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紫禁城內的御書房中,萬曆皇帝這些日子來的倒是頻了些。自打萬曆十五年開始他就不上朝了,文官們拿他也沒有辦法。但是不上朝不代表萬曆皇帝什麼也不知道。大明自打建立那天起就有錦衣親軍作為皇上的耳目,現下京師裡哪大臣家裡新納了小妾,哪個大臣的兒子新娶了媳婦,他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當然,這樣的瑣事,他要想知道,那便能知道,只不過他聽的多了,便覺得厭了。
不過自從寧夏勃家造反開始,他來這御書房的時間就多了很多。他雖然不上朝,但不代表他昏聵。寧夏那邊的奏報,還很是及時的送到他這裡的。六月間又從遼東那邊奏報來了倭寇入侵朝鮮的事情,他更是關心起來。
「嘿,張伴伴,這個叫魏剛的千總以前你跟我說過了吧,好像是在遼鎮兵馬出邊牆的時候給李家爭了臉面的那個,對吧?」看完奏折,萬曆皇帝若有所思的問道那司禮監的張誠。
「皇上記性倒是好,嘿嘿,就是這魏剛了。這次遼鎮那邊奏報過來說他自己現下獨領一軍,就在朝鮮那邊耗著倭寇呢,之前奏報了一次,說是給那祖承訓兜了底,和另一個叫楊德功的千總一共斬首二千多級。現下他自領一軍在平壤左近於倭寇周旋,竟然又斬首好到七千的首級,呵呵,看來李家出來的人都是很能打啊!」張誠聽到萬曆皇帝問起自己了,便跟著說起來。
「張伴伴,遼東那邊不能摻假吧,這樣一算,這傢伙自己就斬首八千級了,以往朕記得李家每次奏報過來也就是幾百個腦袋,頂天了就是一千多一些,那樣的都算是大勝了。而這個叫魏剛的,竟然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就斬首這麼多,該不是殺朝鮮人冒功吧?」萬曆皇帝用手摸著自己下頜已經長長了不少的鬍子,頗為疑慮的說著。
「皇上放心,既然這個魏剛能報過來這麼多,遼鎮那邊的郝傑應該也不是傻子,若是啥良冒功,郝傑大概就不能放過他。應該是倭寇的首級了。現下看來,這些倭寇還是不禁打的,那魏剛自己也就領了自己的親兵五百人,外加遼鎮其他兵丁六百人,這是那郝傑在奏報中說的,想來應該不會有假。能斬首對方五六千首級,那就說明這魏剛應該有不小的本事,是個知兵之人。現下要是比較起來,怕是戚少保生前也是沒有這樣的功績啊。呵呵,奴婢倒是要恭喜皇上了,咱們大明現下也是猛將輩出啊。李家剛出了個李如松,現下有出了個魏剛。」張誠說到後邊,那意思已經不是在表揚了,若是有心人,已經能聽出其中的隱含意思了。
「嗯,李家這勢頭可是越來越大了。不過現下正是用人的時候,先讓那魏剛在前邊拖一陣子吧,能用的兵馬都放到寧夏那邊了,南方的義烏兵馬現下才剛到山海關,總要一些時間才能到朝鮮的。既然他這些功勞是實實在在的,那就按照規矩封賞吧,銀子也別短了他的。」萬曆皇帝是何許人,又怎麼會聽不出張誠的言外之意呢。但是他還是從大局考慮,並沒有馬上對李家有動作。
新任兵部尚書石星自打接到朝鮮使臣的奏報後,就一天到晚的往皇宮裡跑,急著跟萬曆皇帝說這援朝的事情。遼鎮那邊有一陣子盛傳這朝鮮人勾引倭國要攻打大明,當時他也是信了的,不過他收了朝鮮人的重禮,所以仍舊在想法設法幫著朝鮮人。
還別說,萬曆皇帝知道這倭寇侵犯朝鮮的事情後,還真是下決心要打了的。這讓石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所謂拿人手短,若是沒能勸說好皇帝出兵,一旦那些高麗棒子知道了,氣急敗壞之下抱著魚死網破的態度把他收人家重禮的事情捅出來,那可就不妙了。他是新任兵部尚書,朝中在後邊盯著他這個位置的大有人在。兵部每年解往九邊的軍餉那就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他這兵部尚書,總是要從中拽一些下來的。而且此次若是皇帝答應了出兵朝鮮,那各路援軍開撥的費用以及打仗時的費用,肯定不會是一個小數目。那麼多銀子經過自己的手,到時候隨便漏一點,那就夠自己過得了。所以,石星可是極力贊成出兵朝鮮的。其實現下光是遠征寧夏勃家,他手裡就已經撈了不少好處了。
接到遼鎮那邊的奏報之後,他也是仔細看了後才送到宮裡的。皇上批復了後,他便照著要求開始辦差了。現下他知道了有這魏剛在前頭頂著,這邊的援軍便可以緩上一些。為了鼓勵魏剛在朝鮮那邊繼續頂下去,他這時也是不加剋扣了。對於銀兩如實的撥付,並且為了保險,他同時還找來了一個自詡通曉倭事的傢伙去平壤和倭寇談判。目的自然是要先穩住倭寇,然後等他這邊到出手來,好集結人馬再次如朝。還別說,他能用這一招還真說明他有些腦子。至於這個所謂通曉倭事的人,說起來倒是和他新娶的如夫人有關。
這個叫沈惟敬的傢伙,其實就是江浙一帶一個混吃混喝的地痞無賴。現下說起來這歲數也是不小了,因為他的相好和石閣老的那如夫人都是從一個院子裡出來的,所以這枕邊風一遞,便立馬管用了。
石星他也不知道這沈惟敬到底通不通曉倭事,但是把這人一招來問一遍,到還真是知道很多。最起碼這傢伙說的,他石尚書是不知道的。死馬當活馬醫,石星便認準了這沈惟敬,立馬派他出了山海關,直奔朝鮮而去。
此時魏剛只是聽說了朝廷要派和談的使者,但是卻不知道具體的人。其實他根本用不著知道,那使者來不來現下對於平壤城中的倭寇來說,還真是不管用。因為小西行長現下已經知道了大友義統那六七人全軍覆沒的消息了。魏剛用的仍舊是那一招,讓騎兵打著大友家的馬印和帥氣,還有大友義統的頭盔,在平壤城下晃蕩了一邊。別人不知道,小西行長還是知道的。前些天他看著這些騎兵打著那有馬晴信的馬印和頭盔,現下又看到了大友義統的,他知道這下子壞了,對方這得有多少人馬啊。能一下子吃掉大友義統六千人,對方怎麼樣也要是這個數字的兩倍或是更多。要知道大友義統可是在那山上修築了工事,也算是一個小城寨了。進攻的一方肯定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的。就算是死了四五千吧,那麼對方現下還敢在這平壤城下晃蕩,那就說明對方還是有很多人馬的,回想起當初那股明軍猛的闖進他這平壤城,他此時倒是有些後怕。若是當時沒有火銃手在民房中釋放火銃,怕還真是留不住那麼多的明國兵馬。
其實他這樣的判斷,完全是他自己先入為主才造成的。他從自身的戰力來考慮對方,把對方的人數估計的過多;又把戰事想的那麼簡單,以為對方是硬攻那山上的城寨。在這些自以為想當然的前提下,他再看到城外晃蕩著的遼鎮騎兵,他自然是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了。於是他命令,所以人不得外出,死守平壤城。同時,他又把消息往回送了過去,要求後邊的人盡快北上,為他接應。
魏剛除了讓兵士們在平壤城外晃蕩了一圈外,還特意把倭國武士的身軀用十字木頭釘在平壤到安州的道路上。沒了腦袋的倭國武士,被這樣一路釘在了大道上,凡事看到的人,都會自覺不自覺的害怕的。小西行長暗中放出去的忍者把這消息一報給他,他更加堅定自己的決定了。
魏剛知道這平壤城裡的人馬是不會再出來了,以他現下這點兵力,要是去攻城,那可真是腦袋壞掉了。不過,這邊打不了,不代表別處打不了。其實早在他出兵朝鮮之前,他就從冷飛那裡獲取了這倭寇在朝鮮的一些基本情報。西線是這小西行長率領的軍團,而東線,則是那個叫加籐清正的。
既然西線沒便宜佔了,那就往東邊去。到了東邊,他離著自己的補給地點滿鋪那邊反倒是更近了。
就在加籐清正領著自己的人馬奮力進攻女真人的營寨的時候,魏剛已經領著人馬來到了長津湖。之前受重傷的或是死了的女真人都是從滿鋪回去的,不過他們部落裡一看董鄂部的首領呼哧當場就給他們點清了銀子後,馬上就又有很多人要跟著過來。其實魏剛讓冷飛帶著人回去未嘗沒有這個意思。於是鴨綠江三部就又各自出了一百人,之前損傷的也都是補齊了。他們此時也不害怕別的部落會趁著他們空虛來進攻他們了,看來這有了銀子後,人的膽子都是大了。
這樣一來,等人馬匯聚齊了後,女真三部加上董鄂部的女真營,就湊齊了一千二百人,加上遼鎮那些自願跟著魏剛的,現下還剩下五百多一些,這就一千七百人了,若是在加上蒼狼軍的話,魏剛手中此時已經有兩千多可用之兵了,而且還都是騎兵。
鄭奎早就抓到了舌頭,魏剛從舌頭那裡瞭解到,現下這加籐清正的第二軍團,竟然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就是這舌頭所在的鍋島直茂軍團,有一萬人,就死守在鹹興城裡。而另外一部分,則是那加籐清正帶領的,現下已經沿著朝鮮人沿路設置的標示牌,一路往北邊而去。至於現下到了哪裡,這舌頭是不知道的。
瞭解了這麼多,魏剛覺著已經可以了。既然這加籐清正往北邊去了,那自己就跟著他往北邊去吧。在後邊下黑手,這感覺魏剛現下覺得特別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