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少暗裡忍不住好笑,心想自己也忒缺德了,給人家找個爛穴也就罷了,還這麼耍人家。當下也不發作,裝作一副責怪的模樣道:「怎麼這麼久才來?我們都等你老半天了。」
王小強賠禮道:「您不知道,我們家沒有大公雞。不,是沒有長著白毛的大公雞。這只還是我跑到鄰居那裡去現買來的。」
劉大少道:「辛苦是應該的,這不是為了你們自己的事嗎?」
王小強點頭哈腰道:「不錯,不錯,不知道您們給我家老頭子看的地在哪裡呀?」
張恩溥道:「在前面,走,我帶你去看看。」
兩人帶著王小強來到了鼠元石的旁邊,張恩溥說道:「就是這裡了。剛才你沒有來,是故我還沒有給這個穴位的井定向,現在你來了,我親自告訴你應該怎麼埋,你聽好了。」
王小強看見周圍有許多散落的石頭,問道:「哎呀,怎麼這裡誰放炮了?」
張恩溥瞎編個豬頭理由騙他道:「這不是放炮,這野外誰在這裡放炮,有什麼用。這是有個石頭經過千年來吸取日月精華快變成妖的時候,被上天用雷給劈了。」
王小強大悟:「原來是這樣。啊,這裡怎麼還有個這麼大的老鼠?居然有人還不跑,膽真大。」說完他便吼了兩聲,準備把它趕走。可是「老鼠」甩都不甩他。
劉大少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是真的老鼠嗎?」
王小強走上前去,摸了摸,驚奇地道:「我的天啦,居然是個石頭,這誰雕的,我怎麼以前沒發現這裡有這麼個東西?」
張恩溥道:「這就是集天地之靈氣而生的」鼠元石「,人人都能看出來,那我們陰陽先生不早掉飯瓢子了。我告訴你,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寶地,你小子以後發達了。」
王小強高興地道:「是嗎,那真要謝謝你了。果然名不虛傳,居然能找到只石頭老鼠出來。」
張恩溥拿出羅盤,把它放在了「鼠元石」的前面的地上,測了一下八卦的方向,然後從旁邊的草林子中扯了兩根苗竹子。兩點成為一條直線。可是風水學上在測穴的時候講究的是「三點成為一條直線」,這三點是,棺材的頭部落腳處,棺材的尾部落腳處,以及棺材的方向所望處。不能有分毫差錯,否則偏分毫即玄妙萬千,福禍萬千,是非萬千。棺材的所望之處,即案山與朝山。棺材所望也即穴位所望。望得好就前景好,望得差就前景差。故所望之處與棺材的頭,尾必定是「三點合一」。
張恩溥剛剛弄了兩根細的苗竹子過來,就是要確定棺材的頭,尾與朝山的固定方向。確定後就插在原地不動,等埋人的時候照著這個記號直接打井就可以了。張恩溥繼續騙他道:「王小強,穴位的方向要對著前面山上的那棵樹,不能錯哦。我現在給你確定好了,到時你自己搞偏差了可別找我。」
「那是。」王小強接而問道:「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座墳對於我們三兄弟來說,誰最發達,誰稍微差一些呢?當然最好是都平均。」
劉大少心想,朽木不可雕也,還沒埋呢,現在就在擔心起自己這一房的前程恐怕不如老大與老ど了。
張恩溥道:「你問這個幹什麼?」王小強猶豫了一下,說道:「沒什麼,就是隨便問一下。」
張恩溥道:「這世界上的事哪有人人都平均的,就連死也不平均。有的人被氣得吊死,有得人一生下來就憋死,有的活到100歲還好好的,有的人到中年就一病嗚呼。哪能平均?」
「這風水當然也一樣。即使是一個龍穴,也只能保證皇家的子孫一個人坐在龍椅上,它不可能讓所有皇家的子孫都坐在龍椅上,因為龍椅只有一把。所以你這爹這個穴也一樣,它能讓你們三兄弟富貴,但絕對不會平均的富貴。你知道嗎?」張恩溥有意地攻擊了他一下,可他沒意識,繼續問道:「您能不能說得具體些,到底誰最發,誰相對落後?」
張恩溥道:「這個我們是不能說的,術業有專攻,行業有定規。照我的經驗看來,通常我們說了以後有許多兄弟姐妹之間會鬧不和。大房說小房得了便宜,二房說大房賣了乖,最後搞得重新把祖宗從土裡頭刨起來埋二遍的都有。當然,作為陰陽先生,我是不怕你們埋幾遍,你們是刨的次數越多我越滋潤。但我這不忽然良心發現替你們著想嗎,算了,別問了。」
劉大少在一旁冷笑,這張恩溥也真是的,穴都給人家給破了,還嘰嘰歪歪一大堆有的沒的,連「良心發現」都搬了出來,真服了他,只差把頭牛侃死了。照自己說就是一個餅子把叫化子打發了,然後收錢回家睡大覺,做自己的春秋大夢去豈不美哉?
王小強從褲袋裡掏出一個小包,他數出了一沓子一塊的鈔票,然後朝張恩溥扔了過去,說:「這是另外的,這下你能告訴我實話了吧!」
張恩溥一個仙人指路,將錢袋接在手裡,目測了下,說:「份量不少。」
王小強道:「這是應該的,買你的職業操守嘛!」
張恩溥道:「你知道了又如何?難道你能改變事實,改變命運?」
王小強忽然冷笑一聲,無比陰險的說:「如果此地讓我比他們兩個差些,那我寧可不把老頭子埋在這裡。我另找一塊對我有利的。」
張恩溥豎起大姆指,說:「好,有種。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就告訴你,這地對你最有利。這下你放心了吧。」
王小強喜道:「真的嗎?」
張恩溥道:「我騙你做什麼,我得對得起你給我的銀子。」
王小強道:「那就好了,非常感謝。」
張恩溥這時突然朝劉大少眨了下眼睛,說:「把大公雞抓過來,我們跟土地公公打個招呼後好回家。」
劉大少把大公雞從口袋裡捉了出來,遞到張恩溥面前,說:「王小強,你先去吧,再沒你什麼事了,我們做完這場法式後就馬上回來,你甭等我們了。」
王小強其實心早已飛到外面去了,自己沒後顧之憂後他哪還記得別人呀,於是他連忙點頭道:「那麻煩你們了,我先回去了啊。」
「去吧。」張恩溥也附合,不過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還不忘假個馬的叮囑道:「喂,你不要把我剛剛告訴你的關於這個墳對你最有利的消息,給傳給你的親兄弟了,不然他們要是不服,怪你意圖不軌來把這穴給砸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王小強道:「這你就放心吧,誰說誰是王八,我有那麼傻嗎?」
張恩溥道:「好,你不傻,去吧。」
王小強走後,劉大少便對張恩溥說道:「這傢伙也夠毒的,不管自己的老子也就罷了,沒想到親兄弟之間也這樣做得出來。」
張恩溥道:「這算什麼,我見得多了。你年輕,要多學習點人生經驗,別再單純了。」
劉大少搖頭:「這樣的人生也太露骨了,真無趣。」
張恩溥道:「嘿嘿,這家人還有個大亂子要出呢。」
劉大少問道:「什麼亂子?」
張恩溥道:「他們的老頭子吊死的那天在黃道日當中來說是為『重喪』,這天死人當然還有亂子出了?」
劉大少不解:「什麼是『重喪』?」
張恩溥道:「重喪就是再死一個的意思,陰宅秘旨曰,『重喪有人死,雙棺立堂前』。意思就是說,如果有人在重喪日那天死了,那麼這死人的家人必在一年之內又死一個!」
「這麼恐怖啊!」
張恩溥道:「那是。如果這老人的兒子還靠譜些,我都跟他們講了,叫他們在這一年之內少犯煞,免受天殃。可是沒想到他們早已不義在先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此刻,劉大少忽然有點良心不忍,說:「老頭兒,其實我們已經把人家的地給破了,現在連這樣的大事都不跟他們講,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做得太絕了些?」
張恩溥道:「怎麼,又慈悲心腸了?」
劉大少道:「難道你沒有這樣的感覺?總感覺人還是要以德報怨。」
張恩溥笑道:「你放心吧,他們的後果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那老頭無意之中選擇在『重喪日』這天上吊本身就意味著這是諷刺與懲罰。不是後人太缺德是不會受此報應的。我們不過是剛好做了回老天爺的棋子而已。」
劉大少道:「不過想想也是,為什麼連那條五步靈蛇也竟然讓我們給無意之間地弄死了?」
張恩溥道:「你這樣想就對了。一切皆是命,定數在其中。」
劉大少的心情平靜了些,看見張恩溥手中還抓著大公雞,不知道如何處置是好,因為本身這把戲就是弄來騙王家人的。便問道:「這大公雞你準備就這麼抓著啊?」
張恩溥道:「不然怎麼樣?」
劉大少道:「乾脆放了吧。」
張恩溥道:「這荒郊野外的,不被狼給叨走才怪。」
「那怎麼辦?」
張恩溥道:「反正給狼也是吃,還不如我們自己燒烤了。我已經餓了,我們就不回去吃飯了,師傅我今天帶你開野餐。」
劉大少大喜:「好,就這麼幹,可惜事先我們沒帶些佐料在身上。」
「誰說沒帶的。」張恩溥從包中掏出一個塑料袋子,從裡面拿出了幾個小包,居然有鹽,辣椒,還有花椒。這次劉大少又不得不再一次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劉大少笑道:「你太牛了。」
張恩溥道:「幹我們這行的,經常在野外飄蕩,哪能不準備點食料?過癮吧,生活是不是豐富多彩?」
劉大少道:「是啊,生活是豐富多彩,只可惜這只公雞的命太不豐富多彩了。」
再說這趙村長第一次碰了釘子後,本想再強行給他們上一課那高人至深的人生道理的。可後面見到他們那劍拔努張的架勢後,他也就放棄了。他也從人堆裡鑽了出來,邊走邊搖自語,「唉,怎麼我們村出了這麼些東西,丟人吶!」劉大少剛好在一旁,便對他道:「看來只有請公安局的人去了。都殺了人了。」
村長道:「也只有如此了,我就去。鎮上離這裡沒有多遠,半個小時就能趕個來回。要不然的話恐怕還會出更大的流血事故。這可是我政績評估裡的東西,搞砸的話會影響我養老的。」
「也對,你趕緊去吧。」劉大少催促村長道。可就在這時,他看到王家屋旁的山角邊忽然出現了十幾個戴著紅袖章,且拿著竹竿長槍的隊伍。
不錯,是聯勤隊的人。劉大少驚奇,怎麼這麼快?是誰跑在他們前面報的案?
這些人手裡一個個拿著槍,對準了王家的大門,包圍了那唯一的出口。
領頭的向裡喊道:「外人全部解散,當事者放下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