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董區長的誹聞
已是初夏，夕陽西下，天邊一大片燦紫嫣紅，都差點能燒著了，江面吹來的清風拂臉上，別有一番愜意。
陳國斌因公出差來到省城，忙了大半天後就不打算趕夜路回梨寧了，對此梅蘭香總免不了電話上抱怨幾句，後以注意身體、不得過等諄諄告誡一番，總算放過了他。梅蘭香自然知道某人的心思，那裡還有一位老領導情婦翹等待。
不過這會陳國斌卻是把剛剛下班的董區長拉過來溜夕陽下的香江，選擇的是一處比較偏的地方。今天陳書記還特意和向曉蘭短信交流過，得知夫人並沒來省城出差，免得又直接碰巧撞上，那樣總會增加一些不必要的不開心。對於夫人的心情，陳國斌完全充分理解，但人重生道上，身不由己，只能表示遺憾，量不打照面。
而對某人外和董婉凝偶爾私下見面，趙雅琴心裡也是有一點譜的，看不見也就當沒有算了，趙雅琴甚至已經感覺到，那會董婉凝還沒來南湖時，已婚的那傢伙就應該已經偷偷談上了，到目前為止起碼超過五年，實太無恥。恨鐵不成鋼歸恨鐵不成鋼，現趙雅琴只能亡羊補牢，睜大雪亮的眼睛，確保局面不至進一步惡化，別人敢明目張膽的搶，她當然要光明正大的綁。
這時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有點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覺，董婉凝就顯得有點扭扭捏捏，生怕被人現，畢竟她現可是星城的重要領導幹部，也是有點知名的，管這個地方離她管的區隔了好大一段距離，但城裡再遠還是城裡，沒準就碰上認得的人。
「國斌，別這樣牽著，被人現就不好了。」被牽著走了一會，戴著墨鏡的董婉凝還是感到不妥，美女區長的頭銜本來就夠壓力的。
「怕什麼。」陳國斌一臉輕鬆繼續拉著，「牽個手又不能證明什麼，這是成年人的自由。你以前都不乎的。」
「哼，現跟以前能比啊？」董婉凝倒是歇停了，隔著墨鏡翻了個白眼，「省城認識我的人可不少。」
「那是，我家婉凝現可有出息了。」陳國斌甚是自豪。
董婉凝撅嘴：「比你家雅琴的出息小多了。哎喲！國斌，你又擰我！」瞪眼抗議。
「怎麼就越來越小氣了？」陳國斌微微皺眉，小聲嘀咕：「以前多大方啊。」
董婉凝當然聽得清清楚楚，哼道：「還以為我真的很大方啊？那時是擔心你壓力太大，現都不知道你心裡裝了些什麼，反正你輕鬆了，我也沒必要裝大方了。你老婆小氣到家，你又不說她，光說我？我小氣還不是為了你，那事要東窗事，你老婆就不是這樣的反應了。先讓她習慣一下你不是什麼純潔的人，省得到時加受不了。哎，你怎麼就攤上這麼多事呢，想著就頭痛死了。」數落一番，手上抓得緊。
陳國斌感動得不行，訕訕一笑：「婉凝，辛苦你了。」
「沒你辛苦！」董婉凝輕嗔著搖頭感慨，「時間久了，其實也習慣了很多，漸漸就變成了去搶別人老公的不要臉行為。不管打著多麼偉大的旗號，形式就是那樣，偏偏好像還沒什麼負罪感。時間總會改變很多，不知道這樣到底是進步還是退步了。」
「當然是進步了！」陳國斌臉上甚是堅定，回顧過去感慨萬千：「總跟自己過不去，那就像一座活地獄，自作自受，活著太累了，真不知道那時都怎麼熬過來的。而且再累，其實還是解脫不了，又何必呢？放下來就輕鬆多了，把問題簡單化，當成現實生活的特殊問題去面對。就是委屈你們了。」
「當然委屈了。」董婉凝哼著鼻子恨恨倒苦水，「誰想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對象啊？就便宜你了！真沒想到你會成為這樣的人，那時候你多純潔……」
陳國斌一時慚愧，停下腳步轉身把董婉凝緊緊抱了懷裡無言安慰，高高江堤上，燦爛晚霞下，甚是顯眼，好一幅浪漫的黃昏戀人圖。
歲月或許把人變俗了一點，但至少，它也把人變得加成熟，加懂得放下一些，不要臉一些。陳國斌的臉皮的確變厚了很多，但他不認為自己的心變壞了很多，依舊年輕，依舊光彩無限，能哄則哄，能賴則賴。事事較真，只會較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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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約會並沒有撞上趙雅琴，陳國斌也不怕被別人現，畢竟董婉凝還是未婚，他也不是什麼七老八十的老鬼，情婦之類的傳言是不夠格的。而且萬一真鬧得滿城風雨，陳國斌乾脆不做官也行，反正和董婉凝的關係，他不想太藏著掖著了。瀟瀟灑灑，才是英雄本色，陳同志有充分的自信，自己向來不違法，多違點規，根本不怕從官樹上栽下來。
不過有一個女人無意正好看到了他們約會的精彩曖昧片段，馬上激動起來。曾經去南粵考察時，這個女人也一起，對陳大領導英雄救美女幹部一事印象非常深刻，當時就有疑心，現是有了確鑿證據。於是這位對董區長向來嫉妒很大、某區當重要幹部、早就投靠了郭系光明力量的女人，就有了一點想法，準備向領導匯報……
董依凝外地出差，陳國斌並沒有乘機和她姐過夜，兩個人如今已經習慣了很多，上床習慣脫掉衣服也說不準，以前就是老夫老妻，現那種高熟悉感潛移默化不知不覺又形成了。他們不約而同還是想趙雅琴有大的心理準備時，再心安理得恢復老夫老妻的特殊生活。
火爆的美食城裡，陳書記帶著小鳥依人的董區長，也不害臊，和著一幫疑似高生的小女生坐一起，沒個吃相，大快朵頤。這樣的聞要是傳出去，絕對夠爆炸性了，陳大領導就特別喜歡這種感覺，他就覺得，領導幹部應該經常與民同樂，別太拿自己當幹部。親自考察組織過大批幹部之後，陳書記對幹部二字的理解越深刻了。
「婉凝，回去洗完澡就好好睡覺，今晚不准加班！」
陳國斌把車停區委家屬大院附近的一個陰暗處，抱著軟和清香的董婉凝好好表達了一下恩愛，一邊認真交代著。
「知道啦，都說幾遍了。你現怎麼就越來越囉嗦了……」董婉凝有點頭大，心裡卻甚暖和，囉嗦是關係親密的典型標誌。
陳國斌呵呵笑著，抱著感心，董婉凝如今和他的距離越來越小了，除了沒扯結婚證、沒同房外，已經跟夫妻沒多大區別。夫妻久了，卻像親人一樣，親情和愛情的界限越模糊，都分不清是什麼情了，反正越親越隨意，包括脾氣也加容易，家又何嘗不是如此。
「國斌，別太晚睡覺，要多注意身體，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董婉凝也目光複雜地交代一番。
陳國斌汗顏並感動：「知道啦……」
一路目送董婉凝腳踏實地地朝家屬院大門走去，陳國斌還是不太放心，每次他的眼皮底下，董婉凝走路就沒個正經，永遠長不大一樣。他倒是知道，不眼皮底下時，董婉凝走路還是挺正經的，一切只因為他的存，董姐姐太興奮了——某人臭美無極限。
好歹這次董區長不想被認識的人輕視，走得挺有領導風範的，讓從背後看著窈窕身影的陳書記自豪不小。這可是他的合法前妻，還沒打離婚證！
陳書記接著又趕去另外一個區，那裡還有一位女區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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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兩天，早上，副書記辦公室裡的陳國斌正一杯清茶，一份報紙，翹著二郎腿開始了今天的正經工作。
關於工業園區的談判，陳書記也就掛個名，主要還是派成立的園區工委余書記和管委會杜主任去鞍前馬後。兩個集團小小分公司的領導，當然還不夠格與他平起平坐。陳書記可以為一萬公款跑省城去拉關係不亦樂乎，至於私款，幾個億也懶得多動一下尊貴的身子。
人民日報實無聊，但陳書記看完了還得忍著頭痛繼續看南湖日報，接著還有珠市日報，國家、省、市三級的官報，作為領導，每天都得量堅持看，透過現象看本質，掌握形勢與風向。
所以看完三份官報後，陳書記就又拿起了第四份報紙，這份卻是省裡的三湖都市報，以民生、八卦為主，適於放鬆腦子。
看著看著，陳書記的目光突然落一個小標題上不動了。
這個標題也著實太吸引眼球了一點，「疑似美女區長談戀愛」，八卦無極限，無法無天了。
陳國斌忍著內心沸騰，迅速看完了這篇放並不顯眼位置、篇幅也就區區三字的章。坦率來說，章寫得還是挺唯美的，援引知情人士透露：某日黃昏……章對那位疑似美女區長曾經一心一意為人民進行了高褒揚，為了工作至今未婚，如今終於有了神秘青年才俊對象，可喜可賀，等等……章並未直接點董婉凝的大名，只以疑似美女區長代替。
「媽的！」陳書記忍不住罵出聲來，馬上感受了綿裡藏針的歹毒企圖，這是又一股歪風的開始，並且才僅僅只是開始。
有著被污蔑有作風問題豐富經驗的陳書記，對這次震驚全省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沉思一會後，他馬上打了幾個電話，未雨綢繆部署一番，不管是偶然還是必然，都要堅決挖掘一下。
其實讓陳書記頭痛的，還是家裡的正牌夫人，這次可真給她長臉了。
所以無論如何，陳書記都會堅決打好這次的作風保衛戰。這一次，可不一樣了，遠不只是縣裡玩點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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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陳國斌有點意外，沒多大一會，早打電話過來的卻是趙雅琴同志，劈頭就質問：「陳國斌，5月21號那天晚上，你哪裡？」
「那天是週二？」陳國斌想了一下，輕鬆說道：「我省城出差呢，晚了一點就沒回來了。」
趙雅琴咬牙悲憤：「還裝！你們的好事都上報紙了，自己去看看今天的三湖都市報！郎才女貌，多配啊！」
「雅琴你也看了啊。」陳國斌訕訕一笑，「那種小報不就愛抓點花邊消息來吸引眼球嘛，我和婉凝當時就一起散個步，應該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了，然後做點章。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沒必要太當回事。放心好了，我會積極應對的。」
「陳國斌，你把我臉都給丟光了！」趙雅琴惱羞不堪，恨恨不已，「不跟你說了。」直接就掛斷。
陳國斌同志很無奈。
董區長終於知道自己成了名人，她倒是絲毫不怕口水，很快給陳國斌打來電話，認真分析道：「國斌，這次明顯是有人故意煽風點火，目標可能是你，要注意防範一點，不要被抓到什麼漏洞。作風只是小問題，不過一點臉面，多換個位置，但扯出其它問題就不好辦了……」
雖然自己想得加透徹，陳國斌仍然感動厲害，老夫老妻就是不一樣，遇到誹聞饒是如此淡定，娶的那媳婦要有這麼一半明白事理就好了。
陳國斌歉然說道：「婉凝，這次連累你了，那時是我沒聽你的話，硬要拉拉扯扯，結果……哎！」
「沒關係啦。我又沒結婚，有權決定自己的生活模式。」董婉凝說得輕巧，話鋒忽然一轉：「雅琴剛剛打電話給我了，就是她給我說的這事。」
陳國斌急著問：「她沒說你什麼？」
董婉凝撇嘴：「她敢說什麼？是她搶了我的老公！」
「……」陳國斌五體投地。
好生安慰一番，陳國斌放心地掛斷了，對如今心態好得誇張的董婉凝，他倒不擔心。純粹的作風問題，黨還是比較人性化的，通常睜隻眼閉只眼，只要自己頂得住別人的稀奇目光就行。現陳國斌就是對死要面子的趙雅琴不太放心，私底下吵吵也就算了，大白於天下，確實那個了點。
事情已經生了，陳國斌就不會再耿耿於懷，他已經悄悄派出了公安局的錢副局長，帶一個專案組，斷絕一切正常聯繫，消失了省城。事實上，這個專案組主要還是去合法接收非常規偵查結論，國雄卻是養了一支花重金打造的超級偵探隊，很少使用，水準那絕不是縣刑偵隊所能比的，連國安都比不上。陳書記一向就認為，做守法公民是非常重要的，誰要不守法來搞人，那就毫不客氣地用法律武器加以回擊，他作為梨寧的領導，被人居心不良地跨地區污蔑，完全可以縣裡報案，去省裡合法偵查。
專門研究市場大眾心理的景程廣告策劃公司，也派出了一支精選的骨幹隊伍，全面集信息並積極研究對策，為挽回兩位領導的榮譽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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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上很快也火了，眾說紛紜，很快就有人搬出了芙城區的董區長，又有人說認識那位青年才俊，目標直指兩里之外的陳書記。有甚者，連花山那次英雄救美的舊事也有人搬了出來。好總算沒把趙雅琴也掀出來，估計怕那樣弄太大不好收場，董婉凝的妹妹也沒人提到。
一位未婚美女區長和一位已婚才俊書記的超級八卦，一下就被刮了起來，火爆異常。官員的私生活本來就夠吸引人了，何況還是超年輕的高級領導，加上美女才俊，一已婚一未婚，偏偏還有一段英雄救美的傳奇故事，整得像神話一樣。
第二天三湖都市報就繼續跟蹤報道了這一事件，過濾吸收轉了還不是很普及的網絡上的情況，矛頭就指到了已婚的陳書記身上。
陳書記接到了諸多女性朋友打來的關心電話，什麼語氣都有，比如周曼玉的落井下石，徐書雁的恨鐵不成鋼，林詩蕾的揶揄，董依凝的抱怨不已。至於梅蘭香，近水樓台猛灌，只差沒讓陳書記的耳朵聽出繭來，好想再來一次離家出走。
陳正南則硬是裝做不知道一樣，除了何麗萍打電話給媳婦好生安撫一番，恨恨說了某人一大通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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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裡的廣大幹部們，自然也知道了他們偉大陳書記的風流傳說，但有過某位縣政辦副主任滾蛋的前車之鑒，這次可沒人敢隨便亂傳，省得又被專案後滾蛋。
週末硬著頭皮回到家裡，兩天也沒能擺平醋到家的夫人，陳國斌只好又來到梨寧繼續上班，相信真理總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他的作風到底正派不正派，相信很快會有一個明確的結論。陰風先讓它吹一吹。
剛開完一次例行會議，陳書記還沒走出會議室，卻見三個流氓一樣的人物開門闖了進來。
「陳書記，我們是市紀委的，有些情況想請你去配合調查瞭解一下。」
領頭的「包青天」還沒說完，「王朝馬漢」就一左一右站了陳國斌的身邊，非常禮貌，就差沒動手了，標準的請喝茶動作。
參加會議的縣委諸多幹部們，一下傻眼了，紀委來請的時候，通常都已經定性，還是這種敏感場合請人？生怕大家不知道陳書記要完蛋了……
對紀委真敢來請他，陳國斌確實有一點點意外，但一點也不憋火，吃不了那可就兜不走了。他一臉輕鬆地跟著紀委同志走了。
從沒有過被請喝茶談人生經歷的陳書記，感覺挺興奮的。打內心深處，他其實很想嘗嘗苦肉計的滋味，那樣可能就擺平了夫人。至於市紀委這個破旮旯，向來遵紀守法、多違點小規的陳書記壓根就不放眼裡，請他喝茶容易，再請他回來就不容易了……
陳書記被雙規了！
驚人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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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林書記其實心裡不太贊成這個做法，但沒能抗得住喬市長朝令夕改的一番教導。按照喬市長的英明判斷，先前搞了那麼多大項目，涉及超過十億資金，陳書記不可能幹乾淨淨，再不濟提拔那麼多幹部也肯定有違規行為，好好請喝一下茶，相信那幫經驗豐富的紀委同志一定能很快拿到想要的供述。只要揪住了這根大辮子，牽一而動全身，就主動了，處不處理陳書記倒不是關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