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比賽還有十分鐘開始的時候,柏淩才在萬人矚目下,進入了賽場。
此時,他已是最後一個進入賽場的選手。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在經過陳亮身邊時,兩個人的身體輕輕碰觸了一下。陳亮抬頭,正對上柏淩陰冷的眼神。
柏淩的眼神讓陳亮感覺很不舒服。那是一種被毒蛇盯著的毛骨悚然。陳亮實在想不明白他跟這個柏淩能有多大的仇,為什麼柏淩看著他的眼神中,有要把他碎屍萬段的狠毒。他曾經得罪過他嗎?陳亮仔細回想著,記憶中卻始終找不到跟柏淩有關的線索。
兩人的目光接觸,也就維持了兩秒鐘,柏淩唇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扭頭,從陳亮的身邊走了過去。
就在柏淩剛在他的吧檯前站定,決賽,在主持人的口令中,開始了。
陳亮並沒有急著動手。他兩手扶著吧檯,眼睛卻看向滿場參賽的人。
歐冶已經開始在調酒了。他臉上的神情凝重專注,跟往常的吊兒郎當相比,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看得出來,他對這場比賽的重視程度。如果真的只是為了能得到和控制能殺人的調酒配方。那這個人,在他的不羈下,一定有著一顆比一般人都要火熱的心。
陳亮把目光轉向柏淩。
柏淩也沒有動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調酒杯,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
陳亮的目光從呆怔著的柏淩的身上移開,轉向了評委台。
三組選手,六個評委。這六個評委中,陳亮只認識潘良。可惜,看潘良的坐席,他這一次負責評定的,應該是預賽第一的那個組。看來想賺點人情分也是不可能的了。陳亮看了看自己這一組的兩個陌生評委,在心裡暗叫了聲「可惜」。
看完了評委,陳亮又把目光轉向了觀眾席。華帝俱樂部今天座無虛席,真真和白蕊坐在第二排,看見陳亮的目光轉向她們,真真還偷偷地衝他揮了揮手。
第三排左邊第二個位置上坐的那個老者,也算是陳亮的半個熟人。他正是在昨天晚上找到陳亮的自稱是「獵門」門人的那個老頭。他正笑瞇瞇地看著陳亮,微微沖陳亮點了點頭。
這老頭還真來了,看來他對真真和白蕊的實力估算的不夠啊。陳亮心裡腹誹著,正想把目光轉回來,眼角的餘光突然掃到了一個人。
殷天夫人親臨現場並沒有讓陳亮多麼吃驚。引起他注意的,是坐在殷天夫人旁邊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臉上帶著一副大大的太陽鏡,頭上的鴨舌帽壓得很低,手上還拿著一把打開的扇子,把他的整張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人身高大約在一米八以上,一件米白色t恤下,隱約可見高高隆起的肌肉。
陳亮從沒有見過這個高大魁偉的男子,但他卻直覺地感到,這個人,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甚至比他身邊的殷天夫人還要危險幾分。
這人是誰?能坐在殷天夫人旁邊的,肯定不會是什麼保鏢秘書之類的,也是九黎的關鍵人物?陳亮在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叮咚」一聲響,這是計時器在發出提醒,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陳亮看了看原本也在發呆的柏淩,卻見他像是剛被驚醒,右手疾伸,已經緊緊地握住了調酒壺。
「開始了。」陳亮低低地對自己說了一聲,兩手齊出,分別握住了自己的面前的調酒壺和酒杯。
歐冶在此時已經完成了他的酒。他這一場比賽還留了點後手,沒有拿出全部的實力,因為他知道,這一場並不是他的終極之戰,他要留一手給最後一場的決賽,那場對決,將會是他和柏淩、陳亮的其中之一進行的,最後的較量。
如果憑本心,他倒寧願跟柏淩一決高下,但理智卻告訴他,只有決戰在他和陳亮兩個人之間進行,才能保證「死亡之吻」的噩夢不再蔓延。本就充滿了詭異邪惡的配方,絕不能再落入邪惡的人手中。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在歐冶的眼裡,陳亮和柏淩每一個看似簡單單調甚至枯燥的動作,都那麼讓他驚心動魄,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個錄放機,把他們兩人快的幾乎讓人看不清的手法轉化成慢動作,在他的眼前一步一步展示開來。
手法上,陳亮和柏淩誰都沒有出錯,各種酒的配比也都正確無誤。這樣看起來,只論技巧的話,兩個人實在很難分出勝負。
「境界……」歐冶情不自禁喃喃自語著。境界是無法用眼睛看出來的。要從境界上區分兩杯酒的好壞,那需要用心去感受,用味蕾去品嚐。
當時間還剩下最後一分鐘的時候,幾乎全部選手都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作品,還在忙碌的,只剩下了柏淩和陳亮。
觀眾,評委甚至參賽選手的目光全部集聚在他們兩個的身上,而陳亮和柏淩,似乎對這些熱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毫無所覺。
他們的全部精力,彷彿都已被他們手中的酒所吸引。在他們的眼中,只有酒,耳中,也只聽得到搖酒壺中酒液撞擊的聲音。
「真真,陳亮說,讓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白蕊緊張地看著場裡的情況,她已經可以算是造詣很高的調酒師了,自然能夠看出來,他們兩個的酒就要完成。要想作弊,就在此時,再晚,等酒一倒出來,就沒什麼用了。
「他說,要等對方先動手。對方不動,我們也不動……」真真反而沒有白蕊那麼焦急,對酒,她只會喝,沒有自己的判斷,自然是只會按照陳亮的囑咐來辦。
「恐怕來不及了。」白蕊看了看柏淩:「我沒看出來他有想作弊的意思。」
柏汝祥手心全是汗,一瞬不瞬地盯著柏淩。
憑他的眼光,他看出來柏淩這一次真的沒玩花樣,他的手法,動作,各種酒的配比數量,全都完美的無懈可擊,只是,僅憑這些還是不能篤定能拿第一,因為他的對手,那個可惡的陳亮,在這些方面,同樣做的妙到毫巔。
魂晶,該死的。把魂晶放進酒裡去。柏汝祥張開嘴,無聲地吶喊著。兩手攥得更緊,修剪得很整齊的指甲,已因他的力量,深深地陷進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