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了方纔的經驗,第二隊的學生軍顯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逃是死,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背水一戰。
同樣都是緊張,只是心理的活動卻是全然不一樣,當惡狗疾奔而來,雖然第二隊仍然有些慌亂,教頭還未發話,就已經有人緊張的射擊,以至於第一列的射擊紊亂起來,不過等到第二列補充上來,效果明顯好了許多,隨後是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
等到惡狗們撲近時,只剩下了五六隻了,學生軍們沒有猶豫,也沒有人後悔,將這火銃當作了長錘,狠狠砸過去。
最後的結果,被惡狗咬傷的人只有三個,且受的都是輕傷。
第二隊的軍卒興匆匆的爬上了地面,顯然他們對自己的表現很是滿意,而此時此刻,錢芳又是將所有人召集起來,開始訓話。
「第二隊的表現比第一隊好一些,可也只是一些而已,本官再說一遍,神機軍面對敵人,需謹記三句口訣,勇敢、靜心、號令如一,第一條你噢買做到了,可是第二條、第三條還遠遠不夠,記著,任何時候,都要心平氣和,等待教頭命令,否則,現在面對你們的只是三十條狗,可要是五十條、一百條,你們又該如何活下來?」
「繼續操練,第三隊下溝!」
第三隊跳下溝中,這一次,大家的恐懼感消減了許多,原本在他們面前,滿以為是不可戰勝的對手,此時才知道,只要肯去面對,不要膽顫,仍舊可以輕鬆應對,這讓他們信中的恐懼消散了許多。
這一堂課不只是增加了學生軍的實戰經驗,雖說與狗對敵和與人對敵略有不同,可是臨陣作戰本來就是熬煉將士的心理素質。至少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遇到任何情況,逃跑只會讓自己死的更快,要想活下來,唯有大家緊抱在一起,才能克敵制勝,才能活命。
有了這個意識,就不需要去刻意的鼓舞士氣了,因為他們越是害怕死亡,才能爆發出越大的勇氣,這也是柳乘風招募書生練兵的最大理由,只有書生,才能在操練中,有很高的消化能力,神機營畢竟不是尋常的兵種,這種兵種,對悟性和知識消化的要求較高一些。
這一次操練之後,學生軍的作息已經進行了更改,除了清早一個時辰的長跑之外,上午進行的是射擊訓練,所謂射擊,其實以一列五十人的方式,整齊劃一以最快速度裝填彈藥之後對前方的靶物進行射擊,這樣做,既鍛煉大家的射擊精度,同時,也能鍛煉大家的協同能力,其實柳乘風最明白,在這個火銃還處於較為原始的時代,協同是多少的重要,只有幾十、幾百、幾千甚至幾萬人協同起來,才能無往不勝。恰恰相反,若是逞成個人之勇,一盤散沙,拿著火銃的人還不如拿著刀槍更方便。
下午就是艱苦的殺**練了,只是殺**練的強度日漸增加,一開始,是三十頭狗,後來逐漸加到五十頭甚至一百頭,除此之外,按照柳乘風的操練方法,各隊之間,還進行殺**賽,看哪個隊在操練中殺的狗最多,且能做到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朱厚照親自拿了東宮制的長劍,作為獎賞,太子賜劍,這可是極有面子的事,各隊都卯足了勁頭,砝碼也不斷的增加,其中第四隊學生軍,居然做到了一次對陣應對一百四十五頭狗。
隨後,這四隊的軍卒們,人人腰間佩著一柄麒麟劍,大搖大擺的在其他隊友面前走過,直看的其他各隊既是羨慕又是不爽。
朱厚照顯然也是樂在其中,很明顯,殺狗的操練明顯要比枯燥的操練有意思的多,這很快吊起了他的興趣,幾乎每次殺**練的時候,他都會及時趕到,其樂融融的觀看。
不過這殺狗的操練,也有副作用,如這商行的伙食,每日都有狗肉,狗肉這東西第一次吃時讚不絕口,第二次時意猶未盡,可是第九十次、一百次連續不斷的吃時,就有點兒索然無味了,商行裡頭,不少人都在腹誹著這件事。
與此同時,藩國的使節們已經陸續到京了,鴻臚寺那邊,可謂車馬如龍,這鴻臚寺寺卿此時已是忙的腳不沾地,安南國、朝鮮國、南掌國、呂宋國、倭國、蒙古、林林總總,有老實的,也有不老實的,反正哪個都不太好伺候。
這一次各國的使節,顯然比之從前更有了幾分勁頭,大家商討的再不是從前一樣的納貢賞賜,尤其是南洋那邊,明顯對大明心存了一些憂慮,畢竟大明突然開海,雖說現在還在籌備階段,可是據說在廉州那邊,碼頭已經興起,各種大船也在船塢中建造,小小的廉州府,人口已經暴增了百萬人,商賈、水手、工匠絡繹不絕。
瞧這架勢,擺明了是要像當年鄭和下南洋那樣的聲勢,這裡頭對各藩國有利有弊,所以大家此時,都想刺探一下,大明這邊對開海的決心,是像當年鄭和下南洋一樣,浩浩蕩蕩的出海之後,緊接著又銷聲匿跡,還是將這開海當作了國策,保持下去。
不過也有人聽說,蒙古使節這邊已經有點兒鬧事的跡象了,現在的蒙古已經分裂成了瓦刺、兀良哈和韃靼三部,其中兀良哈就是朵顏三衛,如今已經歸服大明,成為大明邊鎮最重要的武裝力量。而大漠的西部和北部,則被瓦刺和韃靼兩部,這兩部之間相互攻伐,征戰不休,不過一旦遣使入鏡,兩部的使節卻都自稱為蒙古,並且一同進來,做出一副和睦的姿態。
往年的時候,這兩部蒙古人也還算老實,畢竟是來求財的,不老實卻是不成。不過今年瓦刺所在的西蒙古卻一直沒有遭受過災荒,水草的長勢異常的好,因此今年不像往年那樣困苦,這底氣也就足了許多,甚至提出,要從大明門進入紫禁城。
這消息早就在各藩國們的中間傳開,其實有不少都是瞧熱鬧的,擺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安南國派出的使節,乃是安南國的國姓,叫黎武,這黎武來了京師之後,還鬧出了一件事,因為鴻臚寺這邊,一時不慎,將安南國與南掌國的使節安排在相隔的院子裡居住,結果雙方的護衛差點兒拔了刀,嚇了這鴻臚寺的官員們一跳,連忙將二人分開。
黎武此次來,負有不小的使命,所以一到京師,便四處閒逛,不過與此同時,也有人將興趣放在了他的身上。
深秋時節,落葉昏黃,秋風刮在面上讓人有絲絲的涼意,此時,有人下了拜帖,來的人黎武卻是認得,乃是鴻臚寺的寺正黃濤,這位黃大人明明是鴻臚寺的官員,跑到這裡卻是隆重的下拜帖,這意思很明確,黃濤此來不是談公務的,而是來說私話的。
黎武久慕中原的文化,因此對中原的禮儀很是喜愛,連忙將這黃濤迎進來,與這黃濤分賓主坐下,叫人奉茶之後,笑吟吟的打量黃濤一眼,道:「天朝有句話,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黎某乃是番邦小臣,勞動黃大人大駕,想必黃大人有什麼事要說嗎?」
黎武雖然學了不少禮儀,可是學的卻都是皮毛,真正的精髓卻沒有學到,豈不知這大明的禮,最緊要的是寒暄,先寒暄再慢慢的透露出來意,哪裡有像他這樣一落座就開門見山的。
黃濤似乎也沒興致和他寒暄什麼,既然他肯開門見山,自己也是明人不說暗話了,沉吟了片刻,隨即道:「安南乃是大明屬國,這些年一直闔目,使節往來絡繹不絕。只是今年,安南國卻與大明引發了衝突,本官聽說,這是你們安南國先挑起來事?」
黎武聽了這話,當然不能承認,連忙道:「安南一向謹遵藩臣之禮,莫說挑事,便是逾越禮制的事也不曾想過,大人何出此言?」
「哦?是嗎?」黃濤笑了,輕輕拿起茶盞,漫不經心的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說,既然不是你們安南國無禮,那麼就是我大明無禮在先了?」
黎武一時膛目結舌,這個問題不是坑人嗎?點了頭,就是我們安南國無禮,為自己辯解幾句,就成了你們大明無禮,這種事本就不應該說出來,現在說出來,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黎武只是個使節,這一次是來睦鄰友好的,甚至可以說是來巴結大明的,總不能讓他說大明無禮在先,無故征伐安南吧?
其實這種耍嘴子的東西,黎武哪裡是黃濤的對手,在黃濤眼裡,這黎武簡直和蠻夷差不多,雖然說了口順溜的漢話,讀過幾本漢家的經典,可是至多也只是個沐猴而冠的蠻子,心機這東西,他還差得遠了。
黎武期期艾艾的道:「大人,這個……這個……」
見黎武一時吞吞吐吐,黃濤又笑了,一邊吹著茶沫,一邊懶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這個是什麼?請貴使告之,無論如何,不管是大明還是安南,總會有一個有錯在先的,不是安南就是大明,除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