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張佑,不去當影帝實在是有些委屈他了。
他從小跟著舒七,舒七的本事沒學了多少,但心思機巧,卻學了個十成十。都說老鼠奸詐狡猾,而張佑,卻比奸詐狡猾還多了一點嫻熟的演技。
既然沒有人知道那老頭的屍體到哪裡去了,他當然不會說出是他殺了人。這位歐家的人,看來跟那老頭關係匪淺,要是知道他殺了他的三爺,別說幫他順利離開豐縣了,說不定立刻就翻臉,把他殺了給那老頭報仇。
「如果我告訴你那老頭的下落,你就保證我能和我們首長順利離開?」當然,不見兔子不撒鷹,這個道理,張佑還是懂的。
「沒錯,只要你說的都是實話。」歐鳴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要怎麼相信你?」張佑笑了:「總不會你這麼說了,我就必須得相信吧?」
「你想怎麼樣?」在豐縣,歐鳴自信沒有什麼他做不到的事情。雖然,這一次警方發現了這架不明來歷的直升機,並不是他的人告的秘,但只要他說話,讓警方放棄追查,還是辦的到的。
「我要看到這些警察都離開,我還要能進入金山大廈,能看到我的飛機安然無恙。」張佑獅子張大口,把能開出來的條件全都開了出來。
「這不可能。」歐鳴搖了搖頭:「你的這些條件,我都能辦到,但是,你不信任我。我對你。也沒多少信任。如果這些我全都做到了,而你卻開著飛機走了,我要找誰去要我的利息去?」
「那看來這生意是做不成了。」張佑攤了攤手,說道:「要不你現在就喊警察來,把我和我們首長都帶走好了,你也可以試試看,我們會不會在警局裡把一切都招供出來。」
從歐鳴的話音中,張佑聽出來了。這個歐家的人,是清楚地知道他和殷天的身份的。他就不信,他還真會找警察來。把異能組的負責人抓進監獄裡去,事實上,異能組和警方的關係是非常密切的,很多時候。有些特殊案件,警方還要借助異能組的力量,才能順利破案的。
把他們交給警方沒有任何益處。就算歐家在豐縣能夠隻手遮天,他們能做的,最多也就是讓警方的人繼續封鎖這裡,讓他們無法離開而已。
張佑想到的,歐鳴自然也想到了,他沉吟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可以答應你進入金山大廈。但警方的封鎖不會解除,也就是說,你可以在警方的監視之下進去,遠遠地看一看你們的飛機,等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你們就可以離開。」
歐鳴突然轉頭看了看還在昏迷的殷天,說道:「要不然,你也可以選擇把你們的首長先交到警方的手裡,你可以進到飛機裡去檢查直升機。等你看完了,沒問題。再把三爺的去向告訴我,如果我可以相信的話,殷首長和你,就可以安然離開了。」
「你讓我拿我們首長當人質?」張佑的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這可不行,要是他知道了。非把我開除了不可。我可不能冒這樣的險。」
「你想一想,你要檢查飛機。帶著你們這種狀況的首長要怎麼檢查?我是為了你考慮,你要是還不能接受的話,那我也沒別的辦法了,我不可能再讓步。實在不行,我也可以用我的渠道來找三爺的下落。只要他還沒有離開豐縣,掘地三尺,我也能把他找出來的,張先生你說對嗎?」
歐鳴的讓步,已經到了極限。他的確是還有渠道可以找三爺,事實上,他也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和手段,只是他個人以為,從張佑和殷天的嘴裡得到消息是最快最準備的方法。
他記得很清楚,他和葳葳離開那裡的時候,張佑和殷天都是昏迷的。他們都是中的一樣的毒,為什麼殷天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呢?這張佑和殷天,明明是異能組的人,為什麼要急急忙忙逃命一樣的離開豐縣呢?其中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看張佑這急切程度,他以為,為了能盡早離開豐縣,他的這個條件,應該是張佑可以接受的。
張佑眼睛看著歐鳴,好像是想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什麼端倪來。他的沉默,正是跟歐鳴的無形中的較量,這場對峙,誰要是先開了口,誰就真的輸了。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兩個人就這樣相互對視,卻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靠在牆角的殷天,突然發出一聲低微的呻吟。
殷天的這聲呻吟極低,但聽到張佑的耳朵裡,卻不次於晴天霹靂。他要醒轉過來了嗎?這可是張佑絕對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他之所以想要盡快離開,就是擔心殷天醒過來,又會節外生枝。他可實在不想再呆在這個該死的鬼地方了,要知道,在豐縣,還有那個血雨消融後留下的血線呢。對了,現在,那血線已經化成了紅色的蛇。
那條蛇是從三爺的身上跑出來的,咬死了三爺,又跑的無影無蹤了,誰知道那東西還不會陰魂不散地跟著他們?早點離開,才是安身保命的最佳選擇。
「好,我答應你。」張佑終於開口了。
……
歐冶的出現,讓原本已經有些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就連陳亮自己,都覺得他和葳葳的對話,到了後來,有些像他在審問葳葳了一樣。只是,他還沒有想好要怎樣改變一下氣氛,歐冶就適時的走出來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歐冶的身上,他說,讓他來說那個神秘高人的來歷。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不是說,他很早就離開了豐縣,一年也都回來不了一次的麼?怎麼會知道這麼機密的事情呢?
「我只知道。我們歐家的分家之中。有人在和這個人一直保持聯繫。」歐冶走過來,找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說道:「如果說,歐鳴是為了去找他出來把這場危機化解,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人到底是誰?」陳亮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人的具體身份。
「不知道。」歐冶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才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知道?」陳亮疑惑地重複了一句歐冶的話,問道:「你不知道?那你剛才說……」
「我的記憶裡,現在就只有這些……」歐冶打斷了陳亮的話:「也許是時間還太短,等我把大伯留給我的記憶完全消化了。也許就知道了。」
「那個,真的是記憶?」陳亮暗暗稱奇,那個透明的球狀物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怎麼竟然連記憶都能收容麼?
聽到歐冶這話,葳葳也是眼神閃動。她猜對了。歐辰讓陳亮交給歐冶的,還真是他的一部分記憶。這也算是一種傳承吧?
其實,葳葳是很瞭解這種方式的傳承的,因為她自己,本就是以記憶輪迴的方式傳承九黎聖女的一切的。只不過,她還必須要經過輪迴。而歐辰,卻像是從口袋裡拿出東西來一樣,就這麼把記憶交給了歐冶。
歐家的一切,越是瞭解的深入,就會覺得這個家族越是神秘。神秘的,令人恐懼。
也正因為這樣,更堅定了葳葳要幫助歐鳴得到歐家家主這個位置的決心。她一定不會讓有可能跟她為敵的人成為歐家的家主,如果歐家,不能成為她的盟友或者助力的話,那她就要在這個家族還沒有完全強大起來的時候,把它扼殺。
她計劃了這麼久的事情,絕不容許任何因素的破壞,絕不能。
「是啊,是記憶。」歐辰苦著臉說道:「不過。我好像沒有辦法完全吸收那些信息。現在我的腦子裡亂糟糟的,多了很多從來沒有過的東西,又好像是,少了一些什麼。啊,對了。歐鳴剛才來過了嗎?你們有沒有問問他,現在外面怎麼樣了?他是用了什麼借口跟媒體和民眾解釋的?」
「這我還真沒問。」陳亮有些歉然。他對這些事,還真不怎麼上心:「不過,外面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了,滿大街人都出來了,該幹嘛都幹嘛去了,我想,這件事對豐縣,並沒有照成什麼太大的影響。」
「那就好了。」歐冶大出了一口氣,說道:「我大伯的記憶中,最清晰的信息就是,一定要讓豐縣安定下來,不能擾民,但有些事情,也完全沒有必要讓普通民眾知情。歐鳴把這件事辦好,我就安心了。只不過,不知道他是用的什麼理由……」
「很簡單啊。」葳葳突然說話了:「血雨腥風降臨豐縣的時候,你們這邊的政府是發出公告說那事地震前的預兆,又說專家預測,在我們和蠅頭蟲對峙的那個地方,將有小規模的地震發生,然後又說,有特種部隊深夜在那個地方進行特殊演戲,嚴令各家關門閉戶,絕不許出房門一步。今天警報解除,又說地震預測很準確,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傷亡,而部隊演習也圓滿結束了。所以,大家也就都該幹嘛幹嘛去了。」
葳葳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滿屋子的人都聽得呆了。他們這些人中,最有這方面天分的人是王芷蕙,可王芷蕙已經陪高璐璐回房去了,吳唯仁雖然做了這麼多年的黑老大,可他那是靠一雙拳頭打出來的,這些心機城府,還沒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現在聽葳葳這麼一說,滿屋子人都驚歎不已。
「這樣的說辭,也有人信麼?」良久,陳亮才歎了一口氣。
「你不是親眼瞧見了嗎?」葳葳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諷的微笑:「我們華夏的民眾,是最容易盲從的民眾,一窩蜂的屯鹽,一窩蜂的打砸搶,有哪一件事是經得起仔細推敲的?像這種說辭,正迎合了大多數人的心思,在經過媒體電台,大肆渲染,他們又怎麼會不信?」
陳亮沉默了。他雖然覺得葳葳這些話有些刺耳,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話,也並不全是偏激之詞。不過。不管怎麼說,事情得到了一個比較圓滿的解決,他們也算是對得起歐辰了。
「陳亮,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歐冶看向陳亮,問道。
「接下來……」陳亮沉吟不語。
其實,他是想問歐冶,在歐辰給他的記憶中,有沒有關於『死亡之吻』或者『天水』的詳細資料。他覺得,這種似乎是萬能的『天水』。是所有問題的關鍵。
他曾經仔細考慮過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似乎,從他做了這個神使,他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或多或少,都跟這「天水」,有點聯繫。難道,這「天水」才是關鍵?
他覺得,只要能破解了「天水」之謎,他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只是,他也知道,現在可不是問這些的好時機,有些事情,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並不是擔心他們會出賣他,他只是不想讓這些可能永遠也無法解決的難題影響到他們的心情。
「我想,我們還是先回帝都去吧。」陳亮終於把他的決定說了出來:「歐伯伯既然已經失蹤了,那歐冶的儀式,看來是舉辦不成了,他既然不能成為守護者,那我們也不必在豐縣逗留了,國際調酒大賽的決賽,也就快要舉行了,再不回去。怕是有些來不及了。」
「豐縣這邊的危機,全都解除了嗎?」歐冶還是有些不放心。
「如果,事情真如聖女所說,那條血線,也被高人收服了的話。豐縣的危機,是真正解除了。」陳亮說這話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而有些猶豫勉強。他怎麼就覺得,豐縣的這場危機,來的太突然,解除的也太容易,當然,說這樣的話,好像對為此犧牲的歐辰有些不敬,但他的心裡卻真的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感覺,就像是他在看一場戲,一場專門為了他而表演的,跟真的一樣的戲……
……
直到晚上,夜已深,陳亮回到自己的房間中時,才有機會跟真真單獨相處。
真真似乎是一直在等這個時候,她看向陳亮的眼神中,有著濃重的憂慮。陳亮走到她的面前,牽起她的手,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陳亮問道。一隻手撫向真真的面頰,兩根手指輕輕把真真的唇角向上推,硬生生把真真的滿面愁容,擠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來。
「我總覺得,這件事有蹊蹺。」真真拍掉陳亮的手,說道:「你可看清楚了?歐辰到底是死了,還是真的失蹤了?」
「你要讓我把我親眼看到的跟你說的話,那歐辰就是死了,可是,我也覺得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歐辰也許沒有死,只是失蹤了。」陳亮把真真摟在懷裡,說道:「你有的感覺,我都有。」
「那你怎麼能決定離開呢?」真真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也只好任由陳亮抱著,低聲道:「我們應該留下來啊,直到把這件事的真相完全挖出來才行啊。」
「你覺得我們留下來,就一定能找出真相?」陳亮搖了搖頭,說道:「這裡是豐縣,是歐家經營了幾百年的地方。你覺得在這裡,我們能有什麼優勢?既然這件事這麼古怪,就不可能就此結束,如果歐辰真是演戲給我看的話,他這麼費力,總不會只為了博我哈哈一笑吧?歐冶還跟我們在一起呢,我們只需要小心一點,慢慢地按照我們原定計劃走下去,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出的。」
「可林子昊怎麼辦?」真真提起了一個陳亮這幾天都沒有想過的名字:「他還在空間裡躺著呢,每天我都擔心,他會突然死去。原本,我們是想從歐辰的嘴裡得到可以救治林子昊的方法的,現在歐辰失蹤了,林子昊不是死定了嗎?」
「也不見得。」陳亮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手裡,不是還有一瓶天水,一點千年陰沉木麼?我想,我們可以自己嘗試一下,也許,可以讓林子昊恢復過來。」
「自己嘗試一下?」真真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陳亮,在他的胸膛上輕輕錘了一拳:「那可是一條人命,你說試試就試試了?萬一試出什麼毛病來……」
「你覺得林子昊現在,還有最糟糕的情況麼?我想,如果他有意識的話,他自己也寧可死了。既然已經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我們還怕什麼?」陳亮笑了,一根手指輕輕托起真真的下巴,說道:「有那麼一句話,叫做死馬當做活馬醫,這句話,你該不會沒聽說過吧?」
「你有多少把握?」真真憂心忡忡地看著陳亮。
「三成。」陳亮低頭在真真的耳邊輕語道:「有一成我也做了,何況,我還有三成的把握林子昊不會死呢。」
「啊?」真真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她本來就覺得陳亮這個三成有點不靠譜,誰知道,他的這所謂的三成,還不是治好林子昊的概率,只是讓他不死的概率嗎?
真真簡直不知自己要說什麼才好了。看來林子昊這一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