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光芒一閃,莫言所認識的那個黑衣女子出現了,面色蒼白,青絲上有一片焦黃,秀美的容顏一如初見那般凜然,雖然應該已經被關了很久,導致神色中有一些疲倦,一雙鳳目依然炯炯有神。
張了張嘴,莫言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道:「我們走吧。」
待二人出了院子,紫萱已經稍稍處理了白兒的傷勢,正焦急地觀察著四周。
見到辛夷,白兒露出歡喜之色,掙扎要上前,便要開口。
「不必多說。」辛夷望了白兒一眼,看到白兒身上幾乎被全部染成紅色的白裙,神色動了動,又看了紫萱一眼,似乎沒有對紫萱的出現表示驚訝,轉過頭去,凝望著四周,聚攏而來的火把,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出現在眾人眼前,兵刃一齊閃著寒光,竟然還有數隊弓箭手,赫然便是一支完整的軍隊,團團圍著四人。
「這下可糟糕了,這裡的士兵怎麼會這麼多。」白兒惶惶道。
「蜀山常紀在此,何人擅闖此地?!」彷彿雪上加霜一般,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從屋前轉了過來,一個長鬚道人帶著兩位弟子出現在側面,卻不知為何,那鎮北王卻不在其中。
「看來這次有些麻煩。」莫言道,一轉頭,再次看到一段焦黃的髮絲,眉頭皺了皺,解下了束在自己頭上的紫籐條,散開了頭髮,將辛夷的青絲纏了起來,掩去了那段焦黃,束成髮辮。
辛夷微微一怔,神色不變,微微低下頭任由莫言為自己繫上頭髮,眨了眨眼睛,眸光閃動。
這時,那長鬚道人帶著兩個弟子已經來到了眾人面前,怒視四人,劍拔弩張。
整個氣氛沉浸在一片肅殺之中,白兒依然擋在莫言的前面,似乎還有些不放心,特意回頭囑咐了一句:「站在我後面。」說完,緊張地看著前方。
望著身前血跡斑斑的身體,莫言眼眶濕潤了,之前白兒說出這句話時,莫言心中覺得感動和好笑,可是現在,卻只剩下無奈和心痛。
「白兒,助我恢復元氣,你以前給我看過的那個法術……」辛夷凝望前方,頭也不回道。
白兒一呆,隨即醒悟過來,手上掐了一個劍訣,向著辛夷一推。淡淡的光暈閃過,辛夷的氣勢突然就變了,委靡的感覺一掃而空,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紅暈,目光銳利,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而用過法術的白兒立刻委頓在地。
「……這是我最得意的法術,是不是很厲害?」白兒虛弱地躺在地上,卻歪著頭向莫言咧嘴一笑。
莫言愣了一下,注視著白兒開心的笑容,然後微笑了,點了點頭,讚美道:「很厲害……真的很厲害!」小心翼翼地將白兒抱起,站在了一旁。
「轉告那鎮北王。」拿起紫簫,辛夷開口了,平靜悅耳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寒意,「這些日子多蒙他的照顧,不勝感激,今日先奉上一曲,日後必有回報!」
說完,辛夷將紫簫放在了唇邊,簫聲響起。
簫聲純淨悠揚,遠遠迴盪著,異常悅耳動聽,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人忍不住精神鬆弛下來,恨不得立刻閉上眼睛,睡下去才好。
聽到簫聲的人都是全身一震,側耳傾聽起來,神色沉醉閉上眼睛彷彿忘記了一切。只有辛夷身旁的莫言三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妖女!你用了什麼邪法!」常紀看了看四周,怒喝道,身後的兩個弟子也拔出劍,,畢竟是修行之人,雖然也會受到簫音的影響,卻並不至於太嚴重。
不敢再拖延,常紀橫劍在手,急步上前一劍刺向了辛夷,身後的兩個弟子也跟了上來,揮舞長劍。
辛夷神色沉靜,也不放下手上的簫,繼續吹奏著,如黑色的蝴蝶一般轉動一周,恰倒好處地躲過了常紀的劍鋒,然後長裙擺動,乾淨利落地踢飛了後面兩名弟子手中的劍,順勢帶出了一道紫色光華,一接觸到這道紫光,那兩位弟子雙眼一翻,栽倒在地,身體痙攣了幾下,再也沒爬起來。
簫音繼續著,隨著大量兵器墜地的聲音,列隊的士兵全部搖搖欲墜,如波浪一般紛紛倒地睡去,即便有一些意志力強一些士兵,掙扎著撐在地上沒有睡著,卻也無關大局了。
看著倒了一地的士兵,莫言和紫萱面面相覷,半晌後,紫萱才開口:「很厲害……」
看到眾多士兵倒地,常紀本已經大怒,一瞥之下卻又看到自己的師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更如火上澆油一般,暴喝道:「妖女,納命來!」手上長劍頓時發出耀目的光亮,向著辛夷迫去。
秀眉一揚,玉簫悄然離開唇邊,辛夷縱身向著璀璨劍光直直迎了上去。
一聲鈍響,身影交錯,各自站定。
半截劍尖在半空中斜飛著,隨後落了下來,插在地上,常紀站在原地,轉過頭看著手中的斷劍,神色困惑,站在那發怔,隨後身上暴出數道血箭,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手中斷劍脫落,常紀俯身倒下,氣息全無。
這時一陣呼嘯聲傳來,聲音似乎是由很多人發出的,由遠及近,轉瞬便到了前門橋口不遠處。
「很多蜀山弟子來了!」紫萱面色一變,來到了後面的湖旁,雙掌一合,掌心一道冰藍色的光霧跳動,寒意大盛,水波蕩漾的湖面立刻凝聚出一道冰層,如同鏡面一般光滑平整,四溢出氤氳寒氣,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我來帶著她,快走!」不顧白兒抗議,莫言一把抱起了白兒,二人看了也沒有表示異議,三人立刻踏上了冰面,疾奔而去。
被莫言橫抱著,白兒正好能看到後面倒在血泊中的常紀,面色發青,問道:「那人他……他死了嗎……」
「我沒殺他,是需要他向鎮北王傳話。」辛夷神色平淡,瞥了白兒一眼,責道,「就算死了又如何?你身為蚩尤後人,豈可畏懼殺戮?」言語中帶有一絲不滿之意。
「我記得好像應該是神農後人吧?」在疾奔之中,聽到這話,紫萱不禁皺眉,「即便是蚩尤後人,也沒道理便成了殺戮的理由……適才你出手本就是過重,入道之人,視自身修行怕是比性命更重要,你勝他便勝了,為何還要廢他修為?」
「怎麼,你還為那道人抱不平?」辛夷轉過頭,面上的冷意甚至勝過了足下的冰層,「我倒是差點忘了,你可是女媧後人,這些人類算起來都和你有些淵源……對了,上次和我交手時用的法杖那麼厲害,這次都沒有拿出來,你是不是怕誤傷了他們?」
「先祖有訓,天蛇杖為女媧三寶之一,非守護蒼生或斬妖除魔之必要關頭,不得私自動用。」紫萱面色有些不自然。
「守護蒼生,斬妖除魔……哦,我明白了,因為我是妖,所以我便不屬於蒼生的範圍,是不是這樣?所以那天蛇杖不可以用來對付人類,但是可以對付我。」辛夷的目光中流露出嘲弄之意……
「不是像你這樣曲解其意!」紫萱蹙眉道,「先祖定下這個規矩,意圖正是要後人心懷仁慈,事事留有餘地……」
「可笑至極!」辛夷打斷了紫萱的話,道,「那些人與那鎮北王勾結,意圖做什麼,你不會不清楚吧?若不是忍辱化為原形,我早已清白難保,如此卑劣行徑,你為何不向他們說仁慈?你看看白兒的身上,剛才她受傷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見紫萱口唇微動就要反駁,莫言喝道:「不要爭了!等到安全之處再說也不遲!」
二女皆閉口不再說話,各自轉過頭去不看對方,四人往著泉園的後門而去,到了後門處,驚訝地發現,後門竟然一個看守的人也沒有,很輕易地便逃離了泉園。
舒舒服服地躺在莫言懷裡,白兒探出了小臉,納悶道:「太大意了吧,後門怎麼會沒人把守?」
紫萱想了想,道:「應該是那位鎮北王夫人在暗中幫我們,這裡能調開守衛的,除了鎮北王也只有她了。」
「如此便糟糕了。」莫言眉頭緊鎖,「縱使有些守衛,其實也攔不住我們,可現在那位夫人露了這麼大的形跡,鎮北王豈有不生疑之理?稍稍一查,便要壞事。」
「確實如此,可是他們畢竟夫妻一場,應該也不至於太過為難……況且,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也管不了。」紫萱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正是深夜時分,整個城裡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偶爾一兩處較大的屋子前掛了燈籠,所以也不虞被人看到行蹤,在夜幕的掩護下,眾人摸著黑從西門悄悄地離開了廬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