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太虛幻境
沒有日月星辰，沒有風雨雲雷，這片灰濛濛宛如梅雨時節的晦暗天空，一派虛無。這就是幫會駐地必備的太虛幻境。現幫會的等級過低，用於虛擬戰鬥的太虛幻境只有簡單的一塊方圓萬丈的灰色空間。隨著幫會等級的提升，太虛幻境甚至會模擬出百萬人對戰的擬真空間，這對組織提高整體作戰水平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高飛揚御劍憑空而立，臉上無喜無怒，看著千丈外滿臉躍躍欲試壓不住心興奮的血依人，唯有深邃如淵的眼眸多了幾分惘然和蕭。那是什麼時候，一個同樣躍動嬌俏的女孩子，帶著自己飛揚的青春和銳氣，揚著如柳彎眉，瑩然如玉的眼眸顧盼生輝，嬌笑著向自己挺劍作勢……算起來虛擬時間足有三十年了吧！才20歲的自己，那時正是橫行無忌飛揚跋扈的時候，彈指間，心已經老了、冷了，骨子裡的頹廢怎麼也抹不乾淨了。琰琰，我又開始想念你了……
對面血依人包裹血艷的紅光，一把尺許長的血光瀲灩的飛劍虛浮身前。血依人察覺到了遠方高飛揚的異常，心微微惱怒，居然如此的不把自己放眼裡，當下不客氣，劍訣一掐，一道丈許寬的血色長虹直擊高飛揚。
太虛觀戰閣上有四面五丈方圓的水鏡，逆水寒的操縱下，有兩面水鏡近角跟蹤著高飛揚和血依人，兩面水鏡遠角觀察著兩人。近角水鏡，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衣服上的每一個皺褶，都纖毫畢現無有遺漏。這種觀戰水鏡啟動不但需要權限，每分鐘是要消耗百兩銀子。等閒逆水寒也不會啟動。今次為了仔細觀察高飛揚，也是為了給身後的十餘位幫會的高手長長見識，才如此奢侈浪費一把。
「首座，那萬里獨行如此怎的如此托大，難道其有詐？」見高飛揚一副神不守舍模樣，一位幫的高手奇怪的問道。「不會吧？我看他是真的發呆，天妖都不可以常理度之……」一人旁反駁道。「不管如何，我看這次二姐是贏定了！」另一人說出自己的看法。「那未必吧，萬里獨行豈是虛名，二姐雖強，要說贏定了卻嫌太早！」「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也不是沒可能呢……」「那你怎麼不出名呢？」……
十餘人亂糟糟的說起各自的看法，畢竟是遊戲世界，地位相當的十幾個人說起話來，當真是各抒己見，毫不相讓。氣氛到是一下子熱鬧起來。
逆水寒肅聲道：「讓你們來是開辯論會的麼？」逆水寒作為青依樓的首席長老，威望無人可比。他沉下臉來，一群人頓時沒了動靜。「大家還是仔細看看高手對戰，就算學不到什麼，開開眼界也好！萬里獨行，至少前幾個月，是開天闢地數十億玩家板著手指頭可以數的上高手，現雖然不知道如何，可大家應該多用眼睛用心看，少用嘴！」
隨著水鏡血依人手掐劍訣，血色長虹橫貫天際，眾人興奮不已，壓抑聲音道：「動手了！」「快看……」「二姐這血魄飛虹劍實是帥啊！」「看二姐這劍訣掐的，多老練……」「你看那萬里獨行，穿的夠樸素的了，好像連個法寶都沒有……」「靠，真快……」
晦澀壓抑的天空，血依人的血魄飛虹劍當真是氣勢如虹，血色長虹把天空映的一片血紅，高飛揚劍虹穿梭如電，不停遊走，只有實躲不及時才用大無相般若劍氣封架護身。被壓抑到原始威力的晶瑩水色劍氣血色劍虹下一觸即潰，全仗著高飛揚的御劍手法精妙，御劍速度又迅捷無匹，一時堪堪敵的住血色劍虹。
「攻擊力超過5000，速度7000以上，這就是現今一等高手的水準麼？」游刃有餘的高飛揚心裡估算著血依人的各種數值，體驗著現今遊戲高手的水準。「算起來已經很強了，大無相般若劍氣15層的威力才3000而已，若沒有各種加成，實是拿不出手。縱然是修到滿級，也沒辦法和同級的法訣飛劍比擬。
血依人開始時還小心謹慎，畢竟萬里獨行名聲那放著呢。交手不過幾個回合，血依人就發現高飛揚的劍氣威力過低，抵抗不住自己的血魄飛虹劍。時至今日，她洛陽雖然無人不曉，但離高飛揚這種名震全遊戲的人相比，還是遜色甚多。今天若能把萬里獨行斬於劍下，聲名立時會達到一個嶄的高度。不過可恨的是，高飛揚御劍手法精滑無比，身如鬼魅，漫天劍虹總能找到空子逃開，始終找不到致命一擊的機會。
「這萬里獨行還真是徒有虛名啊！」「我看他竟然比之數月前沒什麼大的長進，只有速度還稱的上是第一流的！」「這遊戲還有什麼注定的事麼？這傢伙我看要淪落了！」「早知道他這水平，我也上去比劃下了……」「看問題別看表面，你看那萬里獨行御劍手法何等精妙，走位何等的詭異，二姐佔據壓倒性優勢卻無法確立勝局，就可見一斑！」青依樓的眾人議論紛紛，大多數人對萬里獨行的表現感到了失望。
逆水寒也是心不解，高飛揚就算是隱藏實力，卻也沒必要如此的弄險。難道他真的是黔驢技窮了？逆水寒可不相信這樣的高手無端的就會淪落。遊戲飛劍法訣無數，只要有天賦夠努力，加上點運氣，都能混的很好。何況這傢伙還參加過內測，絕沒有理由如此的。
天空上的血依人一口血魄飛虹劍運轉圓融無礙，劍勢如長江大河，波濤滾滾有無數暗礁漩渦。大開大闔劍招卻不失詭異狠辣，深得邪派劍法真髓。看著漫天亂竄的高飛揚，血依人深吸了口氣，口一聲輕叱，二十一血虹瞬間而成，或橫斬或直擊或斜劈，正把高飛揚鎖其。這式血光亂舞原本是一招群殺技，要點就亂和舞上。亂講的是劍式一成，劍光不由主人控制，改成隨機四放。舞則說的是此式飄逸輕盈，好看是好看了，威力麼卻是一般。
血依人天資超群，硬是憑著自己不懈的努力把這一式的亂字去掉，改成能隨心驅使劍光的落點。瞬間輸出如此多的劍虹，對她的法力值也是很大的負擔。這樣的友情比試，不吃丹藥是默認的規則。所以前面血依人一直不想用這樣消耗大的劍勢。可幾分鐘下來，高飛揚看著岌岌可危，下一刻就要飲血與劍下的模樣，卻始終沒有任何進展。血依人的法力值卻急速的消耗，經過計算，她果斷的發動了操作繁複精密的血光亂舞。
她其實還有別的選擇，就是動用法寶或劍上附加的法術等。只是大家既然都用劍，傲氣的血依人就想用只用劍贏得勝利，不到萬一的時刻，不會動用其他的手段。
高飛揚心尋找著當初的感覺，卻怎麼也無法投入。對這樣的戰鬥興趣然，只是本能的飄來飄去，想著自己的心事。募然看到血依人發動血光亂舞，血色長虹第一次精準的鎖定了自己的位置，「不錯啊，」高飛揚心裡暗讚。這招無論是角度、時機、精準度方面，都拿捏的恰到好處，實足體現了血依人第一流高手的水準。
心豪氣一湧，自己這個天妖老大也不能把哥幾個人都丟光了。想到這高飛揚長聲吟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不勝人間一場醉。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世如潮人如水，只歎江湖幾人回……」
高飛揚逸興突發誦詩聲，兩個人的交戰猛然上升到白熱化階段。高飛揚晶瑩的水色劍光極速刺出上百道劍氣，精準的刺迎面而來的三道血虹段。碎裂的水色劍光宛如血色長虹上盛開的水晶之花，無數晶瑩無暇的水晶之花即生即滅，有種令人心酸的淒美。
血色劍虹終高飛揚面前轟然粉碎，穿過紛飛的淒艷血光與水色劍光，高飛揚逆勢而出，衝出了血光亂舞的鎖定。袍袖動處，晶瑩的水色劍氣大盛，一片琉璃劍海把曲線而來的血依人包裹其。
血依人身上同一時升起了一股三丈高的血色火焰，把血依人護其。純淨的血色火焰奔騰不息，一遇到琉璃劍海立時化作漫天的火海。兩種絕強力量的碰撞，讓天空四溢著純淨血色火光與晶瑩的琉璃碎片。力量碰撞後爆發的聲色與衝擊波，蒙蔽了人的五感。乘著一股亂流，血依人順勢悄無聲息的轉換了自己的位置，她此刻視線只能到達十數丈外，動輒數百丈的劍光而言，這點距離和盲人已經沒區別了。聽覺這樣的環境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但不知道為什麼，高飛揚的吟詩聲卻聽的份外清晰，此時正念道不勝人間一場醉。
沒心思想高飛揚念的到底是什麼詩，血依人對五感蒙蔽感到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讓她謹慎的先放棄了出手。不過她對自己能挺過高飛揚的招牌劍式心感到十分的滿意。此之前她就一直提放著高飛揚使用這招華麗絕美的劍式，焚光血焰始終沒有動用過。事實證明了，高飛揚這招覆蓋性足夠，對單體的殺傷力一般。焚光血焰做為攻防兩用的法訣，足夠強悍。
血依人正思忖間，眼前突然閃過一道水色劍光，心念一動，血色劍虹一劈一圈，把水色劍光消弭無形。身形同一時間劃弧而進，要避過這段時間內的交鋒。誰知那水色劍光一道又一道精準的襲到身前，無奈下見招拆招，血色劍虹舞成一團護住身體。水色劍光卻愈來愈急，血依人血魄飛虹劍攻堅的威力強悍，可有一利就有一弊，御劍速度上卻遠遠落後於大無相般若劍氣。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數百道劍氣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血依人如此密集迅疾的攻擊下，雖然還能沉著應對，可血色劍虹已經攔阻不住水色劍光，護身的焚光血焰大無相般若劍氣的銳利攻擊下，火焰明顯的黯然下來。
血依人有心發動天女散花針，可這般密如、迅如驚雷急電攻擊，竟然無法騰出手來。只需要一個手勢觸發的法寶竟然都沒有時間施放，著實讓血依人鬱悶不已。施放法寶時抽取法力會瞬間造成一個無比短暫的回氣空隙，現視線不明，她不敢賭，也不需要賭。挺過一秒，回復視線的她就能重掌握主動。
然而，這一秒鐘是如此的漫長。以至於，血依人覺得眉心微微一熱時，還不知道發生什麼，就化光而去。高飛揚不遠處心無奈的歎了口氣，自己到底還是耍賴了。大無相般若劍氣的原始威力實是太低了，放手狂攻了數十記劍氣卻攻不破了血依人護身血焰，後只好提高劍氣威力，果然，超過6000的攻擊下，只要七記劍氣就刺穿了血依人的防護，輕易的擊殺了她。
觀戰席上的眾人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見璀璨的琉璃劍海和沖天而起的焚光血焰對碰後，水鏡上就一片混亂。揉個眼睛功夫，局勢就急轉直下，佔優勢的血依人不知道怎麼的，已然站了復活點上。
而此時高飛揚的才把不勝人間一場醉這句念完。被肆虐劍氣掃蕩過的天空，慢慢恢復了平靜。只有高飛揚滿帶滄桑的聲音念著後兩句：塵世如潮人如水，只歎江湖幾人回……
青依樓眾人看著天空上吟詩的白色身影，心都奇妙的浮起了同一個念頭：裝13……
血依人滿臉茫然的站太虛幻境的復活點上，只覺得敗的莫名其妙，心不服口也不服。走過來的逆水寒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你敗了才正常。你才玩幾年遊戲，他，萬里獨行的名頭虛擬世界少說也哄傳了三十年了！」「我只是覺得不服氣罷了，他簡直是耍賴啊，趁我看不見，偷襲我！」血依人明媚的眼眸滿是倔強，不服氣的說道。
逆水寒搖了搖頭，「小依，你太興奮了，而節奏始終就掌握他手！」看著猶自不服氣的血依人，知道她現滿腦子的都是對剛才失手的鬱悶，根本就沒有對戰局有個冷靜的認識，只得直言道：「好吧，你佔了優勢！可他失血了沒有？」話音一落，血依人募然想到，從始至終，高飛揚滴血未失，居然是一個完勝。臉上頓時一白，明媚飛揚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逆水寒微微一笑，年輕人就是如此，勝利和失敗間，總不能平靜的對待，心情很容易大起大落。「我問你，你是絕世天才麼？」血依人無語的搖了下頭，雖然對自己天資努力很自負，但也知道自己還遠稱不上是絕世天才。「有句話怎麼說，天才是99%的努力加1%的天賦，但後者卻重要！萬里獨行努力不努力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所有的職業高手都承認一件事，萬里獨行近身戰鬥是獨一無二的絕世天才！開始這個名號時，他縱橫遊戲，未嘗一敗，其威風，嘿嘿，非過來人不知！可惜，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此人逐漸墮落。就是一個重要問題，無論多麼強的個體，動輒以億記的人海，都無足輕重，所以，他也只能一直泯然於眾多高手之。不過這款仙俠遊戲，個人能力被發揮到極致，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逆水寒言下之意說的很明白了，輸高飛揚手底下不需要沮喪，從吸取進步的經驗，就足夠了。想及此處，血依人不沮喪，媚笑道：「成天和個老夫子似的說教，你去和萬里獨行打一架，讓我瞧瞧……」見逆水寒面現猶豫之色，血依人拉著他的袖子軟聲道：「寒哥，求你了，說，勝敗兵家常事麼，你輸了我不會告訴青姐的……」逆水寒豪氣大發，「我豈是怕輸，不過是怕打起來，大家面上不好看。也好，我也藉機看看這萬里獨行究竟有何絕技！」「萬里兄，兄弟看的手癢，也想請教一二，萬勿推辭才好……」說話間，逆水寒駕著一團水藍色光芒衝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