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相對於天啟二年來講很是平靜,京師乃至全國各處,都是沒什麼大事。當然,所謂的大事也是有的,諸如鐵路從京師修到濟南後,打從南邊來京師各處的商販就大多是坐這火車了,因此原本很是熱鬧的通州現下已然變得冷清起來了,反倒是東直門外的火車站,現下是什麼時候都熱鬧。朝廷為了緩解過多人流帶來的不方便,把這火車站又是擴建了一些,包括貨運站和客站兩個區域。即便如此,這兩處地方仍舊是每日裡車水馬龍的不斷。沒辦法啊,誰叫這裡是京師了呢。
京師早報最近一個階段特別報道了火車站附近的商家經營的問題。起因是兩家店舖做買賣的時候互相低價競爭,賣的是南貨,賣價低的那家幾乎就是要賠本賣了。這事便是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迅速的在這京師各處的茶館酒樓裡傳了開來。原本這樣的事情,那都是當時在場的人知道,其他人那是不容易知道底細的。可是這京師早報一出來,立馬讓所有人都快速的知道了這事情的所謂「真相」。
原本這就是一個笑話,那家被迫跟著降價的商舖後來幾乎就是被人家拖垮了。可是沒幾天,這早報上有出了一篇關於這件事的所謂思考評論,說是這樣無序的競爭,勢必會損壞整個市場的形象,於禮不合。若是朝廷派人管理所有的商家,大傢伙不做無謂的競爭。那豈不是大家都能賺到錢。最讓人感到新奇的是。這家報紙還很是別出心裁的說到了外洋生意,說是若是番人們過來跟咱們自家的商販買東西,大家這麼自己人跟自己人鬥,那豈不是便宜了番人。
這個時代,有幾個人能明白後世所謂的國際貿易的,特別還是京師這個地方,離著海很遠。不過這尋常人不明白,並不代表那些大商販不明白這個道理,特別是在天津衛那邊自己做外洋生意的商家,對這個說法還真是頗有感觸。
緊接著這報紙又有了新的後續報道。也是一篇反思,說是若是官府或是朝廷出面管理一干商家,商家們交點銀子,是不是可以杜絕這種互相惡意競爭的事情。結果這一篇報道立馬掀起了層層巨浪。尋常百姓不明白這報紙要說什麼。可是那些大商販還有勳貴們都是清楚,這就是要收那商稅了。鬧了半天,這報紙拐彎抹角的是要忽悠朝廷重新開始收商稅。
按說打從天啟皇帝上來後,他還真是一位明君,立馬把萬曆皇帝弄得那些收稅的太監都收回宮裡頭了,讓士子們都覺著這位皇帝那才是體恤民情,不與民爭利。可是這好景不長,大家沒成想這小皇帝忍了這兩年多的功夫,馬上就又要重新收這商稅,而且還拐彎抹角的。明顯的變得比他老爹精細了。可是讀書人還有這些做買賣的又何嘗是傻子,以為弄出這個名號,大家就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了嗎。
緊接著就有人去找現下這朝中聽說說的最算的那鄭國舅。鄭國舅府邸上原本就是車水馬龍的,過來送禮的都是排著長隊,趕著大馬車,馬車上那都是裝著各種好東西。現下這事一發生,那人就更是多了。有些知道底細的,馬上就過來跟鄭國泰哭訴了,當然哭訴的時候好處也是少不了的,大傢伙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這國舅爺幫那麼一下子,把這所謂要收商稅的法子給去掉。
鄭國泰自然是看了這報紙的。他現下對於生意上的事情,基本上是完全放給了他自己的管家。然後他每日裡要做的就是跟一些曾經的好友喝喝酒,吃點野味,或是逛逛窯子什麼的。他整個就是一個暴發戶。背地裡還是有很多文官瞧不起他。
不過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這天,他知道了那所謂的報紙鼓動朝廷收稅的消息後。很是不耐煩的把魏剛叫到自己的屋子裡來。
「我說和尚,這報紙上說的這些是怎麼回事啊,這該不是你背後鼓動人弄出來的吧。我就有點不明白了,和尚,要說這做買賣,你那邊也是有不少的攤子啊,你這樣真要是收這商稅,那豈不是和你自己過不去。戶部那邊難道沒有銀子用了?是不是方從哲那傢伙竄攏你弄出的這個點子?」
鄭國泰雖然不怎麼關心生意了,但是他對一些事情還是知道的,最起碼他知道這京師早報是魏剛支持才辦起來的。現下這報紙上報出這麼個消息,他自然是直接就問起魏剛來,也沒什麼掩飾。從某方面來講,他還是把魏剛當成自己的親信的。
「國舅大人,您可莫要生氣,這事其實是小的弄出來的,小的其實是有些貪財了,不過和那方大人卻是沒有什麼關係的。」魏剛倒是沒有遮掩,直接就承認了,不過他的說法卻是讓鄭國泰好奇起來。
「哦,如何賺錢?」鄭國泰對於賺錢還是很有興趣的,雖然他現下對買賣已然不怎麼在意了,畢竟,現下每日裡都是有人過來給他送禮的,買官的,要好處的,這位國舅大人那都是全部收下。什麼買賣能趕得上這收手賄賂,那真是一本萬利。現下魏剛對他說這法子是為了賺錢,他自然是好奇起來。
「國舅大人,小的是尋思這些讓這些商販交上那麼一點管理的費用,然後由咱們自家的泰和號代收,跟戶部沒什麼關係了。這筆錢就權當是為了建設那火車站附近大市場的投入了。要不咱們自己花了那麼大力氣,建了那麼大市場,這銀錢總要回收一些吧。賣攤位的那是一筆,可是這後續的管理咱們也得收錢啊!比如那些商販四處倒那垃圾,是不是得有人收拾,若是有人打架什麼的,也要有人管啊,這可都是耗費。國舅大人,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啊。呵呵,我知道國舅大人對這些小錢看不上眼,可是這市場前期畢竟是咱們自家的泰和號投錢干的不是,這怎麼樣也不能便宜了別人啊。」
魏剛來之前就想好了,要把這商稅和這位國舅爺的利益瓜葛上,讓他覺著這就是自己的錢,不收不行,不收那就是自己虧了。他對這位鄭國舅看的還是很明白的,這傢伙就是一個守財奴,丁點銀錢都是不捨得扔出去。當初一起做買賣的時候就是這樣,現下他都有如此地位了,卻還是把那些銀錢看的很重。典型的暴發戶,典型的守財奴。
「哦,鬧了半天是這麼回事啊,哎呀,和尚,你這要是不說,我還沒想明白,鬧了半天,這就是咱們自家的銀錢啊,我還以為這攤位的銀錢收回來後這就結了呢。鬧了半天咱們還應該收這管理費用啊。對,既然和尚你這麼說了,那咱們就該收,這可是本國舅的銀子,那個啥,讓順天府尹,不,順天府那些人辦事不行,還是讓你的錦衣衛派人去吧,讓他們幫著收,咱們家的錢莊派夥計過去。和尚你這傢伙不地道,怎麼能說這是丁點銀子呢,你要是不會算賬,我可是會算賬,現下車站那邊,那可是見天見銀子,大概有上千戶的商舖了吧,這一家收上那麼一點,合起來那也是不少啊,這哪裡是丁點銀子。哼,這些個夯貨,鬧了半天這是在從本國舅嘴裡掏肉吃,這哪裡成。行了,和尚,就按你說的做,這事咱們要管起來,這可是咱們自己的銀子。回頭你和管家還有錢莊的掌櫃說一聲,這事得趕緊辦。」
「是,國舅大人放心,小的肯定把這事辦的明白,辦的讓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