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使瞽者入室,則西施與嫫母同情。而這句話,其實是錯的。在所有的感官中,視覺,並不是唯一。
陳亮也是今天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被自己的視覺所欺騙。
在各種整形美容手術發達盛行的今天,能夠讓人真實感知的,好像也只剩下了每個人與生俱來,難以改變和抹除的氣味。
看一個人,居然不如閉上眼睛嗅一個人更真實。這真心讓人覺得荒謬而無可奈何。但無論陳亮心裡有多少排斥,他這一路上故意的試驗,已經讓他接受了這個事實。
也就是因為他一路上故意的耽擱,等他來到火麒麟面前時,時間離他出發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所幸,火麒麟還呆在房間裡,哪裡也沒去,好像,他也沒什麼地方可去。
「如果你想對我說謝謝,那就不必了,」火麒麟看向陳亮的眼神有些莫測。
「那你想要什麼?」能夠不求回報為你付出的只有親人和真正的朋友。但顯然,火麒麟於陳亮而言,什麼都不是。
「你完全覺醒血脈後的幾滴血。」火麒麟遺憾地搖著頭:「可惜,看來你的血脈完全覺醒,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異能組除了研究各種異能,還對血液有興趣嗎?」陳亮不置可否。
別說他的血脈沒有完全覺醒,就算是真的完全覺醒了,他也不可能只因為火麒麟一句話就交出自己的血,一滴也不行。
血,對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這一點,從白蕊身上就看得出來。只要失去了身體裡的那滴神血,白蕊也就從神妖跌落凡塵而變成一個人,或者,一隻妖。他的血雖然不是什麼神血,但能造成什麼樣的成就或破壞,他心裡一點譜都沒有。所以,也不會讓別人輕易得到。
「異能組感興趣的事有很多,並不僅僅是對血液。」提起異能組,火麒麟的唇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會不會,也對入夢很有研究呢?」問這話的時候,陳亮雙眼緊盯著火麒麟,生怕漏過他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來找火麒麟,可不是來道謝的。傻子都知道,火麒麟不會是無緣無故來幫他覺醒血脈,既然是有目的的幫助,他大可不必感恩戴德。他來,是想探聽一下,想要他死的那個人,跟異能組有沒有關係。
從帝都差點沒命的那一天起,他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是誰,對他有那麼大的怨恨,一定要他死。而他想來想去,已經到了跟他不死不休的敵人,還真沒有。如果一定要排一個仇恨值排名的話,他想,也就只剩下柏淩、異能組和九黎了。
異能組的負責人是殷天,而殷天的老婆就是九黎的祭祀。再綜合考慮那個殺手所用的手段。入夢殺人,恐怕也只有網羅全華夏異能人士的異能組,才有這樣的奇葩吧?
可惜,火麒麟的表情和回答,讓他失望了。
「二十幾年前,我就已經離開異能組了,異能組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火麒麟的表情很淡定,甚至連剛聽到異能組時的那種激動也都消失了,讓陳亮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哦。」陳亮淡淡地應了一聲,又接著說道:「既然我的血脈沒能全部覺醒,那你也不可能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不會留在島城等你的。」火麒麟笑了,露出了滿嘴的大板牙:「我得去找人商量商量,你這小子的情況太奇怪了。我是解決不了了。」
「那如果你研究出來什麼解決的方法。請盡快通知我。」
火麒麟要走,對陳亮來說,是一個不壞的消息。他還有一堆要解決卻還沒解決的事情,實在是沒時間精力應付一個覬覦他血液的人。
「我希望,我們能盡快再見面。」火麒麟看著站起來準備離開的陳亮,「嘿嘿」笑著:「小子,別以為你瞞著我,我就對你的情況一無所知。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要多的多。」
帶上房門,陳亮加快了步伐,把火麒麟的咆哮,甩在了身後。
……
從步行街外的路口下了車,陳亮慢悠悠地向俱樂部走去。腦子裡不停地思考著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
其實他現在基本上是排除了柏淩想要殺他的可能。雖然柏淩對他的恨意最重,但柏淩只是個普通人,能入夢殺人的殺手,恐怕不會跟他有什麼交集。
既然在火麒麟那邊不能得到關於異能組的有用的消息。他必須要找另外一條路,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像現在這樣整天活在隨時可能被人殺掉的緊張裡,實在是讓他難以忍受。
拐了一個彎,在離俱樂部只有三十米的地方,陳亮看見金默的身影從他眼前晃了過去。
這小子這個點不是應該準備去接琳達和美菱了嗎?怎麼會有時間在這裡逛?陳亮心中起疑,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從前面的岔路左拐,是一條狹窄的小道。這裡跟華麗大氣的步行街不同,這裡,沒有林立的大廈,沒有各種高檔的店舖,這裡,是各種小商小販的天堂。
幾毛錢一個的悠悠球,一塊錢一串的烤雞串,還有一塊錢兩個的餡兒餅和包子。各種小商品小食品,各種勾引人食慾的香味兒,讓這條小街道,充滿了生活的真實味道。
金默急匆匆地走進一間掛著門簾,滿是油膩的破舊的小飯店。陳亮猶豫了一下,緊跟了幾步,走到小飯店的門前,在旁邊一個靠著飯店窗戶賣炸蠍子的小攤點上,找了個座位坐下。點了一盤蠍子,要了一杯扎啤,一邊吃喝,一邊從窗口向飯店裡面瞟去。
要說他的運氣還真不錯。從他這個角度看進去,正好看見金默坐在靠牆的一張桌前,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穿著白t恤的年輕男人。從側面看過去,那男人,陳亮並不認識。桌子上,除了兩瓶礦泉水,什麼都沒有。金默只是跟那人說了幾句話,就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陳亮微微轉了轉身子,用後背對著那小飯店的門,感覺金默已經走遠了,才叫來老闆結了帳,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並不是對金默有什麼懷疑,說實話,他一開始跟蹤金默的時候,更多的是出於好奇。他的疑惑,是從看見那個男人才開始的。原因很簡單,那個男人他雖然不認識,卻認識他脖子裡帶著的那個桃木圖騰掛件。那個圖騰,跟蚩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這個人,很有可能是九黎的人。
金默和九黎怎麼會有關係?他知道那個男人的真實身份嗎?他和那個男人在這裡偷偷見面,到底談了些什麼呢?
……
島城這個地方,是高璐璐最喜歡的城市之一。每年的夏季,她幾乎都會來這裡,在海邊感受帶著微微腥味兒的海風。
所以,在這次從帝都一起來島城的四個人中,她是最沒心沒肺快樂著的人。而他的爺爺,父親,還有一定要跟著來的歐冶,卻是各有各的心思。
把他們晾了兩天,陳亮也覺得有些抱歉。現在,其他的事情要麼辦得差不多了,要麼毫無頭緒,也是時候,把他們幾個的問題解決一下了。
「高老爺子。」陳亮看著高五:「過幾天,我可能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死亡之吻』的秘方里去,那時候,恐怕就沒有空餘時間治療高叔和璐璐的病了。所以,我想在那之前,把高叔和璐璐的病徹底治好。」
陳亮的話,讓高五的眼睛一亮,又接著暗淡了下去。不是他對陳亮沒信心,實在是他看不出陳亮有什麼能救治他兒孫的本事。真真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蹤,這對高五而言,簡直就是天塌地陷。再加上招妖幡也跟著真真一起失蹤了,這兩天,高五一直憂心忡忡,基本上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高五的神情,陳亮全部看在眼裡。對高五的不信任,陳亮也沒有感覺半分意外。他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把這個盒子扔給了高五。
高五遲疑了一會,打開了那個盒子。盒子裡,只有兩顆手指蓋那麼大小的兩粒黑乎乎,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醜陋的藥丸子。
「這是?」高五捻起一顆,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又把詢問的目光轉向陳亮。
其實這個藥丸子,是陳亮在帝都就做好了的。之所以那個時候沒有拿出來,只不過是想對高五祖孫有一個約束和限制罷了。既然已經回到了島城,也沒用上高五在帝都的勢力,這個東西,他也就想盡快地給他們了。何況,把高五的疑慮都消除了,他也才能更死心塌地的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這是我給高叔和璐璐做的藥。」這東西,陳亮給它的定義,就是一種中成藥。仙丹肯定是算不上,就他這半吊子的水平,還沒那本事弄出仙丹來,就是他有空間作弊器加上各種仙草仙藥的種子也不行。
這個,是沒有經過爐火煉製的。其實本來按照陳亮的初衷,這東西他也還是調成一杯藥酒的。只是那時候他也想到了,他們很快就會回島城,調成酒,無論是保存還是攜帶都很不方便,他才用酒把藥末調和了,團成了兩個丸子。
「吃了這個藥,雖然高叔和璐璐還是無法改變體質,但體質排斥的所有後遺症,都可以消除了。」陳亮微笑著。
改變體質,已經嚴重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但消除體質排斥的後患,他還勉強做得到。
「真的?」高五拿著盒子的手已有些微微顫抖。他盼望了這麼多年的心願,眼看就要實現,他沒老淚,已經是很冷靜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陳亮笑道:「現在就回房間,把這藥吃了吧。吃了這藥,可能會出現一些症狀,不要擔心,那都是正常的。等症狀消除,這體質排斥的毛病,就全都好了。」
「好,我現在就去給他們吃。」高五看了一眼高猛,拉著高璐璐就站了起來。興沖沖地走了。
看著高家祖孫三人離開。歐冶把目光轉回到陳亮的臉上,看了半天,歎了口氣,說道:「現在終於輪到我了。我說陳亮,那『死亡之吻』你還準備不準備看了?」
「看啊,誰說我不看了?我們現在就看。」陳亮伸手從空間中把裝著「死亡之吻」配方的黃花梨盒子拿了出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就在這兒看?」看見那個黃花梨的盒子,歐冶屏住了呼吸。越是期待,越是緊張,當他看著陳亮的手放在盒蓋上的時候,雙手手心,已滿是緊張的汗水。
「就在這兒看,我這裡也有調酒的工具。這東西可不能只是看,還得親手調製,試一試效果。」陳亮笑著:「離我遠一點,萬一我有什麼意外,你也好給我當個證人,可別讓我死的不明不白。」
「少廢話了你。」歐冶緊張地看著那個盒子和陳亮的%%。如果你真死了,每年的清明,我會記得給你燒紙的……」
「對了,你等一下。」陳亮突然想起了姜逸,這樣的大事他怎麼能忘了姜逸。
鬆開盒子上的手,陳亮拿起了電話,準備把姜逸也叫過來,三個人一起研究這個靈異的配方……
……
「陳哥。」琳達從外面驚慌失措地跑進來,猛地撲在陳亮的辦公桌上,下棋不接下氣地說:「你快出去看看吧。金公子在咱們門口被人打了。」
「走。我去看看。」陳亮放下電話,站起身來。
他今天剛看見金默和一個男人偷偷見面,才一轉眼金默就被人打了?這次事件,跟之前的見面有沒有關係?而且,是什麼人在他的俱樂部門口打人?打得還是他俱樂部裡的人。就別說他陳亮在島城也算個名流,只說金默是他爹的兒子,在島城,敢打他的人也超不過一手之數。
陳亮趕到的時候,金默已經被俱樂部群妖抬進了俱樂部。他的傷在額頭上,美菱正一邊抽泣,一邊幫他用碘酒輕輕地擦拭傷口,胡妹拿著一卷繃帶站在一邊,就等著美菱清洗完傷口,她就用繃帶把金默的頭整個包紮起來。
「怎麼回事?看清楚是誰幹得了麼?」陳亮走近前,皺著眉看著金默。
「我們剛走到門口,我和琳達走在前面,還沒進大門,只聽見金默喊了一聲,再回頭,就看見他已經被打破了額頭……」美菱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這麼長時間,金默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她,雖然她的心理還有陰影的存在,但對金默,她的心裡也滋生了很多好感。
「誰打你?」陳亮緊盯著金默的眼睛。不知為什麼,他總是會把金默挨打的事情跟中午看見的那一幕聯繫起來。他甚至在心裡認定了,金默的這次意外受傷,就是因為他跟那個帶著九黎圖騰掛件的人見面有關。
「不認識。」金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躲開陳亮的目光,喃喃地說:「那人在我身後,猛地用棍子襲擊我的頭部,我沒看清……」
「你們也沒看清是誰打了金默麼?」陳亮把詢問的眼神轉向胡妹、曹構和卞福。他們三個可是妖啊,要是別人沒看見施暴的人也情有可原,可他們三位,卻不應該毫無所覺。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不,應該說,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曹構說道:「我已經對那個男孩施放了跟蹤術。如果想馬上找到他,也不會有問題。」
「男孩?」陳亮又揉了揉眉心。這幾天總是發生一些讓他煩心的事情,他那眉心,都快被他揉掉一層皮了。
如果襲擊金默的是一個大男孩,那他剛才的感覺就是錯誤的。一個大男孩對金默的襲擊,不應該跟九黎有什麼關係。可金默自從來了他的俱樂部打工,就已經洗心革面,沒事絕不會外出,也沒有招惹什麼風流韻事。又怎麼會跟一個大男孩結下什麼解不開的梁子呢?
「金公子你好好想想,你最近跟什麼人有過過結?」陳亮問道。
「沒有啊。」聽曹構說是一個大男孩,金默原本飄忽的眼神也變的迷惑起來。男孩?他怎麼會跟什麼男孩有什麼恩怨?難道,這一次襲擊他的人不是那些人?可他並沒跟別人有過什麼矛盾啊。
「那個男孩現在在哪裡?」陳亮問曹構。
曹構一翻手掌,一個氣球樣的透明氣泡,就出現在他的掌心,然後慢慢地漂浮起來。他用手指輕輕一點透明氣泡,氣泡裡,立刻顯現出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男孩的臉。
這個男孩,陳亮的確沒見過,他掃了一眼俱樂部群妖,又看了看金默,所有人都對他默默地搖了搖頭。
從鏡子裡看,那個男孩現在正坐在一輛出租車裡。臉上帶著一種和他的年齡並不相符的冷淡。出租車的車速很快,一排排的樹和建築物,被車子一個接一個的拋在了後面。
「啪」一聲輕響,氣泡在眾人的注視下,突然破碎,裡面的情形,便再也看不到了。
「再來。」陳亮對曹構說。
「要等一等。」曹構解釋道:「以我的能力,過十分鐘後,才能施展第二次。」
大約十多分鐘之後,曹構又凝聚起第二個氣泡,氣泡裡,能看見剛才那男孩乘坐的車子在一個小區前停了下來。那個男孩冷著臉,從車裡下來,向著小區走去。
「這是什麼地方?」琳達伸長了脖子,看著鏡面中那幾棟破舊的老式樓房的背景,問道:「好像不是附近的小區呢。」
「這是棲霞區的五蓮路紅星小區。」陳亮沉聲說道:「也是島城最老的住宅區之一,雖說這幾年城市規劃和發展都很快,但那裡,依然是島城最貧窮的地方。」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小時候,就住在那裡。紅星小區,曾是我的家。」
……
其實有俱樂部群妖在,像金默這樣的普通皮外傷,是不必往醫院裡跑的。看著金默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頭,陳亮交代了幾句,就一個人回到了辦公室。
歐冶自然知道,出了這樣的事,陳亮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再打開「死亡之吻」了,也自去尋找高璐璐,沒再跟著陳亮回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有陳亮一個人。
陳亮坐在椅子上,兩隻胳膊趴在桌面,低下頭,把頭埋進了胳膊。他已經有多久沒有想起過那個地方了?在他十六歲之後,甚至連做夢,他都沒再夢到過那裡,他曾經的家。他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小時候的記憶也都如雲煙被風吹散,可當他看見那熟悉的舊樓時,心中的悸動告訴他,他沒有忘,無論是那裡的房子,還是曾經住在那裡的親人。
「唉!」好久之後,陳亮抬起頭,重重地歎了口氣。這是命運的安排吧?無論是為了查清金默被打的真相,還是放縱自己重溫過去的記憶,這紅星小區,他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紅星小區附近的環境真心不怎麼樣。髒、亂、差。是這個小區最形象的描述。這裡的原住戶基本都已經搬走了。幾棟危樓裡,住著的除了那些年老戀舊舍不得離開的老人們,就只有貪圖便宜,在這裡租房而居的打工族。因為住的人太雜,這裡,也被島城居民稱為島城的「貧民窟」。
陳亮慢慢地走在這條滿是坑窪的道路上。這條路的年歲也夠老了,年久失修,已經跟陳亮記憶裡的那條馬路無法重合。
由於這幾年,島城偷竊,搶劫、強姦的案件,很多都是發生在這個路段,所以,天一濛濛黑,這條路上,幾乎已經沒有了行人。
憑著他的記憶,在他再次看了曹構追蹤氣泡裡那個男孩旁邊的環境之後,陳亮把目標,鎖定在了紅星小區的三號樓上。
三號樓,就在小區一進大門的右側,那棟樓,也是這個小區最早蓋起來的五棟樓之一,是這個小區裡,歷史最悠久,也最破舊的一棟。
陳亮站在樓下,抬頭看看整棟樓每家每戶都在窗戶外晾曬的各種色彩斑斕的衣服,看著那些刷了綠漆的鐵質窗欞和裸露在外面,沒有塗刷任何塗料的紅色磚牆,不由得出了一陣子神。他是有多久,沒有看見這樣的住宅樓了?就在這一瞬間,他竟有剎那的恍惚,好像時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只有五六歲時的那段日子。
「唉!」陳亮歎了口氣,晃動了一下仰得有些發酸的脖子,剛一低頭,一隻還滴著水的襪子,從樓上不知那扇窗口裡掉了下來,正掉落在陳亮的腳下。
陳亮暗自叫著僥倖,腳下向後退了一步,本已低下的頭又仰了起來,正看見三樓一戶的窗戶打開著,從打開的窗口裡,探出一個男孩的半截身子。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陳亮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超人運氣,沖那露出頭來的男孩笑了笑,兩隻手圍在嘴邊,向上喊道:「你不用下來了,我幫你送上去。」
「呯」窗戶被重重的關上,那聲音,讓陳亮唇邊的笑容也僵硬了起來。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啊,這也太有個性了吧?雖然陳亮沒指望能聽那男孩說一聲「謝謝」。但用這麼粗暴的態度來對待一個幫助他的人,這小子,也太拽了些。
用兩根手指頭拎著那只剛洗好又沾了許多泥的襪子,陳亮三步並作兩步,一會兒就爬上了三樓,判斷了一下,停在一戶人家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柵欄式的老式防盜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慢慢打開了。那個男孩用身體堵住門口,把陳亮手裡的襪子一把奪了過來。悶聲說了句「謝謝」,轉身就要把防盜門拉上,完全沒有跟陳亮多說幾句的意思。
「哎,等等!」陳亮伸出一隻腳,別住了正要關上的防盜門,笑嘻嘻地說:「你就不請我進去喝口水?大熱的天,我爬三樓,都渴死了。」
「不方便。」男孩沒有轉身,也沒看陳亮,頭低著,眼睛看向陳亮那只礙事的腳。
「怎麼不方便?」陳亮嬉皮笑臉地說:「我就喝一口水,你是個大男人,我也是男人,有什麼不方便的?」
「留步俱樂部的陳老闆是吧?」看陳亮沒有自覺收回腳的意思,那男孩終於轉過了身子,看著陳亮,臉上一片淡然:「你來這裡,不是只為了喝口水吧?」
「你認識我?」陳亮真詫異了。
「陳老闆在島城日報娛樂版的出鏡率這麼高,我是日報的送報員,怎麼可能不認識大名鼎鼎的陳老闆。」
「哦。」陳亮恍然:「既然認識,那就更方便了。請我喝口水,應該是沒關係的吧?」陳亮一隻手推向了防盜門,身子一側,硬生生地從門縫裡擠了進去……
ps:碼完這一章,另,此章字數不夠8000,但事件到此告一段落,所以,也便就此結束此章,網吧不是一般的方便,都快5點了才就緒,望各位書友見諒為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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