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祠堂的大門早已緊閉,整個祠堂,似乎被完全隔開,哪怕是站在大門之外,也根本察覺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距離祠堂大門十步之外,赫然站著的,就是先生!怪不得,祠堂鬧出如此大的動靜,整個長壽也沒有任何人發現,原來這一切全是拜先生所賜,可先生這般用意,究竟又為了什麼?
望著緊閉的祠堂大門,先生眉頭緊鎖,沉思了片刻,然後歎了口氣,逕直走向祠堂大門,完全無視緊閉的大門,先生直接穿了過去,甚至都沒有出現在祠堂前院內,就在踏進祠堂大門的下一刻,就已經站在正堂內,幾步來到供台之前,站在那副自己的畫像下面。
抬頭望著畫像,先生好像在自言自語。
「你以為你封印了他接引者的記憶,他就能永遠不知道真相麼?你以為你提前讓他獲得你的力量,他就能迅速強大起來麼?這麼做根本就沒有用,你們同樣的血脈,已經注定了你們相同的命運,這些,不正是我們聖賢一脈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麼,你還堅持認為自己真的可以逆天?」
「我原本以為,你是絕不會讓你弟弟走上這一條道路,可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最終選擇了臣服在那該死的命運輪迴之下!」
「徐平!」
「你辜負了太多的人!!」
直到這次一刻,先生才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在先生身上,總算出現了些許的人情味,滿是悲憤的臉上,流下兩行熱淚,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
那個眾人景仰的先生,又回來了。
平復了一下心情,先生轉過身,結了一個手印,從身體內,湧出四朵金色蓮花,瞬間,這四朵蓮花,演變成了四個先生!
而其中三個人,分別轉身,消失不見。
看到三個個與自己完全一樣的分身消失,先生這才推開正堂屋門,來到前院。
而前院內,薔薇無疑是最激動的,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在太多震撼,先生的出現,總算讓薔薇緊繃的心弦鬆懈下來。
先生輕輕抬手一指,已經臨近崩潰邊緣的薔薇平靜下來,一陣倦意襲來,眼皮好像重達千斤,再也支持不住,於是薔薇閉上雙眼,昏睡在地上。
見薔薇陷入沉睡,先生就來到奉先身邊,盤膝坐下,唸唸有詞,使用的法咒,正是薔薇剛剛用過的淨天地神咒。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陣異響,奉先已經扭曲變形的雙臂漸漸伸直,最終,除了破碎的衣服袖口,兩隻胳膊已經完好如初。
先生面無表情,起身環視了四周昏過去的孩子們,突然出聲喝道,「李木子!」
「啊!」孩子們中唯一還保持清醒的李木子,見先生叫喊自己,立刻戰戰兢兢應聲答道,「先生,啊,不,是師傅!」
先生走出大門,扔給李木子一句話,「等下你告訴大家,奉先傷勢已經無礙,如今長壽已經不再需要我,我將就此離去,等五年之後,再來長壽授道。」
而至始至終,先生都沒有朝徐安看上一眼,好像這個還站立在前院中央,失去任何感覺的徐安根本不存在。
而徐安這一刻,沒有功夫注意周圍發生了什麼,五感盡失的徐安,陷入另外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靈魂出竅一樣,直愣愣的看著眼前那個木樁子站著的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剛剛挨了奉先一拳,然後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沒等徐安想明白,就聽到一個聲音,不停地召喚著自己,下意識,徐安就直奔向這聲音傳來的地方,祠堂後院。
當徐安到達後院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不同,原本空無一物的後院,憑空多了一個口井,而那召喚自己的聲音正是從這口井中傳出。
沒有任何猶豫,徐安縱身跳入井口。
經過一段漫長的黑暗,徐安到達井底,眼前豁然開朗,一個空蕩蕩的屋子,出現在眼前。
當徐安進入這書房之後,全部目光,就被那本懸浮在這屋子空中的一本黑色書卷吸引住了。
難道,這就是族譜?
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找到族譜!徐安回想起度娘所說一切,愈發得肯定,自己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度娘口中藏匿族譜的那個密室之中!
迫不及待,徐安伸出手去,將那黑色書卷抓入手中。
直到徐安的手觸碰到那黑色書卷,徐安的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將書卷平展在自己面前,用顫抖不止的手,直接將這黑皮書卷翻到最後。
在族譜的末頁上,徐平兩個大字,就像是太陽,刺得徐安睜不開眼。
淚水充滿眼眶,也不知是太過高興,還是太多悲傷,徐安一會兒嚎嚎大哭,又一會哈哈大笑,這一悲一喜,讓徐安興奮得已近似癲狂。
族譜上這寥寥的幾句話,確實給了徐安莫大的震撼。
「青龍歷一千七百年,有青年姓徐名平,東朝神州人,重傷於西涼河畔,與我長壽有緣,被納蘭家人救下,居住於此地三年,其中幸得先生看重,收為弟子。不過數日,徐平走火入魔,大開殺戒,先生及時趕到,制伏徐平,隨後徐平逃離長壽。」
走火入魔?屠村?
不可能,哥哥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
徐安一陣恍惚,但很快回過神來,族譜上所記載的根本不足為信,若非事出有因,哥哥怎麼可能走火入魔!
徐安心中,已將哥哥所有罪名洗脫乾淨,但仍舊疑惑,哥哥離開長壽後,又去了哪裡?
徐安突然想起,哥哥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所說的每一句話!
為了不讓我重蹈覆轍?為我的父母討上公道?
種種猜疑,讓徐安心頭一震!
難道,白柯泉當初所說,全是真的!
自己真的是什麼叛逆者?不但哥哥也是,連自己的父母也是?
而下場,就像白柯泉那樣,哪怕是已經形神俱滅,也要時刻不停的忍受那種殘酷刑罰!
哥哥不是號稱天下第一強者麼,不是被稱為平天聖君麼,絕不可能有如此下場!
徐安盯著族譜之上那東朝神州四個字,心中已有了打算。
東去之意,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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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父子連心,長壽那幢最大的宅院內,那個中年漢子坐立不安。
正是奉先的父親李二,早在剛才,自己好像看見兒子奉先正身處險境,朝自己呼喊救命。始終無法放心,李二猶豫了半天,還是下定決心,推門出去。
可剛出屋門,李二就看見那一襲白袍,孤零零站在自家大院中的背影。
「先生!」李二驚呼道。
這白袍老人就是先生第一個分身,轉過身來,只對李二說了一句話,便立刻消失不見
「你兒子,在祠堂內!」
李二聞言,心道不好,撒腿朝祠堂跑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老村長在自己房中,也是寢食難安。
早在前日為薔薇指婚之後,老村長就總覺得哪裡不對,而長壽,似乎要有大事發生。
就在老村長心神不寧時,先生的第二個分身突兀出現在屋中!
還以為就是先生本人,老村長總算放下心來,長吁一口氣,打算一股腦的將心中困惑講給先生聽,可還沒等老村長開口,先生的分身就開口說道:「該來得,總歸是要來的!三百年前種下因,而這就是三百年後結出的果,李家小子,先去祠堂吧!」
還沒等老村長反應過來,先生分身已經消失不見。
而先生第三個分身,就出現在學堂之內。
鍾夫子這會還悠哉得下著棋,突然看見先生出現,頓時喜出望外,連忙起身,向先生稽首行禮。
這一次,先生的這個分身並沒有直言來歷,反倒是問起話來,「凌旭,我給你的出的對聯,你可對上?」
鍾凌旭一時沒聽懂這莫名其妙的問話,直到先生又問了一遍,這才明白過來,回答道:「嗯,對上了,不過對出那對聯的人是長壽新來的那個孩子,而不是我。」
先生一笑,繼續說道:「無論是誰,你終究是對出了下聯,既然如此,你已經可以收拾動身,離開長壽了!」
「什麼!」鍾凌旭大吃一驚!
「我本意你修身養性,可助你成就聖道,可該來的總歸要來,一沾因果,便無法擺脫!你俗世未了,成不得聖,回南緣去了結你的俗事吧,等你明白這對聯真正涵義,自然可以得證聖道!」
說罷,先生這第三個分身,也消失不見。
還沒等鍾凌旭有何反應,就聽見學堂外雜音頓起,似乎出了什麼大事。
走出學堂,看見大家都紛紛朝祠堂跑去,鍾凌旭連忙拉住一個村民,詢問發生何事。
詢問之後,鍾凌旭才知曉,原來是奉先竟然當著全村孩子的面,用先生剛傳授的本領,與徐安爭鬥起來,似乎還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等到鍾凌旭來到祠堂,老村長李二等人早已感到,村內幾位年長之人,悉數全在,而前院內,除了李木子,所有孩子皆昏迷不醒,徐安更慘,此時七竅流血,如同木樁一般站著,沒有任何知覺。
這個時候,鍾凌旭才明白先生用意,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離去,回到學堂。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鍾凌旭朝著北方拜了三拜,然後朝村口走去,看樣子,已經不打算再回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