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看向主持人的目光中,充滿著緊張。這一項比賽的結果,對他來說太關鍵了,輸,他不是輸不起,但在這種環境下,他不能輸。
陳亮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柏淩,意外的看見柏淩的雙眼中,也閃爍著焦躁煩亂的光芒,看上去甚至比他還急切些,讓陳亮忍不住有些疑惑。他本以為,在他、歐冶和柏淩三個人中,只有柏淩對這件事最不看重,但現在看起來,他好像猜測錯了,他們三個人中,最關切這個結果的,竟然會是柏淩。
當然,現在他身邊的這個歐冶已經不是之前的歐冶了,他那淡定自若的態度,跟原本的歐冶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的那杯酒,是用天水調製出來的吧?」歐冶問這話的時候,主持人還沒有宣佈結果。只是拿著名單在台上仔細地看著,也不知道他手中的那份名單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你也知道天水?」陳亮覺得,這個歐冶,並不像當初方子軒和那個靈魂專家說的那麼簡單,他不是歐冶,本不該知道歐家的一些事情,但他對歐家的很多事情,竟似知道的比歐冶還多,還有,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金色血脈?這件事,就連歐冶也不太清楚,他一個佔據別人身體的靈魂,是從哪裡知道這件事的呢?
「我怎麼會不知道天水?」歐冶的唇邊,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似是感慨,又似是苦澀。
「你究竟是什麼人?」陳亮呆呆地看著這個歐冶。突然想到了自己也曾經做過的那個跟歐冶做的差不多的夢。
如果說,這個歐冶的出現,是印證了那個奇怪的夢,那麼。他會不會也有一天,被自己身體中的另外一個自己吞噬掉呢?陳亮心中一緊。他做那個夢,可比歐冶做同樣的夢早得多,如果歐冶的夢已經印證了的話,他體內的那個跟他一模一樣的靈魂,是不是也可能隨時佔據他的身體?
雖然在夢裡,他有印象,自己曾經跟另外一個自己進行過一場激烈的爭鬥。爭鬥中,是自己取得了勝利才從夢境中醒轉過來,也許,自己還不至於淪落到歐冶的這個地步。但夢畢竟是夢。而且,他現在已經不能想起那個夢境中的許多細節,會不會,在他的體內,還隱藏著另外一個靈魂呢?
陳亮覺得。這件事,也只有面前的這個歐冶最有發言權,也許,他會知道。在他的夢境中出現的被鎖住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是不是跟歐冶夢中所見有什麼關係。
「你想知道我是什麼人?」歐冶的眼神針一樣直扎進陳亮的眼底:「我,不是跟你是一樣的人嗎?」
「跟我是一樣的人?」陳亮心中一驚。歐冶的話好像觸動了他心底的某處。但他仔細想,卻又一片迷惘。他怎麼會是跟歐冶一樣的人?歐冶是另外一個靈魂。佔據了別人的身體,他可不是,他的這個靈魂,可是生下來就在這具身體之中的。
「我……」陳亮剛想要把自己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就聽見台上的主持人終於開始說話了。
「你不用這麼擔心,這次比賽,你的酒,一定會是冠軍。」歐冶似乎並不關心自己調出來的酒,只是看著陳亮笑,笑容中,竟隱隱有著得意。似乎,只要陳亮調製出來的酒拿到了冠軍,就是他得到了最大的獎賞一樣。
「請歐冶先生上台。」主持人先喊出的,竟然是歐冶的名字。
按照這次大賽的慣例,宣佈獲獎名單時,主持人一直都是從第三名開始,所以,沒有意外的話,歐冶應該就是這項比賽的第三名。
這個結果,陳亮其實很滿意。他最擔心的,並不是柏淩,在他以為,柏淩是有跟他爭奪冠軍的能力的,他反而是擔心了這個佔據了歐冶身體的假歐冶,從他說,那酒,是他自己調製出來的時候起,陳亮的心,就提在了半空中。
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了。連最擔心的人都已經拿到了名次,看來,這場賭局,他不會輸了。
歐冶看了看陳亮,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走向了檯子,經過柏淩身邊的時候,就連陳亮,都注意到柏淩似乎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看來,所有人擔心的都是他的這杯酒。歐冶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柏淩,從柏淩的身邊走了過去。
歐冶站在了台上,現在,陳亮緊張的就是他和柏淩的名字,究竟誰會被先喊了出來。可誰知,主持人再次喊出來的名字,卻是詹姆士。
詹姆士?詹姆士是第二名嗎?陳亮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這麼說,他和柏淩,必定有一個人名列孫山之外了,會是誰?他?還是柏淩?
聽到詹姆士的名字被喊了出來,柏淩的臉色也在瞬間變的蒼白。這是怎麼回事?難道,long公司的能量就這麼大?竟然能讓評委團偏心到這麼明顯的地步?詹姆士如果是亞軍的話,不要說柏淩和陳亮必定有一個人出局,而且那場賭局,他們已經是輸定了。
「啪」很安靜的大廳中,這聲脆響很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響聲發出的方向看過去,那邊,柏淩正把手裡的玻璃碎片扔到了地上,拍了拍手,沒事人一樣,無視所有人的目光。
……
「看來,好像是long公司大獲全勝了。」殷天看向葳葳:「詹姆士如果是亞軍的話,柏淩和陳亮其中之一,必然是被淘汰了,你覺得,那個被淘汰的人,會是誰?」
殷天私心裡覺得,如果真的在柏淩和陳亮之中二選一的話,被淘汰的,應該是柏淩的機會大一些。畢竟,陳亮曾經在全國調酒師大賽上漂亮的贏過柏淩一次,看來這一次。陳亮是要延續上一次比賽的成績了。
詹姆士既然是在這個時候被叫上了台,除了證明他已經入選前三甲之外,還說明了,他已經與冠軍無緣了。那麼。冠軍就是陳亮的。殷天看著面無表情的葳葳,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柏淩不會被淘汰的。」葳葳沉默了好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而她的這句話,讓殷天很有些心疼,她該不是太難過,以至於拒絕承認眼前的現實了吧?
葳葳看著殷天,很討厭殷天此刻臉上那種憐憫的神情。她需要人憐憫嗎?他們九黎需要人憐憫嗎?柏淩需要人憐憫嗎?她沒有瘋,對眼前的局勢。她看的也很明朗。她知道,既然歐冶和詹姆士已經被叫上了台,那就說明,還剩下的一個名額。要在柏淩和陳亮中選擇一個。
可是,她對柏淩是有信心的,她甚至一度以為,柏淩可以戰勝陳亮而得到冠軍,又怎麼可能會相信。柏淩,還有他們九黎的至寶巫靈果,竟然連三甲都進不去呢?
詹姆士和歐冶算什麼?他們調酒的技藝,不會比柏淩高多少。手中又絕對不可能有柏淩那樣的天材地寶,他們都能進入三甲。柏淩憑什麼不能?
正當葳葳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的時候。主持人終於又說話了。
「兩位的酒瓶,評委團實在是拿不出一個統一的意見了,只能算二位不分軒輊,平分秋色,但這次比賽,原則上是不允許有並列的現象發生的,所以,評委團決定,由二位再各調製一杯酒,算是這場比賽的加賽,來判定兩位誰能進入前三甲。」
「哄」
主持人的話一說完,整個大廳裡亂成了一片。誰都沒有想到,被叫上去的兩位居然是平局,還要加賽。畢竟,在調酒這個行當上,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加賽平局什麼的,實在很少見。
別人都在議論歐冶和詹姆士兩個人打成了平手的酒,而陳亮和柏淩,卻是偷偷擦了一把汗。這就是說,他們兩個都還有機會。柏淩和陳亮,兩人同時轉頭看向對方,在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慶幸的神情。
「怎麼會是這樣?」帷幕後,殷天也很吃驚:「一杯酒,怎麼打平?他們調的酒就算是撞車了,都是一樣的,可口感上,總會有多少的不同,這平局,是怎麼出來的?」
葳葳明顯是鬆了一口氣,聽到殷天的問話也有心情思考一番了。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說的沒錯,按理說,這樣的比賽,是不應該出現平局的,但是,你似乎忘記了一點,那就是long公司的實力。」
「你是說,long在評委中做了手腳?可如果是那樣的話,獲獎的應該是詹姆士,壓根就不會有歐冶什麼事了啊。他們現在的局勢,只需要詹姆士可以進入三甲,哪怕只是個季軍,也足以讓他們贏得跟陳亮的那場比賽,對他們而言,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為什麼,還要讓他跟歐冶來這麼一場加賽呢?」
「那是因為,並不是所有的評委,都可以被long收買的。」葳葳肯定地說道:「應該是,歐冶的酒在口感上更勝一籌,而被long收買的評委,卻想讓詹姆士得到這個獎項,所以,才會出現了不可調和的分歧,也就會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那如果事情真如你想的這樣,這一次的加賽,結果已經可想而知了。」殷天沉吟道:「既然歐冶的酒原本就比詹姆士的酒口感好,再調一百杯,也都還是這個結果,加賽,豈不是歐冶贏定了?」
「理論上,你說的是沒錯,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個意外的。」葳葳的眼睛一閃一閃的,說道:「你難道忘了,這個歐冶,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歐冶了。他還能不能再調製出更好的酒來呢?」
……
陳亮懸著的心,終於又落回了肚子裡。
這可真是虛驚一場了,他差一點就要認為,這一次的比賽,要以他的大敗而歸作為結束了。只不過,他剛剛鬆了的一口氣,又因為主持人的話再次凝聚了起來。那顆心,也再度懸在了嗓子眼裡。
加賽?歐冶跟詹姆士?
如果現在的歐冶。還是之前的歐冶,這場加賽,陳亮是一點都不會擔心的。因為他很清楚,之所以會出現加賽的情況。便是因為歐冶的酒,比詹姆士的酒要略勝一籌。
調酒這個東西,有時候很奇怪。雖然看上去只差那麼一點點,但這一點點,卻有可能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才能超越。就算是再比賽一次,結果也很難出現什麼改變。但是現在,情況卻不同了,此歐冶非彼歐冶。誰也不知道,再調一次酒,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
陳亮想起,剛才歐冶說的那句話。他說。那酒,只是他隨手調出來的。心裡不由得連連歎氣。萬一,這一次他隨手調不出來這杯酒,該怎麼辦才好?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詹姆士得到這個季軍嗎?
「我說陳亮。你幹嘛這麼沉重?」柏淩湊到了陳亮的身邊:「我還以為,你聽到這個結果,會感到很高興。畢竟,這場比賽。你還沒有輸不是嗎?如果加賽的話,歐冶也還是能拿到這個第三的。而且還可以把詹姆士pk下去,對我們而言。也就意味著絕對不會輸給long公司了,剩下來的,就是你我兩個人,誰能拿到冠軍的問題了,這已經是這場比賽中,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看你那張臉,就像是誰欠了你二百萬似的。」
「你說的好結果,一切的前提都在於,歐冶可以拿到這個季軍。」陳亮簡直連看柏淩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你說的是什麼話?難道你對歐冶還沒有信心?」柏淩嘖嘖稱奇:「我一直覺得,你認為歐冶調酒比我還要勝過一籌的。難道,你突然不看好他了?」
「在別出心裁上,別說歐冶,我也不如你,但是如果要算實打實的真本事,你、我,都不如歐冶更紮實。」陳亮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說的,是從前那個歐冶,不是現在這個。」
柏淩愣愣地看著陳亮半天,實在想不明白陳亮這都是說了些什麼,只是覺得,陳亮這傢伙,是不是擔心的瘋了。
……
歐冶站在賽台上,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讓他再調一杯酒,跟旁邊這個高壯的外國佬再比一次?即使歐冶心思淡然,也不免皺起了眉頭。
他倒不知道,陳亮跟long公司的賭局,也不知道他身旁的那個壯漢能不能進入三甲對於這場賭局有多麼大的意義,他只是單純的討厭這個人,不想失敗給這樣的一個傢伙而已。
可是,既然能在第三項比賽中跟他打了平手的人,實力怎麼也不會太弱的,歐冶的心裡,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他佔據歐冶的身體時,歐冶正在全神貫注,準備第三項的比賽,那時候,他的全部精力都在吧檯上,才使得他可以在歐冶完全沒有發覺和反抗的情況下,輕易的佔據了他的身體,也正因為歐冶的全神貫注,在他剛剛佔據這具身體的時候,連他的意識,都感應到了歐冶的那種專注。
調製出那杯酒的人,的確是他,但那個時候,他的思想中,還有歐冶的印象。
如果說,那一杯參賽的酒,是他和歐冶聯手才完成的,是不是更符合當時的情況?歐冶自己都迷惘了,再比一次,他要調什麼樣的酒呢?
其實,身為族魂的他,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複製出原本這個身體的靈魂的一切技能,雖然,他從沒有接觸過調酒這個行當,但調製出一杯酒來,對他來說,也不算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但是,那僅僅限於調製出一杯普通的雞尾酒。
任何一種極品酒的出現,都需要很多很多的條件。歐冶深知,自己有一個條件先天缺乏,那就是,調酒的熟練度。
調酒手法的熟練,是調製出一杯好酒的必須條件。他就算是可以完全複製歐冶關於調酒的一切理論,也無法把他的實踐一併接受。靠他自己的能力,調製出一杯可以跟詹姆士這樣的進入國際調酒大師行列的人一較高下。連歐冶自己,都沒有信心。
歐冶的目光,移到台下,恰好跟正抬頭看向他的陳亮對了個正著。在彼此的目光中,他們都看見了同樣的迷茫。
「或許,如果那位歐冶同意的話,可以暫時把歐冶的靈魂喚醒,把身體的主動權交給他。」陳亮身邊,疾風二號壓低了聲音,緩緩地說道。
「你不是說,除非完全毀滅掉對方,才能讓歐冶的靈魂再次覺醒嗎?」陳亮狐疑地看著疾風二號。
「我是說,完全毀滅掉第二靈魂,才能讓原本的歐冶的靈魂,真正的覺醒。否則,都不過是一時權益罷了。」疾風二號面對陳亮的疑問並沒有一點心虛的表現:「就像現在,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可以得到現在歐冶身體裡的靈魂的同意,歐冶是可以暫時掌控他原本的身體的。」
疾風二號的目光中,有光芒一閃而過:「但是你要聽清楚條件,必須是,這個靈魂心甘情願的同意把身體的控制權交出來。而且,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決定的話,你們只有兩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