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裡頭,有不少報紙突然將話題轉到了廉州,其實報紙到了現在早已成了傳聲筒和工具,除了那些毫無影響的小報,幾乎每份報紙的背後,都有實權人物。
而這些報紙突然挑起了廉州的話題,於是一時之間,各大報紙紛紛跟進,展開討論。
突然出了這麼一件事,自然引起一些人的警惕,在北鎮府司這邊,學而報的總編被請了過來,現在京師裡頭,對廉州尚未進行大規模報道的也只有學而報了,可是現在這廉州漸漸成為熱議的話題,就算學而報能耐住性子,遲早也得追隨到這個潮流中去,不過擺在這總編面前的,是如何進行報導的問題。
事實上,這件事貓膩太大了,廉州雖然也曾是熱議的話題,可是現在報紙的風向並非是廉州的富饒和它的人口增加,而是廉州的土地擴張,現在廉國公並沒有在京師,所以這件事引起了李東棟的警惕,李東棟覺得這件事絕對有貓膩。
總編彭文落座,喝了一口茶之後便朝李東棟笑道:「事情太蹊蹺了,而且這幾份報紙一開始也還算安份,一向都是蕭規曹隨,別人報道什麼它們就跟進什麼,可是這一次突然把風向轉到廉州,李先生,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這背後肯定有人搗鬼,學而報這邊覺得蹊蹺,所以才來問問李先生的意見。」
彭文和李東棟也算是老相識,所以兩個人說話之間也沒什麼遮遮掩掩的。李東棟此時其實也很費解,不過錦衣衛已經查過,那幾份報紙和朝中的一些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李東棟幾乎可以斷定,這並非只是空穴來風,定是朝中有人突然想借廉州滋事。
這些報紙說什麼廉州侵吞安南國的土地,說是現在廉州有七成的土地歸屬安南。而且朝廷並沒有承認這些土地,李東棟似乎感覺自己抓到了一些東西,廉州有七成的土地不屬於朝廷。可柳乘風封地就是廉州,也就是說,廉國公名正言順的封地只有現在廉州的三成。莫非有人想藉機退還土地,將這廉州一分為二?
在這一點上,李東棟知道廉國公絕不會同意的,現在廉州每一寸土地都是寸土寸金,在那片原屬安南的土地上,不知有多少的工坊和港口,一旦放棄,不但對廉國公損失重大,同時對大明朝來說,也有著極壞的影響。想想看,這生金蛋的母雞分給了安南,其中佔了七成的面積,如此多的工坊,如此多的港口。還有大量的工匠,其中有些工坊,更是大明朝秘而不宣的火器工坊,這安南國豈不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以廉國公只進不出的性子,這件事是斷然不會同意的。
而這些人突然從廉州下手,莫非是要對公爺不利。
李東棟覺得自己非要小心翼翼不可了。一步踏錯,就可能帶來很壞的影響,他必須把事情從新梳理一遍。
從現在種種的蛛絲馬跡來看,應當是朝中對廉國公有了很大的提防之心,所以決心從廉州開始動手了,報紙只是先造聲勢,而接下來,想必就是幕後的人站出來彈劾。
而彈劾的目標,自然就是那一塊朝廷沒有承認的土地,你柳乘風既是我大明朝的公爵,已經格外的開恩敕封了封地,可現在卻侵吞安南人的土地,讓人誤以為天朝上邦欺壓下邦,所以這些人藉著這件事,必定要讓柳乘風退還所有侵吞的土地,很明顯,這些人當然知道柳乘風是絕不會退還的,可是……
一個問題又出現了,難道這些人認為單憑封地的事就想把廉國公扳倒嗎?
這絕無可能,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廉國公除非謀逆造反,誰也動不了他分毫,可是這些人突然搞這些名堂,到底為了什麼呢?
暗渡陳倉?
李東棟感覺自己已經察覺出了什麼,這些人藉著封地說事,說不準就是先尋個借口抨擊柳乘風,既然柳乘風不肯退讓,為難的肯定就是宮裡,而宮裡夾在廉國公不肯讓步和大義之間,肯定也會為難,這些人肯定是想逼迫宮裡在另一件事上讓步。
這件事是什麼事呢?
李東棟越想越覺得沒有頭緒,彷彿總覺得千頭萬緒總是理不清一樣。
他歎了口氣,對總編彭文苦笑道:「說句實在話吧,現在我也沒理出什麼頭緒,只是覺得這件事太匪夷所思,彭總編,你在報館那邊可收到什麼風聲?」
彭文搖搖頭:「有消息就好了,方才不是說了,這事兒太蹊蹺,總覺得有人想攪事,可到底想滋生什麼事端,又覺得沒有頭緒,學而報這邊壓幾天也就是了,可是遲早也要跟進廉州的事的,只是如何報道,卻還要李先生拿個主意。」
堵不如疏,若是學而報對這件事不聞不問,別人只會認為學而報偏袒柳乘風,所以這件事非要報道不可,現在廉州成了熱議的話題,學而報若是不報道,對銷量也有很大的影響,現在擺在彭文面前的,是如何報道的問題。
李東棟沉吟片刻,只得道:「暫時先報道些邊邊角角的事,介紹一下廉州的風土人情,不是說廉州那些土地雖然原本是安南的土地,可是漢人也是不少嗎?尤其是現在,漢人已經佔到了人口的八成,至少學而報要告訴大家,這些土地如今作息的都是我大明的子民,若是退還了土地,不知多少人要失去生業。還有,這些土地是安南人承認的,雖然朝廷沒有承認這些土地,可是現在安南人也沒有承認這些土地歸屬安南,至多,這也是無主之地,這件事也要講清楚。」
彭文點點頭,道:「現在也只能這麼辦了,可是學生以為,這件事沒這麼容易,李先生,現在廉國公遠在江西,這兒的事可不能出錯啊。」
李東棟臉色凝重的點點頭。
隨即,二人話別,只留下仍然一臉狐疑的李東棟。
李東棟覺得,一場陰謀正在醞釀,可是是誰在主導這場陰謀呢?絕不可能是一些小魚小蝦,這些人沒有這麼大的能量,唯一的可能……就是朝中某個大佬,這件事,只怕連自己族兄都有一份。
李東棟深吸了口氣,若是和自己族兄有關係,那麼事情只怕就非同小可了,族兄出手,絕對非同凡響。
李東棟又想了片刻,隨即又立即寫了一封書信,飛快叫人送去江西……學而報終於有了動作,雖然這動作姍姍來遲,可總管是做了一回中流砥柱,其他各報紛紛指摘廉國公侵吞土地,而學而報則是打著為廉州那些維持生計的百姓的幌子為站在他們的角度說話。
廉州現在有多少戶人口?如今已經超過了七十萬戶,七十萬戶是什麼概念?那便是兩百多萬口人丁,這麼多人,都是仰廉州維持生計,這麼多人都是靠廉州餬口,更不必說,天下不少富戶都在廉州購置了土地,做起了各種生意,學而報話裡話外都在告訴別人,一旦這些土地退還,大明朝將會誕生上百萬的流民,將會有數以萬計的生意人破產,甚至廉州每年上繳朝廷的稅賦,也將受到極大的影響。
學而報擺出的是一副為民請命的姿態,在這一點上,也可見總編彭文的老道之處,他不能讓人覺得學而報偏袒柳乘風,必須令自己處在一個不偏不倚的立場,與此同時,還要讓人覺得學而報具有極大的社會責任感,而為民請命就是最大的責任感。
與此同時,學而報對一些偏激的言論進行反駁,大明朝固然不承認這些土地,可是不要忘了,安南國現在也沒有將那塊土地作為自己的疆域,這頂多也只是無主之地罷了,既是無主之地,又談什麼侵吞?
學而報一出,有的報紙立即鸚鵡學舌,以學而報馬首是瞻,也有相當多的報紙與學而報打起了擂台,各大報紙相互打起了擂台,唇槍舌劍。
而在這輿論的爭奪之中,終於,第一份彈劾奏書遞了上去。
上奏書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御使,要資歷沒資歷,要出身似乎出身也不太顯赫,不過這種人顯然是最理想的挑事者,奏書很快送到了內閣,內閣毫不猶豫的將奏書送入了宮裡。
奏書要彈劾的自然是柳乘風,而理由也是廉州的土地,廉州侵吞藩國土地,以至於大明朝的聲譽受到極大影響,所以請求朝廷立即下旨嚴令廉州退還,如若不然,則朝廷恩澤喪盡,各國皆知大明之威,而不聞其德……第一章送到,求點月票。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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