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淡淡的道:「這是星谷秘技,金光化千。它的作用,就是短時間將一定空間內的時間暫時停止住。」
「現在,你的胸口的時間已經凝固,它已經不屬於你的身體!」
楚子濤頓時魂飛魄散,厲聲喝道:「果然是鬼,竟然還能夠令時間滯留,你想要幹什麼。大家都是同類,縱然你法力高深,也沒必要害我。」
老道嘿嘿一笑,露出兩顆黃燦燦的大板牙,道:「還以為我是鬼呢!既然你這麼確定我是鬼,那我就當一回鬼試試。鬼最喜歡的不就是害人嗎?我現在就要將你開膛破肚。」
楚子濤不由得胸悶欲狂,原本以為做人的時候整日在那個殘酷的世界裡生存很艱難。沒想到做了鬼,更可怕。鬼類可比人類恐怖多了!難怪世間流傳的鬼怪故事都是鬼怪在害人,原來還真是如此。想到才從人變鬼,現在連鬼都做不成,楚子濤不由得悲涼,隨即惡向膽邊生,一聲聲「老雜毛」「臭道士」地破口大罵,可剛罵倆句,倏地一道金光印來,整個人立即都不能動彈。
嘴巴大大的張開,還保持著謾罵的口勢,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意識非常清晰,令人驚訝的是,眼睛愣愣的看著眼前,連眼珠子都無法轉動,只能這麼固定著。
「嘿嘿,我這金光化千對付姓莫的基本上算是沒有效果,但是對付你這種小傢伙,可是一封一個准!」
老道陰笑道。
無論怎麼看,在楚子濤的眼裡,他的形象已經徹底變成惡人!
老道將雙手伸入金光裡,他本來就是金光的施法人,時間桎梏對他沒有半點作用,輕易的就伸了進來。
隨即將楚子濤的衣服剝下,眼睛上下掃視,似在尋找著心脈的位置。
「師傅,快救救我!」
楚子濤欲哭無淚,腦海裡沒有半點回應,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身死。
眼看著老道的賊笑,楚子濤萬念俱灰。
也就在這個時候,老道突然一伸手,手間金光大盛,怒喝一聲:「開!」右手如老鷹的爪子一樣閃電般探了出去,在楚子濤肚子上一劃,輕輕掀開一層皮,露出花花綠綠的內臟。不等鮮血噴出,一道金光湧了進去,隨即時間滯留,鮮血不再流淌,器官五臟也不再運轉跳動。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湧上楚子濤的腦海。
這是因為肺停止呼吸運作,氣血不再遊走,空氣自然不可能再隨著血脈達到腦門,楚子濤這才有了短暫的窒息感覺。
老道的右手之上,金芒璀璨,向下一探,就握住了楚子濤的心臟。
輕輕一帶,就這麼取了出來。
儘管因為時間的滯留,疼痛感也被留在原地,整個身體都已經麻痺,如同一具乾屍,無法由大腦接觸到這種疼痛感,但這被掏心挖肺的感覺,卻令人生不如死。
楚子濤眼睛睜得奇大,五官由於時間暫停,無法表達出這種詭異的觸感。但是眼角卻出乎意料的超脫時間禁錮,抽搐起來。
老道將這顆如橢圓形狀的心臟緩緩的拿了出來,以法力懸浮在自己的右手,金芒絢麗。
這是楚子濤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心臟,它的形狀有如一顆椰子,脈絡非常清晰,血脈在上頭流動。楚子濤的眼睛睜得更大,自己的心臟居然就擺在自己的眼前,這種視覺衝擊之下,楚子濤很想張大嘴巴,可是卻沒有辦法以這種表情來表達自己的驚訝。恐怕任何一人看到眼前的場面,親眼見到自己胸腔裡的心臟擺放在自己面前,上面清晰的脈絡,連同著各個器官的管道切口,甚至還有鮮血流淌,相信或許這時的感覺已經不是震驚,而是來自骨髓的恐怖驚悚了!
楚子濤只感覺遍體生寒,寒意從腳底板一直升到了腦門中心,一種詭異又帶些奇妙的感覺從腦海裡湧現出來。
老道握著心臟,忽然閉上了眼睛,嘴裡頭唸唸有詞,似在訴說著什麼。
然後——驀地一道金光沖天而起,強勁的光芒破開白色光罩,又衝開環繞在山間的死亡毒瘴,將山頂的雲霧掃蕩一空,向著天宇閃爍而去。
金光於天空之中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彷彿連同著星域外某一個莫名的空間,似乎與周天星斗相呼應,絢麗的金芒照耀了半邊天際。卻在此時,九個金色的符號,忽然慢慢的從光柱之上,緩緩的飄落了下來。仿若與天庭向連接的擎天巨柱,金色符號落下的同時,依稀能感覺到一種恐怖的氣息,從這道金色光柱之內散發出來。
「乾、坎、艮、震、中、巽、離、坤、兌!」
老道蠕動著嘴巴,默默念叨。
隨即,眼眸猛然一睜,右手一指懸浮在空中的心臟,大喝一聲:「九宮連心,給我聚!」
九道金色呼號彷彿是得到了某種號令,漂浮而起,不斷閃爍著可怕的金芒,恐怖的氣息浩浩蕩蕩,席捲而來,金符慢慢的印在了心臟之上。
待九道金符完全融入心臟裡,就看到整顆心臟就好像被鍍了一層黃金,金光絢爛,如同一塊純金打造的一般。
老道的額頭滑落一滴汗,臉上顯出疲憊的神色,臉色也微微發白,做完這一切似乎非常消耗體力。
足足過了一分多鐘的時間,金芒耀目,心臟的金光漸漸褪去。
眨眼間又恢復如初。
老道沒有遲疑,立即將心臟抓了過來,飛速的向下一按,快速的放入了楚子濤的胸腔裡。
然後從身上的空間法寶之中取出一大把散發著仙氣的丹藥,如同不要錢的一般揮灑在肚皮傷口上,右手在上頭一抹,就將丹藥抹成了粉末,均勻的塗抹在了五臟以及傷口上頭。
做完這之後,老道又迅速的拿出一瓶子膏藥,擠在心臟處,又抹了些在傷口上,隨即雙手在傷口上揮動,淡淡的元氣流動,將傷口癒合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老道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似乎非常疲憊。一揮手,眼前的金光就消散了開去,楚子濤徹底失去了束縛。
但就在此時,老道才發現,楚子濤雙眼翻白,舌頭不由自主的伸出來,整個人早看已經昏厥了過去。
「年輕人連這點折磨都忍受不住,將來還怎麼成就大事。」老道擦擦額頭的汗水,喘著粗氣,不屑的撇撇嘴。但嘴裡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早已露出欣慰的笑容。
九竅玲瓏心,即使是星谷每一代谷主,也是必定要繼位以後,有陸地神仙以上級別的修為,才能由谷中的長老來施法移植。
楚子濤先天的修為水平能夠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能量,沒有在移植途中猝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不知過了多久,楚子濤悠悠的恢復了清醒。抬起頭,老道正坐在他對面的大石上,盤膝打坐,嘴裡不斷的喘氣,每呼吸一口,就有一道血氣從鼻息間流動出來。楚子濤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絢麗的白色光芒刺眼耀目,隱約間能夠看到山間的雲霧似乎稀薄了不少,白茫茫的陽光灑落下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我這是在哪裡?不會是在做夢吧?」楚子濤有氣無力的道。覆蓋在體表的金光早已不見,雖然沒了束縛,但身體卻非常虛弱,腦子一陣陣昏眩。
老道停下打坐,睜開眼睛,低下頭看了眼下方的楚子濤,眼睛裡露出一抹喜色。
想起昨天的事,楚子濤心有餘悸的道:「原來我還沒有死,真是嚇死我了!我都變成了鬼,難道還要我再死一次。」
「什麼鬼啊怪啊的,我再次重申一遍!我不是鬼,貧道乃星谷首座長老天心,活生生的一個人站在這裡,你也不是什麼鬼!你同樣也是人,不信你自己咬咬舌頭或者捏自己倆下!」天心老道擺擺手,一股淡白色的氣流托著他的身體,從大石之上輕飄飄的落了下來。站到楚子濤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楚子濤聽罷之後,抬起手在自己腰上狠狠的掐了下,頓時一股劇烈的疼痛感湧上心頭。因為力道太大,不由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但是此時楚子濤卻張大了嘴巴,仰頭望著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我真的沒有死,我還沒有變鬼,我還是人!哈哈哈哈,松濤閣,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剷平了你們整個松濤山脈!」楚子濤大讓嚷嚷,呆呆地望著天。
原本遙遠的死亡,是如此的近。從最初的瀕臨身死,到靈魂步入星空。再到昨日的挖心掏肺,一夜之間,由生到死,由死到生。
人世間最奇妙的事情,生死的輪迴,都已經讓自己輪流體驗了一個遍。
將來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令自己可怕的呢?
活著真好!
楚子濤的眼球不知何時濕潤了起來!
不爭氣的眼淚從眼角悄然滑落,他第一次感覺能夠如此安穩的活著,真是美妙,如果不是不能動彈,他真想高興的跳起來。
人生真是痛快淋漓。
「開心吧!嗯,好好的興奮,為了新生,也為了」
天心老道忽然停下了口,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眼睛裡原本大放的光彩,不知為何漸漸地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