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蕙走了之後,方子軒第一時間拿起了電話。他不是要給他的師父打電話,他要通知的,是他最大的依靠古長老。
方子軒的手指,在按最後一個鍵的時候突然猶豫了一下,又把話筒,緩緩地放了下來。這樣的大事,電話裡恐怕說不清楚,方子軒想了想,轉身向外大步走去。
半個多小時後,方子軒便出現在古長老那間風格獨特的別墅中。
古長老依然在他的帷幕之後,沒有露面,只是靜靜地聽方子軒訴說王芷蕙跟他說的一切。
「這麼說,陳亮承認,林子昊是在他的手裡了?」等方子軒把所有該說的都說完,古長老才緩緩地說道。
「他卻也沒承認。」方子軒苦笑,陳亮的理由很牽強,是個人都知道,林子昊一直是在他的手中了,但他卻偏偏不承認,就連這一次,他想用林子昊來換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居然還要說林子昊是他剛剛才發現的。
「你覺得,他是真心想做這個交易,還是有什麼陰謀?疾風二號上一次對他下手,是不是留下了什麼線索,才讓他用這個理由來探尋什麼」古長老在帷幕後沉吟了片刻,方才說道。
「應該不是。」這個問題,在王芷蕙剛說出她的來意的時候,方子軒就想過了。他覺得,陳亮那邊很有誠意。他也知道,國際調酒大賽的決賽迫在眉睫。如果陳亮真是為了讓歐冶能夠順利參賽。這個理由倒也可信。
「你說,陳亮之前,一直扣下林子昊不肯交還給我們,現在,他為什麼又同意把林子昊交給我們了呢?會不會是,林子昊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話,就算林子昊回到了我們的手裡,會不會對我們來說,已經失去了作用了呢?」
古長老想的很多。他不能不想這麼多,畢竟,林子昊回到獵門的話,其實是一柄雙刃劍。尤其是現在。羅長老他們一批人,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林子昊,林子昊倘若落在了他們那一幫人的手裡,對方子軒順林繼承下一任門主之位,就會形成很大的威脅。
這一次,算是方子軒的幸運。古長老有些慶幸地想,這也就虧了方子軒的師父師叔都不在公司裡,王芷蕙來,正好是遇見了方子軒,這件事。如果用點心思的話,還可以暫時壓下來一陣子,等羅長老他們發現了其中端倪,估計他已經足夠時間提煉出林子昊身上的九黎戰血了。
古長老的這個擔心,方子軒卻沒有想到。其實,這並不能怪他考慮的不細,而是他壓根就不知道,古長老這麼著急著要找到林子昊,到底是為了什麼。
之前,林子昊剛剛失蹤的時候。這個消息,就已經通知了長老會。方子軒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壓住長老會,不讓長老會大肆出動人手尋找林子昊的人,一定就是古長老。那麼。他為什麼突然前後轉變的這麼快呢?為什麼在後來,又開始千方百計想要把林子昊找出來了呢?
其實。方子軒想,無論古長老為什麼要找林子昊,必定是因為林子昊的身上,有可以利用的價值,但他並不知道林子昊的利用價值是什麼,又怎麼可能會想到林子昊被送回來之後,利用價值會不會失去了呢?
「那……我們換不換林子昊?」原本,方子軒對做不做這個交易還是很有把握的,可現在,被古長老一問,他反而沒那麼自信了。
「換,當然要換。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換,會讓陳亮他們知道,我們獵門對林子昊的態度,他跟你那個師叔的關係還是不錯的,跟你師父也有幾面之緣,你師父和師叔,雖然對我一向執禮甚恭,但對羅長老,也有私下的來往,尤其是你那個師叔,他跟林子昊的關係,非比尋常。如果被他們知道了我們對待林子昊的態度,對你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古長老說著這話,那一直緊閉的帷幕突然自動掀了開來,露出了裡面坐在一個樹墩子一樣的座位上的古長老。
「完全按照陳亮的要求嗎?」方子軒猶豫了一下,說道:「古長老的意思是,我們要把疾風二號派去,幫他控制他朋友的靈魂分裂?」
方子軒跟疾風二號的感情頗深,在明知疾風二號曾經兩次刺殺陳亮未果的情況下,他的心裡,是不太想讓疾風二號再次出現在陳亮的面前的。雖然,疾風二號有絕對的把握,沒有在陳亮的面前暴露行蹤,但這樣的險,方子軒私心裡,還是不想讓他去冒。
「你是在擔心疾風二號吧?」古長老對方子軒的心思,可謂瞭如指掌。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重情了,對他的那個妹妹如此,對疾風二號也還是這樣。這對他將來執掌獵門可不是什麼好處。
古長老心裡暗暗盤算,也許,是該讓疾風二號去他該去的地方去了。他活著,對方子軒而言,總不是什麼好事。
「疾風二號行動失敗,原本就該接受調查,這一次,就讓他去罷,也驗證一下,是不是他曾經在行動中露出馬腳來。如果他真如他所說,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的話,就算是去陳亮他們那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如果他對我撒了謊,那就讓陳亮除了他好了,也算是給我們獵門清理門戶。」古長老說話的聲音並不高,也不冷,但方子軒聽著,卻從心底泛上來一絲寒意。
……
陳亮並不用聽王芷蕙說什麼,只看王芷蕙的神情,就知道,她這件差事做的怎麼樣了。
「怎麼?獵門這麼快就答應了我們的條件?」陳亮笑嘻嘻地問。
「沒有。我今天只見到了方子軒。以他在獵門的地位。他還做不了這個主。」王芷蕙瞪了
陳亮一眼,嗔道:「你該不是故意的吧?」
「我看你這神情,就知道這件事你辦的很順利的,怎麼?居然連正主兒都沒見到嗎?那你怎麼還滿臉得意洋洋的樣子啊?嘿,就是你想掩飾,都掩飾不住。」陳亮看著王芷蕙的臉直笑。
「你還真有幾分眼力勁兒。」王芷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是覺得,雖然我今天沒有見到正主兒,但是這件事,一定能成。」
「哦?你怎麼有這麼大的把握?方子軒那傢伙,對你做了什麼承諾?」陳亮心裡可不認為方子軒那滑頭會在王芷蕙面前說出什麼不應該他說的話。那麼。王芷蕙的自信是哪裡來的?他也很瞭解王芷蕙,如果王芷蕙沒有把握,她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從方子軒的神情裡看出來的。」王芷蕙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小女孩的嬌態,歪著頭。看著陳亮笑。
「他的神情?」看到王芷蕙這種神情,陳亮一時間有些呆怔了。這種神情,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了?那還是在十幾年前,王芷蕙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的時候,他曾經見過這種神情。
「我在他的面前,提到林子昊的時候,看到他那種喜出望外的神情,就知道,林子昊對他們獵門來說,非常重要。我是知道方子軒和林子昊之間的關係的。聽說。林子昊是方子軒最大的競爭對手,林子昊之所以會廢了全部功力,隱藏在海天製藥裡,就是為了要給他將來登上門主之位撈一些資本。按理說,林子昊的失蹤,方子軒應該覺得開心才對,可事實上,他卻對找到了林子昊的下落更有興趣些。」
「你說,他們既然原本就為了林子昊的下落著急,現在我們提出來用林子昊換他們一個幫助。他們何樂而不為。」王芷蕙頓了頓,有些懷疑地看著陳亮,說道:「這件事,我卻有些懷疑了,既然林子昊對獵門來說這麼重要。你為什麼只讓他們付出那麼一點點的代價就把林子昊交還給他們呢?」
在王芷蕙的心中,所有的感性的東西。都圍繞在陳亮的身邊,對其他的事情,她都是冷靜而理性的。做生意嘛,講究的雙贏,如果不能雙贏,那麼也要自己這方面佔便宜才對,怎麼這個生意,在王芷蕙看來,不但不賺,還虧了不少呢?
「如果我們把交換的條件定的太高,那麼獵門就知道,我們已經瞭解了林子昊的價值,那樣的話,獵門就會懷疑,我們想要交換的這個幫助,對我們來說,更重要。他們的手裡,掌握著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你說,他們會滿足於一個區區林子昊嗎?」
「哈。」陳亮的話一說完,王芷蕙便笑出聲來。她現在終於明白,陳亮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沉默孤僻的男孩子了,他現在,甚至要比她,還要狡猾。這樣,她也真的可以放心了,看來,她能幫到他的地方,已經不多了,憑陳亮現在的能力,想要讓陳亮上當,已經不那麼容易了。那麼,是不是,也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王芷蕙突然覺得心裡泛起一陣淡淡的悲哀。
陳亮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便看見王芷蕙欣喜的神情突然又變成了憂傷,一時間沒有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王芷蕙怎麼了?他說錯了什麼?為什麼她的神情,突然之間,變化的這麼快?難道,他還是算錯了什麼不成?
……
歐鳴沒有想到,葳葳居然會和殷天一起來見他。雖然,葳葳跟殷天名義上是夫妻,但歐鳴總覺得,這對夫妻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膈膜,也因為這道膈膜,他們兩個人,永遠不可能達到真正的默契,但現在,他卻發現,他錯了,這兩個人,在某些時候,竟然也能如此的融洽。
「從來到帝都,我一直忙於安頓,按理說,應該是我去拜訪賢伉儷的。卻要勞動兩位到我這裡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無論歐鳴的心中多麼的懷疑,客套話,自然還是要說的。
「歐先生不用客氣,我們兩個這一次來。卻不是為了同一件事情。」葳葳自然能看出歐鳴心中的懷疑。她此刻,也不希望歐鳴誤會她跟殷天走的太近,反而有意把自己摘了出來。
「不是為了同一件事情?」歐鳴的大腦,飛速的運轉著。
在豐縣的時候,殷天抓住他之後,一直逼問的就是一件事情,誰,才是歐家的下任家主。這件事,直到後來,他們離開豐縣來到帝都。也都還沒有一個完全的了結。殷天這一次來,估計還是舊事重提,問的是歐家家主的問題。
至於葳葳,歐鳴很清楚葳葳可能的來意。他跟葳葳。是有過約定的。葳葳幫助他登上歐家家主的位置,他就要幫葳葳找到天水。現在,葳葳恐怕是來跟他進一步敲定這個合作意向的。而事實上,就算葳葳不來,他也準備這幾天去拜訪葳葳,把這件事確定下來。
「那麼兩位,誰先把來意說明一下呢?」歐鳴看了看殷天,又看了看葳葳。
「還是你先來吧!」葳葳看向殷天。她禮讓,可不是因為禮貌,她是覺得。現在的殷天,對自己已經沒有秘密可言了,可自己對殷天,還是有秘密的。比如跟歐鳴的這個交易,她就不想讓殷天知道的太多。殷天先把他的事情說清楚,然後,她才可以在殷天不在場的情況下,跟歐鳴把他們之間的交易確定下來。
「好。」殷天又怎麼會不知道葳葳的用意,不過,他從來也不是想用自己的秘密去換取葳葳的信任的。葳葳對他有秘密。他也並非不能接受。
「還是那個老問題,這一任,歐家的家主,到底確定下來沒有?」殷天看向歐鳴。
「我就知道,殷首長到我這裡來。問的還是這個問題。」歐鳴歎了一口氣:「我要說,還沒有確定。不知道殷首長這一次,是信還是不信。」
「還沒有確定?」殷天有點吃驚。他倒並不懷疑歐鳴的話,因為歐鳴現在,沒有跟他撒謊的必要,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個家族,也不能長期沒有領頭人。就像羊群也需要一個領頭羊一樣,越是龐大的家族,越需要一個傑出的領袖。
任何一個大家族,往往都會在前一任家主還沒有過世之前,先訂下了下一任的家主人選,怎麼歐家,遭逢大變,也沒有給自己的家族盡快找出一個說了算的人來嗎?
看著殷天吃驚的面孔,歐鳴只能苦笑。他也知道,作為一個豐縣第一大家族來說,這麼久了,整個家族還處於沒人領導的狀況下,是很有些讓人不可置信,但事實就是事實,即使是歐家的人,也無法說出,到底誰才是歐家下一任的家主。
原本,歐冶的家主身份毋庸置疑,但,陰差陽錯,因為種種原因,造成了歐冶的守護者儀式沒能正常進行。沒有進行這種儀式,歐冶連歐家本家繼任人選都當的名不正言不順,反而不如分家早就認定了的,唯一繼承人歐鳴的呼聲更高。
歐冶這個人,十幾歲的時候就迷上了到處旅行,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歐家,毫無建樹,在歐家的支持率非常低,雖說之前有歐辰的力挺,別人不敢多說什麼,但現在歐辰已經失蹤了,又沒有留下什麼切實的證據認定繼承人,很多歐家元老,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把歐鳴推上歐家家主的寶座。
人都是自私的,歐家的家主,決定了歐家整個家族的興衰,以及歐家所有資金的走向,他們寧肯把自己的利益交到有目共睹能力超群的歐鳴的手裡,也不願意把自己的利益交給只知道在外面遊山玩水不務正業的歐冶。
所以,直到現在,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所有人,都盡量迴避下任家主這個話題。就連歐冶本人,也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對這件事也採取了迴避的態度。
「殷首長也知道,我們歐家這一次的變故來的太突然了。」歐鳴帶著無奈的微笑,說道:「我大伯他,在失蹤之前,沒有留下具體的交代。雖然,他曾經托陳亮把他的一部分記憶交給了我的弟歐冶,但歐冶他,並沒有完成我們歐家的儀式,也不能得到歐家大多數人的支持,所以這件事,就一直擱置了下來。」
「那麼你,也算是歐家下一任家主的候選人之一了?」殷天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
「沒錯,說來慚愧。我是出身歐家的分家,原本是不具備這個資格的,但歐家上下眾人的抬愛,願意讓我來把握他們利益的走向,我要是推辭,恐怕會傷了一切歐家人的心。所以,才勉強湊個數而已。」
殷天可沒有耐心聽歐鳴這些假惺惺的作秀的話,他直接把樹屋怪人給他的那面鐵牌子放到了歐鳴的眼前,問道:「這個東西,你認識嗎?」
「這是……什麼?」歐鳴有些發愣。伸手那面前那塊黑乎乎的鐵牌拿了起來,入手卻發現,這塊鐵牌看上去普通,但摸上去的感覺,居然是溫熱的。這東西,他可以確定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跟歐家的家主有什麼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