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帽子、藍色軍大衣、翻毛牛皮靴子,帶著皮手套的手中握著的是最新式的燧發槍,上邊的三稜刺刀在日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這是京師過來的平叛步卒給馬林的第一印象。這個印象讓馬林瞬間覺得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是對的了。
火車這種新鮮事物馬林也是剛剛知道不久,當日大同城外那些勞工在熱火朝天修鐵路的時候,作為大同的總兵,馬林也是領著自己的親兵親自過去看了的。而後,等火車開過來後,他也是著實震驚了一些天。現在,看到鎮國公領著的人馬就這麼從這火車中走出來,讓他感覺有點像做夢。這才幾天功夫,朝廷反應的竟是這樣的快。算算日子,那往朝中去報信的驛卒好像從大同離開也就兩天功夫,僅僅兩天功夫,朝廷就能把步卒派到這大同城來。想想若是自己也像那寧夏麻貴一般的反了,那他現下就要跟朝廷的軍兵對上了。這樣短的時間,他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握能把朝廷的步卒打敗。
好在現在他不需要面對這些,他只要接待好這位鎮國公,然後跟著他去討伐寧夏的麻貴便可以了。至於能否有戰功,之後自己能撈到什麼,他都是沒有敢多想。朝廷既然下令把邊鎮去掉,他們這些邊鎮總兵,大概這權利就沒有以往那般大了。去掉邊鎮,這大同那肯定是要派過來一個巡撫管理的。以後他們馬家是否還能像現下這般佔著大同各處的便宜,那也是未知了。按照馬林自己的預計,估計這些都是不能有的了。
火車停了之後,馬林先是看到那些京營士卒出了這火車,排列在那車門口。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火銃。然後那車門裡才緩緩走下來一員武將模樣的人,馬林便是再笨。也是知道這便是那鎮國公魏剛了。
「國公大人在上,在下大同總兵馬林。」馬林上前一步,馬上就給魏剛跪了下去。
「嗯,先起來吧,本帥此次受了皇上的旨意,要去寧夏掃平叛逆,你這大同邊鎮的人馬,都是要跟著本帥去那邊的。按照本帥的計劃,今天就是要走的,但是本帥不知道你這麾下的人馬是否準備好了。【w.w.cm
|我&|】宣府那邊的人馬就是沒有準備好。本帥可是沒有等他們。」魏剛也沒有和這馬林客氣什麼,直接就是了自己的意思。
「回國公大人,屬下已然準備好了,不過國公大人派來的人要讓屬下的人坐這火車,屬下的人可是從來沒有坐過這東西。怕會給國公大人帶來什麼麻煩。」
「嗯,準備好就行,至於麻不麻煩的,就不用你操心了。讓你軍中的軍務官和我帶來的人聯繫就好。到時候一切都是會安排妥當的。不過這次咱們去不是坐這趟火車了,咱們要走上一段子,然後再坐車。」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國公大人遠來,想來是該很辛苦的,在下已然備好酒水。給國公大人解乏。」
「唔,這個就不用了,本帥就在這車站眼前休息一天。等你的人準備好了,咱們就開拔。現下嗎,走,跟本帥去看看本帥麾下二郎。呵呵,到是不知道你這大同人馬能否跟本帥麾下的人比上一比。」魏剛這句話一,馬林便知道,這鎮國公不是省油的燈了,這就是明擺著要向他炫耀武力了。他這邊鎮本來就在裁撤中,雖然他沒有反,但是朝中那些人都是幹什麼出來的,又有幾個不會揣摩人心的。這樣的舉動,那就是防著他了。好在他也釋然,也沒有什麼,你叫我幹什麼,那我就幹什麼,不和你頂牛就完了。
「是!」馬林也沒有什麼廢話。
這個時候,從之後的車廂中陸陸續續的下來了王作武訓練的京營士卒。一節車廂能裝上兩百人,十多節車廂,連著一些物資都是被運來了。
「三連二排在這裡集合,全體向右看齊,向前看。報數!」
…………
從車停後士卒下車,到全體依著站台整隊站好,也就用了十來分鐘時間。等魏剛領著馬林過來後,這邊王作武已然領著自己的人站好了等著魏剛檢閱了。
魏剛領著馬林走了過來,月台足夠的長且寬,站著兩千多人的京營士卒也不顯得窄。
「弟兄們好!」
「大帥好!」
「弟兄們辛苦了!」
「大明必勝,大明必勝!」
響亮而雄壯的聲音迴盪在月台上,馬林跟在魏剛後邊,忽然之家覺著自己脊樑後邊有些發涼。其實發涼也正常,現下畢竟是十一月多了,可是這絲涼意,卻不是由外而內,而是由內而外的。
這樣雄壯的士卒,這樣紀律嚴明的軍陣,估計也就戚少保活著的時候,他訓練的義烏礦工們能有這個水準吧,打他去了之後,大明就很少有這樣的軍陣了。他自己也是養了些家丁親兵,那些親兵,想要他們站成這樣,規矩的接受自己的檢閱,那估計是不可能了。那些家丁親兵,之所以比其他衛所的軍戶好用,那是因為他們一是裝備好,而是敢誓死搏殺。幾乎個個都是好勇鬥狠之徒。可是馬林也是明白,大軍對陣,並非是誰好勇鬥狠就能贏得,當年戚少保選出來的礦工,沒當兵之前,不也都是些老實巴交的礦工嗎。然而他們經過很是規整的訓練後,便把那些平素看上去都凶狠無比的矬子們給打趴下了。
馬林看的越多,想的就越多。他越想越覺著自己的決定是對了。別看京營就這兩千人,但是他們手裡頭都是拿著火銃的。以這位鎮國公的行事來看,他絕不會讓這些人手裡拿著的那些火銃出現炸膛的情況。再看看這些士卒,個個都是精幹的模樣,雖然現下這天氣很冷,但是這些人站在那裡,卻是沒有一個人敢亂動的。口號一致,動作一致。特別是這些士卒行的那軍禮,卻是讓人感到耳目一新。而且等這鎮國公走到最後,那最後的幾排人讓跟在魏剛後邊的馬林身上的毛孔突然的長大很多。那是殺意,他一個武人,對於這殺意還是很敏感的。這就明,這些人都是百戰精銳了。若是沒有經歷過太多殺戮,他們身上是不會有這樣強的殺意的。
這最後幾排自然是魏剛的親衛營了。他們此時穿的和王作武的京營一樣,但是氣質卻是不一樣的。王作武的人,那是訓練的好,但是很多都是沒有見過血的。而魏剛的人卻是不同,這些人可都是跟著魏剛打過很多仗的。
「原地休息吧,等大同人馬準備好後,咱們就出關口。」魏剛看完王作武的京營,馬上就吩咐起來。
馬林這個時候自然是要跟魏剛麾下的人聯絡官聯繫,好吧自家的人馬帶過來。既然鎮國公要坐車了,那他就要做好這坐車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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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京師的寧夏,此時卻是沒什麼異樣。麻貴雖造反了,但是這寧夏左近卻是沒被他霍霍。一鎮總兵,特別是他們這樣的邊鎮,原本就是這地方上的土皇帝。他霍霍了,那就是在霍霍他自己了。他麾下的人馬,很多都是當地軍戶出來的,他要是縱兵劫掠什麼的,那可真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雖然沒有什麼動靜,但麻貴自己卻是忙得很。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一招是在行險了,以一個邊鎮來對抗一個帝國,從實力上講,完全是沒有什麼可比性的。但是他太熟悉大明內部的事情了,各個衛所的軍戶,的好聽一點是軍戶,不好聽一點,那就是農夫。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什麼戰鬥力。指望這些人打仗,那就只能是做夢的時候了。而且朝廷接到這消息,必定要拖延上一段時日,等朝中的那些大佬們做出決定,又是要等上一陣子,才會發兵打過來。等到那時,他這邊的防禦應該做的差不多了。朝廷這些年接連的大戰,戶部早就沒有銀子了。且萬曆皇帝剛剛故去,這新上來的皇帝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會不會有他老爹的手段。便是朝中那些文臣,都是夠這皇帝喝上一壺的了,他哪裡還會有心思估計自己。只要他能挺得過朝廷第一波的攻擊,麻貴覺著他就有了和朝廷再次坐下來談判的資本了。到了那時候,不准朝廷就放鬆了對他這邊的要求。他甚至可以繼續打著大明的旗號,然後自家在這邊做土皇帝。這便是他打的算盤了。至於再往後會是什麼樣,那就沒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