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召見
第二天一早,寧采臣就讓這水上的繁忙吵鬧醒了。面對程小蝶女兵們的監視,他也沒有避讓,該刷牙的刷牙,該洗臉的洗臉,末了還買了份豆腐腦,就著這油條,打了一天的早餐。
很是過了一把船上人家的癮。
上了岸,手一招,小船變劍鞘,也沒有人覺。
只有一直監視寧采臣的人似乎覺得那兒少了這麼一艘船,但是那又怎麼樣?
沒有任何的船家說自己的船少了,就憑這感覺?
再說了,這沒人告,它也不算個案子啊!不是案子,誰管?
寧采臣沒有迎來鄭貴妃的相見,卻要去趕這朝會。
其實對他們這幫科進士來說,這第一次朝會,其實也是分封官職的朝會。
這一天,所有人都打扮得很精神。因為對不少人說,這一次也許也是他們人生唯一一次可以參加朝會的機會了。
四品五品的官員進不得這大殿的,只能外面候著。
老實說這樣候外面,朝堂上的朝會他們是真的來參加的嗎?不是來罰站的?
裡面說什麼,外面也聽不見;外面有什麼史議也遞不上去。
今天的早朝,氣氛有些肅穆,想也是,這官家不僅截了大家的胡,是直接任命了太子。座師沒有收到,這擁立之功也沒了。
聽說太子還朝,眾大臣是知道的,皇帝也宴請了他們。
但是這麼流散外的兒子。眾大臣也沒有過接觸,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重要的是,皇帝連一點兒投靠的時間也沒有給他們留。
他們是人,也不可能一個皇子還朝,他們便立即投靠過去。這總是需要一個互相瞭解的時間,大家矜持的時間,半推半就的時間,王八看綠豆的時間……
沒有,官家是一點兒都沒有留,全讓他做了主。
這樣的前題下,這氣氛要能好了,官員都是聖人了。
趙佶今個也不知怎麼想的,準時到了,大臣們心下都是訝然不已。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你從來做事都是循規蹈矩的,偶爾做出一點出格之事,大家都是莫名驚詫拍案而起,彷彿你做的是一件傷天害理的大事一樣。但是,若是反一下,你做事一向都不按常理出牌,對別人的閒言碎語直當小風小雨,根本不予理睬,一旦你偶爾按照章程做事,別人說不定反而會驚詫莫名。
詫異過後,大臣們也會思考。
不過這是徽宗朝。思考下來,只有一個可能,即官家的玩鬧心又犯了。他根本就不是為了早朝,而是特意來看看大臣們的反應的。俗稱看熱鬧。
也就是這裡裡外外,趙佶都是故意的。你要是爭,那便落入了他的陷阱了。
先說士子,這有祖宗律法。如果官家讓步,他們還能爭上一爭,可是官家既然這樣做了,誰也不能說他錯。因為這天子門生本就是祖宗規定了的。
太子一事簡單了。他說是家事,就是不給你們擁立之功,你們又有什麼法子。
這樣憋屈的朝會,還有什麼好爭的。乾脆做個泥菩薩,早早過完了!該怎麼做,先擬個章程出來再說!
遇上這麼個藝官家,就這麼撞上去與他爭論,反而沒有幾個人爭的贏的。大傢伙拿手的引經據典,還真不一定引得過當今官家。
科人員是沒有言權,就是有,也不會有人言。
這大晚上就來排隊,又累又餓的,再加上不知會分配個什麼官職,所有人都緊張不已。
分配的好,還好說,分配的不好,還需要他們鑽營一番。聖堂
丞相就不用說了。不說蔡京不會得罪官家,就是得罪,他圖的又是什麼?
祖宗律法早有規定:天子門生是不需要他們插手的。凡於殿試進士者皆即授官,不需要再經吏部選試。
所以他此刻是決不能站出來表意見的,因為天子門生這類科進士的官職分配都是皇帝乾坤獨斷,宰相一旦管了,就是越權。蔡京雖然很喜歡權力握的感覺,但也從來不願去觸及自己權限以外的事情。
他的權力來自天子,就是他阻了又能怎麼樣?天下官員也不會說他個好字,他犯得上嗎?這樣看戲,也是挺好。
至於寧采臣,他加沒有爭的必要,這科狀元們哪一個不是進這翰林院。
所以其他人忐忑不已時,他這個早有去向的人,也就是上朝下朝,別人做什麼,他也就做什麼是了。
分配完了,他們這邊安靜地下朝。卻突然有使傳旨,讓寧采臣等一下。
寧采臣心想:不會,我剛沒做什麼失禮的事情啊,難道跪拜的時候我心裡胡思亂想被你們都看穿了?
使過來,他立即應是。作為排頭兵,今科的狀元。他是不可能躲掉的。
狀元嗎?排第一的就是,沒人會搞錯。
那宦官仔細打量了李唐一遍,客氣地說道:隨洒家去,陛下召見!
宋朝的官地位低下,對於一個還沒有授官就獲得獨對機會的進士,他也不敢怠慢。
前面的諸位進士一聽皇帝專門找見一個人,連忙回過頭來。寧采臣也正好回過頭去,一眼看見走前面的馮素貞,眼睛不禁睜大。
他也受到了招見?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那宦官前走著,寧采臣的心還是有些忐忑的。
他找我做什麼?是有人告狀了嗎?難道是關心一下我的生活作風問題?
難怪他會這樣想,失去了記憶的趙佶,現對他恐怕只有壞印象了!
女兒,高俅。他全惹了。
至於大相國寺說的分一點救駕之恩,看來他是不要想了。說不定官家早忘了。
這也是這類功勞不好的地方。官家記著,那一切都好說,絕對是大功,可要是忘了,你也沒轍。
到了殿,寧采臣他們便有人接手,一分為二。一個人去了一個方向。
如果是常進宮的就會知道,他現去的不是去見皇上,而是後宮。
進了那扇門,使便留下,自有宮女接他進去。「狀元,這邊請。」
這聲音極熟,一抬頭,「是你!」
不是別人,正是雲裳。
「走!娘娘要見你。」
「不是說是官家嗎?」
「是娘娘讓官家叫你來的。」
「這怎麼可能?這可是內宮!」寧采臣不信趙佶這麼大方,自己的老婆隨便給人看。
雲裳咯咯一笑說:「娘娘說是勸說你迎娶公主,這才讓官家召了你進來。當然,這些都是借口。主要是娘娘要見見你。」
寧采臣也沒想到,這鄭貴妃竟然會選擇這麼個時機見面。顯然比起她外出會面,這兒會面,她會加安全。比起貴妃出宮的麻煩事,代替官家選女婿的借口,倒是合情合理得多。
離開德殿的建築群,雲裳便把他帶入椒園,鄭貴妃住的地方。而這兒吸引寧采臣不是什麼園林景觀,而是一座佛塔。
見寧采臣為這佛塔所吸引,雲裳立即解釋道:「以前娘娘體弱多病,是一僧人治好了娘娘,官家也便為這僧人建了佛塔。佛塔外本是萬善殿,上為圓頂,殿內供奉七層千佛塔。殿額「普慈航」,殿內供奉佛像。只是前不久這殿遭了雷擊,只剩下這塔。」
寧采臣摸摸鼻子,如果他猜的不錯,這雷擊之日,便是和尚死的那天。
宋徽宗朝見到道觀不出奇,出奇的是是佛塔,可見鄭貴妃有多得寵。
不過這皇宮大內建這麼一座佛塔,寧采臣絕不相信僅僅是為了成為和尚的居所。
法海的雷鋒塔是為了關押群妖,那麼這一座呢?
可惜這裡是皇宮,否則寧采臣都有立即察看一番的打算。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
沒有極大的利益,建這麼一座塔,就趙佶眼皮子底下惹他煩。這得是多蠢的人才幹得出來。
跨過一座建池子上的石橋,雲裳外稟道:「娘娘,狀元郎已經來了。」
「快,讓狀元進來。」裡面傳來清脆的聲音,彷彿二八少女,而不是已經老得可以稱之為大媽的婦人。
瀑布一般的長,淡雅的連衣裙,標準的瓜子臉,聰明的杏仁眼,那穩重端莊的氣質,再調皮的人見了她都會小心翼翼。
這就是鄭貴妃?按說她至少也得三十好幾了,為什麼這看上去還是豆蔻年華?不會是見錯了人!
「咯咯,不愧是狀元郎。這麼大膽,直視本宮的男人,除了官家,便是你了。」一身嬌懶,橫臥臥榻上,不經意露出一雙粉嫩的小腳,聲音甜得讓人身體麻。
她的表現,寧采臣反而鎮定下來。看了看四周,自動找了個客座坐下,拱手道:「不知娘娘招臣來,所為何事?」
看到寧采臣這麼快鎮定下來,她不由也帶上了幾分驚訝。
這人不是色狼嗎?怎麼這麼快便鎮定下來了?
是了,一定是我的身份嚇到他了。我可是趙官家為寵愛的貴妃娘娘。
真是沒用的男人!見了比自己地位高的女人便軟了,實是沒有半分男人的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