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
見手中的金蓮碧被藍光一擊而碎,白衣人木蓮發生一聲淒厲長嘯,四周靜止了的景象又流動了起來。卻只見他雙手十字搭疊,一張一擰,十道紫色的劍光從他的指尖閃電般地飛出,變成胳膊粗細,有如實質,逕直向手執裂神弓的卓不凡射去。
千里的距離,劍光一閃而至。
卓不凡好像是被魚叉叉中的魚,身體極度彎曲著,接著又旋轉了起來。
「彭!」,根本不等他再做出什麼反應,像一個西瓜被巨大的攪拌機攪碎,太行派最傑出的少壯弟子,就在轉眼間被活生生的絞成一片血雨。
紛紛血雨中一個七寸大小的黃色小光人漸漸顯現了出來,浮在那一團血光之上,探頭探腦,想跑又不知道逃向何處。
「還想跑!?」木蓮眉頭一擰,這是卓不凡的元嬰,五指劍光一收,把那黃色小光人捏在手中,收回到面前。
「木蓮師兄,你我同門一場,放過我的元嬰吧?」,小光人並沒有五官,更沒有表情,只是吱吱叫著,不知道從身體何處發出的聲音,他四肢伸伸縮縮,拚命掙扎著。
「你們對我趕盡殺絕之時,可曾想過同門情義?你是怎麼爬上太行高位的,你心裡明白!今天你設下毒計,再次擊殺傾城,斬斷她最後的生機,你讓我如何留你?」,木蓮滿臉悲愴,言語寒氣四射,腳下黑水河上再無波瀾,一如死水。
而河邊一槐樹下,那個小男孩一身冰霜,僵臥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天地間一時無語。
「你,你看見那裂神弓了嗎?我是掌握裂神弓的仙使!你敢殺我?」,小光人又掙扎起來,聲音嘶啞,顯然這是最後的希望。
「仙使?哈哈,裂神弓縱是仙器,又能耐我何?」,木蓮手指一動,那漂浮在雲層之中的漆黑小弓徑直飛入他的手中。
「果真已經渡劫升仙?」,小光人看到木蓮淡定的神情,見他自由御使裂神弓這種仙器,絕望地叫了起來。
卓不凡能夠御使這裂神弓,全是因為他是仙使,可以借助仙力。普通修道者是御使不了仙器的。
「伊人不再,愛隨人逝,道將不道,仙亦不仙!」,木蓮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語。
「道兄真乃性情中人,不凡與你先友後敵,直至命喪你手,何其幸也!」,小光人感歎一聲,四肢張開,再不掙扎,坐以待斃。
木蓮淡淡一笑,手指正要用力,捏碎卓不凡的元嬰,只聽遠方傳來一聲沉重歎息,接著,一個聲音從萬里虛空中傳來。
「木蓮,現在你應該相信界王所說的了吧?這一切都是安排的定數,天意如此,誰能挽回?認輸吧!你時間無多,何苦還要為了這樣一個人而耽擱呢?」
「也罷!」,木蓮抬頭望了望萬里虛空之中,臉上一片淒然,喃喃而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我拼盡全力,未能修命改運,不管結果怎麼樣,傾城也應該明瞭在心。」
木蓮手指一彈,小光人和裂神弓沒入了那自片藍色的虛空之中,他回身攝起槐樹下的小男孩,也是倏然不見。
…………
黑水河翻騰了幾朵浪花,漸漸又恢復往日水聲潺潺,霧氣沼沼的景象,只不過這霧氣已是尋常的灰色,全無剛才那陰森幽暗之黑色。
黑水河上游的蒼山一夜白頭。
蒼山雪線之上的一個山洞裡,木蓮看著躺在地上的小男孩,臉色沉鬱。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是你?」,木蓮連說了幾聲,一時情緒激動,禁不住咳嗽了起來。
不知道你的意志力如何,我可以改造你的身體,卻無法強行塑造你的意識,你能不能走進修道之門,能走多遠,終究是要看你自己的。
「哦!這是哪兒?你,你是那個黑水河裡白衣惡鬼?小霞呢?」
這個躺在地上,悠悠醒來的小男孩正是方纔那個在黑水河畔燃放河燈的小天。他抬起頭來,看到身前盤膝而坐的白衣人,並沒有露出驚慌的樣子,而是定了定神,又看了看四周,連續發問。
他感到自己週身酸痛,好像是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疲憊不堪。
這種大病初癒的感覺,正是木蓮對他進行了身體的結構機能剛剛進行了改造的結果。
木蓮端坐在小天面前十多步遠的地方,冷眼瞄著他的反應。在路上,他已經發現這個男孩並無多少靈根,木蓮只好用自己僅存的真元,給小天改造了骨質和氣血脈流,這是普通凡人得以修仙悟道之根本。
木蓮看到小天神色鎮定,目光剛毅,心裡稍稍感到了一絲寬慰,難道這就是機緣嗎?
「你既然知道我是鬼,為什麼不害怕?」,木蓮並不回答小天的問題,而是望著他有眼睛反問道。
「我已經知道你了,怕有怎麼用?我既然現在還活著,那就說明你不會殺我,至少現在不會。」,這一席話說完,小天感到自己的渾身酸軟無力,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又輕輕抿了起來,目光不再只盯住木蓮看,而是隨意四下打量起這座山洞來。
山洞好像是在一大塊巨大的冰中,透明至無限,小天的目光卻無力看穿。
難道這裡就是陰曹地府,怎麼看起來不像母親所說的呀?小天目光又回到木蓮身上,天地間好像只有這兩個人了。
「哈哈!哈哈!」,木蓮一時語塞,想說些什麼,又仰天大笑起來,隔了一會兒才自言自語道:「想我木蓮自出道以來,縱橫天下,身經大戰數百,無一敗績,上九天攬月,下冥界逐魂,幾時皺過眉頭?沒想到英雄末路卻被你這小鬼搶白。也罷!都是命運輪迴,造化弄人,本想和傾城一起羽化飛昇而去,卻不想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先是在渡天劫時被那些所謂的正道玄門之徒偷襲圍攻,致使傾城命損。本想今晚借用金蓮碧盞去冥界取回傾城魂魄,卻不想又遭此一劫,傾城魂飛魄散,我縱得仙界長生又有何用?」
小天看著木蓮在自己面前如癡人自語,本想再嘲弄幾句,可是又見木蓮形容悲淒,雙目之中,淚流如血,不禁暗暗唏噓,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