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算計
都說警察總是會晚半拍到現場,但是這幫捕快動作極快。聖堂章節寧采臣才剛剛撿出來三兩根枯骨,差人便到了。
「住手,你們是什麼人?」到了現場,便喝令寧采臣他們住手。
許仙離的近,起身行了個書生禮道:「下杭州許仙。」
「那個呢?」許仙一身童生服,差人們根本就不會給他好臉色,江南這地方,讀書人多,以致於童生根本都沒人算他們是讀書人。
見來了差人,寧采臣也從坡道下上來,不撿不知道,這下面竟然不只一具屍骨。「下杭州秀才寧采臣。」
人的名,樹的影,同樣是通名報姓。一聽是杭州的寧采臣,眾差人立即畢恭畢敬起來。「原來是寧相公,下等人是這監利縣的差人。」
監利縣就杭州旁邊,不知道監利縣的差人怎麼來了。
「你們來這兒有什麼事嗎?」
別人問他們,他們可能不會回答,或是回一句公差也便罷了。但是寧采臣不同,這人不僅有采,還看得起他們武人捕快這等賤業粗人,自然是恭敬加祟敬。
別說只是問他們來做什麼的,就是讓他們幫著出力也沒有問題。
寧采臣也想不到自己不過是寫了武人故事,竟然獲得了這麼大的尊敬。
士為知己者死,武人也同樣。
「回寧相公,是大老爺令小的來,說是有人報案,這林子死了不少人。」
寧采臣皺皺眉:「這兒不是錢塘縣境嗎?出了命案,怎麼讓你們監利縣的人來了。」
「回相公,這小的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大老爺令小的們來的。」
他們這麼拘謹,再加上這都是他們的公事,寧采臣自然也就不好再詳細多問。不過即使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他們三言兩語,已經把他們知道的全都說了,其他的再問,他們也不知道。
這時隨行的仵作領頭差人一邊耳語,那捕頭眉頭一皺,轉身低語,似乎是想確定一件事。
然後他又轉身問道:「寧相公,你們這兒是出遊嗎?」
「不,是我們現這兒有暴露的屍體,想重幫他們撿骨立墳。」寧采臣說了可以說的。
「那,寧相公可注意到這兒還有別人嗎?」
寧采臣與許仙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聖堂章節
這兒自然還有別人,白素貞,只是她比他們還要難以自圓其說。
帶隊的捕頭想一下,然後把寧采臣帶去了坑邊。仵作已經把屍骨處理好了,只要幾具屍骨下,竟然還有一具屍體。
「寧相公,這人你可認得?」捕頭問道。
這個時候說不認識比認識要簡單,但是偏偏這個人,寧采臣是不可能說不認識的。
他正是與自己起了衝突,幾月不見的左玉郎。
他怎麼會死這?而且為什麼看上去像是剛死沒多久?又是什麼人把他埋這屍骨下?
幾個問題,轉瞬便寧采臣腦響起。「是,我認識他,他就是左玉郎左公子。」
寧采臣不是不知道這有可能是一個陷阱,但是這是古代,不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律法時代。
這並不是說這個時代的律法便比後世公正,相反,一個人治大於法治的時代,就是公正,也是相對而言。但是恰恰如此,他才不得不真話。
左玉郎與自己的針鋒相對,杭州城知道的人很多。自己這邊說了假話,很快便能找到人推翻。
而只要有人能推翻,地方官便可以順理成章懷疑自己。
人治社會一旦被懷疑了人品,那麼這個人便完了。
寧采臣相信如果真是有人對付自己,那麼對方一定會這麼幹。
一個有才無德的人,到哪兒都會受到鄙視,不用說什麼做官了,今後就連科考,恐怕也沒有他的份。
一瞬間轉過這麼多,說實話,反倒成了自己的出路。
「寧相公,恐怕你們要跟我們走一趟了。」捕頭也不想抓捕寧采臣,但這荒山野嶺、荒無人煙的,寧采臣偏偏就呆這。作為唯一的證人,同時也是嫌疑人。他除了這樣處理,也沒有別的辦法。
寧采臣也知道他們不是故意為難自己,也就同意了。
去縣衙的路上,捕頭是透露了一個內情。即,他們監利縣這段時間重來了一個老爺。這個老爺姓左,偏偏就是左玉郎的父親。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以前左玉郎有個同族做侍郎,已是難纏的很,現他親爹又做了縣官。這事恐怕難以善了。
據差人說,他們這大老爺剛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找他兒子。《網》7*
差人們雖然打聽到了快活林,也聽說了左玉郎就裡面。可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怎麼進去?
縣太爺為此拍了桌子,大罵逆子,他也不管了。
可是昨個便有人傳信說左公子根本就不快活林,而是為人所害死了。他們這才匆匆趕來。
接下來,便是前面的一切了。
乍一看,這事沒什麼。可是若是這一切都是有人設的局的話,寧采臣相信他們一定有後手。
先別說這後手是什麼,寧采臣卻不由得有些坦心。因為越是這乍一看沒什麼的案子,害起人來,才紋絲不漏。
現說什麼都太早。只有對簿公堂時,先看看對方是誰,然後才能決定怎麼做。
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這官司不用打,便輸了一半了。
監利縣根本稱不上縣城,低矮的城牆,不多的人流,說是縣,倒不如說是鎮。
只是這個地方借助了佛家寺廟的昌盛,唐朝便建了縣了。因為這兒的寺廟有李世民欽命修建的寺廟。
華夏的王朝很有趣,總免不了表裡不一。
比如唐朝自李淵起便自稱老子的後人。老子為道教三祖之一,他的子孫後代建了朝代,那道教一定會蓬勃展!
恰恰相反,真正展的反而是佛門。連道家源地,總壇所的徐州,也為人家所端了。
說遠了,只看這監利縣家家信佛,戶戶焚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了佛國。
縣城不怎麼樣,自然這縣衙也不怎麼樣。
一個不大的衙署大門,兩個差人無精打彩的站著。衙門東側置一大鼓,這便是「登聞鼓」,俗稱「喊冤大鼓」,是供姓申訴冤屈的,知縣聽到鼓聲立即傳喚擊鼓人,上堂受理,如案情重大,知縣立即升堂審問,若事情細微,即行刑訊,以肅法堂。
寧采臣自然是用不著敲這登聞鼓的,不過衙門外的一副對聯卻吸引了他:
莫尋仇莫負氣莫聽教唆到此地費心費力費錢就勝人終累己
要酌理要揆情要時世做這官不勤不清不慎易造孽難欺天
這副對聯告訴姓要體諒知縣的為官不易,無事莫登三寶殿,也警告姓進這門要慎之又慎,一個不留神,賠了夫人又折兵,吃虧的是自己,所以,衙門還是少進為妙。
乍一看,這對聯似乎揭示了古代司法的黑暗,但是作為半個律法人,寧采臣知道這副對聯是多麼的真心實意,自暴了自家的短處,一點兒也不藏著掖著,可以說他打破了為官的潛規則。
這是直接把官放了「壞」的一面。多打官司於人無益,後世那麼多的官司,爭房產爭遺產。真正得利的又是誰?
乍一看誰打贏是誰得利,可沒有了情感之後,真的就贏了嗎?
所以贏的只是這官啊!贏了要付錢,輸了便不用了嗎?就是贏了,這開始的訴訟費,後面的法院執行費,是一分也不少,執行的次數越多,花的越多。
寧采臣不由對這縣官起了興趣,想看看他到底是一個懶人,還是一個黃老信徒。
黃老之說,是官無用,民自理。
這當今官家祟信道教後,大有市場。
有的人真是這麼多,有的人不過是借此上位,投其所好罷了。
「你們還偷什麼懶,還不去回報老爺。寧相公,您請。」捕頭很客氣。
寧采臣微微一笑,說:「不用了,金捕頭,你還是快去回復你家大人!」
捕頭姓金名胡,是本地人。照理來說,他帶回了人,自然由他回復合適。寧采臣可不想讓縣太爺誤以為自己來一趟,便害得他手下全叛變了。
金胡也覺得自己回報好些,想了下,對手下說:「都你細了,這可是從杭州來的寧相公,你們好好引路,不要亂伸手!」
他這是警告自己手下,這吏滑如油。差人們其的一項收入,便是引路。引路的學問大了去了,引的好,事半功倍。引的壞了,比如直接引到後衙,一頓板子是免不了。
有了捕頭的警告,差人們自然不敢亂引。而金捕頭是開了門。這下,差人們就加不敢亂伸手了。
邁進大門,衙門對面有一道磚砌照壁,是根據漢族道教習俗修建的,主要用於避邪。照壁北面繪一巨形怪獸,形似麒麟,四體生火,周圍是寶,但它生性貪婪,不知滿足,大張血口,欲吞日月,吞日不成,葬身懸崖大海之。這畫是告誡知縣當引以為誡,不要貪贓枉法。
穿過大門,就進入縣衙的第一進院落,可看到東西各有窯洞間,取大順之意,這就是賦役房。
眼前這道門是縣衙的第二道門-儀門,顧名思義,即「禮儀之門」。儀門通常是關閉不開的,只有知縣上任、迎接貴賓、舉行重大慶典活動的時候才會打開。
有了金捕頭前面的作為,寧采臣自然是他們的貴賓,而不是犯人。自然是走儀門,而不會走提審人犯的西角門,這就是「鬼門」。
若是走了鬼門,無罪也會先入為主了。
左運正後堂的焦急等待著,踱來踱去,心情不寧。作為一個冗官,他能成為縣官,他知道這都是他兒子走通了左侍郎的門路,否則他還要繼續等下去。
所以他明明很生氣自己兒子去了那等花柳之地,卻並沒有立即抓兒子回來。怎麼說,兒子也是有功的,犒勞一下也是應該的。但是兒子一旦死了,情況便不同了。這麼優秀的兒子,誰會不心疼。
「道長,你說郎兒他……」這後堂,你了左運本人,還有一不胖不瘦,身著黃袍的道人。
對,就是個道士。堂堂佛縣偏偏出現了道士,這可是以往極少出現的情況。
金捕頭到了之後,只看道士一眼,什麼也沒多說。當今官家祟信道士,朝堂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官家這麼都信道士了,縣太爺請個道士做座上賓,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大人,小的回來了。」
左縣官大人沒有追問金捕頭,反而看向坐上的道士。「道長,你看……」
道士看了看金捕頭,掐指一算道:「恭喜大人,這次必有收穫。」
道士只是這麼一說,左運高興得眉飛色舞。「多謝王道長,王道長請坐這喫茶。本官馬上便回。」
這道士便是被寧采臣趕出杭州的王道陵,他也是有些道行的,只是不太準確。上次算到自己內丹出現這監利縣附近,便晃蕩到了監利縣。
偶然的機會,勾搭上這縣堂的縣官大人,成了這左大人的座上賓。
左運要去辦案,王道陵自然毫無異議,當下悠閒的喝茶。
左運坐縣衙大堂上,喝令手下的衙役卻把擊鼓鳴冤的人帶進來。
差人面面相覷,好容易才有一個鼓起勇氣,說這堂下站的就是。
左運大怒:「你是何人?為什麼不擊鼓便上了堂來?又為什麼上了大堂不跪下?」
寧采臣好笑,說:「大人,下是杭州士子,根本沒有冤屈要伸,為什麼要擊鼓?下是有功名的士子,見官自稱學生便可,無須下拜,就不必說下跪了。」
第一印象,這是個糊塗官。如果是他要對付自己,那一切便好解決得多了。不過看樣子,他也不像是會算計自己的人。
那麼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又為什麼會用這麼一個人算計自己?他的目的何?——
今天辭靈剛回來,晚了,見諒!過完明天,便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