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送別了寧王,胡文海和王石二人面面相覷,隨即這胡文海鬆了口氣,到現在他還沒回過勁頭來,陡然想起了什麼,忙道:「快,上奏書,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寧王等人也是浩浩蕩蕩的回到王府,一回到殿中就坐,朱宸濠就差點忍不住跳起來,道:「父皇,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們已經做好了完全準備,機不可失,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將那巡撫和侍郎一道拿起來?」
朱覲鈞怒喝道:「拿,拿了就是謀反,就一點餘地都沒有了。」
「是靖難,不是謀反,這天下本來就是我們的,何來謀反一說。」朱宸濠糾正他。
朱覲鈞冷笑:「成者王,敗者寇。成了就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敗了就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父王的意思是咱們成不了?」
朱覲鈞捋著須,慢悠悠的道:「你沒聽到旨意的意思嗎?這分明是細數本王的罪過,想要逼本王謀反了,你想想看,陛下病危,朝廷本就自顧不暇,卻還要挑本王謀反做什麼,他朱佑樘吃了豬油蒙了心,要惹這種麻煩?依我看,朝廷多半是暗中已經做好了一些準備,而那朱佑樘也並沒有什麼病危,這一切都是偽裝,而這種種蛛絲馬跡,便是希望咱們謀反,給他們一個口實,讓他們藉機平叛。朱佑樘那小子似乎是已經等不及要解決掉咱們了,所以本王猜測,他的身體有些不好,可是還沒有至於到病危的地步,所以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本王不能上這個當。咱們這邊雖然說做好了準備。可是你捫心自問,就當真有完全準備?眼下必須再等等,朱佑樘那小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再等等看,有這個人在,本王始終覺得沒什麼把握。」
朱宸濠聽了朱覲鈞的話。雖是不太認同,可是口氣卻是軟了許多,垂頭喪氣道:「那麼依父王看,該當如何?」
朱覲鈞道:「必須穩住朝廷,不要給他們什麼口實,一方面本王這便上一道請罪奏書上去,態度誠懇一些,再撇清掉和那江炳的關係,這是其一。同時立即咱們親自動手。將江炳的族人押赴京師,請皇上治罪,這是其二。至於這其三。為了剖明心跡。本王打算讓你去一趟京師,你不必怕。只要咱們把戲演足了,老夫但凡還在南昌府,朱佑樘那小子一向愛惜自己的名聲,不願被人詬病,只要父王不反,他就不能拿你如何。」
朱宸濠負氣道:「父王今日說這個,明日又說這個,哎……只是父王想沒有想過,今日若是拿了那江炳的族人,那些為咱們死心塌地效忠之人會如何看待我們?」
朱覲鈞冷笑:「若不是迫不得已,你當本王會做這種事嗎?眼下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劉先生。」
劉養正忙道:「學生在。」
朱覲鈞道:「你來說說看。」
劉養正道:「王爺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方才王爺一番提醒,學生也是醍醐灌頂,現在想來,這朝廷的居心也當真可怕,王爺說的不錯,朝廷現在的種種姿態,都有逼我們謀反之嫌,他們這般迫不及待,想必是有什麼陰謀,咱們不能上這個當,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是穩住朝廷,不給朝廷平叛的口實。至於那江炳也是殊為可惡,他行事不密惹來了這麼大的麻煩,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被拿獲之後居然大言不慚,將寧王拉扯進來,現在朝廷要拿他的族人治罪也是他自作自受。」
朱覲鈞點點頭,道:「那麼拿江炳族人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你來親自處置吧。」
劉養正爽快應下,道:「學生遵命。」
這劉養正對江炳一向不和,倒不是雙方有什麼口角,而是這江炳畢竟是庶吉士出身,雖然書生意氣多一些,可是王爺平時對他格外的看重,將來若真的事成,論資排輩的時候,江炳就是劉養正最大的威脅,現在江炳完了,他劉養正高興都來不及,將來若是謀反,這個丞相他是板上釘釘的,誰也搶不去。
寧王在這邊議論了一通,隨即,寧王的請罪奏書和巡撫胡文海的奏書已是由快馬一同飛入京師。
京師裡頭,城郊的聚寶工坊已是熱火朝天,朝野上下又多了個抨擊的目標,其中首要的問題就是那軍戶做了勞工的事,朝野議論紛紛,柳乘風索性在學而報裡發文抨擊,取名既能務農養兵為何不能做工養兵?
這種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軍戶們倒是樂於去做,朝野就是說破了天,該進行的還要進行,與此同時,聚寶工坊的建設,也是帶動了不少行業的飛速發展,那些採石、制泥漿、伐木、建築的行業頓時火熱起來,這麼多的工程,誰都能分一杯羹,再加上大量勞力和工匠被招募了去,使得市面上的人力越來越緊俏,更多鄉間的農戶被吸引到城中來,使得這京畿這邊,農戶越來越少,工人越來越多,鄉紳們不得不追加畜力來耕種自己的土地,對於佃戶的待遇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高,雖然比不得工匠,可是盤剝的卻沒有從前那般狠了,多多少少會給頓飽飯,年節會賞些銀子,畢竟不如此做,根本就留不住人。
這件事宮裡倒是沒有干涉,對於那些彈劾柳乘風的奏書,朱佑樘根本就沒有理會,其實和柳乘風一樣,朱佑樘現在關注最多的還是寧王那邊,至於那什麼聚寶工坊,在朱佑樘看來,工坊對朝廷或許沒太大好處,可是對宮裡卻有極大的利益,太子佔了股,這錢就是內庫的,只要有錢進暫時也沒什麼好說的,而且軍戶們做工只是暫時的,這心自然多多少少偏向了柳乘風。
到了七月十七,等到急報傳到了宮裡,宮裡便來人請柳乘風入宮了,據說皇上已經在病榻上見過了內閣的幾位大臣,隨即便想尋柳乘風來商量商量,柳乘風連忙入宮,到了正心殿,見朱佑樘身體越來越消瘦,半躺在病榻上,見了柳乘風顯得很是高興,朝他招招手:「近前說話。」
柳乘風小步上前,道:「陛下今日的心情這般好,莫非是南昌府有了消息?」
朱佑樘振作精神,道:「不錯,確實來了消息,果然如你所料的那樣,那寧王居然服軟了,哎,朕的一塊心病總算落下了,這一次也算是你的功勞。」他深望柳乘風一眼:「不過你是朕的近親國戚,朕還真不知該賞你什麼。」
柳乘風搖頭道:「陛下皇恩浩蕩,微臣豈敢再敢邀功要賞。只是不知寧王他們怎麼說。」
朱佑樘朝一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便有太監將兩份奏書敬上,一份是寧王的,無非是極力撇清與江炳的關係,表明自己的心跡。另外一份是胡文海的,介紹了當時事情的經過,又提及寧王要去拿捕江炳族人之事。
柳乘風放下了奏書,微微一笑:「和微臣料想的差不多,說句實在話,微臣給陛下出了主意,心裡還有些發虛,就怕那寧王不肯上當。現在當真騙到了他,微臣現在又有個辦法了。」
「辦法?」朱佑樘不由笑了,若說公務,柳乘風及不上內閣那些人。可要說陰謀詭計,柳乘風可謂是獨步天下,這個傢伙總能想別人所不能想,吭起人來一套套的,坑了一次又一次,總是能有不少心意。
柳乘風卻笑笑:「容微臣賣個關子,也就這幾日功夫,陛下就能知曉。到時候保準讓那寧王聲名狼藉,教他有苦說不出。」
朱佑樘吁了口氣,道:「又是三兩日,朕和你說句實在話,御醫們說,朕是熬不過今年了,朕的時日無多,最擔心的還是這個寧王,當然,有內閣在,能穩住朝廷,朕也放心。可是與寧王這樣的人勾心鬥角,沒有你是不成的,朕知道你辦法多,太子也肯聽你的話,所以這寧王的事就拜託給你,至於你方才說,要讓那寧王有苦說不出,朕也想見識見識。」
他一番感歎,教柳乘風的好心情一掃而空,看著枯瘦的朱佑樘,沉痛的道:「陛下是有德之人,定能長命百歲。」
柳乘風沒有說萬歲,只說了百歲,可是他的心情朱佑樘卻是知道,他伸出手,拍了拍柳乘風的肩,道:「你不要撿好聽的話給朕說,朕自己心裡清楚,其實朕現在也到了知天命的時候了,說實話,朕年紀連四旬都沒有過,可是朕知道天命,朕是有德之人,卻是無福之人,一切順天應命吧。」
柳乘風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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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在醫院碼的字,今天看看能不能三更,反正一抽出時間就會狂碼字,家庭工作兩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