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天,老局長,不,現在他又升為副縣了!副縣級別的老丈人就找他談話了。老頭子開誠佈公,單刀直入,直擊靶心:「你要是真愛柳如煙,你就是我兒子!我不會讓你吃虧。你要是別有所圖,小子,我會讓你都不知怎麼死的!」
想起老丈人的狠話,吳一凡渾身發抖。
就在這天下午,他又見到她了!還有女兒小霞!
女兒多瘦啊!那綿長的脖子軟弱無力地支撐著一個大大的腦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沒有生氣,不像其他孩子活潑可愛。難道是她生病了?
他趕上去,小霞撲閃著大眼睛,問媽媽:「他是誰啊?」菲菲抬起頭,看他一眼,對女兒笑著說:「不認識,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女兒點點頭,說:「哦!」
他眼前幾乎一暈:女兒不認識他了!他失去了女兒!還有她——菲菲!
菲菲的眼睛更大,也是深深地陷了進去。
她牽著女兒的小手,慢慢地向前去。她們好像在說笑著,那些笑聲像從夢中飄來一樣,越來越清晰。在他的耳邊總是無法揮去。
接下來的日子,他像骨架全被抽去了一樣!他坐在辦公室裡,提不起一點勁。雖然門口赫然寫著「總經理辦公室」,他心裡沒有一點的喜悅。
真是奇怪!你吳一凡搖身一變,成了流失實業有限責任公司的總經理,還有什麼不開心的?這樣的辦公室,裝飾得多麼豪華!像你這樣的同齡人有嗎?只怕他們是想都不敢想,而你就已經擁有了!而且,你也會有一天做上董事長的。要是真有那一天,你這些年來做個傀儡也是值得了。
他想讓自己高興起來,他覺得這樣苦著臉,一回到那個家,還不什麼都露餡了!他就笑,先是乾笑幾聲,又自言自語的:「你看著裝潢吧,那牆壁上的名畫,那四處的花花草草,還有這實木辦公桌,這輕巧的轉動的辦公椅,這眼前的電腦……這一切的一切,一年多前你敢想嗎?就是現在,又有哪些人才有資格擁有呢?……不就我吳一凡啊!」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不能讓他興奮。沒勁,就是沒勁!
無聊透頂!一點精神也沒有!
難道是病了?吳一凡以為是這樣覺得。
這天好不容易瞄了個空,就駕車去市裡最好的醫院。全身做個檢查!他是這樣吩咐的。醫院也是這樣給他服務的,但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好的很!
「你沒有問題!」一位女醫生笑著告訴他這樣的結果。
不,太不可思議了!他不能相信,他堅信自己出了問題,很嚴重的問題。不過他掩飾得很好,他起身笑著表示感謝。他離去,秘書跟在他身後。
他一言不發,他似乎明白,不是身體的問題,問題不在身體上,在另一個地方。但他不能跟任何人說他的真實情況。
再次回到辦公室,他只有懶洋洋地躺倒在老闆椅上,拿眼斜視著窗外透明的天空,還有幾朵雲兒無精打采地飄著。
再後來,他找到了治療的方案。他只有在女人身上才發現自己還活著。那事以後,他又會生龍活虎一段時間。
不過這樣的時間也會很快的溜走,不和他打招呼就一去不返。
於是,無邊無際的無聊、煩躁、不安籠罩著他,讓他無法弄明白事情怎麼會突然就是這樣!
他總是有些幻覺存在,總覺得如煙又是可以變成另一個女人;他住的那幢豪宅,也會發生變化。彷彿時空在他眼前出現顛倒——
那個夜晚,菲菲在他身邊低語,喃喃的如同夜蟲。那座破舊的房子,斑駁的天花板,生硬的木板床……似乎一切都在眼前搖蕩,像是在大海上,隨著風,他們同那艘輕巧的船兒飄向遠處……
但是他不能睜開眼睛。眼睛一開,一切都消失。在他的眼前,都是俗脂艷粉,都是千篇一律的軟體動物!
他厭煩她們,她們卻像水蛭般的叮著他的腳,讓他恐慌、憤懣,暴怒:「滾!都給我滾!」
她們屁滾尿流地去了,慌不擇路,衣衫不整。有意思,有意思極了!他這時覺得有些活氣,有了些恬適的空氣。他笑了,但他又馬上自言自語的:「我能轟走她們,但是我能趕走我自己嗎?還有她——小妹?」
只是奇怪,他為什麼要轟走柳如煙?是如煙對他不好嗎?不是!吳一凡啊,你摸摸良心說說:她對你不好嗎?你一定不能說!
因為她對你太好了!每天下班回家,她都從裡屋出來迎上你,勾著你的肩,在你臉上親上一口,嬌聲說老公回來了!然後接下你的包,幫你脫下外套,又會忙不迭地給你泡上一杯茶——她從來不讓阿姨給他弄,一定要自己端上來。讓吳一凡坐在沙發上,她在旁邊粘著他,像個熱戀中的姑娘,直到晚飯開始。
這讓老丈人很不自在,總是冷眼熱諷的,他也只有忍著,慢慢的熬吧!
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話可說?他無話可說,但總是覺得有些問題,不自在,不能快樂!
秘書又來敲門了,他忙收住思緒,整理了一下坐姿,平了自己的心境,朗聲地:「進來吧!」
於是一個二十來歲,海棠般的面龐出現在他的眼前。她緊束著腰身,下身的皮裙綴著銀色的光片,手上端著咖啡:「總經理,請喝咖啡!」
他笑了,手指了一下,她彎腰放下咖啡。
「菲菲!」他突然叫了聲。
秘書愣了,詫異地回頭望著他:「總經理,有什麼吩咐?」
哦!他似乎醒了過來,揉揉發疼的眼圈,不好意思地:「對不起,昨夜熬夜了,你先出去吧!」秘書嫣然一笑,輕飄飄地去了。
是的,他昨夜又失眠了,不能入睡,像一個做了虧心事的人總是不能忘記原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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