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長近有點煩,卻是被染上了一點作風問題,還傳得比較沸沸揚揚,連他自己都知道了——通常當事人總是後才知道的。
相比之下,梨寧縣政府實就是一個人浮於事的典型臃腫機關,編製嚴重超標,其單是縣政辦的副主任就多達七個,幾乎每位縣領導都能配一個副主任,比秘書還頂用——大家沒資格配秘書,就乾脆配副主任了。
對這一點,陳縣長噴歸噴,當然還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副主任的秘書服務,他骨子深處也是希望有個秘書的。不過專門為他服務的副主任是個女同志,三十來歲,正值魅力年華,長相不賴,有著縣府一枝花的美譽,還好是已婚人士,丈夫聽說市裡邊當個什麼科長,也算是領導了。
初得知這一安排時,陳國斌也想過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但他向來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沒多說什麼,接受了冷冰艷副主任的一對一服務,畢竟看過諸位主任們的履歷後,陳縣長實不想讓那些看著就不順眼、化素質普遍低下的老油條來為自己服務,起碼冷主任還是比較有化的天之嬌女,相對年輕,看著也不礙眼。愛美之心,人之常情。
總之,冷主任就成了陳縣長的超級秘書,自然經常會一起談點工作什麼的,有時還會一起外出考察,但絕對正經得很。對冷主任的品行,陳縣長打心裡是佩服的。
偏偏陳縣長是一個老婆不身邊的年輕實力派人物,精力旺盛,大行不顧細謹,於是就有了謠言的溫床,再加上總有無聊人物喜歡推波助瀾,想把陳縣長的名聲搞響亮一點,結果陳縣長的作風就真有了問題。連幫他開車的司機小李都知道了。而且還不只冷副主任,教育局和他一起閉門談過幾次工作的一位胡姓美婦副局長也榜上有名。
剛剛辦公室,陳國斌把同樣才知道沒多久、委屈得眼睛都紅了的冷冰艷好好安慰了一番,並打出去寫稿子轉移注意力了。
坦率來說,陳國斌自己才不乎這種捕風捉影的東西,而且他確實和外地的個別領導存作風問題。但是這種事對女同志的傷害是巨大的,陳國斌就不能坐視不管了,他也想給個別喜歡拿這種無聊事來詆毀人的低級下流之人適當提個醒,別以為他陳縣長好欺負。
正好這天下午開常委會,與會的陳縣長心平氣和地等大家把問題一一激烈討論完畢。後才一臉嚴肅提出:「古書記,有件事我想說一下。」
古鋒書記倒甚是熱情:「小陳縣長,有什麼問題就說嘛,這是常委會,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對陳縣長近的表現,古鋒還是比較滿意的。
陳國斌馬上就義憤填膺:「近我聽到一些很不明的流言蜚語,說我跟這個有一腿,跟那個亂來。總之就是我的作風很有問題!」
一干領導就差點噴了出來,再次見識了這位年輕小同志的風采,居然連自己的作風問題都敢拿來常委會上討論——上次陳縣長連逛窯子的事都能說得輕巧。
陳國斌同志的語氣陡然加重幾分:「這個問題的性質很惡劣!是對縣委的公然蔑視!個人的榮辱得失只是次要的。但由於我的身份特殊,這種惡意誹謗的影響就是巨大的,對相關女同志的影響也很大,絕不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道德問題。它已經涉嫌侵犯名譽權。」
頓了一下,他把目光投向斜對面的紀委書記周韜奮:「周書記,這個問題不知道你們紀委管不管得了?」
周韜奮一臉正氣搖頭:「紀委查問題是講證據的,不會聽風是風,聽雨是雨。小陳縣長,謠言止於智者,沒有就是沒有,對這種事你完全可以不用放心上的。不過平時還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影響,年輕男女單獨呆一起,確實容易讓人產生一些聯想。」
陳國斌點頭:「周書記說得很有道理啊。我這又不是經濟問題。紀委確實不方便查。但為了維護縣委的形象以及我和相關女同志的名譽,這個問題不查可不行啊。古書記,我打算正式向公安機關報案,追查這種性質惡劣謠言的源頭。你看怎麼樣?」
古鋒稍微愣了一下,煞有介事地說道:「這是每一個公民的合法權利……」
書記一定調,連討論都省了,恁誰想反對,還得掂量一下公然蔑視法律的那頂大帽子。古書記並特意開了綠燈,要求公安機關追查謠言的過程,不管涉及到誰,都應該積極配合。
陳國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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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親自下令。鍾偉同志親自接受了這次深挖謠言源頭的重任,一個由五名經驗豐富成員組成的特別專案組馬上成立了。由於涉及到了政府「高官」。自然有一套不一樣的調查原則。當然有縣委的支持,調查起來還是要方便多了。
調查詢問先從陳縣長的司機小李開始。陳縣長向來認為。其實謠言是好追查的,順籐摸瓜一路追下去就行了,有尾必有頭。
調查鬧得沸沸揚揚,有人冒冷汗了。大家開始明白,亂說話原來也是有法律風險的。
畢竟機關就那麼大,專案組雷厲風行的動作下,才一天半工夫,就成功把源頭鎖定了縣政辦的一位常姓副主任的身上,當然還不到逮捕這個份上,其實只算是民事糾紛。
神經比較敏感的陳國斌知道有人背後唆使,他也沒打算把人挖出來,只是火冒三丈地衝進一干副主任的大辦公室裡,當著眾人的面,把噤若寒蟬的常副主任毫不客氣地大罵了一通,差點把他的桌子都給拍爛了,如果不是考慮到領導形象,他早就一巴掌拍了過去。
抑揚頓挫的吼聲和狠拍桌子的嘹亮響聲交錯一起,很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讓諸位副主任的心不時跟著一抖。對陳縣長的脾氣有了空前認識。
領導不脾氣,當領導是病貓。
緊接著又一次常委會上,陳國斌就空前強烈地提出,要把造成非常惡劣影響的常副主任開除,鑒於理由充分,證據確鑿,並得到縣委的高支持,終於成功。
於是常副主任非常光榮地成為了縣政府因為亂嚼舌頭根而被開除公職的第一人。
周韜奮同志的心滴血,縣政府兩位大領導也很憋火。縣委幾位同志就樂呵了。
陳縣長的作風終於沒有問題了,謠言止於有脾氣的領導。經此一事。對陳縣長的脾氣,以訛傳訛,機關幹部們的印象可謂十足深刻,再不敢因他年輕而有所輕視,敬畏明顯多了幾分。常副主任那可都是四十多歲的老同志了。
為了以正視聽,陳縣長堅持使用心理承受能力比預想要強的冷副主任做秘書,並保留再次動用公安偵查手段的權利,看誰還敢再亂嚼舌頭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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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雅琴不知怎麼也知道了陳縣長這次的光輝事跡,簡直哭笑不得。但她絕對相信,那傢伙的作風還不至於低到那個層次上。去和一個小小的縣政辦副主任鬧出什麼來。她趙雅琴也不至於自甘墮落到和那樣的女人吃醋。
陳國斌回到家,就書房被趙雅琴一臉揶揄打量了個遍,不禁瞪鼻子上眼:「趙雅琴,你嚴肅一點行不?還黃臉婆家等著我。就這麼等我的?」
「陳國斌,能耐了啊?」聽那傢伙鸚鵡學舌說黃臉婆的事,趙雅琴心裡就惱羞不堪,咬牙道:「哼,哪都能整出作風問題來!這下你可出名了,為了澄清作風問題,連報警都用上了。」
陳國斌振振有辭:「對待無恥小人,就得使用專政手段!看誰還敢亂嚼舌頭根!」
趙雅琴面露鄙夷:「你敢說你自己就沒有作風問題?」
「那是朋友關係好麼?」陳國斌瞪了瞪眼,「別什麼都往作風上面扯。扯多了,沒問題也會出問題的。」
「哼——」
陳國斌扯開話題。伸手為夫人熱情服務,一邊感慨:「像我這麼年輕有為的幹部,本來就容易被人看不順眼潑髒水,你又不能跟身邊幫洗衣做飯。別人有點想法也是正常的。」
趙雅琴一邊扭著肩膀受用,一邊搖頭嘔心一番那位年輕有為的幹部,哼著不屑:「想讓我幫你洗衣做飯?你就做夢!」
「不會做就不會做唄,還好意思說……」
趙雅琴再次就陳國斌的單身問題認真提出:「國斌,你現的位置可不低了,再老是這麼一個人可不好。還是找個保姆。」關於保姆提議,老早就有了,不過一直被陳國斌擱置。
陳國斌忙搖頭:「不用了。保姆很容易讓人產生不好聯想的。」他主要還是不想限制自己的自由,家裡有保姆。像來重要客人就不好辦了,出個門也有點礙手礙腳。
趙雅琴翻著白眼:「哼。還以為幫你找個年輕貌美的保姆?想得倒美!這事別老拖著了,我們以後平時住一起的可能性不大,你總不能老是一個單身男人,那樣生活上不方便,閒話也會比較多。」
陳國斌撇嘴:「徐阿姨、周阿姨她們都是單身,還不是照樣過?」
趙雅琴沒好氣:「她們是女人,你能比啊?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而且她們都是有保姆的。」
陳國斌還是堅持:「我不要保姆,一個人舒服多了。過得不舒服,心情不好,工作也會沒精神。」
趙雅琴忿忿不已:「讓梅姨去照顧你總行了?」
陳國斌無奈:「梅姨要照顧寶貝,不方便。」他倒想梅姨跟著一起,就不現實。
趙雅琴咬牙:「寶貝就一起跟著你這當爸的!」
陳國斌有氣:「趙雅琴,你不要太過分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我們的寶貝可不是草,得跟媽媽一起。」
趙雅琴哼了聲,一臉無賴:「反正你自己選擇,要麼帶孩子,要麼請保姆。總不能一個人過。」
「趙雅琴,你是鐵了心和我唱對台戲?」
「是!」
「我不要保姆,你還能咬我不成。」
陳國斌才懶多爭,撇嘴不屑走人,去外邊帶孩子了。他就覺得,孩子比老婆要乖多了,正好兩個寶貝一起尿濕了,還哇哇大哭,讓陳大領導一時焦頭爛額,居然就沒一個人來幫他一把,好不容易才把這對寶貝姐弟弄安靜下來,可沒累個半死,感慨萬分。孩子他爸可不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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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上午,陳國斌現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察言觀色,有那麼一點高素質保姆的潛質。
他馬上把趙雅琴拽到臥室關好門。
「我說趙雅琴,你玩真的啊?」
「是又怎麼了?」趙雅琴眉毛一揚,「這下你沒意見了?」
「這是公然敗壞我的形象!」陳國斌一臉大義凜然,其實他已經猜得出來,這個小保姆不是來照顧他的,應該是平時接替梅姨的,而把梅姨騰出來讓給他,可謂用心良苦。
「哼,就你那德性。」趙雅琴白了一眼,終於說出:「平時梅姨跟著照顧你,這個小夏就負責照顧寶貝和做家務了,週末你們一回來,她就回去。」
陳國斌高懷疑:「這麼小,她會照顧小孩麼?」
「人家可是高級家政班的精英……」
人都來了,陳國斌實不好趕人,終於還是默認了。他倒是看到,那個小夏對付那對小搗蛋確實很有一套,眼見為實,稍微放心了一點。而梅蘭香手心手背都是肉,實有點不捨,但想到那傢伙外每天過著悲慘日子,終於還是加受不了,至少這邊每週還可以回來補償一下。
梅蘭香收拾了大包小包好幾個,整得就跟搬家似的,結果弄得趙雅琴和向曉蘭一時情緒氾濫,捨不得梅姨,還紅了一點眼睛。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週末就回來好好照顧你們嘛。」梅蘭香心裡感動厲害,嘴上倒是說得好聽,好歹讓她們消停了點,拉拉扯扯,對梅姨格外有愛。平時都不知幹什麼去了,就沒一個有心有肺的。某位大領導心裡鄙視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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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事先沒有任何準備,陳大領導的家消耗性物資方面幾乎空空如也,特意一身年大媽打扮的梅蘭香一進駐,就立即感受到了那傢伙苦行僧的日子,只恨自己來得太遲了,一邊拖地沒完沒了,一邊抱怨無止境。
「梅姨,這是鑰匙,我去上班了啊。菜市場就出大門右邊兩米。有什麼事隨時打我手機。」陳國斌腦袋都要炸掉了,趕緊交代一番準備溜號。
梅蘭香接過鑰匙白了一眼:「哼,才說你幾句就受不了。午按時回來吃飯。」
「嗯……」陳國斌乖巧地應了一聲,熱情擁抱賣了個乖,總算讓梅蘭香心軟暫時歇停了。
上班的路上,陳國斌長長吐了一口氣,這邊終於有了家的感覺,格外幸福。有梅姨的地方,就有家,哪怕只是一間茅草屋,都能收拾得利利,溫馨無限。
雖然耳朵習慣性有點受不了,陳國斌打心裡還是高歡迎梅姨的進駐,總算結束了孤苦伶仃的單身男人日子——自從領導當大了一點後,陳同志的確懶了很多,不像以前當萬年副科級幹部時,還能每天自己做著吃。這也只能怪領導的待遇太好了,外隨便吃,自然就不想做了。
心情一好,陳縣長的工作熱情就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