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到徐安分辨誰是誰,從未停止的步伐已經讓徐安走到了擋在他道路前的第一個人面前。
不假思索,徐安手中的劍已經高高舉起,只待隨手揮下去,那擋路之人就已經是劍下亡魂。
「不…不要,徐…徐安,不要殺我!!」出人意料,這擋在眼前的人卻非之前徐安所遇到的那些沉默不語、嗜殺成性的人,相反異常懦弱,居然還懂得開口求饒。可這沒有阻止徐安舉起劍,看到那還地滴著不只是屬於誰的鮮血,這人不知道是嚇傻了,除去結結巴巴開口求饒之外,就是一動不動,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只需自己往旁邊躲開幾步,不要阻擋徐安的道路,那麼自己也就會更有機會存活。
……
擋在我的路前,還敢求饒,難道就是仗著我對你有幾分熟悉感嗎?
殺,這世道實力為尊,若你實力不濟,那麼只怕現在在這求饒的反而就是你!你以為,他們會因為你求饒而不殺你嗎!
……
徐安僅僅是猶豫了一下,掙扎了一下,那手中的劍也僅僅在半空中頓了一頓,之後便義無返顧的斜劈下去。在眼前擋路那人的胸口劃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那人順著劍勢直接後仰倒自己身後那人的腳下,只來得及最後呻吟一聲徐安的性命,便歪過脖子,斷氣身亡。
「是張木子!」徐安聽到那人臨死之前的驚呼聲,終於想起這人是誰。可此時張木子已經氣斷身亡,徐安甚至來不及反思,便注意到下一個擋路之人。
這人好高傲的氣勢,徐安瞇起眼睛,自己所熟知之人中,應該沒有誰是這麼的高傲吧?那趾高氣昂的可惡摸樣,他這張死板著的長馬臉,是擺給誰看呢!
看到這張臉,徐安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次,更省去他思考的時間!
還不等徐安提劍,反倒是這人率先出手,逮著一股子破裂山石之氣,一往無前的俯衝過來,那碗口大的拳頭直朝徐安臉上打去。
「哦,原來是李奉先這個討厭的傢伙!」徐安呢喃了一句,隨即緊握拳頭,將一身澎湃內息凝至掌心,隨進用自己沒有拿劍的那隻手,不假思索的與李奉先揮來的拳頭砸去。
雙拳牴觸在一起。
崩!
咚!
喀喳喀喳…
雙拳牴觸的那一瞬間,皮肉便彷彿不存在一般,只剩下骨頭在相互的比較硬度。只是先去凝聚在其中某只拳掌心的那澎湃內息真元,卻不堪這手骨之間的擠壓碰撞,爆裂開來,沿著另外的那一隻手骨,跳躍而去。而隨著著這跳躍的內息經過過,自手骨,至胸骨,再至全身骨架,盡數在那喀喳聲碎裂成片,那依附在骨架之上的血脈經絡,也被這突然碎開的骨片劃出破,其五臟六腑相續被毀。
無論是從他那渾身溢血的身子癱軟在地,還是從他那憋得紫青喘不過氣來般的痛苦表情來看,這人肯定不會認為死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
但是即便如此,落得如此下場的李奉先依然念念不忘,惡口相對道:「薔薇是我的妻子,你搶不走!我才是最強大的,只有我才能給薔薇幸福!」
語氣流暢到絲毫不像是從一個頻死之人口中所言。
「薔薇?又是一個好熟悉的名字呢。」徐安自言自語,然後目光透過剩下的三人,再度落在那至始至終都在冷眼旁邊的和尚身上,語氣突然森然起來:「這些殺戮皆是因你而起,我殺了你,自然就可以制止這份殺戮的延續!」
徐安再往前走了幾步,看清了剩下攔路的兩人後,一直未曾停下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是兩個女人擋在了前行的道路。
恰好兩個女人徐安都認識。
一個是薔薇,長壽人士,全貌納蘭薔薇,當初那個對自己幾乎是無微不至的照顧的明媚少女。一個叫澹台雪卿,只知道是來自北妖魔洲,是自己後來偶然遇見,又在機緣巧合之下結為夫妻連理的妻子。
兩個人都殺不得!
徐安找不到什麼借口,揮動手中的長劍,收割這兩位少女的性命。
但這個人必須殺掉,否則自己就到達不了那個和尚的跟前,也就不能阻止四下這無端升起的嗜血殺戮。
幾次抬手,卻又幾次放下,徐安滿身的殺戮戾氣,在這一刻突然式微,變得飄忽不定,也不在如之前那般強大到完美無缺,強大到令所有人都無法產生抵抗之意。
誰也不知道,在徐安的內心之中,兩個思維突然爭執起來。
其中一個思維,更是一反之前逆來順受的秉性,不但懷疑,並且拒絕執行。
「就算是這兩人又如何,她們擋住了你的道路,擋住了你殺戮證道的步伐,更是讓你無法阻止這份殺戮獲得一份上達天聽的公德!」
話語間,直接讓徐安之前的一切殺戮行為充分掩飾過去,並且也為徐安找好了一切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但另外那個思維終於不再服從,第一次拒絕執行並反駁道:「一個對我有恩,當初我落魄之時對我百般照顧,當我受盡欺凌時挺身而出為我主持公道,更是為了我親自去開口求那位得道高人收我為徒,我憑什麼要殺他?而另一個就更加殺不得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現在以及未來最重要的親人,更是我哥哥的弟妹,我未來孩子的娘,與我哥哥一般是我心中最不可侵犯的存在,我為什麼要殺他!」
「哼,為什麼?因為這個世間沒有任何人是無私的!你說那女人在你落魄之時收留你並對你百般照顧?那你告訴我,當初若不是她因為要解釋那避獸箭的丟失,為何要帶你回村落?收留你?你再仔細想想,若是當時你不被李奉先等人欺凌差點丟失了性命,她可能會收留你又可能會對你百般照顧嗎?」
……在這番質問下,徐安另外的心聲無法回答。
「哼!你再想想,當日在長壽祠堂,她可曾阻攔李奉先對你痛下殺手?你再想想,她是誰!她可是李奉先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妻子,與你又有何干!」
……
「她所做的一切皆有因果,皆非為你著想,那你現在又何必考慮從前!此刻她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你功成身就的道路之前,你敢說她是無心之失?」
……
「舉起你手中的劍吧!在這天下,除了你自己,你便再無任何人可以相信信任!在這天下,沒有任何東西是永遠無法捨去的!」
徐安沉默的立在薔薇與澹台雪卿面前,久久不語,但臉上掙扎之色也越來越少,一抹淡漠的神色漸漸取代了之前的猶豫不決。
劍鋒被抬起,在徐安完全冷漠下臉色之後,刺入那一直未動的薔薇胸口,刺出一道絢麗的紅色小花,綻放在薔薇的胸前。
從頭到尾薔薇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當胸前那朵紅花開至最絢麗燦爛之時,一直面無表情的她終於露出一抹釋然來,彷彿這刺開的不是她的胸膛,而是一直在她心中被攪成一團結成死扣的心結,隨即豁達開朗,再無半點氣悶之色。
臨終前,她沒有看徐安,目光一直盯著身邊的澹台雪卿,似乎只是因為等待看到相同的一幕而不肯閉目。
徐安的劍從薔薇胸口抽出,隨即抵在澹台雪卿身上,那冰冷的劍鋒緊貼在雪白的脖頸上,刀鋒處,雪白淨嫩的脖頸肌膚上漸現一道殷紅。看到這抹殷紅,徐安突然扔到手中的長劍,臉上滿是恐懼之色,彷彿那柄一直伴隨著徐安殺戮無數條人命的長劍像是一條眼鏡王蛇,劇毒無比。
「她是你的妻子嗎?徐安,你敢說她也沒有異心嗎?」
……
「你說夫妻之間本應親密無間,不應有任何隱瞞懷疑,可你難道沒有懷疑她的來歷,她接近你的目的?難道你相信她對你坦白她過往一切的真實嗎?你怎麼解釋那些一向看不起人類的妖族異獸,會對本屬於他們附屬人類的子女那般堪稱臣服的敬重!」
……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當她是你的妻子,可你根本不瞭解她是誰,她為什麼會出現在你身邊,又為什麼會單單與你行男女之事魚水之歡!」
……
「她出賣過你一次不是嗎!那日在陽山腳下小鎮內,若非是她動了手腳,園圃那和尚又怎麼會察覺你們的到來,又怎麼會引發後來的一系列事情呢!」
……
「凡事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難道你覺得她愛你,她就再也不會出賣背叛你了嗎!」
……
那個聲音一如以往的蠱惑到,這一次,這個聲音顯得更加賣力,不停地動搖著徐安那顆雖然脆弱,但一直頑強不屈的心臟。
……
徐安沒有拾起長劍,倒是在一陣苦痛的掙扎神色之後,緩緩的上前一步,將澹台雪卿擁入自己懷中,將自己的臉埋在那秀髮之中,聞著髮梢之中的淡淡香味,一臉的沉醉。
徐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那些因為畏懼害怕徐安而遠遠躲開的人們,明顯察覺到徐安此刻的虛弱,於是又有幾十個人,不畏懼死亡的靠近徐安。
然而當他們手中的刀劍高高舉起。來到徐安的身旁時,徐安還沉迷在懷中女子的淡淡香味之中,身上哪還有半分滲人的無雙殺氣。
冷眼旁邊的地藏菩薩突然浮現一絲冷笑,因為他看見,徐安雖然將頭埋在懷中女子的秀髮之中,但那懷抱女子的手,卻貼在少女的喉嚨上,食指與拇指,已經輕輕的在女子雪白粉嫩的脖頸處按下兩個淺淺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