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河繞著那遠處的古堡,從它下邊流過,成為了天然的護城河。城堡的牆並不怎麼高,也就三四米的樣子,只有一個城門,朝南開著的,這便是那李虎說的孤山新堡了。至於所謂的新,想來應該還有一個舊堡子和他對應的吧。
這孤山新堡倒是緊鄰邊牆的,城堡外邊是很大的開闊地,現在正是春播的季節,倒是可以看到一些農人在田地上勞作。
魏剛的手錶顯示是四點,這還是他大致根據自己的估算調整的呢,但此時天還是亮的。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果然沒有錯,此時還是有人在田間勞作著。
遠遠的看到這四個人抬著老虎走了過來,自然有熟悉那虎子的人上前來打招呼。
「虎子哥,虎子哥,你可真厲害,真的打回來一直大蟲,李大叔知道了肯定不會罵你了,要不然,我還想跟你說李大叔要揍你的事情呢。」迎面來了一個小姑娘,魏剛看這丫頭的歲數,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正式崇拜偶像的年齡,看到這李虎抬著個老虎,自然是認為這是他打的。
「英子,可別瞎說,這是大師打的,可不是我。對了,我爹現下在哪裡,該不會進山找我們了吧。」李虎聽到那叫英子的丫頭這樣一說,臉色自然是紅了起來,連忙推諉,同時又想起了他爹。
「哎呀,你還知道害怕啊,哈哈,我還以為你不怕李叔了呢。別害怕,叔叔現下正在城裡呢,可沒有心思找你,衛所的百戶大人好像又要徵召人手了。」那叫英子的丫頭看到李虎真的有些著急了,便不再逗弄了,說了堡子了的事情。
「唔,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總算沒有走岔道。哦,你看我,倒是忘了介紹了,這位便是打死這大蟲的大師。」
「大師,小女子這裡有禮了。看來大師的身手定然是不錯了。」英子倒是懂事,馬上跟魏剛打了招呼。
此時四個人因為這英子的關係已經把老虎放到地上了。魏剛看到這丫頭都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了,便也上前搭話。
「姑娘有禮了,貧僧本是遊方僧人,在這群山中走著走著,便就迷了路,倒是要感謝李家小哥,若不然,貧僧還不知道要在這山裡轉到什麼時候呢。」魏剛借坡下驢,既然都認為自己是和尚,那就索性編瞎話編到底。過一會,和這李虎的家裡人見了面,少不得還要這麼說上一番。
「哦,我們還是趕快進堡子吧,虎子哥,李叔叔知道你打了大蟲,肯定是不會責罰你的了,到時候你嘴可是要甜一些。」這英子倒是十分的替這虎子著想。
四個人於是又抬上老虎,向那堡子裡走過去。其他兩個小子,在這一過程中倒是沒怎麼說話,魏剛暗中觀察發現其中那最小的豹子對那英子倒是有幾分打醋的模樣,想來平日裡大概被這丫頭欺負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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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各戶都聽著啊,這次大帥要出征土蠻,還是依照老規矩,咱們這邊外六堡也是要出人的,雖說咱們這邊要防著那建州女真,可是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誰還不知道大帥和建州那邊親的和一家人一樣。下邊各家到我這裡來報名,不多,一戶一個人,但是軍械馬匹都是要自己準備的,糧食嗎,人吃的那邊給準備,但是馬料卻是要自己準備的,五天以後出發。」
堂室裡,一個軍漢模樣的人在那裡說著,下邊圍坐了一群人,有的年輕,有的歲數則大了許多。
「哎,這大帥也是,這天下已經太平了,何故還要出去征戰。這要擱頭些年,咱們遼鎮這邊打那些土蠻還湊合,可是現下看來,哎,咱們這些人出去能有幾個回來的就不知道了。我可聽說了,去年秋天,李大帥本想著出去撈上一票,卻哪裡想到讓土蠻給打了埋伏,折了幾千人馬不說,還把出去搶回來的好東西給丟了個一乾二淨。好在那些土蠻也是搶了就跑,若是真跟咱們廝殺上,那還指不定要折損多少人呢。」
「是啊是啊,哎,咱們這李大帥,要說頭些年對付那些土蠻和北邊的海西女真韃子還是有兩下子的,怎麼現下卻是越來越手軟了呢,怎麼連個土蠻都收拾不了了?」
「嘿,要我說啊,大傢伙都想著怎麼發財了,誰還想著打仗的事情啊,要是李家那些家丁親戚們都和咱們一樣的出生入死,你看這些人不效死。他們都琢磨著怎麼發財了,到時候讓這幫人出去賣命,傻子才幹呢。」
「王二貴,你個庵昝貨,在那邊上瞎說什麼呢,趕緊的,把你們家的人報上來,報完了老子好整訓。」那坐在堂首的百戶看到眾人在下邊議論,自然是不樂意了,連忙催促起來。
「大人,你看我這腿腳也不靈活了,這次是不是給我免了。」正說著呢,一個看上去能有四十來歲的老軍湊到那百戶眼前,哀求的說著,同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我說老趙,你這可就難為我了,這上邊的規定,你說我總不能徇情枉法吧。要不你看看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看你家那大姑娘今年說起來也有十九歲了,配我家那小子正好,你只要是同意了,那麼咱們就算一家了,你家那人丁就算免了,如何?」
「大人,你可不能這樣啊,你也知道我們家那大丫頭看不上你們家那小子,我不能硬逼著我那丫頭啊,她那性子有多倔你也不是不知道。大人,你這是難為小人啊。」那老趙一聽那話,立刻哭喪著臉說道。
「明路給你指出來了,你要是不走,那我可就沒辦法了。哎,大傢伙快一點啊,天黑前咱們把這事給辦了,然後大傢伙好回頭準備啊。」
眾人知道發牢騷也沒有用,只好一個個的上去報名,有的報的是自己,有的報的是自家子侄。
等到眾人都散去了,那百戶也是讓身邊的文書把那報名的帖子念了給他聽了一遍,然後暗自罵了那老趙一句,這才領著那文書出了這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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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兔崽子,背著我就敢往山裡跑,你有幾條命啊,膽子大了,還領著你弟弟和大熊往外跑,說,這大蟲是誰幫著你們打的。」李大力回到自家屋子正為出人的事情發愁呢,看到自家小子正在院子裡架起那老虎,懸著的一顆心便放了下來,但隨即便罵了起來。
「爹爹,孩兒知錯了,這大蟲是這位大師打的,孩兒幾人還是這大師從老虎和韃子手下救出來的呢。」
順著李虎所指,李大力這才看清楚這院子裡還有一個和尚在那裡。個子還算高,穿的倒是有些怪模怪樣的,完全不是他看過的和尚裝扮。
「哦,我說怎麼回事,這位大師,咱老李在這裡謝過你了,這幾個小子不聽話,非要進山打獵。想來是大師幫他們化解那大蟲的危害了。呵呵,這臭小子倒是運氣好。敢問大師來自何處,這又要到哪裡去啊。若是不嫌棄在下,倒是可以在咱這裡住上幾天。」
「何止住上幾天啊,說不定還要再這裡住上幾年呢。」魏剛心裡邊暗自念叨著。其實他打從一進院子,就被魏剛注意了。一身這個時代軍戶的衣服,上邊不定還不少,帶著個斗笠,臉上鬍子倒是濃密,國字臉顯得頗為陽剛,那模樣看起來也就是四十歲左右,個頭倒是和魏剛自己差不了多少,也是一米七八左右。
「呵呵,趕上了,便順手為之,李施主倒是客氣了。貧僧法號能忍,自幼在少林寺出家,後來方丈說我六根未淨,於世俗還有未了之緣,於是便讓我做了一個雲遊僧人。在下雲遊四方,來到關外後,曾去了朝鮮那邊,後來過了那大江之後,於群山之中行走,一時間倒是迷了路。若非遇到令公子,怕是要在那山裡頭再轉上一些時日了。說起來,倒是應該感謝令公子了。」既然已經當和尚了,那麼接下來的瞎話就要編的貼切一些,最起碼要讓別人查不到自己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哦,原來如此。看來大師和我家小子是有緣了。既然如此,那大師不妨在我這破屋子裡多住上幾日,咱們這裡算是塞外了,也沒什麼好吃的,不過糧食還是夠吃的。」李大力聽完後,覺著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救了自家小子,留下來住上幾天也是沒有問題的。
「哦,李施主有所不知,貧僧實際上……」魏剛可不想就這麼住上幾天就走,他可是剛找著一個依靠,要是再「雲遊」下去,還指不定雲遊到哪裡了呢。
可是就在他話說了一半的時候,從那院子門口處突地跑進來一個人,看到了李大力在院子裡,就衝著他跑過來,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喊著:「李叔叔,李叔叔,救救我家吧,我爹他要自己去啊,我姐姐死活不讓他去,您快給出個主意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剛才數落李虎的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