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究竟採取什麼手段,居然能滲透到了距離前線幾百公里的公主嶺,參與的兵力有多少,又是怎麼在沒有驚動相距公主嶺戰車學校不過十公里的北山機場,又是怎麼將那些笨重機器運走的,現在對於一向號稱無孔不入的關東軍情報部來說,卻是一無所知,他們只知道的是,在此次事件之後自己的縱深也不安全了。
關東軍情報部,此時才真正瞭解到華北派遣軍面對十八集團軍時候的痛苦,因為下面的情報,你也許會有一些掌握,但是你當面對手高層的情報和動向,卻是一無所獲的時候,那種恐懼幾乎是不言而喻。
對於關東軍司令部來說,這支神出鬼沒的部隊,今天能去打劫印鈔器材,明天搞不好,也許會將關東軍司令部諸位長官的腦袋當做目標,所以公主嶺事件發生後,關東軍司令部不僅立即大大的加強了自身的警戒力度,在最短的時間抽調了一個完整的步兵聯隊,進入新京城內加強防禦。
關東軍司令部,也立即轉移到戒備森嚴,而且經過嚴格保密的第二預備指揮所,還再三要求前沿各個師團,不僅要保證師團部一類重要目標的安全,還要保證重炮、裝甲等重要部隊,以及機要、通訊等部門的安全。
關東軍總部的這道命令,讓為了還能打下去,還能堅持下去,無論金岡正忠大佐再不情願,也只能想法設法的增調兵力加強對炮兵的掩護,儘管這會削弱他在一線本身就已經很緊張的兵力,但這也是金岡正忠一種無奈的選擇。
但是在幾個所屬大隊本身傷亡不小,又要臨時抽調兵力為那些因為分散而需要更多警戒兵力炮兵陣地,而師團無力再為其增加部分兵力的情況之下,動用一切手段,阻擊抗聯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夜襲,已經成了金岡忠正一種必然的選擇。
也許這些毒氣對於有著完全防護的對手,起不到什麼太大的作用,但金岡正忠卻相信,這些毒氣至少能夠減緩抗聯的進攻勢頭,至少讓他們在發起夜間襲擊的時候會有所顧忌,至少能讓自己堅持到白天,堅持到後方可能的援軍抵達,只是他的這些手段,最終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
事實證明這位金岡正忠大佐對形勢的判斷還算準確,對整個戰局的把握水準也還算在中上,他眼前的對手,無論是九師師長李明峰還是九師所屬的三個團之中,目前還在榆樹境內作戰的兩個團的團長,都將白天給自己帶來嚴重威脅的日軍炮兵當做夜戰首要摧毀的目標。
這些日軍炮兵,不僅將一線陣地劃分成了不同的作戰區域,甚至就連自己的縱深,也分別標定了目標,一旦發現日軍防禦部隊處於絕對劣勢,陣地岌岌可危,這些日軍炮兵不管陣地上還有沒有自己人,上來就是進行無差別覆蓋射擊。
日軍倒是無所謂,他們早在制定這種戰術的時候,就已經做了精密的策劃,每一個陣地,包括自己的縱深,都劃分了作戰區域,炮兵陣地雖然是成分散佈置,但是其火力卻是集中使用。
而且日軍在選擇採取無差別炮擊的時機把握的很精確,都是陣地即將丟掉的時候,而此時,接到戰至一兵一卒也不許後退的日軍陣地上所剩的人員,已經是寥寥無幾,但攻擊部隊,卻不可能只是寥寥無幾的幾個人,攻擊部隊,在日軍這種玉石俱焚的戰術之下傷亡慘重。
白天的戰鬥,正是這些日軍炮兵密集而又準確度極高的炮火,給九師的攻勢帶來的極大的阻力,不打掉他們,九師的攻勢恐怕很難在短時間之內取得較大的進展,但這些日軍炮兵佈置的太分散,陣地也構築的相當巧妙。
無論是航空兵還是炮兵,都無法在短時間之內將這些炮兵全部摧毀,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了日軍的炮火,並擊毀了日軍部分火炮,但卻無法徹底的解除這些日軍炮兵的威脅,要想解除日軍炮兵的威脅,眼下唯一的辦法,就只能靠步兵去想辦法搞掉。
晚二十二時,在老賀家以東的一片高粱地之中,作為整個二十七團攻擊前鋒尖刀連的二營六連連長齊志遠舉起望遠鏡,藉著日軍打出來照明彈的亮光,一邊觀察著距離他們不過一百米的日軍陣地,一邊卻是緊皺著眉頭。
而此時伏在他身邊的人,即不是他的指導員,也不是他的副手,臂章上醒目的紅十字標誌,告訴別人這只是一個衛生員而已,齊志遠帶衛生員前來潛伏觀察點,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那位金岡忠正大佐,臨時採取的那些所謂的手段。
觀察良久放下望遠鏡後,齊志遠轉過頭對身邊同樣舉著望遠鏡,在日軍打出照明彈發出光線下觀察日軍陣地的衛生員道:「小劉,你敢肯定日軍在兩軍交接處撒布了毒氣,還是什麼殺傷力很大的所謂糜爛性毒氣。」
胳膊上帶著紅十字臂章以表明自己身份的衛生員,聽到連長的疑問笑道:「連長,因為日軍在戰鬥之中使用毒氣極為頻繁,所以我們在下部隊之前,都是受過化學戰專門救護和識別知識的培訓,而且我們因為自己的工作,受的這些訓練可是比你們這些當領導的在教導隊要專業的多。」
「現在我們的陣地前面,到處充斥著大蒜的味道,這種大蒜的味道,正是芥子氣成液態的時候特有的氣味,在戰場上聞到這股子氣味,不用多想肯定是日軍撒布了芥子氣,因為在戰場上,不可能一下子出現這麼多的大蒜,出現這種氣味,只能是日軍在陣地之前撒布了芥子氣。」
「芥子氣屬於糜爛性毒氣,其作用時間長,在夏天最長可以持續三天以上,而且撒布手段多,不僅可以利用毒氣炮彈、毒劑筒撒布,日軍還專門為了撒布這種毒氣研製了灑毒車,傍晚時候,出現在日軍陣地前的那兩輛小型裝甲車,就是日軍專門用於撒布芥子氣研製的灑毒車。」
「這種手段是日軍在防禦態勢不利的時候,採取的慣用手段,如果現在不是夏天刮的是東南風,我們的位置又在日軍陣地的東北方向,根本就無法靠的如此近,恐怕幾百米之外,就都中毒倒下了,還有連長你看,日軍不僅撒布了芥子氣,還在重新佈置的雷區之中,也埋設了不少與地雷相連的毒氣彈。」
「從暴露在外邊的標示來看,不僅有芥子氣和路易斯氣混合炮彈,還有光氣炮彈和其他多種化學炮彈,即便我軍使用炮火摧毀雷區,這些殉爆的毒氣彈產生的毒氣濃度,也足以會成為我軍發起攻勢的障礙,尤其是其中的光氣屬於窒息性毒氣,殺傷力很大不次於芥子氣。」.
對於芥子氣,齊志遠當然不算太陌生,在軍區教導隊學習的時候,因為日軍在戰鬥之中多次採取毒氣戰,所以他們的課程之中就是專門有針對日軍毒氣戰的部分,只不過,因為作為基層指揮員的他,只需要掌握日軍毒氣彈的性質,還有部分毒氣炮彈的識別以及防護而已,掌握的遠沒有受過專業培訓衛生員的那麼詳細。
但他也知道對付這種毒氣,最好的辦法除了裝備齊全的防護用具之外,就是用大量的清水沖洗,可這當眼上哪去找那麼多的清水,又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沖洗這麼一大片的攻擊區域,而且在日軍火力網之下,就是有時間、有清水也根本就沒有辦法操作。
自己的連隊雖然全部裝備了制式的防毒面具,卻沒有專用的防護衣和防護鞋,根本無法對付需要全身防護用具的日軍這種撒布毒氣,而且自己的任務,是滲透進日軍陣地,找到白天戰鬥之中對攻擊部隊威脅最大的兩個日軍重炮群。
如果就算自己不惜強行攻擊,不僅是對戰士的生命不負責任,而且中毒後的部隊,也如論如何也堅持不到找到日軍炮兵陣地,芥子氣的威力,他雖然並不是太清楚,但受過的培訓以及戰場上用生命換來的經驗告訴他,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謹慎行事,這些毒氣,並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
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看著眼前的毒氣和地雷組成的雷區,還有鼻子裡面微微傳來的那股子嗆鼻的大蒜味道,幾乎可以說是束手無策的齊志遠一拳頭砸在眼前的地上:「媽的,小鬼子這也太操蛋了,戰場上打不過,就***知道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說罷,他轉過頭對著身邊的衛生員道:「小劉,你學到的東西比咱們多,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讓部隊能快速的通過這片毒氣區域,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太多了,我們必須在零時以前,找到日軍的炮兵陣地並且炸掉他們。」
「這是上級給我們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完成的命令,軍情如火,我們不可能在這裡耽擱太長的時間,如果我們不能按時的解決掉日軍的炮兵陣地,白天的事情將會在夜間重新上演。」
「白天日軍採用的這種無賴戰術,給我們帶來的傷亡太大了,白天的苦戰全軍各個參戰部隊,我們九師是傷亡最大、進展最小的一個師,幾乎都快成為全軍的笑料了,今晚的夜戰,是我們全師上下雪恥的一戰,能不能打好,咱們團能不能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希望可都在咱們連身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