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相互對立的雙方,也是彼此伴生的存在。
所以,林子昊來找陳亮的時候,陳亮一點也不奇怪。他喜歡直接的人,尤其這個直接的人還是個聰明人。
「吸煙嗎?」陳亮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盒煙,放在桌上:「身為一個調酒師,為了保持最敏銳的感覺,我不吸煙。但我不反對別人吸。」
「謝謝,我也不吸煙。」林子昊坐在沙發上,神情自然地就像是面對一個多年的老朋友。
「我知道你會來,但沒想到,來的這麼快。」陳亮笑:「是黃家仁讓你來的呢,還是你自己要來的?」
「有區別嗎?」林子昊挑了挑眉毛。
「有啊。最大的區別在於,我的判斷的正確與否。如果我判斷錯了,我會很傷心的。」
「這一次是我自己要來的,不過下一次,恐怕就是黃家仁親自來找你了。」林子昊不卑不亢,讓陳亮越看越覺得此人不簡單。
「嗯,你說的對,我留下的線索太多,黃家仁不是豬的話,很快就會殺上門來了。」陳亮把眼光投向窗外,看著有些陰沉的天:「這場雨,也該下了。」
「你本可以把這些線索都斷掉的。」林子昊也把目光轉了過去,看向窗外一個未知的地方:「只是你,還是太善良了些。」
「別,你說我善良,就是罵我。」陳亮正色說道:「無為,無不為。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是你明知道對自己有利也不能去做的。有一個詞比善良更貼切,那就是原則。」
「你的原則是什麼?」
「別惹我,別動我在乎的人。」
「王芷蕙也是你在乎的人?」
「她不是,但她很幸運,她的父母是我在乎的人。」
「就因為他們在你無家可歸的時候收留了你?他們收留你,本來就是有目的的。」
「每個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陳亮把目光收了回來,看著林子昊:「說點別的有趣的吧。這話題,太沉重。」
「那我們來談談生意吧。陳老闆是個商人,商人總不會拒絕找上門來的生意吧?」林子昊也看著陳亮:「我只想要王芷蕙手裡的東西。至於價碼,陳老闆不妨開出來談談。」
「那也要我知道她手裡有什麼東西才能談這筆生意。」
「三天,最多三天,黃家仁就會知道你跟王芷蕙的關係。」
「好,那就三天。三天後的這個時間,我給你答覆。」
………………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陳亮真不想踏進王芷蕙的房間,也不想再看見這個女人。
「陳亮。」王芷蕙看見陳亮,卻從心裡泛起一絲得意。很自然的,就想要挽起陳亮的胳膊。
「進去,我有事問你。」陳亮把胳膊從王芷蕙的懷裡收回來,也不看她有些發青的臉色。一步邁進了房門。
「有什麼事問我?你說吧。」王芷蕙把房門關上,也沒走過來,就那麼斜斜地倚著房門,一臉幽怨地看著陳亮。
「你到底拿了黃家仁的什麼東西?」
「沒有……」一絲慌亂,從王芷蕙的臉上一閃而過。
「如果你還不準備跟我說實話,那就請你離開俱樂部。」陳亮微抿著唇,半晌,才說:「我這裡,不是難民收容所。」
「如果我把那東西交出來,我就會死。」
「你不交,也還是死。」
「不,只要那東西還在我的手裡,黃家仁就不會讓我死。」
「那沒辦法了,你只好回去黃家仁的身邊了,反正他會收留你,最多也就是限制一下你的自由。」
「不,我不回去。」王芷蕙猛地撲了上來,一下子撲進陳亮的懷裡,緊緊抓著他的衣服,身子微微顫抖著:「我寧可死也不回到那個變態的身邊……」
「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陳亮輕輕把王芷蕙推開:「東西給我,我保證你的安全。東西在你的身上,恐怕你這輩子永無寧日。你放心,我會找人把你和王叔夫婦送出島城。也會給你們一些錢,你們以後,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陳亮。」王芷蕙的臉上滿是絕望:「你曾經愛過我的,對嗎?如果不是我離開你,你會娶我的,對嗎?難道,你真的不能原諒我一次?就一次……」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而且,我對你,自始至終,都只有責任。我的愛,你不配。不是因為你離開我,而是,貪慕虛榮,本來就是你的天性。王叔照應我這麼多年,他為了錢,為了我的回報,所以我給他錢,給他回報。你,你要的,只是衣食無憂的物質生活,和炫耀的本錢。這些,卻並不是只有我才能滿足你的。離開島城,忘記這裡的一切,以後好好過日子,把自己衣服的扣子扣得緊一些,你還有機會把自己嫁出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不,陳亮你錯了,我是愛你的。我一直愛的人就只有你。我現在才知道,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的愛。」王芷蕙淚流滿面。
「愛?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愛。你連你自己,你的父母都不愛,又怎麼可能愛我?」陳亮冷笑。他現在要還是當初那個打工仔窮小子,她還會對他說這些話嗎?只有像真真那種為了他的安全可以犧牲自己生命的女子,才值得他用一生珍愛。
「不是的,不是的。」王芷蕙拚命搖頭,又一次撲到陳亮的懷裡,哭喊著:「我是愛你的。陳亮,你不要趕我走,讓我留在你身邊。我是愛你的。相信我……」
「記住我的話,沒有男人願意娶一個隨時準備脫掉自己的衣服跟人上床的女人當老婆的。」陳亮再一次堅定地推開王芷蕙:「想想我的提議。明天,我要知道你的決定。」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歇斯底里的王芷蕙,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
陳亮剛走出王芷蕙的房門,就看見卞福背靠著牆壁站得直挺挺的,一付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靠,用不用這麼裝啊?聽牆角的事你又不是沒幹過。對於十分瞭解你的我來說,裝,有意思嗎?」陳亮恨不得踢這貨一腳。
「嘿嘿。」卞福奸笑著:「老闆,剛才那番話大義凜然得很啊?說說,那麼一個梨花帶雨的小美人,你真那麼狠心?就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
「憐你個頭啊?」陳亮狠狠地瞪了卞福一眼:「你跑這兒來幹嘛?不是專門來偷聽的吧?」
「啊。」卞福好像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老闆,你快去看看吧,金黑狗賴上我們了。」
「什麼意思?」陳亮一時沒想明白。賴上他了?金黑狗昨天不還跟他們談笑甚歡來著?今天又翻臉了?
「那傢伙把行李都帶來了,死活要在我們俱樂部留下來。說是當少爺都行。」卞福大驚小怪地說:「快去看看吧,我估計金大少吃了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
「靠,我這兒還真成避難所了?」陳亮一邊低聲罵著,一邊急匆匆地向前走。誰敢用金天馬金老爺子唯一的寶貝兒子當侍應生啊?金默這貨,是不是看他日子過的太逍遙了,想給他找點添堵的事幹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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