭的工業基礎，打垮敵國民眾的士氣和戰爭決心，已經成為各個大國的一種戰略手段。」
「日軍對重慶的轟炸，德軍對倫敦的轟炸，都是這個思路和想法。當這種戰略轟炸，成為一種常態和重要手段的時候，這種空中作戰也就會越來越殘酷。而夜間轟炸，因為攔截上的更加困難，可以使得己方戰損相對要輕的多。」
「不僅參與作戰的飛機保存的幾率很大，更重要的是飛機相對安全，那麼飛行員也就能保住。我們的飛行員數量是不多，但是相對於西方列強，尤其是英德蘇三國來說，我們航空兵的規模也不能和他們相比的。」
「我們的規模小，注定了所需飛行員的數量也少。他們那成千上萬架飛機，所需要的飛行員數量更加龐大。尤其是那些擊落過敵機，多次完成轟炸任務的老飛行員，不僅僅是對於我們這樣的軍隊重要。對於英德這樣的列強來說，也是相當珍貴的。」
「白天能見度良好，如果在配以地面上的偵察引導和完整的地面觀察預警網絡，攔截轟炸行動並不是很困難。即便是沒有雷達，也完全可以通過對航線判斷，利用有線電話和望遠鏡構成一張簡易的防空預警網絡。」
「但是這樣的防空預警網絡，在夜間就會失去作用。所以白天轟炸的風險性，要遠遠的高於夜間轟炸。只要解決好導航的問題，夜間轟炸將會成為一種相當有效，同時又可以避免過大戰損的戰略扼殺手段。」
「即便是有專門的夜間攔截戰鬥機，但是在夜空之中捕捉到一架轟炸機，也並非是簡單的事情。所以我認為相對於能見度良好的白天，夜間防空攔截作戰，也會在今後成為一種常見的作戰手段。」
「老郭，你看著吧。隨著這場現在幾乎已經燃遍了整個世界的戰火，燒的越來越旺盛，夜間對敵國領土實施戰略轟炸的手段，將會更加的殘酷。甚至從空中抹平一個城市，都不再會是一個不可能的事情。」
「而現在英軍和德軍，已經在歐洲戰場做出了表率。不列顛之戰中的德軍對倫敦的空襲，英軍對德國的報復性轟炸，相當一部分都是在夜間進行的。這種戰術其實很簡單，其中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幾乎不用專門的學習，只要有戰略轟炸機，就可以完全的做到。」
「尤其是有著強大航空工業的美國一旦參戰，這種戰術將會成為一個常態。日本人雖說沒有美英德那樣雄厚的工業基礎，但是有自己完備的航空工業，可以為其源源不斷的提供新的作戰飛機。」
「我很是擔心，日軍在下一步作戰之中，在白天轟炸損失很大會改為夜間轟炸。日軍不會放棄摧毀我們工業系統的企圖的，在地面作戰無法達成目標，空中轟炸也就成了其最可能的選擇。尤其是在其所謂的盟國，有其先例可循的情況之下。」
「這個問題早在航空兵組建之初，我就已經再三的向他們提出來。要求他們即便是每批培訓出來的飛行員，只能挑出少部分可以進行夜間空戰。但也要進行培養和訓練，即便是一時不能上戰場，但是也要作為人才的儲備。」
「摔了十幾架飛機，就不敢在繼續進行下去，這不是小家子氣是什麼？所有成績的取得，都是要大量付出的。你在訓練上摳摳搜搜的，到了戰場上是要付出更大代價的。而且要是連這點本錢都不捨得出，那麼還談什麼發展？」
「我生氣的是他們一點戰略眼光都沒有，只盤算著兜裡面的那點三瓜兩棗。不知道眼睛放的更長遠一些，生怕動作搞大了把自己的那點家底都砸光了。做事畏手畏腳，不敢放開手腳去做。」
「飛機摔了就摔了，只要飛行員培訓出來了，這個代價就值得。即便是在訓練之中，要付出一些代價，但也是值得的。能不能培養出一定數量的夜間作戰飛行員，是戰略眼光的問題，而不是單純的戰術問題。」
「別說我們手中還有一批儲備的戰鬥機，在短時間之內還可以隨時保證補充損耗。就是沒有，我也寧願出現人員等裝備的情況，也不願意出現裝備等人員。那才是一種真正的浪費。因為這個世界上最浪費的是什麼？就是對人才的浪費，對時間的浪費。」
楊震的小家子氣評價，郭邴勳卻是只能搖頭苦笑。現在誰不把每一架飛機，都當成一個寶貝？十幾架新式的美制戰鬥機居然摔了就摔了，整個中國所有軍隊加在一起，恐怕也只有你老兄有這個氣魄了。
要知道即便是眼下國內最財大氣粗的國民政府，也沒有這個底氣說十幾架最新式的美國戰鬥機，說摔了就不要了。就算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可也不能這麼大手大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