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堅信,林西之敵放棄孫家營子一線,是在面對關東軍反擊時候在即的一種無奈的收縮。雖說關東軍採取了一系列的隱蔽措施,但是這麼多的部隊集中到一起,就算傻子也聞出來其中異常的味道。
在谷壽夫看來,如果敵軍的指揮官這點嗅覺都沒有,那麼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將二十三師團這個曾經的實力最強的一個師團,打的只剩下這麼一點殘兵敗將。曾經兵強馬壯的一個龐大師團,連同配屬的部隊,僅剩下不到兩千的兵力。
而他們的最高指揮官,若是連這點眼光都沒有,那麼也不會在關東軍統治這麼嚴密的滿洲,讓關東軍在陰溝裡面翻了船。對於已經秘密部署到位的各個師團能不能將戰略企圖,隱蔽到最後一刻,谷壽夫壓根就沒有想過。
但自認為在兵力佔據絕對優勢,關東軍的戰鬥力又極為強悍的情況之下,即便是戰略企圖提前暴露了幾天,不會有太大的影響。而且就算他們能察覺到危險,但是對於關東軍此次調集的兵力數量,按照目前的態勢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摸的清楚。
只是清楚歸清楚,但只可惜留給他們的反應時間,已經不多了。關東軍採取的這個辦法,雖說愚蠢了一些。但是還是成功迷惑了他們相當長的時間,至少眼下看,他們還沒有摸清楚關東軍的下一步反擊的
主攻方向。而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自己更不會給他們太多的反應時間的。
想到這裡,谷壽夫睜開眼睛看了看副官特地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塊馬蹄表,看著距離最後攻擊預定發起時間不到最後半個小時的指針,得意的笑了笑。對著站在他面前的幾個作戰參謀道:「命令各師團按時發起攻擊,不管出現什麼問題,也不許有一分鐘的耽擱。在全線反擊打響之後,按照預定計劃全力向各自目標發起攻擊。」
「在整個會戰之中師團長一級指揮不利,出現猶豫不決的先就地免職。聯隊長一級作戰不力的,讓他們自己切腹向天皇謝罪。聯隊以下各級,勿論官兵在戰場上有畏縮不前的一律格殺勿論,無需經過軍事法庭的審判。」
「同時,將東鄉平八郎海軍大將在對馬海戰之前的鼓舞士氣的那番演講的話,全部發給各個師團。告訴全體參戰官兵,關東軍乃至帝國的興亡在此一戰。望諸君竭誠為天皇陛下效力奮勇殺敵,力保帝國滿洲生命線之安全。」
「並轉告各個師團,在戰場上繳獲的所有物資除了武器裝備之外,全部由各個師團自行分配。所有戰俘除了師以上軍官之外,由各師團自行處置。我允許他們在戰場上,可以不用遵守除了作戰之外的其餘紀律,各師團可以在某些方面自由行動。」
但有一條要記住,此次會戰如果失敗的。指揮上出了問題,我切腹向天皇陛下謝罪。但如果那個師團作戰不利的話,他們的師團長不要用我去說,讓他們自己面向東京,切腹向天皇陛下謝罪。」
「支那軍隊不是有一個什麼連坐法嗎?這次我在第六軍也來一次。支那人雖說是一個劣等民族,但是他們創造出來的有些東西還是不錯的,對於帝國也不是一點借鑒性沒有。比如說這個連坐法,就是相當不錯的。」
「這個連坐法,雖說不符合帝國武士道精神,但是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對那些作戰不利,相互推諉的指揮官,為了天皇陛下的八紘一宇的目標,為了帝國聖戰的偉業,我谷壽夫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谷壽夫殺氣騰騰的這幾句話,讓幾個時刻等待他命令的參謀臉上登時露出一絲喜色。幾個參謀快速的根據谷壽夫的這道殺氣十足的命令,擬定了幾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向參戰各個師團傳達下去。至於這些參謀臉上的喜色,自然而然是認為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
日軍之中膽子最大的就是這些參謀,最敢幹的也往往是這些年輕的心中充滿所謂熱血,滿腦子都是為天皇與帝國建功立業想法的參謀。而這滿天下的事情,就沒有這些年輕軍官不敢去做的。
如果給他們一把登天的梯子,他們
敢把天捅了一個窟窿。而往往一些中高級軍官,因為這些傢伙以同學為關係,串通上下同氣連枝,瘋狂起來什麼都不顧,也不願意得罪這幫瘋狂的傢伙。甚至出現過大尉作戰參謀未經任何命令,擅自解除大佐聯隊長指揮權的例子。
對於這些急於建立所謂偉業,以便為自己陞遷帶來便利的參謀們來說,谷壽夫的這些道命令很是對他們的胃口。在他們看來,這次對於關東軍,乃至整個日本卡來說都相當重要的會戰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很多人已經開始盤算該怎麼去利用這個機會,達到自己的目的。
甚至有幾個膽子大的參謀,在發送電報的時候,給自己在各個師團的同僚們私下加碼。示意他們在某些不思進取的長官,在作戰處於不利或是困境,哪怕是在行動猶豫的時候,可以利用這道命令奪取指揮權,以保護關東軍的輝煌能夠延續下去。
不能不說,石原莞爾私下發動的九一八事變在日軍之中開了一個相當惡劣的開端。日軍之中這些年輕的參謀為了陞遷,相當的不擇手段,什麼事情都敢做出來。再加上那位遷政信大佐引發一系列事件後,卻沒有收到絲毫的處分,更是讓這些日軍參謀肆無忌憚。
這些日軍苦心培養出來的參謀,不能不說其軍事基礎的基本功還是相當扎實的,其參謀水平還是相當出
色的。但是島國人在天然封閉的情況之下,養成的固有的狂妄自大性格,讓其戰略視線卻是有限的緊。
相對於活動空間較大,不僅外派留學生多,而且時不時的出國訪問的海軍來說。外派留學生少的多,環境更加封閉的陸軍,其戰略眼光更是低下。而恰恰是,這些戰略眼光不能說沒有,但是卻是相當低下的年輕參謀,掌握了陸軍的真正控制權。
從參謀本部,到陸軍省,到各個戰略集團,日本陸軍的真正控制權,並不是在那些調動頻繁的師團長、聯隊長身上。大部分都掌握在這些滿腦子都是效忠天皇,利用同學或是同鄉關係,結成了一個個小團體的各級參謀身上。
因為這些人,分佈在從上到下日軍的各個最要害的部門。他們的言論上可以直達天聽,中可以影響到,甚至左右到各個師團長判斷與選擇,下可以影響到日軍各個部隊。這些人的影響力,在日本陸軍之中私下裡面可謂是僅次於日本天皇。
在日軍之中最下層真正指揮作戰部隊,也是最盼著建功立業,為自己晉陞作為鋪墊的那些年輕軍官們和這些同樣年輕的參謀們,心思和觀點,包括年齡都是相近的。甚至壓根就是陸軍士官學校的同學。
日軍參謀本部花了巨大心血培養出來的這些參謀,以其龐大的與本國國力極為不相稱的
野心,再加上低劣的戰略眼光,最終將日本的陸海軍送進了太平洋底,成了這個狂妄帝國的最終掘墓人。
關東軍這些滿腦子都是建功立業想法,將那位擅自發動九一八事變,使得日軍僅僅付出了微小的代價,就佔領了整個東北。卻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反倒是一路晉陞到陸軍中將的石原莞爾當做偶像的參謀們。
卻不知道他們的這個舉動,給關東軍此次反擊帶來了極大的麻煩。戰役進行之中,一個下派督戰的軍高級作戰參謀,在該師團幾個與他志向相同的年輕參謀,以及被這幾個年輕參謀鼓動起來的年輕軍官協助之下,公然將一個在側翼迂迴過程之中因為有些猶豫師團長擅自終止職務,自己取而代之。
雖說這個過於膽大妄為的中佐參謀,隨後便被谷壽夫派出的憲兵抓捕,並直接送往新京拘捕。但卻因為這件事情,弄的前線所有參戰師團的師團長以辭職為威脅集體抗議。創造了一個自日本明治維新後,組建新式陸軍以來的紀錄。
最終逼得關東軍司令部派出憲兵司令,親自在軍部坐鎮,將所有的參與此次人全部拘捕,並以極快的速度草草的進行了軍法審判,並在審判後第一時間就槍斃了罪魁禍首後才瞭解的事件,幾乎差點沒有讓關東軍的此次反擊行動,在打到一半的時候就提前結束。
要知道,那些參謀固然因為同學或是同鄉,以及同一樣的目標而抱團。而那些身居高位的師團長一級中將,則因為各自理念,以及利益上的紛爭,尤其是對某些更高層位置的爭奪,而顯得鬆散。
那位作戰參謀幹出的這件事情,明顯是觸犯了這些高級軍官共同的底線,以及最基本的利益。對於這些師團長來說,大家平日裡面暗地裡面勾心鬥角歸勾心鬥角,但那是高層之間的明爭暗鬥。
但這件事情,卻是觸犯了他們的集體利益與作為一個中將師團長的尊嚴。今天一個軍作戰參謀敢擅自未經請示撤換一個師團長,明天就有第二人去倣傚。這樣一來,那師團長豈不是成了誰都能啃一口的唐僧肉?
如果師團長的位置都能這麼莫名其妙的就撤了,那今後自己還有什麼干頭?這件事情鬧得幾乎轟動了整個日本陸軍,為了盡快的平息事件,關東軍司令部與谷壽夫一起,甚至違背了日本陸軍的慣例。只是草草的審判之後,一口氣處決了相關的所有人員。
當然,如果這幫傢伙的陰謀真的成功了,那麼關東軍的此次反擊失利,帶來的損失也就不會那麼巨大。如果不是他們在最後階段,在已經徹底失敗的情況之下,不甘心失敗而孤注一擲。
更不會導致眼下這位志得意滿谷壽夫中將,連同他的軍司
令部一起,最終稀里糊塗的成為了抗聯的俘虜。更成為了日本陸軍第一個被俘的軍司令官,以及第一個被對手公開判處死刑並立即執行的中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