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為了嚴格的保守秘密,關東軍所有調往西線的師團調動與開進,都選擇在夜間。與之前日軍在行動的時候,大勢抽調偽滿軍充當炮灰與苦力,或是大量抓捕中國做勞力不同。這次日軍的行動,基本上沒有抽調任何的偽軍配屬作戰,也很少抓捕中國人作為勞力使用。
即便有,也基本上使用從關內抓捕過來的戰俘和勞工。在使用完畢之後,直接殺人滅口。甚至在很多的時候,都直接將工兵與輜重聯隊,臨時改為勞工運輸軍用物資與補給品。至於彈藥方面,各個師團只暫時攜帶了隨行彈藥。後續的補充彈藥,待戰鬥全面打響之後,再進行補充。
不過雖說關東軍盡了最大努力,甚至採取了不擇手段的辦法,掩蔽住了自己的兵力調動。但是卻依舊讓楊震憑借敏銳的嗅覺,察覺出來了。在戰場上,有時候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形成的過於寧靜,或是某一方面反常的舉動,反倒是一種暴露自己戰略意圖的失誤。
正是在二十三師團,已經處於絕境的情況之下的反擊,以及部署在南滿的日軍各個師團面對惡化的戰局,顯得異常平靜讓楊震敏銳的察覺出了異常,從而判斷出關東軍的全線反擊在即。
雖然還沒有日軍開進與部署的確切情報,但是整個戰場此時在心中是一盤棋,對於關東軍目前所轄兵力
變化時刻都在嚴密關注的楊震,對於關東軍可以投放在即將展開的反擊之中的兵力和重裝備多少,心理還是有數的。這些師團那個能放到西線,那個能放到新京北,他心中也還是有一個大致判斷的。
不過儘管心中已經大致有數,並採取了一定的應對手段。但是關東軍詳細調動的情報遲遲沒有,卻是讓楊震很是擔心。眼下的西滿戰場上,就像兩個人在打架。一個人所有的實力已經全部暴露出來,另外一個人卻是暗中藏了一手。
雖然另外一個人,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他對手暗藏的實力,再沒有展現出來的時候,卻是始終是一個很大的隱患。最關鍵的是儘管心中已經大概有數,但是楊震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都是準確的。
因為在戰場沒有人能百分之百的預料到所有的事情,並作出最準確的判斷。別說楊震,就是任何一個最高明的指揮官,那些在後世被稱之為名將的人,也不可能作出所有的事情,都能作出最準確的判斷來。
所以楊震對西滿的形勢發展,即便有了一定的判斷,但是在心中也沒有太大的底子,只能盡可能的做好準備。並抓緊最後的時間,進行情報的收集。除了西滿戰場上的態勢讓楊震有些感覺到沒有多少把握之外,中線馬春生的進度過快,也引起了他濃濃的擔憂。
很明顯目前打的很順手,心中對於戰場形勢有一個自己判斷的馬春生,儘管接到了李延平與郭邴勳再三要求他放緩進攻速度的命令,但是卻明顯並未太當一回事。雖說有些放慢了速度,但是卻並未停下自己的攻勢。
就在楊震休息的這段時間之內,他的前鋒十一師的三十二團,甚至已經打到了新京北面關東軍建立的大屯區的小房身、楊家粉房一線。甚至在八倍望遠鏡之中,他的先頭部隊已經能看到新京城北工廠區高大的煙筒。
他先頭部隊的炮彈,從目前所在新京外圍的區域,已經可以直接打到偽滿皇宮周邊。不僅可以,實際上這個傢伙也確實做到了,他的跟隨先頭部隊活動的一個一二二火箭炮連的一門火箭炮,在抵達小房身一線後,按照他的命令對著偽滿皇宮所在的位置打了一個齊射。
一個一二二火箭炮連,四輛裝在美制十輪卡上的四十管火箭炮一個齊射火力覆蓋面積足足十幾平方公里。雖說只有一輛一二二自行火箭炮,但是這齊射的威力卻也相當的驚人。一次火力齊射的覆蓋範圍,足夠將佔地二十多萬平方米的偽滿皇宮全部覆蓋住。
他這一個齊射下去,不僅將日本人為那位康德皇帝修建的,佔地二十多萬平方米的小皇宮被夷為平地,就連邊上的偽滿禁衛軍警衛駐地也一同被炸上了天。馬春生將偽滿皇宮夷為平地的舉動,氣的李延平大罵這個傢伙敗家子一個。
要知道偽滿皇宮裡面不僅僅有那位康德皇帝和他的遺老遺少,以及身邊所謂服侍,其實是監視的日本人。裡面還有無數那位康德皇帝從北京故宮裡面帶出來的珍貴文物,以及大量的珍寶。他這一個齊射下去,他自己倒是解恨了,但是裡面的珍寶與文物,也一同化為了灰燼。
馬春生的這個舉動,無疑讓李延平很是憤怒。再加上之前這個傢伙,對總部命令的名義上接受,實際上的暗地裡面卻不顧命令擅自行動的做法,兩點加一塊讓李延平很是不滿意。但考慮到目前新京以北的戰事重要性,才讓李延平一直勉強壓制住心中的火氣。
在楊震返回後,李延平又考慮到楊震急需休息,也就將這件事情暫時壓制了下來。在休息後得知馬春生的做法,楊震也不是很滿意。因為他從馬春生之前的進展順利上,看出了其中潛伏的嚴重危機。
儘管馬春生的突擊速度相當的快,但楊震認為在新京北的行動進展太過於順利了。新京位於伊通河台地上,地勢東高西低。日軍在地形佔據優勢的東部台地地區,並未進行過多的抵抗,只是依靠地形的優勢節節抗擊,遲滯抗聯的行動而已。
這種情況說明了關東軍在新京以北的行動,絕對
是有圖謀的。如果關東軍其中沒有什麼想法,他們是不會放棄新京東部台地的。因為他們很清楚,如果放棄東部的台地,就等於放棄了新京周邊的制高點。
這麼做預示著關東軍將整個新京戰場的主動權自己交了出來,放棄了對新京戰場主動權的控制。而且在放棄了新京東部的台地後,如果馬春生繼續發起攻擊,關東軍的這場新京防禦戰會打的很艱苦。
作為一名指揮員,楊震很清楚在一個敵軍勢必應該全力爭奪位置上的進展過於順利,往往其中會包含著相當大的危機。進展過於順利,尤其是你並未真的消滅掉了多少敵軍的有生力量的情況之下。
馬春生在進入德惠之後進展過於順利,並未真正的消滅多少日軍。不僅將關東軍在新京以北的兵力,絕大部分都趕到了新京城內,大大增加了關東軍守備的兵力。而且還將自己的戰線逐步的拉長,而自己的戰線拉的越長,給對手的可趁之機也就越多。
所以通過關東軍在新京戰場上的表現,楊震判斷關東軍這是在請君入甕。以空間換時間,不僅為在西滿的行動爭取時間,另外一個企圖,就是將馬春生所部引誘逐漸脫離後方與其他方向部隊的掩護,使其形成孤軍的態勢。
關東軍這一套已經在戰場上有所體現。其在吉林方向,日軍炸開了還沒有
完成最後修建的豐滿水庫,在抗聯的攻勢面前製造了一場人為洪水,使得吉林方向的攻擊速度只能被迫停止,更讓楊震證明了關東軍在新京以北戰場上採取種種手段,所要取得戰略的目的判斷。
雖說新京以北馬春生所部,不見得是其即將開展的反擊重點。但是這場人為洪水,無疑讓馬春生的位置顯得過於突出。如果沒有這場洪水,在王效明對吉林發起攻擊的配合之下,楊震還不會對馬春生目前的態勢趕到擔憂。
兩部形成的鉗形攻勢,以及相互之間的配合,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弱馬春生所部可能遭遇的險境。除非關東軍有能力同時對兩方面採取行動,否則無論單純的對那一路進行反擊,都會得到另外一路的策應與配合。兩部的所有兵力加在一起,足夠讓關東軍在採取任何動作的時候,都會相當的投鼠忌器。
但是關東軍這場人為製造的洪水,讓王效明在吉林一線的攻勢被迫停止。使得馬春生在左翼已經暴露的情況之下,右翼也徹底的全部暴露。一旦關東軍炸開他們身後松花江大堤的行動得手,那麼馬春生所部將徹底的成為一支孤軍。
就算關東軍接下來的反擊重點不是他們,而真的如自己判斷的那樣放在西滿,但形勢接下來的發展也將會對他們極為不利。失去王效明的策應,關東軍隨時可以
包抄馬春生的後路,使其陷入前有堅城,後有阻擊與洪水的進退不得的困境。
而關東軍分兵包抄他們的後路,並不需要太多的兵力。在他們人為製造洪水的協助之下,兩個聯隊的兵力就足夠了。這也是楊震之所以對馬春生所部目前所處的態勢,感覺到很擔憂的原因。
而對於關東軍有意識的將自己與後方的距離越拉越遠這一點,馬春生並非是一點認識沒有。但是他認為,自己在新京周邊的戰場上搞的聲勢越大,距離新京這個關東軍統治滿洲的核心地帶越近,越能吸引更多的日軍到自己身邊,這樣一來西滿戰場上的壓力也就越小。
新京是關東軍統治東北的核心地帶,也是其統治的東北的象徵。馬春生認為關東軍雖然擺出一副引君入甕之勢,但他們是絕對不會放任新京有任何丟掉的可能。只要自己保持對新京的威脅,完全可以吸引關東軍兩到三個師團無法他顧。
如果自己在九台至農安一線終止行動,根本無法對新京造成實際上的壓力。那麼關東軍在行動上勢必無所顧忌,勢必會將全部的有生力量都放到西滿上。這樣一來西滿戰場,將會承受關東軍全部的壓力。如果出現這個態勢,會對西滿整個戰局,產生相當不利的影響。
新京以北的戰場,對達成此次戰役的最終目的雖然起不到決
定性的作用。但是卻可以分散關東軍的實力,減輕對西滿戰場上的壓力。尤其是讓關東軍的反擊有所顧忌,無法做到全力以赴。如果自己能夠打進新京市區,哪怕是只停留短暫的時間,關東軍就無法在西滿地區投入太多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