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連續六個小時的長塗奔b,青國道換省道,幾經輾轉,趕到那個縣城已是半夜,陳國斌沒再逞強,找了一家比較好的旅館住下,不過這會卻沒什麼吃的,他只能餓著肚子睡上半晚,次日早上起來精神頓時抖擻多了。
驅車街上吃了雙份早餐後,陳國斌又來到一家基本過時的國營商場,挑了一些山裡用得上的日用品以及吃的喝的,一古腦塞後備箱,這才開車出城,朝著那個只聽說過學校名字的地方奔去。
到鄉上打聽了一下,陳國斌總算找到了去村裡的那條剛好夠一輛小
車進去的土路,路面觸目驚心,不知何時留下的深深轍印幾乎可以托到底盤。陳國斌很是小心地讓車輪保持轍印以外,一路緩慢顛簸地朝不時峰迴路轉、柳暗hua明的山林深處開去,每每以為無路可走時總能神奇地發現路仍腳下,而路上連一輛拖拉機都沒能碰上。
陳國斌把車窗全數打開,愜意感受著周圍的清環境。
鼻郁蔥蔥的樹林、竹林交錯顯得格外幽靜,不知名的怡人花香陣陣飄來沁入肺腑,陽光透過林間落地上斑斑點點,鳥兒們正情八卦……………,
無論多麼浮躁的心,至少這一刻,總能得到很好的放鬆,不過陳國斌並沒有完全投入大自然的懷抱,他還得認真開車,絕不會隨便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一不小心掉下旁邊的陡峭山坡,他可不敢保證還能繼續穿越。
偶爾碰上挑著大捆柴的健壯村民,亦或有小朋友牽著老牛啃nen草,均對這輛神秘的山外來車顯出了濃厚興趣。他們的世界中,一切都很簡單,讓從外面的精彩大世界過來的陳國斌有那麼一點嚮往,卻只當是個念想而已,他並不認為這樣的生活真正適合很多自以為厭倦了精彩世界、想尋求清淨的人偶爾享受一下固然奇,長期下去卻只會成為痛苦的煎熬,只有真正看破人間萬象的人,才能放下心來平靜的長期享受這種簡單。陳國斌不認為自己已經達到那個偉大的境界,他不想那麼偉大。
事實上,就算住這裡的人,他們對外面的精彩大世界又何嘗不是高度嚮往。其實每個人對呆久了的環境都容易產生一種習慣ing的麻木和厭倦,需要適時變換一下環境與心情,再回頭感覺就好多了。這也正是旅遊業蓬勃發展的一個深層次原因。
陳國斌倒是發現自己的心情比想像中要平靜多了,昨晚睡覺時他就很香。越是複雜沉委,對他來說,反倒容易平靜下來。他再次深刻認識到,放鬆自己的心情並樂觀地生活,不但對自己,對身邊的人都是相對為理想的,過於執i則只會徒增煩惱,對於解決問題沒有什麼實質ing意義。
一路跋山涉水,還真開車趟過了幾條連橋都沒有的小河,陳國斌不禁苦笑,外面的車要開進來,心理上的確很不容易。
駛入幾十戶人家的小山村時,聞馬達聲出門看稀奇的男女老少們可是不少,他們臉上均甚感驚訝。陳國斌禮貌笑笑點頭,並沒有停下來問路,他已經看到了村那頭的山坡頂上矗立著一座一層樓的老式磚瓦建築,明顯不像民宅,也不像寺廟,想必便是傳說中的曉峰小學了。
過村,一擋油門到底,捷達車喘著粗氣爬上了那段狹窄的陡坡,打過方向盤,眼前卻是豁然開朗,有一片兩個籃球場大小的空地,這高高的山岡上,卻是相當珍貴了,讓人心曠神怡。
由於是週六,這裡暫時沒有小孩的嬉鬧與朗朗讀書聲,陳國斌一眼便瞅見那邊屋簷下的一個熟悉身影,正就著一個煤爐炒菜,應該是準備中飯,這會太陽正好掛頭頂上。
陳藝蓉早就聽到了久違的汽車馬達聲,心裡雖然納悶,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直到那輛車真的出現視野中,她才彎腰把爐門關得只剩一條小縫,定睛望去。
陳國斌徑直開到她的身邊才停下,陳藝蓉則驚訝地發現開車的赫然是她那變化不小的弟弟。
倆人的心情馬上激動起來,因為說不太清的原因,他們卻有些年頭沒見了一陳藝蓉和她那丈夫很長時間都沒出過縣,甚至到鄉上都不多。
「姐」
「國斌」
陳國斌下車緊緊抓住了眼中有點閃光的陳藝蓉的手,感觸頗多。
陳國斌看到他姐的狀態比想像中的倒要好多了,仍然年輕,臉上不失樂觀,頓時欣慰頗多。
老爺式的鄭獻勇先前則近咫尺的屋裡看三國演義入了i,兩耳不聞窗外事,直到聽見陳藝蓉遲來的大聲熱情呼喚:「獻勇,快出來,國斌來看我們了。」他才回過神放下書,不太自然地走出門,朝著樣子變化不小形象變化大的陳國斌有點生硬地點頭叫了一聲,得回一聲姐夫的尊稱。
屋簷下小暄一番,陳藝蓉繼續炒菜,一邊不解並擔心:「國斌,你怎麼突然來這裡了?這路可很不好走啊。」姐弟二人雖然許久不見,卻是一點不顯生分,倒是鄭獻勇,本來就生分,這麼久不見自然生分,站一旁有些尷尬。
陳國斌甚是輕鬆:「想姐和姐夫,就過來了。距離其實沒想像中那麼遠。」他見旁邊語言藝術比較欠缺的鄭獻勇跟個書獃子一樣,也是有點無語,當年陳正南很有火氣,想來也是有原因的。
至於那姐為什麼鐵了心要和這樣的人一起,陳國斌不解歸不解,卻尊重她的選擇。
「姐夫,來搬一下東西「陳國斌一邊招呼一邊走到車後打開後備箱,給無所事事尷尬中的鄭獻勇找了一個活,有事做倒是好多了。
「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陳藝蓉驚訝並客氣一番推脫不過,單獨一間不大的屋內的有限空地上頓時被堆成了小山。
陳國斌很快瞭解了這裡的簡單情況:學校也就兩間大教室,一共就他們兩個老師,至於他們如何三頭六臂同時教小一到小六,陳國斌倒不覺得稀奇,方法總是有的,比如可以教一部分孩子的同時,佈置另一部分孩子寫作業。
隨後三人一起圍著小木桌吃午飯,而陳國斌帶來的一些干類肉食,總算減少了桌上的一點綠e氛圍,他還和鄭獻勇開了一瓶帶來的白酒,難得小飲一下,幾小杯下肚後,鄭獻勇的話總算多了一點。
陳藝蓉這幾年與家裡的聯繫非常少,一年才一兩次,通常是去鄉上郵局打電話,與何麗萍匆匆說上幾分鐘。而到現,陳藝蓉也只知道陳國斌已經結了婚,並機關工作,具體不詳。而陳國斌也早習慣了這個不要家的姐常年呆山裡,有時他也想過來看一下,卻由於這個那個原因未能成行,久而久之,客觀上形成了不相往來的局面。
陳藝蓉還是忍不住問起家裡的情況,陳國斌均熱情相告,除了沒說她不感興趣的官場部分。
「國斌,你還坪江工作吧?從那邊過來很不方便怎麼這麼不注意亂跑呢?爸媽知不知道?」陳藝蓉皺眉又擔心起來,她卻還是年前給何麗萍打的電話,自己曾經也去過坪江,印象深刻,當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年後已調到星城的陽縣了,來這不是很遠,借朋友的車自己開ting方便的。」陳國斌一臉輕鬆。
「陽?怎麼調那麼遠?」陳藝蓉納悶「雅琴一起調過來沒有?」她倒是聽過那弟媳婦的名字,就不知道人家是牛叉的縣老娘,調動可不是過家家那麼簡單的事。
井國斌有些汗顏,嘴上輕巧:「雅琴暫時還坪江。沒關係的現交通方便,七號國道早兩年就打通升級,坪公路也修好了現從陽到陵陽和到坪江,都只需要三個小時。」
「啊……這麼快?」陳藝蓉臉上很有些橡訝她離開外面的世界太久了,印象還停留好幾年前,那時從省城到陵陽都得hua五個小時。
「時代正快速發展變化……」陳國斌感慨一番,發現那姐其實還是ting關心家裡和外面的事。
閒聊中,藉著一點酒勁,鄭獻勇展現出了奮鬥青年的特點,對無所作為的官場噴了一番,尤其是為了翻修學校而申請的十萬基建資金,幾年了縣教育局連個屁都沒放過,讓他憤慨不已。
「這所學校還是六十年代建的現當官的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實際情況,縣教育局的人連曉峰小學的位置都不清楚」
聽著這個曾經也慷慨激昂過的姐夫的滿腹牢a,陳國斌有些無奈,他倒理解當官的其實並不是神,管的攤子往往都很大,處處顧到並不容易,特別是這個進來一趟都要脫層皮的破地方。而且各個單位的資金普遍很緊張,大量近咫尺、加影響形象的學校存的前提下,對於這種非常偏遠、沒人瞧見的可有可無的學校視而不見,再正常不過。
換成他,也不會捨近求遠,捨全局而求末節,除非錢多到燙手。當然,如果他這個縣當牛叉主任的話,倒還可以搞點特殊化,縣教育局實不算個什麼東西。而且真要幫忙其實也很簡單,陳國斌如今可是一個不記名的老闆,拔一兩根毛不過舉手之勞。
陳國斌卻甚感慨:「現國家的財力還相當有限,像這類學校暫時還很難依靠政府力量進行改造,多需要依靠民間力量。哎,這裡太偏僻了,交通非常不方便,需要解決的問題遠不只是學校,那十幾公里路加需要修一下。」
鄭獻勇搖頭:「修路還太遙遠了,這個工程比學校要大得多。」
陳國斌輕巧地說:「只要肯想辦法倒也沒什麼,路的級別又不用高,百來萬不是天文數字。」
二人驚訝打量著口氣不小的他,陳藝蓉隨口問:「國斌,你有什麼好辦法?」
陳國斌坐著說話不腰疼:「可以讓別人捐款。」
二人臉上頓時失望不小,鄭獻勇一臉無奈:「別人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怎麼捐?就算知道又憑什麼捐?」
陳國斌微笑:「捐款的人其實不少,不過受捐對象也很多,這就要看方式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只要好好策劃並宣傳一下,充分展現出這裡需要得到援助的迫切ing,並觸動大家的心弦,自然就好辦了。」
鄭獻勇自嘲一笑:「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他感覺那個弟弟說話離現實似乎太遠,也不知道官場都怎麼混的。
「事人為!」陳國斌認真強調了一句,頓了下又目光殷切地望向二人「姐,姐夫,你們真的就打算扎根這裡了?」
陳藝蓉與鄭獻勇不禁相視一愣,經過幾年時間的辛勤蹲守後,他們發現當初那個簡單的理想、
為了山區孩子,漸漸變得模糊了,他們這裡雖然受到了村民的高度尊敬,並讓不少孩子走出大山去外面讀書,但這裡的貧困面貌卻沒有得到什麼改變,與他們來時仍然相差無幾。外面世界卻變化如此之大時,他們不禁對自己的人生價值產生了懷疑,只是由於慣ing一直沒有說出來。
陳藝蓉有些茫然:「這裡需要我們。」
陳國斌一針見血地指出:「這裡需要的只是能教小學的老師而已,那樣只需高中水平的代課老師就夠了。而你們兩個人作為鳳毛麟角的高等學府的優秀人才,呆這種地方大材小用,不但對自己的人生價值,對社會也是一種很大的浪費。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有心,你們可以為山區作出比眼下要大得多的貢獻。我認為你們應該走出去,你們並不主要是因為喜歡簡單生活而呆這裡,而是為了山區……………」
二人頓時受到不小的震動。
「我們就算出去又能做什麼?」陳藝蓉不禁皺眉,她已經習慣這裡太久了,對外面快速發展的社會感到有些陌生。
「可以去重點學校教書,那樣你們的能力能得到充分的展現。
也可以去做慈善事業,成立專門的機構,幫助那些迫切需要得到資助的地方,就比如這裡的學校……」
陳國斌由淺入深解釋了慈善事業的藝術,特別注意聯繫眼下這個破地方的實際情況,一邊回答他們提出的疑問,而提及自己有開公司的朋友熱衷於慈善時,則讓他們眼前一亮,對慈善道路有了濃厚興趣。
陳國斌倒不是帶著說服他們走出去的想法而來,他就過來看看,結果一時受環境觸動,再加上確實也想讓姐姐重回到家庭中來,適才如此賣力,並且他早有了做慈善的想法,而他們二人耐得住艱苦、呆大山深處這麼久,也充分具備了做慈善重要的基本覺悟。
入夜,陳國斌繼續向他們灌輸了很多東西,讓他們的心態快多發生一點變化。這晚他就教室裡搭著課桌打了一個鋪,次日吃過午飯後告別離去。他知道他們被觸發出的熱情之後不會繼續留這裡了,不過還需要一些時間處理,當然村民如此高的盛譽之下撤手離開,也是需要相當勇氣的。
走前陳國斌留下了聯繫方式,叫陳藝蓉和鄭獻勇準備離開時就馬上打他電話,到時他將有相應安排。而通過一天的交道,他們對這個很有想法的弟弟也有了全的認識,被啟發一番後,視野迅速開拓很多,事實上他們原本也不是池中之物,當年卻是很有想法的。
趕回陽已是晚上,心態平和不小的陳國斌停好車後走回機關公寓,樓下卻見到了坪江的二號領導車,心中頓時一怔,而抬頭望去,他的主任之家卻是燈光通明,顯得格外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