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令海天奇怪的是，這些珠子看起來並不是專門用來采光照明的，因為它們鑲嵌得並不規則，有的地方密集有的地方稀疏，有的深有的淺，還有些珠子甚至碎裂了，倒像是被人硬生生打進石頭裡去的。海天正因為懷了這樣一個疑問，所以把文瀾放到水潭邊草坪上之後，就走到山壁邊去仔細觀看，只見那一顆顆珠子晶瑩剔透，隱約透露出淡淡的寒氣，他伸手去摸，入手冰涼徹骨。
海天仔細打量著這些珠子，越看越是覺得奇異，要知道，這樣冰涼徹骨的珠子，若非是靠無比強大的能量維持溫度，就只能保存在同樣的低溫下，可是這個地方已經存在有萬年，雖然地處北方，五峰山是高山氣候，再加上這裡是一個谷地，氣候也並不寒冷，可這些珠子卻一直冰涼了一萬年，若非是有某些他不能解的原因，那就是這些珠子本身蘊含的能量足夠維持它們自身一萬年了。
能夠持續一萬年散發寒氣的，又該是什麼概念的器物，稱之為道器也不為過了。可是如此之多的珠子，看起來足有數百顆，又是出於什麼目的，當年的前輩們把數百顆這樣的珠子全部打入山壁之中呢？
海天了半晌，忽然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電般閃過，頓時全身一個激靈，幾乎要叫出聲來！
千年冰川，這一定是千年冰川！
傳說在無數年以前，那時候正是修道界的黃金時代，修道界的門派總共有上萬個之多，那時候的大自然沒有遭到過任何破壞，那時候的天地靈氣也異常充沛，那時候幾乎每個門派每過上幾十年總有一兩個飛昇仙界的修者，而那些著名大派裡的修者，飛昇的機率甚至曾高達百分之三十，那個時代，被修道界稱為」神話時代」。
在神話時代，曾經有過傳說中的十大道器，這十大道器，當然不是當今修道界的十大道器了，如今青城派號稱十大道器之一的鎮妖爐，放在那個年代，甚至只能算是一件二流法寶，而那時候十大道器裡，就有一件的名字，叫做「玄冰井」。
玄冰井的外表只是一口普通的井，可是在它卻可以連通地脈，加上上面卻分佈著足足九百九十九顆冰珠，這冰珠也並非普通冰珠，而是取自極北之地的萬載寒冰之下的點點精華，幾乎每一顆珠都可算是一件厲害的寶貝，而這近千顆珠子集合到一起，並不是簡單的威力疊加，所以玄冰井可以鎮壓九州大陸的世界本源，也就成為了這個世界之上最為本質的靈脈之源，所以最終來看，在那個高手如雲的神話時代，玄冰井以其不可思議的威力毫無爭議的排進了十大道器榜。
而現在山壁上的這些珠子，毫無疑問是玄冰井的主人在最後生死關頭用全部的力量發出了玄冰井的致命一擊，結果，道器碎了，冰珠也全部飛散了，這件傳說中的寶貝，就這樣毀壞了。
海天的手有些顫抖，輕輕觸碰著一顆冰珠，暗運靈功，要把手邊的珠子挖出來，可是才稍微一動靈氣，就覺得個崖底忽的震了一下，彷彿地面下有無比巨大的能量要宣洩出來，海天嚇了一跳，連忙縮回手，還沒來得及思考這裡面的緣由，就聽文瀾在不遠處大叫一聲：「大人，快住手！」
「怎麼了？」海天飛快的回到文瀾身邊。
「你剛才做什麼了？」文瀾用手指著空空如也的空中：「你看，這裡全部是籠罩的這種白色氣體，你剛剛一動山壁，這些氣體就忽然往你那裡竄了過去，就好像那裡破了個口子，這些氣體都要飛出去一般。」
海天對文瀾的天賦是徹底沒語言了，他根本就看不到什麼」白色氣體」，但是他見多識廣，立刻就明白了文瀾的意思，這個地方封閉著無比豐富的天地靈氣，同時還遺留著萬年前留存下來的很多不同性質的力量，這些力量互相的作用原無比複雜，卻正好在冰珠的壓制下達到了完美的平衡，自己只要真的摳下冰珠，肯定造成力量失衡，可能對這裡造成毀滅性的災難，他們自然也難以逃生。
「唉……」海天悄悄歎了口氣，他現在最需要力量，而力量的源泉就是靈脈，可是眼前一座金山一樣的靈脈，讓他不動心，怎麼可能呢？
「你看這個水潭，」文瀾道：「不知道為什麼顏色這麼純淨，完全是天青色的一塊，看上去不像是潭水，倒像是一塊翡翠，可能潭水本身就是青色的。」
海天點點頭，袍袖一拂，一股罡氣湧過去，要激起些水花看看顏色，可是罡氣過去，卻彷彿投入了汪洋大海，潭水一動不動，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泛起。
海天皺皺眉，哼了一聲，這次動用了很大的力量，可是罡氣過去，仍然沒有反應，那口水潭就彷彿深不見底的汪洋，無論有多大的力量，只要一接觸到水面，就被徹底瓦解。
「別這麼麻煩，」文瀾跑過去，直接用手到潭裡去撈，海天嚇了一跳，大聲道：「不可!」話剛說完，文瀾已經從潭裡撈起一捧水來，放在手裡觀看，潭水清澈透明，顯然並無顏色。
要知道大凡有禁制的地方，都是很忌諱直接碰觸的，海天經驗豐富，一看文瀾動手，就以為要出事，看到文瀾真的捧起水來，還緊張了好一陣，可是過了片刻，沒有任何反應，他也忍不住有些自嘲起來：看來這地方，對這個二百五一樣的小孩子倒是真夠友好的，可是對自己，就十分不友好了。
忽然」嘩啦」一聲響，就聽文瀾大叫一聲」哎喲！」海天吃了一驚，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抓起文瀾，兩人的身體幾乎化成了流光，一下就推開了足有四五丈，這才喝道：「怎麼了？」
「沒事，」文瀾有些著急：「我的鐲子掉到潭裡了。」
可不是嗎，海天眼睛看過去的時候，一隻玉鐲的影子正好淹沒進潭水裡。
文瀾就覺得被抓住的胳膊上驟然一緊，原來是海天不知不覺中已經捏緊了他的胳膊，全神貫注的註釋著潭水。
潭水開始發生變化了！
本來波瀾不驚的水潭彷彿沸騰了一般，開始冒出一串串的氣泡來，一個一個在水面上破裂，「啪、啪」的破裂聲雖然輕微，但是在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氣氛下，卻顯得格外的驚心動魄，海天再不遲疑，手一揚，飛行器飄在空中，大喝道：「文瀾，上來！」
文瀾也不敢多說，一下蹦了上去，海天二話不說，駕著飛行器迅速向上升去。
這裡的一切都太詭異，也不知道是觸動了什麼禁忌，現在海天唯一的念頭就是飛出懸崖，以最快速度逃逸，能逃多遠就逃多遠，這些遠古的東西一旦禁制解除，實在難以像是怎樣一番情景。
只可惜，他的想法雖然對了，可是行動畢竟慢了一點，潭水上空彷彿忽然就多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飛行器一衝上去，就彷彿陷入了爛泥巴之中，粘性大得驚人，以海天的修為，竟然硬是不能上升分毫，而從上往下的壓力卻鋪天蓋地，海天的眉頭緊皺，額頭上才一剎那就熱汗滾滾，大喝一聲：「吒！」，拿出全身功力往上一衝！
「蓬」的一聲，彷彿撞到了鐵板，海天和文瀾被震得暈暈乎乎，飛行器也徹底洩了力氣，飛快的落了下來。
「唉，罷了罷了，今天天意如此了。」海天長長的歎了口氣，他畢竟是藝高膽大的人物，到了這個地步，也就看開了，站在潭水邊眼看氣泡上升得越來越密集，反而安靜下來。
文瀾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他覺得自己仍然感應得到自己的玉鐲正在潭底的某個地方，雖然看不到，但是卻能感覺到一股一股的能量正瘋狂的從四面八方湧進玉鐲裡面，雖然水面上看起來很嚇人，可是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危險。
異象足足持續了有十分鐘之久，到後來，潭水簡直已經徹底沸騰，無數的氣泡爭先恐後的冒出來，個懸崖底部被弄得熱氣騰騰，就好像天然的桑拿浴一般，海天身上自動逼出幾尺冥氣，並不受影響，文瀾卻被熱氣蒸得全身冒汗，衣服褲子已經全部濕透。正在那裡難受得發慌，就聽到」嘩啦啦」一聲水響，一個東西猛地從潭水裡竄了出來，直向文瀾懷裡投去。
海天看得真切，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剛剛掉進去的那隻玉鐲。
說也奇怪，玉鐲好像是自己跳下水去，現在是從水裡出來的，卻通身上下一點水漬也沒有，文瀾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怎麼看也看不出絲毫名堂，而那潭水，自從玉鐲歸位，就忽然重新平靜下來，漸漸的青色全部消隱，變成了清澈透明的潭水。
與此同時，四面山壁上幾百顆珠子，也慢慢黯淡下來，不再發出光芒，整個懸崖底部，整個的黑暗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文瀾問海天。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海天苦笑道：「但我知道，這裡的禁制已經全部破掉了，從此以後，五峰山的靈脈恐怕就成為歷史了。」
「那……我們現在上去吧？」文瀾揣摩著海天的意思。
「不急，先等等，」海天發狠的咬了咬牙，道：「入寶山豈能空手而回，我們再找找有沒有什麼好東西！」
要說海天不嫉妒，那絕對是騙人，雖然文瀾是菜鳥，他卻是個明白人，他看得出來這裡的仙靈之氣已經全部被玉鐲吸收掉了，就連那潭水裡的奧秘都全部被玉鐲破壞了，當然，現在這裡的禁制和頭頂上的大陣也都失效了，如果就這麼上去，那便宜就全被文瀾佔了，自己豁出性命來探尋這危險之地，就真是白跑一趟了，所以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再盡一下人事，畢竟文瀾說過的，那些道器還都在潭水裡呢。
此刻潭水清澈見底，雖然崖底黑暗，海天，他隨手甩出一件寶貝，停留在空中滴溜溜直轉，卻是一把白骨小劍，這把劍一到空中，就豎立在空中不動了，全身發出彷彿白熾燈一樣的雪白光芒，照得下面一片通明。
「這是我自己修煉的小玩意，叫做太陰劍，除了照明沒什麼別的作用。」海天稍微解釋了一下，就轉頭去看潭底了。
這個水潭其實並不深，潭底有個很大的窟窿，窟窿下面，隱隱看得到金屬光澤，海天也不遲疑，直接飛身而下，所過之處，潭水都兩邊分開，一點也沒有沾到他身上。
「嘖嘖，果然是高手風範。」文瀾由衷的稱讚道。
「開！」，除去了禁制，海天不再有所顧忌，他祭出雷獄刀，對著潭底一刀揮下。
轟隆」一聲巨響，石屑亂濺。石坑之下，還是亂石。在連著劈了四五下之後，整塊石壁都垮塌下去。露出了一個天然石洞。
「咦？這還有個山洞？水好像並不往裡面流呀！」海天靠的近，先邁步進去，文瀾也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被潭水沖刷過的山洞，看來，以前這是個地下河道。
石洞之內，靈氣已經談不上濃郁，但至少比上面強多了。
沒走多遠，文瀾忽然聽到一陣潺潺的水聲。
這兒不是潭底了嗎？怎麼還有水聲？海天不僅有點奇怪，一邊用神識探測，洞內黑暗，緊走幾步之後，他打出一團火球，他忽然看到一個奇怪的景象，只見一個空曠的石洞之中。四五道潺潺的溪流，從幾個不同的方向，蜿蜒流出，但無一例外，全都在一道石縫之中消失了！
「氣眼」。文瀾忽然驚叫道，他竟然在這裡見到了那奇書中記載的氣眼。海天神識覆蓋上去，果然，四周的靈氣都急速地向那裡匯聚。
「這就是氣眼麼？怎麼這些溪流流到這都沒影了，那些水是不是都被什麼東西吸走了？」海天問道。
「氣眼也叫脈眼，也有的修者稱它做湧泉，它跟人腳底的湧泉一樣，氣眼就是靈脈的湧泉，任何一條靈脈的形成，都是無數這樣的小的湧泉在替它吸納匯聚天地靈氣。一般氣眼都在大山底下萬丈的地下河裡，想不到這竟然有一處。」文瀾也是從那本師尊留下來的書中看到，才知道有這麼一處所在。
靈脈並不是憑空存在的，它也是像大海一樣，由無數的溪流匯聚而成，靈泉是靈脈排出靈氣的地方，而氣眼則是靈脈吸納靈氣的地方，大部分的修士，都在尋找那種靈眼之泉。因為它可以源源不斷冒出靈氣。很少有人找這種氣眼，因為它在不住地吸納靈氣。
其實對修者來說，這兩處地方是一樣的。都是靈氣濃郁，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靈泉邊，你可以很輕鬆的吸納靈氣，而氣眼旁，你則要搶奪靈氣，也就是說，你的吸納要有足夠的力度！
「難怪這周圍都草木不生，原來這有這麼一張大嘴在吞食靈氣呢」。海天點點頭說。
「這裡是靈脈麼？」應該是吧！」，海天並不想暴露自己在青城弟子身份，他對靈脈的認識源於青城，較為正統，只是時間稍短，知識並沒有形成系統而已。
「你和我在這石縫邊打坐試試。注意，不要去想身邊有這麼一個石縫存在，你只需要感應身邊的靈氣，然後吸納煉化就是！然後慢慢地把自己也變成一道石縫，讓丹田內空虛起來。」海天說完，找到一快乾淨的大石頭，坐下來閉目打坐。
那文瀾也將信將疑地照辦，他對修道修煉並不陌生，雖然並沒有有真正開始修煉過，可是對師尊和三位師兄的修煉也是司空見慣。入定之後，只見到四面八方濃郁的靈氣光點都飛速向一個點上匯聚，然後消失不見。他聽從海天的話，不去管那道石縫，只是把丹田內的靈氣加速煉化，果然，不久之後，慢慢地越來越多的靈氣開始向他的頭頂百會湧去。
隨著自己修煉的繼續，那些靈氣光點簡直有點像向他頭頂猛灌一樣。吸納速度比在外面快了不止一倍！
文瀾驚駭地睜開眼，站了起來。等到海天也停止了，便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那些靈氣就好像在向我頭頂灌注一樣！速度比外面修煉快多了，我都有點煉化不及。」
海天淡淡一笑，「這和氣眼的原理一樣，人們常說「虛懷若谷」你只有讓自己丹田內空虛，才能吸納更多。此處有一個氣眼，它將周圍的靈氣吸納過來，靈氣本來就帶有慣性，而我們在這打坐，丹田空虛，就相當於也在自身形成了一個小的氣眼，所以那些靈氣便由開始的吸納到都來的猛灌。但是，一旦你的煉化跟不上，那些靈氣便又離開
「大人，你怎麼懂得這麼多？」文瀾佩服地問道。他真正驚奇的是自己以前並不是沒有修煉過，但是並不能煉化靈氣，而在這裡竟然效果不同。
「呵呵，一個人的閱歷終究是有限的，所以我常常喜歡看別人留下的玉簡，包括他們的經驗、見聞，雖然很多東西也許現在用不上，但至少拓寬了自己的知識面。」
海天說完笑著拍了拍文瀾的肩膀，「也不用佩服我，其實，你自己也懂得很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我們終於找到了一條靈脈，雖然並不怎麼純淨，可是聊勝於無吧。這裡太冷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