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龐大的生機,將周邊的草木精華之力牽扯而來,在慕輕塵身周化成了一片劇烈顫動的漩渦,在刺激著他軀體的同時,也在影響著他的心神。
在那片不斷傾倒著巨大岩石碎片的幻境之中,慕輕塵忽然感覺到自己手上多出了一道凝聚著恐怖氣息的龐大巨力,想也不想,手臂一甩,便是朝著那虛空之中,猛然斬出!
一道無比璀璨的光華,幾乎是橫貫整個天穹,漫天巖土,傾倒的巨大門戶,一切的一切,都隨著這一道無比凌厲的劍光而轟然崩碎。
彷彿世間的一切都無法阻擋這一道恐怖的劍鋒,擋在身前的任何物體都片片崩碎著。
在慕輕塵意識所『看到』的幻境之中,隨著這一道無比凌厲的劍鋒劃過,眼前的世界像是蕩起了一陣波瀾,如同是在虛空之中,伸延出了一道恐怖的裂痕,將期間所存在的一切物體都給捲入到其中。
整個世界在這一瞬間,像是出現了一道無比明亮的光芒,那如同是黎明破曉時分,那刺穿了一切黑暗的朝陽,密集的裂紋,在一個呼吸間,遍佈整個世界,隨即,轟然破碎!
站在一處雲霧繚繞之地,身前,是一處立在絕壁之下的竹屋,身周全是綠玉匆匆的草木,手上所持的那一道閃耀著碧綠光華的沉碧法劍,仍舊是散發著無比凌厲的氣息。
劍鋒原本便是修士手中最具攻伐之氣的法器,此時所凝聚的這一大片生機,更是被化成了最為恐怖的殺伐之力,生機亦可化成殺機,天下萬物,在那道韻之下,無不相通。
之前在大殿內所見到的那位中年修士,也就是慕輕塵現在的第二任師尊,莫求山便站在他身旁,並沒有理會他手中已經是凝聚到了極致的恐怖凶器,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山壁,眼中閃耀著一片迷離之色,像是沉浸在某種回憶之中。
將那道道凝聚的生機斂聚起來,隨即又感覺到不對,真氣催動之下,將那劍刃上的生機散開,重新歸回到周邊的草木之上,那些原本顯得有些枯萎的草木再一次恢復了碧綠之色。
剛才確實慕輕塵在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催動手中的沉碧,強行將周邊的草木之氣盡數給吸納到其中,為那劍刃之上所凝聚的威能更提升了一層不止。
修士們手中的法器,無論是法寶或許玄兵,自身的威能並不如何,但卻是能夠牽動周邊的天地之力,斂聚種種靈氣元氣,更是能夠幻化成諸般法相,造成比自身法力更盛數倍的恐怖威能。
沉碧法劍其中所潛藏的那一道青龍魂魄,自然並非是慕輕塵現今所能夠引動得出來的,但上面也是被那位『小五師叔』印下了三道禁制符紋,其中一重禁制便是足以讓他牽動周邊的草木之氣,以自身法力催動,將其凝聚在法器之內。
慕輕塵現今修為尚淺,也只能不顧一切地將所有草木氣機給吸納過來,若是等到修為足夠完全掌握這道沉碧,更是能夠將草木之中的生機吸納過來,加持與自身,將其中的污穢之氣,加持與劍鋒,造成更為恐怖的殺傷力。
莫求山沒有動彈,就這般站著看那空無一人的山壁,慕輕塵自然也不敢亂動,只能隨著站在原地,一同傻站著。
良久之後,莫求山淡淡地看了身旁的慕輕塵一眼,指著那茅屋道:「那裡以後便是你的起居之地,那邊的山壁,有事沒事都不要上去,其中的禁制即便是鎮海境的修士上去,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不想死的話,就別亂跑。」
說完便是朝著那身後的濃烈雲霧走去,慕輕塵可不敢跟著,那裡便是深不見底的山崖,莫求山自然是能夠輕易在虛空間行走,而他卻是完全沒有這個能力。
「師尊,弟子的私人物品還在分堂處……」慕輕塵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張鋪墊在木床上,陪伴了他數月的柔軟狐皮,但隨即便是被莫求山打斷了。
「你的東西,明日自有人給你送過來,好好修煉吧,明日我再過來。」莫求山的身影完全沒入了那濃烈的雲霧之中,聲音從那極為飄渺之處傳來,更是顯現出了幾分虛幻之意。
恭送著莫求山離去,慕輕塵卻是無奈一笑,此處應該是在某處高峰的半山腰上,但是這裡他也仔細看過了,上山無徑,下山無路,根本就是一出絕境所在。
那十餘米高的山壁上面被一層濃霧所掩蓋,若非是莫求山最後提醒了,以他現在破四境的修為,想要上去也不過是一個提氣縱身的事。
『其中的禁制即便是鎮海境的修士上去,都要死無葬身之地……』莫求山的話仍就是在耳畔迴盪,慕輕塵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完全抹消了那一絲僥倖,轉身朝著那竹屋走去。
那裡並非是他所能觸及之地,還是先看看自己今後的家環境如何。
那竹屋的大小也不過是與他之前的住所相若,所謂的門只是一片草簾而已,撥開草簾走入其中,入目處僅是竹製桌椅,除了一張八角桌與數張竹椅之外,沒什麼其他的東西。
在臥室之中還有一個竹製幾個書架,這裡簡直就是竹子的世界,在桌子上面還放置著幾個竹杯,還有一壺清水,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外物,那書架上面也是空空如也,連一部書籍都見不到,應該是被莫求山拿走了才是。
慕輕塵在進入到其中的第一時間,便是感受到了期間所佈置下的數道禁製法陣,也沒有隱藏起來,而是非常明顯地佈置在竹屋之內。
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並非是原來所想的那般防禦禁制,而是佈置下了『清淨』『除塵』『靜心』『明意』等數道禁制。
『清淨』與『靜心』『明意』都是能夠對於心神起到安撫作用,由於這些禁制符紋的製造材料以及手法要求極高,幾乎只有明心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夠製造出來。
更多情況下是用在各種修煉密室之中,如同這件竹屋一般,佈置在生活起居的地方,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奢侈了。
『除塵』則是一道極為簡易的禁制,慕輕塵原本的房間內也佈置了一道,省了太多的功夫去打掃房間內的灰塵,但是這一道『除塵』禁制的功用比起他原來所佈置的那一道,彼此之間的差距卻不止是一般的大。
不僅是清理那積累的灰塵,更是能夠淨除空氣中的污濁氣息,讓此間的靈氣精純度更上一層,至少是明心境乃至更高層修士的手筆,完全不是慕輕塵那種自製的貨色所能比較的。
累了一整天沒睡,慕輕塵早已經是筋疲力盡,當下也顧不上考慮到這竹屋到底是不是莫求山所居,直接就躺在那張竹床上面,即便是沒有任何床墊,硬邦邦的竹板,躺上去片刻也就睡著了,放開了所有緊繃的精神,安然入眠。
在這種地方,他完全沒必要還保持著什麼警惕,一位化神境修士所居之地,即便這裡沒有任何防禦禁制保護,也是這天下極少數最為安全之地。
在他沉沉入睡之際,那竹屋之外,卻是浮現出一道道繁複的符紋,散發著那極為濃烈的光芒,瘋狂地轉動著,其中所蘊含的力量,即便是鎮海境的修士也不敢靠近。
這座無名孤峰之上,卻是環繞著一道道濃郁的白霧,將整個山峰都給遮掩在其中。
兩道人影從濃霧中走出,任憑是那閃耀著的符紋再如何轉動,卻是無法將他們前進的腳步阻擋半分,直直地走入到那層層符紋之內。
「你收的這名弟子,真的是打算將這一脈的傳承交付到他身上?」其中一個渾身籠罩在灰暗氣息下的神秘人影問道,那符紋之內層層轉動的力量,卻是無法影響到他半分。
「依照師尊之命而行罷了,他現今被明落收為弟子,也是更好地掩護了他的身份,而在明落的庇護之下,這一脈的傳承在他身上也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才是。」另一個人逐漸顯現出身形,淡藍色的衣袍徐徐飄蕩著,卻正是慕輕塵的師尊,沈泊!
「嘿嘿,難道你莫不是真的忘了明落所代表的那一脈承載著什麼,身為我們這一脈的『司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那神秘人怪笑著道,笑聲甚至是將周邊的空氣都震得不斷顫抖。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放心,這麼多年了,也應該是到了該做出改變的時候,你那團陰火實在是不經用,只是給他打入了一道,卻是連其餘的五道陰火也盡數消耗了。」
「哼,私自拿走我的陰火,還有理了?」
「呵,難道我身為『司命』拿一點小小的陰火你還要計較不成?」
「隨你便是,反正你這個『司命』也就只剩下百年時光,對於這種將死之人,我從來都不會太過吝嗇。」
「百年時光足矣,若是那東西能夠煉製成功,別說是百年,就算是只剩下十年,一年又如何。」沈泊卻是一掃以往的平淡,而是以一種傲然的口氣述說著。
「百年,嘿嘿,你真的認定他能夠在百年之內達到你這般層次?要知道他的資質比起府中那些天才們,可是差了不少。」
「難道你忘了,現在本脈的使命是什麼了?還妄想著恢復當年的榮光?能夠傳承下去,那便是足以對得起歷代祖師,先祖們留下的攤子,我等實在無法承受得起,至少在三百年之內是別想能夠恢復到當年那般鼎盛之勢,更別提重列九府之一!」
言語至此,沈泊的神色卻是變得極為肅然,直直地看著那神秘人,像是在傳達著某種警告,又或是想在他眼中證實些什麼。
「哼,你是司命,你說了算,吾等自當謹遵司命之言!」神秘人冷聲說著,逐漸隱沒在層層疊疊的雲霧之間,消失無蹤。
沈泊深深地看了那雲霧中的孤峰,一聲歎息,身形隱入雲山霧海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