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隔了一天,聽到電話那頭董婉凝的聲音,正頭痛不已的陳國斌馬上顯得格外愉悅。不過聽她提起周曼玉時,陳國斌就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他有不少的事都不好面對哪怕是如此熟悉的她。
董婉凝沒多問他這方面的情況,雖然她很想知道,甚至知道他就算犯過錯,也會向她說清楚的,這次卻沒有解釋,讓她的心裡加沉重幾分,事情似乎比想像的要複雜多了。
董婉凝輕歎一口轉移了話題:「你和雅琴吵架了?」
「我沒吵。」「你故意鬧冷戰吧?」「……………」陳國斌默認了。
「國斌,你這樣我心裡難受。」董婉凝皺眉。
「婉凝,再堅持一下。」陳國斌心疼打氣「這次不能一鼓作氣,以後難了。」
董婉凝忍住了,沒再繼續給他壓力,想著大概也只有讓他努力嘗試一下才能心甘。她柔聲說道:「國斌,別多想了,我相信你知道怎麼做的,不勉強自己就好。」
「嗯……」
放下電話,董婉凝頓時陷入沉思之中,心情格外沉重。
這次回來,董婉凝雖然感受到了陳國斌身上那麼多的熟悉之處,同時卻也有一些陌生的感覺,對他心裡有些東西根本就捉不透。她不知道他除了來到這個世界,到底還發生過什麼。
先前董婉凝之所以沒和陳國斌說就去找徐書雁表明辭官的意圖,是不想讓他抱有太大並不可靠的希望,而她也沒有把握徐書雁必然高度失落的反應之下繼續堅持她辭官的想法。如能成功堅持住,她就能往陳國斌所美好願望的那條路上前進不小的一步,讓他的希望能大一點。只要她不呆有著很多忌諱的官場中,問題就會相對稍微簡單一些。如果不能堅持住,她也要借此向徐書雁表明她將與陳國斌扯不清關係的堅定決心。
董婉凝努力過了,終未能堅持辭官的想法,她深刻理解徐書雁很大程度上把她當婁了情感寄托,並傾注了太多心血,這讓她感到十分沉重,做不到那麼無情,但仍退一步表明了她的決心,讓徐書雁被迫答應不干涉她的i人問題。
董婉凝深刻理解這次陳國斌孤注一擲的努力,必將遇到難以設想的種種阻力,她其實真的很想不顧一切,甚至大家一起直接遠離這裡,讓他不再如此痛苦。可她做不到,問題總是太多,不管是她,還是他,很難逃避。而她既不好給他不可靠的希望,也不好去冷卻他的努力熱情,內心十分矛盾,越發深刻體會到了陳國斌這一年多以來的煎熬有多麼痛苦,她才來兩天而已。她的心痛了,卻發現又是那麼無助,幾乎幫不了他什麼。如果她妹妹沒有經歷過重生,問題也會簡單不少,偏偏卻也那樣了。
但董婉凝的決心越發堅定下來,無論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她都要為茫然之中的他保留一個溫暖的港灣,讓他不那麼孤單。
她已然感覺到,自己哪怕不顧一切,也無法讓他完全不孤單,雖然那樣可以讓他空前陶醉與愉悅,暫時忘記很多。她知道他其實很喜歡簡單,卻顯然遇到了很不簡單的一些事。她感覺到他沉澱了很多,雖然再次碰到她時馬上不顧一切地耍起了孩子脾氣。再次回想起岳山那晚看到他睡著時臉上的焦躁不安表情,董婉凝臉上的憂e越發加重……………,
中午回家吃午飯時又挨梅蘭香囉嗦,晚上也省不了,甚至連何麗萍都知道了,打電話過來說了很大一通,徐書雁也過問了陳國斌的耳中充斥著大家的熱情關懷,偏偏這些人又和她那麼親近。他發現自己成了一意孤行的超級典型,才剛剛開始,他就感覺到了重重阻力,是如此艱難。他很有一種帶著她們姐妹直接出國的衝動,終究卻只能想想而已,不說別的,董婉凝的良心那一關就很難通過,董依凝沒心沒肺倒好說。
現實世界總算安靜下來,晚上睡覺時,陳國斌發現自己先前因董婉凝回來而短暫寧靜的夢中世界,儼然又混亂了。一個一個很短的片段模糊不清,他卻能清楚地知道她們是誰。
自從去年那次省委組織的官方旅遊中夢到村姑打扮、無比囉嗦的周曼玉後,好幾個月以來,陳國斌的夢中世界就錯亂了。他一直讓自己的心情量平靜,不給自己壓力,想著那只是壓力使然,畢竟夢裡本來就什麼都有可能。
但此後的日子裡,陳國斌一直便被現實世界、對她們姐妹二人的準確記憶、以及夢裡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這三種情形所同時糾纏並困hu著。
他一直努力讓自己認清現實,而把記憶裡的她們姐妹二人努力壓下——那只是過去的事了。對夢裡的東西,他則一度認為是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想過去看心理醫生,終卻沒有如此,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有如此懦弱,以至出現精神問題。
同時,他努力讓自己的心態平和下來,放鬆壓力,希望自然而然地恢復正常。
但不管他怎麼努力,夢裡的那些東西依舊如影隨形,並且長時間耳濡目染之後,他的情緒已經被感染了很多,而一種難以形容的彷徨則與日俱增,那種可能ing太不可思議了。他無法想像,自己能夠以不同的身份,同時經歷這麼多個同一時代的輪迴。他量堅定地把那一切認為只是夢,是他自己的思想有問題,居然能做出那麼多感到臉紅的驚世駭俗之事。
近猛然發現她們姐妹二人已經回來,特別是董婉凝的剛剛到來,讓陳國斌似乎看到了無限光明,他一時讓自己忘記了量多的東西,幾乎不顧一切地去努力追求他的美好願望。他明白這錯綜複雜、牽扯太多的環境裡,只要自己稍微猶豫一下,就什麼也改變不了機會總是那麼的難得易失。而只要能和董婉凝堅定一起,他相信自己能夠陶醉進去量忘掉那些不應該屬於他的虛幻的東西。
但他和她卻都存很難擺脫的巨大束縛。
陳國斌清楚自己這次不顧一切的行為很好笑,這種事落一個人的身上就已經很難行得通,落兩個有相似困境的人的身上,是非常困難,現實總是很無奈讓隨心所欲變得是那麼困難。但他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不努力嘗試一下,他只會加找不到自我。他已經錯亂了,這比剛剛穿越過來時的彷徨要嚴重得多。
他一直害怕周曼玉受傷,因為他夢裡已經深刻感受過她的受傷。
關於周曼玉的這個夢是他到目前為清晰的一個,同樣還是這個時代,他忍受了周曼玉整整十五年的囉嗦,終於忍不住了憤然離村出走而她卻漫無目的千里尋夫的過程中遭遇到意外,永遠離開。他忘不掉她隨身留下的包袱中,放著以前每天為他熱情擦臉的那塊白毛巾…他很想永遠不再和她頂嘴,卻總是不容易做到,他和她天生就不容易和氣說話……
他還夢到了一些人,一些事。而這些人就活生生地他的生活圈裡,是那麼熟悉而又陌生,無論那些夢是多麼虛幻他仍努力讓自己現實中和她們打交道時改變了不少。他夢裡總是有著這樣那樣的毛病。
自這些情況漸漸浮現出來,陳國斌越發感覺像是一個巨大的夢魘,讓管不斷努力放鬆的他越發感到沉重。正因為如此,他無法再把情緒傳染給林詩蕾分擔,而和她曾經的那種深度的心靈交流,漸漸也就遠去了……………,
哪怕懂他心的董婉凝回來之後,陳國斌也無法說明這些。他無法確定這些東西的荒謬程度不想讓董婉凝分擔這些太過沉重的東西,同時也無法帶著這些東西去面對她。
就她回來後的後面那半夜,陳國斌睡得格外安詳,沒有做任何夢,讓他一時驚喜萬分看到了全的希望。
但他很快發現,這只是董婉凝回來之初所激發的巨大愉悅暫時ing的掩蓋效應。就第二晚,當他從坪江帶著沉重心情回到陽的主任之家睡覺雖然沒有做夢,卻睡得很不舒服趙雅琴後的眼神總讓他不好受。
而今晚,充分感受到拋家的重重阻力以及董婉凝的信心不足之後,陳國斌一時發熱的頭腦被冷卻了很多,他又不得不正視種種現實與非現實的問題,這個基礎之上繼續自己的瘋狂行為。他很無奈地發現,那些短暫消失的夢又來找他了。
半夜醒來之後,茫然望著雪白髮亮的天花板,躺huang上的陳國斌籠罩深深的彷徨之中。
他一直努力破除這種讓人很容易產生恐慌的怪圈。就幾個月前,他就下決心讓自己堅定生活現實之中,只有認真選擇同時存的三種不同情形下的一種模式,他才能不讓自己繼續錯亂。
那段日子,是他和趙雅琴的i月,管倆人仍有那麼多的磕磕碰碰。他想著也許有一天,自己和趙雅琴就那麼自然而然一起了,不用再繼續掙扎。只要能夠安定下來,他幻想那些東西就能自然消失。
但董婉凝卻忽然回來了,那一刻,他雖然非常愉悅,其實同時也非常惶恐,這已經嚴重破壞了他本就不穩定的心理率衡。
陳國斌明白自己必須當機立斷,選擇一種模式下的一個人,才可能讓錯亂不再繼續下去。他選擇了其實很難被選擇的董婉凝,明知沒有多大希望,他還是不顧一切。不努力拼一下,他無法糾正正常的時空觀念,也就很難過正常生活。
她們姐妹已經切實生活這個世界,這雖然帶來了非常尖銳的問題,但也讓陳國斌少了一種需要面對的情形,他現只需面對現實與夢裡的事,不需要繼續面對對她們姐妹的回憶,錯亂程度相對減輕了點。
並且董婉凝的存像一盞溫暖的燈,能讓他彷徨的時候多一點溫暖,不那麼辛苦無論如何,他仍然堅信那片冰天雪地的頭,總能找到一個溫暖的歸宿。而那個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夢一直是他錯亂狀態中大的精神寄托,他不能那個夢裡倒下。他必須鼓起空前的勇氣繼續前進,風雨無阻。
他又一次狂風暴雨下艱難跋涉,腰ting得直,步伐加穩健,………,
他再次感受到了一隻溫暖的手伸了出來。
「太陽都快曬屁股了還不起來?」耳邊赫然卻響起了梅蘭香帶著一絲憐愛與嗔惱的聲音「要不要上班了?」陳國斌赫然睜開眼睛,見到了她臉上的豐富表情,不禁用力握緊她的手,乖巧地笑:「沒關係啦,我是主任,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幹什麼呢?」梅蘭香皺眉甩掉了那傢伙的手,心裡有些惱火一邊瞪眼:「主任很了不起吧?趕緊給我起來!」一邊抬手佯裝威脅。哼,就算你是省委書記,我都敢打你屁股!梅蘭香心裡恨恨不已幻想一番。
陳國斌呵呵笑著迅速一骨碌翻身而起,這次梅蘭香總算暫時沒再繼續向他講陳世美的傳奇故事,卻是上班時間快要到了。他很少如此睡過頭。
嘴上午氣歸牛氣,陳國斌終趕到辦公室時並沒有遲到不知不覺,陳國斌已將這場漫長的冷戰持續了一個多月,到了炎炎七月。
每週他除了接送梅蘭香的時候回一下坪江那個家,一直都住了陽這邊的主任之家。期間每次與趙雅琴打照面,倆人總是沒一句話。
他看到趙雅琴把幾乎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這既然讓他感到些許欣慰,感到不好受。
不過趙雅琴倒還記得按時鍛煉身體,特別是轉呼啦圈,以保持必要的身材,不讓人瞧不起。陳國斌總算又多了一點欣慰。
身邊的人勸過無數,什麼大道理、1小道理,但陳國斌就像瘋了一樣,仍然一意孤行堅持,直到勸的人幾近失去信心,勸得也越來越少,一個個心情很不好受。然而趙雅琴卻沒有任何表示,根本不管陳國斌來也好,去也罷,愛怎麼著怎麼著,她繼續認真地做她的縣委書記,絕口不提離婚問題。
陳國斌開不了。,要開他早就開了。
他與董婉凝每週未必能夠見上一次面,通電話也少,他們很難這樣的沉重狀態下親近一點,何況董婉凝還有個妹妹要防著。公事中,董婉凝幾次與趙雅琴單獨打過交道,每次她總能充分感受到趙雅琴冰冷異常的態度與蘊涵當中的一種明顯的怨憤,這讓董婉凝的心裡總是不安,並敏銳察覺到趙雅琴根本不會同意離婚,而準備狠心拖到底,不讓他們心安理得的雙宿雙飛。
她與陳國斌每次見面時連手都沒拉了。事實上,陳國斌也不容易伸出手,那樣總是沉重。
倆人又一次見面。
這次他們是週三晚上於星城的夜景之下會合的。為了不讓陳國斌擔心,董婉凝卻是坐著由那個早被她收服、不再向那妹妹通風報信的高級保姆駕駛的書記專座趕來,與陳國斌見面後,她則打發識趣的保姆開車去了酒店。
陳國斌與董婉凝走下香江的河堤,挨著坐較偏河灘邊的一塊石頭上,遠外四周的霓虹閃爍不止,這裡卻是朦朧一片,腳下江潮一b又一b襲來,拍打著岸邊澎湃歡騰不止。
他們靜靜感受了好一會沒說話,難得異常放鬆一下。一說話,卻總容易沉重。
「國斌,你累了嗎?」董婉凝終於還是輕輕問起。
陳國斌輕鬆笑著:「一點點,tingting就過去了。」
「我累了。」聽到她如此說,陳國斌心裡頓時一緊,不禁伸手輕輕攬住就身邊的她,卻不知該說什麼。
董婉凝身子軟了幾分,腦袋伏他的肩上「國斌,別再繼續了。
因為我們兩個讓那麼多人不開心,真的很不好。我們有太多過不去的坎。」陳國斌一臉苦e:「那樣我們又怎麼能開心?」
「讓身邊人多開心一點,我們心裡會好過一點。」董婉凝柔聲不失堅定地說:「我們要是太自i,也不會好過的。」
「難道這就是我們的宿命?」陳國斌苦笑。
董婉凝伸手抱住他,豎定地道:「國斌,我不會讓你孤單的。」
陳國斌輕輕搖頭:「我不怕孤單了,只怕你不好過。」
「只要你和依凝,我就開心了。、,董婉凝輕拍他的背安慰,卻始終不好說出心中已久的疑hu,她知道他肯定還有一些事,但卻不想讓她知道。
他們偎依著又安靜了好一會,夏夜清涼的江風拂身上,讓人i醉,很想閉上眼睛,不再去想任何問題。
「很晚了。國斌,我們回酒店吧。」董婉凝忽然溫柔說道,讓陳國斌心中一怔「我們?」
「嗯!」董婉凝用力點頭,握緊他的手,臉上充滿決然」「做不了你的妻子,我就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不能讓你再那樣繼續下去!那樣會毀了你的!」
「婉凝」陳國斌心裡登時被狠狠紮了一下,急切搖頭,還來沒得及說出,就感覺一片溫熱的嘴hun堵住了他的嘴,他看清了她緊挨面前的那雙美麗的大眼睛,內中柔情萬千。
他的身子猛地定住了,淚水滲出。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想讓一直飄蕩不止的他能有一個溫暖可靠的港灣,不再那麼艱難。那卻是一種巨大的犧牲。
可他馬上卻被融化失去了拒絕的力量,她是那麼的堅定,義無返顧。他再也帶不走她遠離這一切了,她不會再答應。她此刻卻又是如此的偉大,讓他感到無比心痛。
陳國斌終於張開嘴,伸出生澀的舌頭,伸入了那片香甜聖地,情吸吮那久違的汩汩汁液。
他努力讓自己忘記了一切,空前認真投入,他只想永遠留住這珍貴的一刻……
與趙雅琴的冷戰嘎然而止,生活恢復正常是那麼自然而然,大家的心也放了下來。
陳國斌變得加熱情洋溢,讓身邊的人輕鬆愉快,也努力讓自己輕鬆愉快,並認真工作,爭取早日上一層樓,摘掉科級幹部的不光彩帽子。大家都想他高一點。
董婉凝變回了去岳山之前的樣子,她仍然是那個高度疼愛妹妹的好姐姐。他和她,心靈總是相通,雖然他們很少能見一面,說上幾句。
他仍然還會做夢,但他已經不再惶恐,好好熱愛生活,能讓就身邊不遠的她們心情好一點,他就塌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