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6-26
腳那邊呂金蓮似乎對汪半仙的腿特感興趣。一門心思的抱著他一條腿,要啃上一口。汪半仙趴在地上,腿受著力,翻不起身子,手上斷劍又不夠長,用不上,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陰溝裡翻了航母,飯桌上噎死張飛。
正在這絕望的當頭,卻看見魏家那條小路上走來了幾個人。汪半仙大喜,定睛一看,這不是大隊長他們嗎?只見大隊長一臉怒色,背著手大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隊上的幾個民兵。
汪半仙這下高興的,眼眶都有點濕潤了。卻見大隊長又從背後拿出一些物事來,更是高興的差點哭了。大隊長拿著一疊符紙,大聲道:「汪唯真,你給我老實交待,這些鬼畫符是不是你搞的?你還趴在地上做么子?」這大隊長眼睛不好使,走到近前,才發現汪半仙和一個人扭在一起,這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出:「姓汪德,我在路上撿到這幾張鬼畫符,就曉得是你又在興風作浪!一打聽說你和魏富國往他家來了,馬上就帶人來找你!你……你還跟人家媳婦打架?你還要不要臉?」
汪半仙一陣苦笑:「我說隊長哎,快過來!」
大隊長走到汪半仙跟前,一把指著他鼻子:「這回我看你討什麼好去!把人拉開!」說完一抬頭:「魏富國,魏富國,你哪裡去了?你媳婦跟人打架,你也不勸一下!」
汪半仙大急:「隊長,你快把個符貼到呂金蓮頭上,要不有危險啊!」大隊長大怒:「這個時候你還想妖言惑眾,還想把我這個老革命拉下水……」
正在拉呂金蓮的的三個民兵突然叫了起來:「隊長,抱得太緊了,拉不動!」大隊長氣得說不出話來,心說你們這三個壯男,連個女的也拉不脫,傳出去了還不讓人笑死!
他只好一齊過去,和那三人一齊使力。這一拉之下,竟然也沒拉動。汪半仙大叫起來:「我說隊長啊,莫拉了,我腿要斷了,您就幫忙貼個符吧!」大隊長聽到他還在亂講這些,心裡有氣,一使勁,把呂金蓮的手給拉開了。
這下痛得汪半仙在地上抱著腿叫喚,大隊長開口就說了:「魏家妹子,再大的氣也不要這樣吧,這大過年的……喂,那個魏富國,你跑哪哈去了?」正要再勸一下呂金蓮,突然只見呂金蓮一翻眼,一下撲住了他。
「哎喲,你這是……」大隊長正奇怪哩,卻覺得自己一下氣都透不過來了。三個民兵忙上來拉卻哪裡拉得脫。
「我說魏家媳婦,咱有話好好說啊……別……別掐我……」
「哎呦……奶奶個球,我是砍了你爹了還是剁了你老母了,至於要我命嗎?」大隊長掄圓了胳膊死命的護住脖子,卻根本抵不住呂金蓮的攻勢,一會兒工夫,就被壓的光有出氣沒進氣了,激的他破口就是大罵,哪裡還管是啥子髒話不髒話?
他這裡在喋喋不休的罵著,門口的地方卻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大家全部面向門口,等待著腳步聲主人的出現。
片刻之後,便看見一個老婦人,頭插玉釵,面帶譏笑,佝僂著背出現在門口,不是別人,正是范婆婆。她此來並非空手,而是提了一個罈子,就是古代人裝酒用的那種。
她瞥了眼那正在廝殺中的呂金蓮,頓時明白了不少。左手提著罈子,右手捏了個手決,邁著金蓮小碎步,三步並作兩步的抄到了大隊長身邊,輕舒手臂,就如攬月般從背後提住了呂金蓮,銀牙一咬,後腳跟子一使力,就要往後拽,連續三次,終於將呂金蓮和大隊長分了開來。
范婆婆剛要喘口氣,卻被那突然暴起的呂金蓮雙手向前一伸,棄了大隊長,又盤住了范婆婆的頸脖,猛力彎腰的向下掐。把那范婆婆上半身扯拉了下去。跟著呂金蓮嗓門如炮彈般連環不斷的發出一聲聲怪異音調。
「慘了!」大隊長剛剛在呂金蓮手底下吃了大虧,如今見到她又對年老體衰的范婆婆使出這一招,不由本能的叫糟。
汪半仙聞言立即罵道:「你才慘了呢!我師姐沒你那麼差勁,她能破解這招!」
果然,只見范婆婆雖然被那呂金蓮勒住了頸脖,卻臨危不亂,雙手向前一推,將呂金蓮鐵箍一般的胳膊攀鬆了鬆。然後腦袋向前猛的一撞。一個頭捶結結實實的撞在呂金蓮的胸膛,兩人分開了。
「通」范婆婆乘勝追擊,上步、扭胯、踢腿,結結實實的踹倒了呂金蓮。緊接著就翻身抱起那個先前抱進院子裡的酒罐子,二話不說,直接打開酒罈的瓶蓋,那是一塊紅色的綢布,上面還貼了一張黃色的符咒,雖是如此擺設,但酒罈裡卻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收!」范婆婆手結劍指,點在了呂金蓮喉下三厘米的位置,呂金蓮頓時從地上坐了起來,頭頂冒出少許白煙,而那酒罐子就像風箱一般,將白煙一股腦兒的吸了進去,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大家都還在奇怪,以為是什麼日本鬼子的毒氣彈,紛紛用手摀住口鼻。只有汪半仙忍痛跳了起來,一把從大隊長手裡扯下一張符來,貼在呂金蓮額頭上,呂金蓮一下像被電打了一樣,好一陣哆嗦後才軟倒了下來,嘴裡大口大口的吐著黑色的污水。汪半仙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瞥了眼范婆婆,范婆婆給了他一記白眼,像是在說,你個老頭子也就這半吊子的命。大隊長驚魂未定,正要說點什麼。那呂金蓮卻反手一掌打在他臉上:「你個王八羔子,好大狗膽,敢抱我,我日你親……哎喲,大隊長?個是你喲!」
大隊長恨恨的站了起來,一看自己那件平時去外地開會才穿的呢子大衣早就髒得不成樣了,不由氣得臉紅脖子粗。呂金蓮卻是陪著個笑臉:「哎呀,隊長?哪個把您搞成這樣了啊!」這時候聲音已經變回呂金蓮了。汪半仙暗道一聲慚愧,這麼個小事給自己搞成這樣!
屋內四人見大局已定,都走了出來。大隊長指著汪半仙的臉,又對橫插一刀的范婆婆冷哼一聲:「你們啊你們,早幾年我看你倆改的快,就沒怎麼說你們,這一放鬆教育,就把以前的那一套拿出來了……啊,汪唯真,你說,你今天想幹什麼?」看他那裡雙手叉腰的德行,渾然忘了剛才的一番後怕景象,這人吶,變的倒是真快,一刻鐘前打雷一刻鐘後太陽公公就露出了臉。
汪半仙叫起屈來:「隊長,我這也是用土法救人嘛,這不是咱們民間智慧嗎?」
大隊長沒理他,叫過來魏富國:「你說說,你叫汪唯真來做什麼?」魏富國情知不妙,這段時間上頭的風聲已經下來了,對這方面管得很嚴。要是給人家知道自己找人用這迷信的方法給媳婦治,怕是有麻煩啊!
「我媳婦這兩天發燒,一直沒見好,我去請衛生所的醫生,結果汪半仙說他能看……我一時沒多想,就叫他來了……好多事我也不知道,我和幾個娃都在屋裡哩……」呂金蓮忙插口道:「是啊,是啊,我這兩天發燒,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麼事。這一醒,喲,就在外面了……」
大隊長聽這兩口子說得不清不白,就問劉大少和馬曉燕:「你倆說是咋回事?」先前,馬曉燕正為自己沒能幫上忙而慚愧,這下連忙說道:「隊長,我們聽說是大媽瘋了,就一齊過來看看,結果汪伯伯用土法子給治好了!」
汪半仙激動起來,說:「你看看,毛主-席的娃都這樣說!」
大隊長怒火中燒:「你還要騙這些好娃,你們幾個把眼睛睜開些,千萬莫給他騙了,如果真有這事,我就要打個報告上去……」
那時候幹部如果給人打了報告,說是思想有問題,那麻煩就大了,輕則遊街重則直接給你撂到大西北搞建設去。一想到這,三人都不敢說話了。大隊長滿意的一點頭,又對汪半仙說:「今天本來是帶人來抓你的,不過,看在你認罪態度積極的份上,先回去把,以後上工了,再對你進行批評教育!」
汪半仙心一涼,嘿,這麼一來,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劉大少和馬曉燕面面相窺,誰也不敢說話,拉著汪半仙和范婆婆就往家走。范婆婆沒說話,只是歎了口氣,卻聽到身後呂金蓮在說:「隊長,你這衣服搞髒了,我幫您洗哈?」
大隊長說:「不用了,你家連塊皂都沒有哩……」汪半仙再也忍不住,回頭說道:「魏富國,你要快點去把那骨頭好好埋了,燒點紙香,要不還有麻煩哩!」
大隊長臉都氣綠了:「你還鬼叫!」他這聲音剛出完,汪半仙就一溜小跑的沒影了,留下范婆婆和劉大少相對苦笑。_del_log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