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莫子峰山腳荊刺遍地,灌木叢生,就算有山洞,我們尋找起來不是更加麻煩?」李奉先疑惑道。
「哈哈,」刀客笑了兩聲,並未回答而是率先帶頭回去。
看樣子是沒誰準備回答李奉先這個問題了,李奉先不得不再次提高音量皺眉再問了一遍。
也許是聽出李奉先聲音中的些許惱怒之意,跟在眾人身後的張木子倒是小聲回了一句,「那些對我們來說是麻煩,但對妖獸來說同樣也是麻煩啊。」
徐安走在前面,聽到張木子這話,倒有些興致扭頭說道:「對啊,所以會山腳下,我們更容易知道他們在哪——哪的妖獸多,哪的空地大,必然就是那裡。
…….
就是如此淺顯的一個道理,一行人便加速向山腳下走去,而一路上,刀客沉默不語,但已經開始外放神識,勘察四周情況,他修為有限,不能一下將神識籠罩整個莫子峰,便只能一片一片的搜查。
而在這個無聊的過程中,澹台雪卿突然有所感覺,猛然駐足抬頭,盯著莫子峰頂,一臉疑雲。
「怎麼了雪卿?」澹台雪卿這麼大的反應,當然驚動了徐安。
很快,澹台雪卿搖了搖頭,便繼續走在徐安身側,悄悄道:「徐郎,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我們這一行,凶多吉少啊。」
徐安一點也不在意,他已經明顯感到自己修為的精進,就連李奉先都未必比得上自己,這恰恰說明了自己當初在衣冠塚的選擇是對的。
自己放棄了直接擁有一份躋身進天下一線強者的力量,而選擇了讓其疏通自己經脈,補救自己身體殘骸傷勢,而讓自己獲得到一個最適合修行的身體,徐安從未後悔過自己的選擇,自己現在還小,時間還長,最重要的,自己還有白度這個看似什麼都知道的最親密的朋友,自己的潛力是無限的。而如果自己真要了那份力量,以自己當時的身體狀況,一輩子成就也就如此了,這怎麼可能令徐安滿意。
徐安將思緒拉了回頭,對澹台雪卿會心一笑,親暱的安慰道:「放心,我們不會有危險,不然,以後我怎麼娶你呢。」
澹台雪卿咯咯傻笑,一種幸福頓時充滿心田,她再也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也是,跟妖族有關的事,對她來說,又算得了什麼事呢?她瞞過了大家所有的人,但她又瞞不了自己,她是妖族至尊的女兒,是北妖女皇的小公主,在她面前,誰又敢傷害徐安?
戀愛確實會讓聰明人變傻,讓傻人更傻,哪怕這個人修為再高,也無法擺脫這個事實。
薔薇眼看著徐安與澹台雪卿兩人耳鬢廝磨,卻無法插話,心中極度鬱悶,一路上都是悶悶不樂,比誰都沉默。
「奉先哥,你幹嘛偷偷傻笑?」張木子突然出聲,詢問一臉笑容的李奉先,而李奉先大步走在隊伍最後,與張木子齊行,聽到他的問話,開心回道:「有開心事,自然要笑,還有木子,你是我師弟,要叫師兄的懂麼?」
張木子咂咂舌頭,一貫喜歡聽自己叫哥的李奉先居然承認自己這麼懦弱的一個師弟,看來他是真的很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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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地冰天雪地,大雪紛紛,銀裝素裹。
一個一系白裙的曼妙女子駐足山巔,絲毫不曾畏懼這來自四面八方的狂風怒嚎。
不,而是這四面而來的狂風暴雪畏懼這名駐足在此的女子,而選擇了繞道而行,以至於在這片土地之上,有一處漩渦,如同盛開的花朵,綻放在這名女子身上。
自三年前,這名女子便駐足在此,從未下山,而山下那些飛禽走獸,甚至有各種各樣其形秉異的壯漢弱女從未停止過上山探望這位女子。
哪怕是如今,仍有大批的「人」如同最為狂熱的信徒,匍匐在這種冰山的腳下,目的,便是只求這位女子肯回頭一顧。
這裡,是北妖魔州最高的山峰,同樣,這裡也是北妖魔州千百年以來最為神聖的地方。
而這名女子,自然只能是那位以女子之身,統領了北妖魔州三百年的女皇。
是什麼讓這位統領了天下最凶殘最血腥,同樣也是最性情的北妖妖族女皇注視了三年時間呢?
一盞蓮花燈,一位獨自下棋的白髮老人。
「造化不弄人,人弄人。」
今天,終於與以往有些不一樣,這位三年極少開口的老人終於捨得開口,便是自言自語了這一句。
女皇很清楚老子在這三年來只開口過兩次,一次,是哪位原先陪老人下棋的僧人離去,一次,便是現在。
她在此地已經候了三年,原本以她的堅韌性子,就是再等上三百年,她也不怕,只是,這一次,她真的不願等了。
「先生。」
她先是畢恭畢敬的微微彎腰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才開口說話,幸好四下無人無物無花無草,否則若是這一幕傳了出去,只怕北妖將會有一半的妖族,蜂擁而至聖地,將這位架子極大的老人撕成碎片。
「先生。」她再度開口叫了一聲,似乎沒得到對面老人的應允,她竟連直接說下去的膽子都沒有。
「唉……」
一聲長歎,似乎來自天地八方,經久不衰。
女皇知道,自己苦等三年,沒有白等,今日看來,便真的要有結果了。
那位同樣坐在原地下了三年棋的老子緩緩起身,伸手撥了撥身旁那盞蓮花油燈的燈芯,這燈芯雖然自三年前的某日熄滅,但此時仍然餘溫尚存。
「先生,我不過是個喪偶的弱小女子,還請先生高抬貴手,放過整個北妖吧。」女皇緩緩開口,竟是誠懇在哀求對方。
老人揮了揮手,女皇臉上立刻閃過一絲不甘,但無論如何,她也不敢朝面前這位老人動怒,於是,很好的掩飾下來。
「素丫頭啊,你不敢對老頭我怎麼樣,你怎麼就敢對那無趣的和尚對手呢?」老人似乎覺得坐著有些難受,此時竟站著又下起棋來。
「先生!」聽聞一聲素丫頭,這位女皇似乎回想起些許往事,薄嗔一聲,緊咬嘴唇。這時候,她才從神壇之上走下,再不是原來那個北妖以鐵血殘酷著稱的女皇,而是一個會恨會愛的普通女子。
「那和尚不過是西度釋教曾經的頭頭,而我卻是整個北妖如今的女皇,我們地位相平,我想殺他,有何不可!」
老人又下一子,然後捋了捋自己的白鬚,哈哈大笑。
「屠佛之事,你做不了的。素丫頭,你既想北妖身處世外,卻處處見縫插針,這天下,怎麼會有如此好事?」
女皇沉默不語。
「三生頑石癡心在,七世情緣還一生。丫頭,你不頓悟,如何到達那和尚的境界。」
女皇終於開口,此時卻沒有尊敬之意,「我並不想像夫君那樣,為了跟你們站在一起,連命都丟了。我不過是一個寡婦,只想護著我這兒的一畝三分,但這難道就表示人類可以欺我孤兒寡女?」
「當初夫君辭世,本殿便已經忍了下來,可如今竟然有人把心思動在了本殿唯一的女兒身上……這天下欺我何其甚哉!」
「先生,本殿是尊重你,而絕非敬畏你!」
「本殿可不在乎,這天下大亂,是否由我北妖魔洲而起!」
「本殿已經喪夫,如今要是再喪愛女,那他釋道儒三教,誰也別想天平!」
……
寒風不在凜冽,大雪不再狂暴。
這北妖聖山之上的冰雪竟生生被嚇的不敢再落與此地。
整個冰山似乎都為止顫抖,無法承受那巔峰之上某位羸弱女子的怒火。
天上一輪明日急速西下,不願再照射這一方水土。
可這位下棋的老人似乎根本未曾發現這天地突然色變,只是此次下子兒緩慢,棋子已經在空中懸空多時,直到不遠處那位女皇發洩完胸中怒火,老人這才落子,然後根本不受這令天地動容,日月動色的怒火影響,反而拍手叫起好來。
「好棋,好棋!」
女皇生生憋了一口氣在心中,見老人根本不為所動,索性閉上眼睛,不再去回憶往事,以保持自己內心一絲清明。
老人終於扭頭看了一眼這位足足陪了自己三年的女子,臉上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素丫頭,老頭我已經說過,只是你不曾頓悟而已。你家那女娃,我見過,妖王的種,果然漂亮可愛,你啊,沒必要杞人憂天了。」
女皇猛然睜眼,神色激動,「先生的意思是……我女兒沒事?」
「哈哈,柯泉他用自己的性命換你母女一生平安,你那女兒又會有什麼事兒?」老人再次哈哈大笑,然後將整個棋盤打亂,把棋子盡數從棋盤上推開。
「造化不弄人,人弄人。就算成佛入仙,踏進聖門,又何曾敢蔑視這天地因果?」
「老頭我已經三次折了那小傢伙的運道,不讓他有翻天之能,可這小傢伙居然…哈哈哈哈,莫說這小傢伙還算得上老頭我的曾曾曾…曾孫子,就算是這三次生生折了他的福運,也夠了不是。」
「那麼如今老頭我還有什麼緣由,去阻止這小傢伙逆天行事呢?」
「哈哈,素丫頭,你跟你家夫君,生了個好孩子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