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師兄,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園暮啊,來來,我們這邊說,這邊說…」
園圃和尚一個人遠遠的避開人群,獨自一人望著寶剎城發呆,眉頭緊鎖,似乎有著極大的難言之隱,而見到園暮師弟過來詢問之後,額頭上的兩筆淡淡眉毛頓時舒展開來,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又看看了不遠處的人群,示意園暮師弟與他再往遠處走一些交談,似乎生怕有人能聽到一樣。
「主持師兄還請放心,我離開只對他們說的是去辦一些自己的私事,並未告訴他們是幫師兄去查看還有沒有其他少年。」
園暮面露疑惑,他還真不知道師兄到底有什麼話要說,還需要防備著別人。
「之前師兄交待你去查看的事,你可都查看清楚了?」
終於又離開人群了幾十步,園圃和尚心中總算感覺到安全,這才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道。
園暮大師恍然大悟,呼了口氣道:「嗯,都去過了。」
「怎麼樣!」園圃和尚心中急切,忍不住直接抓住了園暮大師的手!
「哎呀主持師兄,你不要這麼大勁。」園暮大師的手被握的生疼,立刻叫嚷起來,園圃和尚這才連忙鬆開手,單手合十連忙道:「為兄心中著急,嗔戒難守,師弟莫怪!」
園暮見師兄微微低頭行禮,連忙扶住園圃師兄,一臉親切道:「主持師兄那裡話,師弟只是有些不明白那些人對師兄到底有什麼意義,以至於師兄現在這樣亂了陣腳。」
園圃卻是一驚,問道:「這麼說你見到他們了!」
師兄這樣顯然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說了什麼,園暮也只得歎了口氣,無奈道:「師弟沒有見到師兄說得那兩男一女三個少年。」
「嗯?」園圃臉色頓時一僵,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沒看見?」
園暮點點頭,自然道:「是啊,師兄吩咐完我之後,我就立馬回到了聖僧寺廟,又在哪裡四周轉了一圈,也從未見過師兄的說的那兩男一女三個少年啊。不過…」
園圃和尚越聽越是失神,可園暮大師最後這個「不過」兩字卻瞬間讓園圃和尚又生些許期待!
園圃和尚雙眼一亮,問道:「不過什麼!」
園暮想了好半天,這才慢吞吞的回答道:「不過在我回來的時候,就在我們身後,倒是有三個少年在騎馬追趕,看樣子,明顯就是在追趕我們啊。」
「是他們!」園圃和尚當場失口,驚呼了一笑聲,隨即立刻摀住嘴,然後扭頭看了下,發現那邊的人群之中沒人注意到自己,這才拍拍胸脯,放下心來!
「可是…」園暮大師有些詫異的再度開口。
「嗯!!??」園圃和尚的臉色剎那又精彩起來,不過這次園暮倒是沒怎麼賣關子,直接道:「可我見到的三個少年,並非兩男一女三個少年,而是一男兩女三個少年;最重要的是,這三個少年與之前師兄向我描述的外貌特徵裡,到只有那個男的比較相似,至於兩個女子,與師兄描繪的倒是全不一樣!」
「只有男的像?」
「嗯。」
「女的沒一個像?」
「嗯。」
「除了這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在聖僧寺廟附近再沒有看到其他同等年紀的少年?」
「嗯。」
園暮師弟的三個嗯字,徹底讓園圃和尚定下心來,園圃和尚相信自己的師弟,相信那個數十年來風雨無阻日日不斷的往寶剎寺送菜的那位老農,更是相信自己那位隱世小師叔收徒的眼光,園圃和尚自詡是勢力講究場面了一些,但若他的本事僅僅只限於此,那他又怎麼配在妖族大鬧陽山事件之後,丟了一條胳膊,被毀了半邊容顏之後,還有能力在眾多的師兄師弟之中脫穎而出,獲得那把寶剎寺的主持禪杖呢?
別忘記了,園圃和尚不過是一個佛道修為不及師兄園智,佛法修為更不及自己師弟園暮十分之一的普通「園」字輩弟子。
「那個男孩應該就是站在妖女身邊的徐安,可李奉先一身佛骨慧根不假,可他們畢竟是同黨啊!若是等徐安跟那妖女一來,李奉先再認下他們身份,這個謊言不就難以讓人信服了麼!還有,那妖息,那妖息應該就是之前遇到的北妖裴思熊相吧?可它死了,到底是誰殺的呢?難道真的是與園清聖僧同歸於寂了嗎?那麼會不會其中還與李奉先徐安有關呢?該死!李奉先這個時候偏偏神志不清,瘋瘋癲癲……」
此時,園圃獨自一人陷入沉思,已經全然忘記園暮師弟還站在身邊,等待自己的回話。
「師兄?」園暮等的有些不耐煩,可園圃主持一副沉思的模樣,明顯沒聽到有人叫他。
「主持師兄!」園暮不得不提高了聲調,可園圃還是一副紋絲不動的樣子。
園暮有些無奈,只得站立在一旁,靜等師兄脫離沉思。
只是在這個時候,一直待在人群之中的悟緣突然跑了過來,開心道:「師傅,師叔!」
「怎麼了?」園暮見師兄還沒清醒,只得代話問道。
悟緣一路小跑,過來之後張口便道:「佛子那邊已經願意繼續前行,大家讓我過來請師傅師叔兩人前行帶路,看樣子,我們完全可以在黎明時分踏入寶剎城。」
「都趕了一夜的路,大家都不累啊。」園暮和尚有些奇怪,悟緣聽完之後也是一副無奈的摸樣,說道:「沒辦法,佛子突然大炒大鬧,非要快點去寶剎城給那個女子治病療傷,吵得大家都不能安生休息,反正寶剎城已經近在眼前,大家也就對立刻起身進城沒有任何異議。」
「哦,原來如此。」園暮點點頭,轉而看了一眼師兄,師兄依舊無動於衷,園暮和尚蹙起眉頭,又問悟緣道:「佛子的事,主持師兄他醒來之後真的沒什麼意見嗎?我之前見他醒來之後,似乎很是不願意的模樣啊。」
悟緣嚇了一條,連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師傅他老人家只是出於對寶剎寺的一片苦心,不希望這個消息走漏,尤其是被那個寺廟知道。師叔怎麼會這麼問呢,之前師傅他老人家不也是在大家面前說過李奉先確實是佛子之身嗎?「
「哦不不,我絕沒有懷疑主持師兄的意思,」園暮大師想起了西度佛洲除了寶剎城之外最大的那座城池,也想到了在那座城池裡,時刻與寶剎城在這片世俗之中爭奪著某些名譽的那座寺廟,也就明白了。他雖然不怎麼認可自己這位師兄的一些習性,比如有些貪圖享樂,有些好仗勢欺人,有些唯利是圖,但不管怎麼說,園圃師兄他所做的一切,起碼也都是本著弘揚釋教,弘揚寶剎寺名聲的目的行事,在這一點上,園暮自己心中還是極為敬佩園圃師兄的。
園暮想起自己師傅某一次教導自己時所說的話:一個人,在佛法上有所偏執,並不見得全是壞事。酒色財權,皆為空物,是故佔據酒色財權,其實又與我釋教何干?古佛燃燈講究先自律後育人,以己度人,清規戒律之多,實屬嚇人。然爾,成佛之人屈指可數,反觀一意孤行者不計其數,比如最出名的那位嗜血殺戮的大明王菩薩,再比如如今深入北妖魔州不見蹤跡的地藏王菩薩,等等等;我佛如來,自成佛掌教之後,講究自度。不必嚴守清規戒律,只需做到心中有佛,便可成佛。無論之前種種,但凡明悟,便可回頭是岸,以人度己……而反觀我釋教如今,相比從前大肆興盛,這不正說明如來真佛的佛道才是我釋教大乘佛道,古佛燃燈的苦修之途,純屬小成佛道嘛…….
園圃師兄越發的對身邊發呆走神的園圃恭維起來,不過現在真不是走神的時候,所以園暮也不得不使了點力氣,調一絲真元內息至嗓間,大聲喝了一句,「園圃主持師兄!」
一聲獅子怒吼,終於驚醒夢中遊人!
園圃和尚身子一顫,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實在太過大意,居然忘記自己在什麼場合!
「師兄,佛子要求我們速度回城,替那女子療傷。」園暮大師替悟緣又說了一遍,園圃和尚一愣,不解道:「那女子不過就是昏迷過去了,過幾日應該就會自己醒來,哪裡需要療傷!」
園暮看了眼悟緣,悟緣立刻尷尬的撓了撓頭,小聲道:「之前一直跟師傅在說師傅他昏迷之後的事情,這件事我忘記說了…」
園暮歎口氣,只得自己解釋了一番。聽完之後,園圃這才明白,隨即喚悟緣過來幫自己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昂首挺胸走在前面,說道:「嗯,那我們這就動身回城!」
園暮跟在後面,微微一笑。
……
……
這個時候的人群之中人數已經非常稀少,除去東西門侍衛兩三百號人,也不過就只有以伊丹為首的幾個徒手而回的俗家弟子,以及園圃園暮這一群寶剎寺的僧人組成,其他游僧或者是那些別處的俗家弟子,已經全部離開。
一行人連夜趕到寶剎城牆前只是休息了片刻,便在這破曉時分準備動身進城。
滴答答滴答答……
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兩匹飛馳中的駿馬身影突然出現在人群後方!
一個黑髮飄逸的少年郎帶著一股勢不可擋之勁,策馬衝進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