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於王子陽的第一個問題,楊震想了想最終還是基本上沒有怎麼的回答他,只是告訴他在這個問題上,總部已經有了一個通盤的考慮,目前兩個裝甲旅的編制只是暫時的,在此戰過後總部會做出另外調整的,至於怎麼調整,總部還需要根據各個部隊在戰場上的表現,慎重考慮。
至於王子陽的第二個問題,則差點沒有把楊震弄吐血了,軍區軍工部的那些新式裝備的確是抗聯自行設計生產的,但是原始圖紙卻是自己山寨後世的,就這樣還除了輕武器之外,從「研製出來」到投入生產也遭遇到相當的困難。
自己的設計水平,最多也只能搞出這些東西來,在複雜的裝甲車和坦克,自己開倒是會開,在戰場上遇到一些小毛病,自己也是會修理,但是要是讓自己去複製圖紙,就是累死自己也做不到。
當初即便是那些高炮,也是自己在後世的特殊機緣,才接觸到那些高射武器的維修圖紙的,相對於重武器,自己更擅長的是通訊設備和輕武器,至於那些坦克和裝甲車的圖紙,自己即便沒有接觸過,更搞不出來。
自己眼下最多也就只能提出一些建議和看法,要是讓自己「設計」,那是想也不要想了,而目前根據地從關內動員來的工科的教授和大學生的確不少,但這些人之前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坦克、裝甲車一類的武器裝備,而且國內也沒有那個環境讓他們去接觸,國民政府那點坦克和裝甲車輛,是不會拿出來給他們研究的,所以這些人即便是工科畢業。
雖說抗聯已經提供給他們蘇聯已經轉讓過來的t二六坦克,以及三七高炮的圖紙和實物,讓他們進行研究,但是讓這些人真正的融入進去還需要大把的時間,能拿出來真正的設計成果更是早著那,在科學上揠苗助長,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而現在這個傢伙居然要在整個根據地目前還生產不出來一部汽車,一噸合金裝甲鋼,一部柴油發動機,甚至連最基本的設計人員都沒有的情況之下,居然要軍工部生產裝甲運兵車和步兵戰車,這個傢伙是在拿自己開涮嗎,還是他把自己,或是軍工部的那幫傢伙當成神仙了。
儘管對這個傢伙看待問題上的長遠眼光,楊震相當的欣賞,但是對於他的這些建議,楊震只能是哭笑不得,難道這個傢伙不知道什麼叫做路要一步步的走,飯要一口口吃的道理嗎,這還沒有學會坐,就著急要跑。
裝甲車輛生產的基礎,是汽車工業與機械製造業,還有冶金工業,如今整個汽車工業還剛處於起步階段,產品還連個影子也沒有,而機械製造工業和冶金工業,更是還處於一個毛坯狀態,離真正建成還十萬八千里遠。
同時也缺乏相應的專家和技術人員,他就要自己生產或是改裝裝甲運兵車和步兵戰車,是他的胃口太大還是自己的膽子變小了,建立一支全部機械化部隊,這個想法很好,理想也很豐滿,但是現實卻是骨幹的,除了從美國人手中也許能弄來半履帶裝甲車之外,至少他的這個希望,兩年之內是想也不要想了。
但這些事情,楊震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當著自己部下的面全說出來的,只能告訴他,他想要的那些會有的,不僅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但現在在還沒有的情況之下,他作為一名裝甲旅的指揮員,要考慮的是依靠現有的裝備怎麼去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也就是王子陽在這次戰役之中表現的很不錯,所以楊震才耐著性子將他的這兩個想法一一盡可能的做了回答,在回答完畢之後,楊震看了看手錶,轉身問一個一下身後的作戰參謀,王光宇那邊還沒有任何電報過來後,還是決定在和這個傢伙談一會。
孫家營子那邊沒有打響,他有些不放心離開,只有孫家營子那邊打響,他對關東軍整個戰略企圖才會有一個更好的判斷,因為楊震一直感覺,這次二十三師團在已經左支右絀的情況之下,突然向林西一線全線反擊絕對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
所以他必須要等到孫家營子一線打響,才能放心的離開,既然暫時無法離開,與其去干擾王光宇的指揮,還不如在這裡和眼前這個裝甲一旅的幹部多談一會,自己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能與部隊幹部這麼談話了。
而且在楊震看來,面前這個傢伙無論是眼光還是能力,都有相當的培養價值,雖說有些婆婆媽媽,但是只要毛病改掉了,還是相當有前途的,所以他才決定,在臨走之前和這個傢伙再多談一些,拉他一把。
看著眼前這個副旅長,多少還有些顯得緊張的面孔,楊震沉思了一下道:「你說的這些都很重要,但我再給你們點出一個缺點,你們在作戰的時候,對於彈藥有浪費的情況,明知道自己彈藥攜帶不足,還射擊的時候大手大腳,這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你想利用這個機會,鍛煉一下部隊打高速運動目標能力的這個想法,我還是理解的,通過實戰來鍛煉部隊,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訓練場,永遠只是訓練場,不管我們訓練計劃做的再好,但是訓練不是實戰,讓還沒有開炮命中過目標的乘員組,通過這個機會鍛煉一下未嘗不可。」
「但是在日軍車輛已經實際上被擊毀,已經不在移動的情況之下,你們還在繼續射擊這就是明顯的浪費,大手大腳不顧忌彈藥儲備,去打一群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老虎,這不是浪費是什麼。」
「我問你,如果現在日軍新的坦克部隊出現在戰場上,你們在手頭彈藥已經不多的情況之下怎麼辦,一旦數量更加有限的穿甲彈打光了,後方又一時無法補充上來,你拿什麼去作戰,難道告訴你的部下,開著自己的坦克去撞擊日軍坦克。」
「不管你之前在這支部隊是分管什麼的,但此刻你是整個十二吐戰場上所有裝甲兵的最高指揮員,還是軍事指揮員,考慮事情一定要全面,不能只單獨考慮一個方面,要看全局,不能只看局部,這才是一個高級指揮員,應該去考慮問題的方式。」
「我告訴你,今天你的表現應該說還是不錯的,戰術運用和應變能力,都是很不錯的,但是最後一個階段你下的那道命令,是你在今天整個指揮上的一個相當嚴重的敗筆,如果你今天只是一個連長,甚至是營長,這個問題應該說還可以原諒。」
「但是如果你是一個裝甲旅的旅長,我會現在就直接撤了你,我們的部隊,不需要一個考慮問題片面的高級指揮員,尤其是一名即是特殊兵種,又是合成部隊的高級指揮員,更不能容忍出現這樣的問題,不解決這個問題,你怎麼能承擔更大的責任。」
「在整個林西戰場還沒有徹底平靜下來,我們與後方的交通線還未能完全打通,所有的補給彈藥還需要空運的情況之下,考慮問題一定要詳細一些,既不能被束住手腳,但也不能大手大腳的胡亂浪費。」
「軍區現在為坦克炮生產的穿甲彈,數量並不是很多,你們在西滿戰場上作戰,主要就是依靠你們出擊之前攜帶的,以及在外蒙蘇軍倉庫內搞到的部分,使用起來要分情況,不能遇到什麼樣的目標,都清一色的使用穿甲彈。」
「就像剛才收尾的時候,想利用這個難得的實戰機會提高部隊的水平,這個想法沒有錯,但是除了與日軍正面接觸的坦克之外,其餘的坦克在射擊的時候為什麼不使用榴彈,鍛煉部隊的射擊水平,榴彈也是可以的嗎,沒有必要去使用穿甲彈。」
「拿幾隻半死的老虎練手,可以用的武器就行,而且使用榴彈,也可以減少誤傷的機率,要知道五百米的距離射擊,只要命中倒霉的不僅僅是日軍的坦克,我們的坦克挨上一發,恐怕也不好受。」
「但你卻使用的都是清一色的穿甲彈,如果此刻在十二吐戰場上出現新的日軍聯隊一級坦克部隊,你拿什麼去和他們作戰,如果最後的戰鬥之中,在那麼近的距離上,一發穿甲彈打偏了,落到自己人頭上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
楊震最後一段話,說的很嚴厲,尤其是那句我現在就撤了你的話,更是嚇了王子陽一大跳,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的那道命令,會讓一號如此的動怒,只是楊震將話說的很清楚,他也明白自己考慮的的確有些不周。
戰場上的情況是瞬息萬變的,誰能保證情報就一定是百分之百準確的,如果此時真的有新增上來的坦克部隊,按照自己部隊目前彈藥的情況,搞不好真的要吃一個大敗仗的,作為一名戰場指揮員,儘管是臨時的,但是自己的確處理的有些失誤,想到這裡,王子陽低下頭道:「一號,我明白我錯在那裡了。」
看著在自己面前臉帶慚愧的王子陽,楊震歎了一口氣沒有在批評下去,說實在的他作為一個主管裝備和後勤的副旅長,在臨時被抓丁的情況之下,在今天能打成這個樣子,已經很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不僅說明這個傢伙平日裡沒有少下苦工,不僅對自己分管的部門琢磨了很多,就是在指揮方面,也是下了苦心的,否則那些不足和建議,也不說如此輕易的便看出來,而且也說明這個傢伙有相當的戰術天分,只是因為分工的原因沒有表現出來。
而且他之前說的那些,也證明了他這個人眼光看的很長遠,並沒有拘泥於現實,對問題的把握和判斷能力,至少在目前的裝甲兵各級指揮員之中,處於中上的水準,至少當一個裝甲旅長還是夠格的。
最後的一道命令下的的確有些失誤,但他的這個判斷和決心,也是根據戰術情報通報上來的,實際上也怪不得他,此人是一個人才,腦袋靈活不說,還在思維上不拘一格,但是此人要想真正的成長起來,還需要在磨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