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撞鐵板了
可是這些算計什麼的，高衙內哪兒懂。他只知道他老爹不讓惹這麼個人。
而對一名街頭混混而言，就是他背後大哥都惹不起的人，對他來說，就是絕對惹不起，絕對不能惹的人。
所以他看到寧采臣才會那麼害怕，他的所有反應都是下意識的。完全真實的反應。
幸好他身邊還有小弟，立即把他們與寧采臣相遇，以及怎麼把人送來說了一遍。當然，主要是宣揚他們勸說寧采臣的功勞。
這時妓院的老鴇子也趕了過來，這麼一大齊子人，還抱著個女子進來，她自然是要來看看。
聽了手下的報告，高衙內簡直糗死了。這時老鴇進來，正好成了他宣洩的借口：「你是怎麼做老鴇子的？怎麼隨便讓人進來打擾大爺尋開心！」
他充大，一群小弟面前充大。他這樣的人是不會看什麼前因後果的，他只知道寧采臣把人送來，這就是服軟了，是和好。
為什麼？
不用知道。
加緊時間豎立自己強大的一面，才是他此時考慮的。
老鴇子臉黑了一下，老鴇子不是個好稱呼，一般來她這兒玩的，哪一個不是叫她洪媽媽。不過她很快又堆上笑臉：「哎喲！看這位哥兒說的，這有公子們來我這尋樂子，我自然只有歡迎的道理，哪兒能遮遮攔攔，憑白阻了人家興致的道理！」
平白得了個軟釘子。可是高俅又沒法生氣，只因為老鴇子的話，他反駁不了。也想不到怎麼反駁。而且這兒是官方妓院。
要說一個妓院，就算是官方的，也不會讓高衙內這位太尉之子害怕才對。但是他偏偏還真不敢招惹這妓院。
唉！這要從宋朝的視財如命說起。
宋真宗景德年間，酒稅428萬貫。四十年後仁宗當朝，事情生突變：酒稅一年可得1710萬貫。整整四倍！
為什麼會突變？政府內部操作了。宋朝是個視財如命的朝代，為了從酒類專賣上多撈點錢，採取了非常手段:各級地方官員都做酒類推銷商。
想陞官嗎？只要你的轄區酒賣的多，官員考評上多加分，你高人一等。
事實證明老夫子們做起生意來還是很有一套的，當時國家為防止農民受高利貸剝削，實施低額貸款。官府就農民領完錢的必歸之路上設酒館，同時派人招攬。男人多好喝酒，很多手裡有錢就花，拿出一部分買酒了。
時間一長，官員們現這法見效不太大，他們喝一回就走了，回頭客不多。老夫子們又想出一促銷手段，僱傭妓女長期酒館唱歌陪酒。
都是男人，酒店提供免費套餐服務，不去白不去。此計一出，整個宋朝的服務業面目煥然一。
鬻色戶將及萬計！
單單一個酒稅便漲了一千多萬貫，這樣大的利潤面前。別說是高衙內了，就是他爹也惹不得。
敢得罪官家的錢袋子，簡直是不想混了。
《東京夢華錄》曾說，宋朝酒樓的排場，門口張燈結綵，氣勢輝煌。入內主廊要走一多步，兩邊的天井走廊都有小閣子，晚上，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有濃妝妓女數，聚於主廊上，大家看準了是數人。這些人幹嘛呢，等待酒客呼喚，模樣怎麼樣呢？望之宛若神仙。
家裡有三妻四妾，沒事與朋友到酒樓喝酒，宋朝的城市男人們就是這樣邪惡並快樂著。
什麼？官員嚴禁妓院？這事都不稀得說。
高衙內便多次見過他老爹出入妓院。他老爹對這妓院什麼態，自然影響到了他。
又丟人了，卻偏偏是寧采臣的面前。
「好了，把這女子放下，你可以走了。」連丟兩次人，高衙內實是抖不起威風了。
寧采臣看了都想笑，這高衙內還比不上他這個穿越者對自己生活的地方瞭解。
本來說呢，朝廷官員涉及體面，自是禁止出入妓館青樓，不過，元旦是個例外。元旦，朝廷照例放假七天，天子接受官朝賀，地方上，要求青樓的姑娘錄事們一齊出動，幫助推銷官賣的酒水，官員們也要督促本地青樓責。
這姑娘們賣力多少，關係著自己的官帽子，以及今後的陞遷。有了這麼一層利害關係，又是京城官妓的老鴇子。
別說堵你一句了，就是罵你都沒商量。
再想想，才子佳人，那是千古不變的故事。有宋一代，朝廷裡的官吏許多是金榜題名的士子，這些讀書人，自是與紅顏薄命的美女們，少不了一段段轉千愁的故事，便是大宋的皇帝，不有那麼幾個出格的，親自出來逛青樓麼。
而再往深了說，那時代的妓女可不是一般的妓女。
國真正的國家經營娼妓業，卻是由管仲開創的。管仲位時不但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還設置「女閭」。所謂「女閭」，就是妓院。也就是說，管仲是是第一個設置官方妓院的人。比梭倫創立雅典國家妓院至少還要早50年以上。因此有人說管仲是「世界官妓之父」。
管仲創設妓院以後，各國紛紛倣傚。對有些國家來說，還利用妓女來制服強國，亡其宗社，妓女的力量真比十萬雄兵還大。後世的所謂「美人計」、「色情間諜」，可能源出於此。
而古妓者的英雌，也就解釋得通了。因為她們本身便是一直為國賣力。
大宋呢？雖然勝仗不少，但是實算不上堅挺。甚至都稱得上弱國了。
這樣一來……唉！不說了。
楊家女將什麼的，自然有其歷史背景，以及生存的土壤。
寧采臣指了指懷的女子，問道：「你確定要留下她？」
「當然。」
「你知道她是誰嗎？」寧采臣認真觀察著他，想看看這到底是計劃，還是誤會。
「當然，我，我當然知道她是誰。」
高衙內還真的很好懂，什麼都寫臉上，不用問都知道怎麼回事。
「你真的不認識她？」
寧采臣再次問道。高衙內也不得不認真打量。官家的相好？蔡相的相好？還是什麼大人物。
寧采臣搖了搖頭。心說：不是！還真的認不出來？
沒辦法，寧采臣只好與這青樓的媽媽桑小聲商量。
寧采臣的要求很奇特，老鴇子不想答應，但是寧采臣一使銀子，她立即便應了下來。
「你要做什麼？」
寧采臣神秘一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鑽進旁邊的房間，立即給程小蝶打扮了起來。
高衙內是極想大吼一聲，「放下那個女孩」的。
但是兩次三番，他哪兒還有這個底氣。
好寧采臣的動作很快，不大功夫便出來了，還有那個女的。
不，一身的捕快裝，頭挽進官帽，實沒有了多少女人相。
「閻，閻王轎！」
他們還是認識的。
寧采臣後來才知道，這程小蝶一生著男裝，整個汴京城就沒人見過她著女裝的樣子。
「還要嗎？」寧采臣問道。
光碟的快進功能，寧采臣後世也用過。
而看他們做鳥雀散的樣子，寧采臣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把什麼遙控器帶來。
「看來你的名頭真不小，那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寧采臣把她送回到床上，轉身正要離開。
老鴇子立即攔住了他。「這位公子，你可不能把她留這兒啊！」
「哦，她醒了會付銀子的。」
「不不，我付你銀子，只求你趕快帶她走！」老鴇子哪兒還敢要什麼銀子。
她是怎麼也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是閻王轎。
這閻王轎白可怕啊！沒事她都會敲打一番王公貴族，而王公貴族們正是她們這些人的財源所。
她每一次敲打，至少也得月餘不會光顧，而一個不光顧，再連帶著他的朋友們，這可是極大的損失。
可是現，她讓男人灌醉了，差點失了身，又她這青樓醒來。老鴇子都不敢想像她一旦醒來，會有著怎樣一番狂風暴雨了。
銀子？我給你銀子，趕快把她帶走！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會傳到方方面面人的耳朵。
作為皇帝，四千萬人的領，幾萬平方公里河山的主人，趙佶常常登輕車小輦，微服出遊。
皇帝微服為的便是這民間之樂，說什麼瞭解民生疾苦，這都是次要的。
黑夜裡穿過一個個裡坊，於萬家燈火裡穿行，自然是比深宮重閫裡自由愜意啊。
上有所好，下必然要投其所好。
而李師師是時時關注於市井之，只為了搏官家一笑。
「姑娘你是不知道，那高衙內當時真是嚇都嚇死了。」有程小蝶這類女強人，派出的女使自然是喜歡女子也能把臭男人嚇得屁滾尿流的。回來之後，便先說了這事。
李師師聽了，卻是興致不高。
女使沒有注意到，反而建議道：「姑娘，要不要請寧大人來？寧大人好久沒寫詩詞了。」
「不！」李師師下意識的反對。
「姑娘，為什麼？」女使不明白。
李師師說：「寧公子與我相識於危難之時。一開始，我也以為我與他親近是為了他好。可是現看來，沒有我，他才是真的好。」
「可是姑娘不是說要識遍天下奇男子嗎？」
趙佶曾經有意接她入宮，但是她卻拒絕了，反而說出識遍天下奇男子的話。趙佶聽了，也沒有逼她。所以她身邊的女使是知道的。
「他不一樣，我的身子已經髒了，我現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的。現這樣，做一對老友，就極好。何況……」何況什麼，李師師沒有說。
識遍天下奇男子嗎？真的是這樣嗎？
誰又能知道自己船上的小廝竟然會做了太子！難辦的是他對自己還有愛慕之心。
這父子二人共事一女的，就沒有一個有好結果的。所以我寧願做一個周旋於眾男子的交際花，也做不了一個癡情女。
寧公子的歌真對。「癡情無聊……」
她癡癡唱著。回想杭州城外去，西湖上泛舟，把酒當歌……雖說貧困些，但是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從良。
可是來了這汴京，她才現，一切都晚了。
除非她不嫁人，否則兩個皇帝之間，她就是罪人。嫁哪一個都不行。
而寧采臣就不行了。
寧采臣不癡迷於自己當然這也是她老想找他的原因，又有家有業。他與自己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自己又怎麼能害他呢？
真是後悔啊！不該來的。
歌聲舒她的不甘與悔意，但是她知道明日她又會是那個喜笑顏開的交際花。這是她的生存之道。
男怕入錯行，女子又何嘗不是如此。
汴京城外，一輛馬車疾行著。
馬車上有寧采臣和程小蝶。
妙善沒有來，這倒是極少見的。也不知她幹什麼？楊山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天色已晚，寧采臣本來以為自己這次出不了城，但是程小蝶的名頭實太響，不過亮出了她身上的令牌，這關上的城門也乖乖地打開。
看著兵卒們畏懼的神色，真不知道她這汴京城裡幹了什麼好事，竟然連禁軍們都怕她？
說是怕。其實又何嘗不是臭大街了。
青樓不敢留，禁軍不敢攔……是威風了。
可是他們的神色卻彷彿是趕吸血的大蚊子似的，既怕又厭惡，恨不得打死她。
那股子壓惡味，寧采臣是看到的。
唉！
「楊山，我們走快點。」
「是，大人！」這公子變了大人，楊山三人全都是加興奮，加忠心。
這駕車的活計，也是他好容易討要來的。
他們這些人本來是下三濫還下三濫，是永遠見不得光的。可是跟了寧采臣，這好衣服一穿，好馬車一駕，這汴京城裡，也是個有「駕照」的人物了。
每次去接大人，哪兒歇腳，不是為人奉承一句山哥。
他現是明白了為什麼人說：「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了。這得意勁兒是多少銀子換不來的。「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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