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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竟然還有人?歐辰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剛才,他在找蠅頭蟲的蹤跡的時候,明明沒有發現這裡還有別的人啊,這聲音,是從何處發出來的?
歐辰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仔細找過去,在一堆坍塌了的原本是什麼櫃子的後面,看見了一個「東西」,那幾聲微弱的「救命」,正是從這個「東西」的嘴裡發出來的。
「你……」歐辰雖然膽大,也很清楚,這個世界上,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別的空間存在,也有別的生命形態的存在,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是一個幾乎完全透明的東西。如果不是歐辰這種目力,普通人即使遇見了,也一定不會有任何察覺。那東西蜷縮在那堆廢墟的後面,蜷成了一個團,似乎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如果歐辰沒有料錯的話,這個東西,原本的形態,是一個人。
這是什麼?靈魂?或者,說的更直白一些,是鬼魂嗎?
歐辰自己又搖了搖頭,不像。這不像是普通的鬼魂,因為,在這樣陽光明媚的白天,沒有凝結成實體的鬼魂,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那這會是什麼東西?歐辰真的糊塗了,難道,這還會是什麼精靈不成?
「你是個什麼東西?」歐辰只有這樣問了,雖然也知道,這樣問問題很有些傷人,但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提問方式了。
「我是這家新聯華的老闆。救救我……」那個「東西」說出來的話,讓歐辰吃了一驚。
新聯華的老闆?那就是說,是九黎的人?怎麼九黎的族人都是這麼一種形態嗎?不會啊!在歐辰的記憶中,九黎族最多可以稱為半巫半妖,怎麼也不該是這麼一個靈魂體狀態存在的啊。
「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歐辰可不是什麼良善君子。救人的人,雖然他也會做,但莫名其妙不清不楚的好人,他卻絕對不會去當的。
「蠅頭蟲失控,毀了這裡,聖女為了控制住蠅頭蟲。用九黎巫術,血飼**,把蠅頭蟲引了出去,我為了給聖女爭取施法的時間。被蠅頭蟲吃掉了**……」那個「東西」似乎十分痛苦,這麼短短的一段話,他竟中間停頓了好幾次。
蠅頭蟲失控?歐辰暗暗點了點頭。這個「東西」說的話,跟他之前的猜想不謀而和。不過,蠅頭蟲原來並不是反噬,而是失控了,而葳葳竟然會用九黎的血飼**來吸引蠅頭蟲,試圖阻止蠅頭蟲施虐,也是歐辰沒有想到的。
這個血飼**,歐辰卻是知道的。
九黎是巫族。族人多半修習巫術,直到現在,依然有巫術流傳了下來。像是苗疆的蠱術,原本也是巫術的分支。
修士一般會用心血祭煉自己的本命法寶,而作為巫師,也會用精血飼養自己的本命法寶,不過,巫師的本命法寶卻跟修士的大有不同。
嚴格的說起來,無論是苗疆的養蠱之術,還是雲貴湘那邊的養屍術。追本究源,都是出自於巫術。巫師,一般會用自己的精血,飼養本命蠱,或者本命屍。而血飼**。就是用來配合飼養本命法寶的巫術。
葳葳是九黎的聖女,她自然精通這種巫術。而她用這種巫術試圖引誘蠅頭蟲,也不失為一個可以一試的辦法。
照歐辰的猜測,蠅頭蟲這種東西,雖然不挑食,但也應該有自己口味上的喜好的。蠅頭蟲應該不是什麼素食主義者,它的本性,應該是喜歡葷腥的。
人的血液,原本就是用來滋養**的,應該是蠅頭蟲心頭最愛。而葳葳用血飼**逼出來的精血,對蠅頭蟲來說,更應該有致命的誘惑。這麼說起來,蠅頭蟲不在這個房間裡,就說得過去了。
雖然沒有看見當時的情形,歐辰卻能把那個場面推演的**不離十。葳葳一定是看到蠅頭蟲不受控制,擔心蠅頭蟲會造成更大的危害,而用血飼**,逼出精血,把蠅頭蟲引到了遠離人群的地方,不知用什麼辦法暫時困在了那裡,而她自己,也因為失血過多,精力耗費太大,再來歐家求援的路上,昏迷過去的。
她竟然會想到來歐家求援?歐辰突然發現,他應該重新審視一下這個九黎聖女,也應該重新給她下一個判斷了。
從她之前的舉動來看,她竟然比他還像是個好人,九黎聖女居然是個好人嗎?歐辰覺得,這事,實在可笑。不過,不管怎麼樣,至少到現在為止,蠅頭蟲造成的危害,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一旦認識到了這一點,歐辰才從緊張的狀態中稍微緩了一口氣。
不過,現在在他面前求救的這個「東西」該怎麼辦?歐辰看著眼前的透明靈魂體發呆。他倒是想做一回好人,救一救這個為了幫助葳葳而被蠅頭蟲吃了**的悲催傢伙,可他該怎麼做?歐辰還是頭一回,有這樣的無力感。
「我要怎麼救你?」在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歐辰還真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以一試的方法。不過,那個方法有著不可挽回的後遺症,如果不是必要,他還不想把這種方法用在九黎族人的身上。畢竟,他跟九黎,既沒有什麼交情,也不想跟他們交惡。
「帶我去找聖女,找到聖女,她自然可以救我。」那個透明的靈魂體說完了這句話,就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原本透明卻凝結的形態,輕煙一般,竟有慢慢飄散的趨勢。
「喂,我要怎麼帶你去見你們聖女啊?」歐辰急忙想要問出一個具體的方法。卻只看見那個慢慢消散的身形做了幾個動作。似乎也動了動嘴,但他卻一個字也聽不到了。
壞了,這算是魂飛魄散嗎?歐辰心裡一急,也顧不得他的方法會不會引發可怕的後遺症了,手指尖輕輕一彈,把一滴「天水」,彈向了即將消失的那個靈魂。
「天水」在剛剛接觸到那個靈魂體的時候,突然脹大,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很大的柔軟的透明的球。而且是一個帶著極強的吸力的球。把那個靈魂體一點一點,全部吸了進去。從外面看上去,那滴「天水」就像是那種水上行走的透明塑料球,而那個靈魂體,卻像是進入了一個理想中的地方一樣。在球體內,蜷縮如同母體內的嬰兒,靠著球壁,似乎是睡著了。
「我帶你去見你們家的聖女。」歐辰一根手指一勾,那滴「天水」開始慢慢縮小,最終回縮到最初的樣子,又回到了歐辰的指尖之上。
「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歐辰似是對「天水」中的靈魂體說話,也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以後,你出現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那也不能怪我。畢竟,我不是你們聖女,也不是神仙,你也沒有跟我說明具體的辦法,我用「天水」束縛你的靈魂也是不得已,初衷也是為了救你,再說,事實上,這法子也阻止了你魂飛魄散的進程,所以。你多擔待吧。」
歐辰喃喃說完這些話,又看了一眼滿室狼藉的辦公室,轉身飛奔而出。
現在,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盡快把黎葳葳救醒。然後問出蠅頭蟲的所在,想盡辦法。哪怕不惜再浪費他一滴「天水」,也要把那個已經失控了的危險品,困起來,困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也許,利用「天水」是唯一一個可以控制蠅頭蟲的辦法了。歐辰一邊往回跑,一邊思考著。
出了大門,歐辰眼角餘光突然看見了街道對面,一個穿著夾克和牛仔褲,留著長髮,手裡還拿著一個平板電腦聚精會神玩遊戲的年輕男子,眼睛不由一亮,幾步跑到了那個年輕人的面前,說道:「告訴歐鳴,讓他把這裡的事處理一下,我不希望明天報紙和電視上,都把這裡當成頭版頭條。」
那個長髮青年剛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歐辰的樣子,歐辰已經跑出很遠去了。
「那是……歐辰嗎?」長髮青年自語了一句,一隻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像腳底下裝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連跑帶跳的,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
「她沒事,只是失血過多,傷了元氣。本身沒有受到外傷,就是失血,似乎也是因為她強行施展了什麼法術才造成的。」真真抬頭,看著一直沉著臉站在一旁不說話的吳唯仁,緩緩說道。
「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吳唯仁點了點頭,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也沒有絲毫變化,就像是突然得了面癱,失去了面部表情的能力。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真真歉然地說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法術,又是為了對付什麼樣的敵人,只能從她現在表現出來的症狀做一個大體的估計。她畢竟是九黎巫族,跟我們妖族,甚至跟人類修士,都是不同的。」
「你放心,她馬上就會醒過來。」說話的,是剛從外面回來的歐辰,他冷著臉,看著床板上的葳葳,淡淡地說道:「只要你們把這個餵給她喝下去。」
歐辰的指尖,赫然又是一滴「天水」。
「′死亡之吻′?」除了吳唯仁,房間裡的人異口同聲,喊出了這個名字。
「什麼?『死亡之吻』?」唯一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吳唯仁緊皺著眉頭,嫌棄地看著歐辰指尖上的那滴水珠,說道:「既然叫這個名字,應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怎麼能隨便給她喝下去?你是誰?怎麼會突然冒出來的?」
「我是歐辰,歐家的主人。」歐辰走到床前,真真識趣的站了起來,把最方便觀察的位置,讓給了歐辰。
歐辰毫不客氣地在原本真真坐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仔細觀察著昏迷中的黎葳葳。嘴裡卻說道:「你不用聽他們胡說八道。這哪裡是什麼『死亡之吻』了?這是『天水』。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的『天水』。」
歐辰說著,就要把手指尖上的那滴「天水」,送到黎葳葳的唇邊。
「慢著。」吳唯仁突然伸手,一把抓向歐辰的手腕,抬手間,竟用上了擒拿的動作。
「嘿。」歐辰冷笑一聲,手腕一翻,反手叼住了吳唯仁的手腕,用的竟然也是正宗的擒拿,同時手指輕彈。那滴「天水」突然激射出去,直向著葳葳的雙唇之間飛了過去。
「你……」吳唯仁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滴晶瑩的水珠,落在了葳葳的唇上。又很快地消失在了她的雙唇之間。
「我什麼?我這是在救她。你以為我捨得我這滴「天水」嗎?要不是為了讓她趕緊醒過來告訴我蠅頭蟲的下落,你就是跪下給我磕頭,我也不會用「天水」去救九黎的妖女。」歐辰沒好氣地說,同時一甩手,把吳唯仁震出去幾步之外。
吳唯仁原本身體就沒有完全復原,又因為葳葳的傷強壓著心中的焦慮,虛弱的身體哪裡經得起歐辰這一震,身體搖擺了兩下,差一點就要摔倒在地上。
「吳老大。」陳亮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吳唯仁一把。才沒讓他坐在地上,當場丟人現眼。
「歐伯伯。請問,蠅頭蟲是什麼東西?九黎聖女的昏迷,跟你說的那個蠅頭蟲有關係嗎?你剛才給她喝下了『死亡之吻』,也真的沒有關係嗎?」陳亮一手扶著吳唯仁,一邊看著歐辰。
「我都說了那不是『死亡之吻』。」歐辰站了起來,冷冷地直視著陳亮,說道:「你是『天尊』之子,我給你面子,封香匣中的『天水』。就算是我送給你的。你來豐縣的目的也達到了,現在,就請你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豐縣吧。」
「大伯?」這一次驚呼出聲的就是歐冶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早上的時候。他大伯還好好的,跟陳亮在房間裡似乎也談的很投機。怎麼一轉眼的功夫,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好好兒的,怎麼就趕人家走呢?這可都是他的朋友好不好?歐辰這麼做,還有沒有考慮過他的面子問題啊?
「還有你。」歐辰把目光慢慢轉向歐冶:「我差點就忘了,你也跟他們一起走,馬上走。我這裡有一本書,你拿去,好好地看,就會明白,你應該怎麼做了。」
歐辰說著,右手輕揚,一本薄薄的小冊子,被他甩了出去,正砸在歐冶的身上。
「我也走?可是,我還沒舉行儀式……」歐冶愣住了。看來歐辰這並不是針對陳亮,完全是針對他歐冶的呢。難道他反悔了?又不想讓他來繼承這個『守護者』的身份了嗎?
「快走快走,現在就走,那個儀式,你可以以後慢慢補辦。但是現在,離開我的視線之內,跟你的這些朋友一起,無論是去島城還是帝都,總之不要在豐縣的地界上出現。」歐辰趕蚊子似的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就算是現在走,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虛弱卻清晰的聲音,是從床上發出來的。大家轉回頭看時,葳葳已經強撐著身體,從床上半坐了起來。
「大伯,到底出什麼事了?」就算歐冶再遲鈍,到了這個時候,也知道歐辰趕他們走是為了他們好,可是到底出什麼事了?難道,連他這個如此驕傲的大伯也應付不了嗎?竟然不惜把他們都趕出豐縣去?
「那東西,在什麼地方?」一看到葳葳醒轉過來,歐辰也顧不得跟歐冶解釋什麼,忙追問道:「你用什麼方法困住了它?還能撐多久?」
「晚了,來不及了。」葳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蒼白著臉,顫聲說道:「這個時候,它應該已經吃掉了我布的結界,開始向豐縣縣城而來了……」
「到底在什麼地方?快說……」歐辰急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已經開始向豐縣縣城而來?歐辰的眼前,似乎看見了豐縣淪為地獄的慘狀,耳邊,也似乎響起了人們絕望的哭號聲。
「城西,那個護城河邊上……」葳葳低下了頭,說道:「我只能把它引到那裡了……」
「你們快點離開,離開之前通知歐鳴,讓他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把城西給我封鎖起來,不許任何人接近。快。」歐辰說完這句話,人已經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吳唯仁把疑問的目光轉向葳葳,說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你們口中的『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是你?」葳葳聽到吳唯仁的聲音,全身一顫,抬頭看向吳唯仁,不知不覺中,眼中已模糊了起來:「真的是你?你真的沒事?這可太好了……」
「我說夫人啊,先不要敘舊了好不好?」王芷蕙看看吳唯仁,又看看葳葳,最後看了一眼站在一邊沉默不語,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的陳亮,插嘴說道:「還是先把事情說清楚,讓大家不要再悶在鼓裡了好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歐家伯伯要趕我們去逃命啊?世界末日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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