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斌硬著頭皮,與提著由何麗萍幫忙準備的一袋禮物的趙雅琴一起,來到就在陳正南家旁邊的徐書雁家門口,並敲響了她家的大門。
門沒有直接打開,倒是門上的一個小觀察窗被打開了,赫然現出徐書雁那雙警惕的眼睛,待見到是趙雅琴二人時,馬上便換上了一番熱情迎接的姿態。
「雅琴來了?快點進來吧。」
被陳國斌認定為做賊心虛、敏感過度、住在市委大院還如此怕死的徐書雁很快便把門打開了,待一見到趙雅琴手上提著的那一袋東西,她的臉色頓時微微一變。
「過來就過來,還帶什麼東西。」
「這是我媽的一點心意,空著手過來多不好意思。」
趙雅琴嘴上倒是ting甜的,一點領導架子都不擺,只不過那聲媽也叫得太親切順口了,很容易讓人信以為真,反正陳國斌不信,徐書雁則對自己前面幾次去何姐家都空著手,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了。
徐書雁斷後並關好門,趙雅琴主動從鞋架上拿過兩雙拖鞋,一邊瞅了下四周,靜悄悄的好像沒人「徐阿姨,怎麼好像就你一個人在家?」她一邊遞了一雙給不太情願的陳國斌,一邊自己也換起拖鞋。
「保姆今天臨時有事回家了。」徐書雁淡淡說著,見到倆人如此講衛生,便嘴上客氣著:「當在自己家就好,不用這麼講究。」
「在家我們都穿拖鞋的。」剛換好的陳固斌客氣地回了一句。
對那傢伙如此不分場合,趙雅琴心裡微微有氣,她嘴上倒說得好聽:「穿拖鞋舒服點,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可沒讓徐書雁好好爽了一把。
保姆不在,徐書雁便親自出馬,端茶倒水,倒也有模有樣,好像她就是保姆一樣,可沒讓趙雅琴受寵若驚折煞厲害,陳國斌則非常習慣地受用了,在家他就習慣了梅蘭香高度細微入致的服侍,不過對徐書雁的業餘性質表示有點無奈。
至於徐書雁的單身女人日子怎麼過,陳國斌不知道趙雅琴有沒有想過,反正他是想過,就是想不通自己這一世所認識的女人裡面,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超級聖女?對自家的梅姨,陳國斌倒不好意思去想為什麼如此,但對周春梅和徐書雁,他卻有些納悶,腦子裡冒過他那一世的一個時髦詞百合!也許她們是百合,對男人無愛,適才如此。
想到這,陳國斌便不禁多出一絲警惕,並對自家那個如花似玉的婆娘看緊了一點,馬上卻讓那婆娘很不習慣地皺眉,悄悄使回「你幹什麼」的眼色。
忙完招待程序的徐書雁終於坐到了沙發上,電視也開著。其中趙雅琴與陳國斌並列而坐,不過這次他們之間離了一尺表示禮貌,徐書雁則坐在側面垂直方向的一張沙發上。離趙雅琴很近。
「徐阿姨,你家裡佈置得好溫馨呢。」為了拉近距離,趙雅琴轉著脖子東瞅西瞧,不嫌嘔心地讚美起來。
「見笑了」徐書雁謙虛笑著,心裡則有些自豪,她對作為心靈港灣的家向來都非常用心,而能得到雖不排除有拍屁嫌疑、但的確心高氣傲的趙雅琴的如此評價,當然讓徐書雁受用。
而對那婆娘的拍雁屁行為,陳國斌不順眼歸不順眼,卻也沒有出言反駁,四下打量一番,倒確實不覺壓抑。甚至還部分削弱了斜對面徐書雁存在的壓抑xing,起碼不像平常見到她那麼不舒服。事實上,從家中的佈置,通常能看出這家女主人的一些特性,至少此時,陳國斌對徐書雁平常的虛偽表現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對那婆娘的看管也放鬆了不少。這個家的女性化傾向卻是太顯然了。
除最初禮貌象徵性招呼一下,陳國斌便主動把自己當成了空氣,帶著耳朵,一邊看著電視,而任她們兩位高級領導在扯高層次的話題,無外乎一些雞皮蒜毛沒什麼營養的廢話,倒聊得還比較投入,想必徐市長平時大概是孤單太久,耐不住寂寞,話匣子打開,卻也少了一點點古板。
陳國斌越聽心裡越不是個味。說著說著,那婆娘居然把一些隱私也曝了出來,比如他們什麼時候結的婚,以前不管趙在哪上班他每週週末都會回家,對他的品質亦讚賞有加,等等,簡直都可以頒發五好老公的大紅獎狀了。看得出來,那婆娘也想順便幫他改變一下在領導面前的印象。
徐書雁偶爾投向他的目光還真的有了一點點變化,她的心裡卻是更加疑惑。
趙雅琴當然不會白白吃虧,適時熱情地問起:「徐阿姨,你是什麼時候畢業參加工作的啊?我相信徐阿姨那時候在學校肯定非常出名!」
徐書雁微微一怔,思緒儼然飄回十四年前的大學生涯,只是她有些悲哀地發現,除了一個孤獨冰美人的回憶,以及刻苦學習之外,還真就沒有什麼了,她倒的確非常出名,出了名的冰塊,別說男生,就連女生也敬而遠之。
「雅琴,看你說的。」徐阿姨搖頭自嘲一笑「像阿姨這種不懂情趣的老土,還能出什麼名,站在一群人中間,都沒人會注意。唉,眨眼畢業都十四年,這些年不知不覺就過來了,進入官場後就身不由己了,責任重大啊。」
趙雅琴不禁很有共鳴:「是啊」她馬上又笑著說道:「徐阿姨你太謙虛了,怎麼會沒人注意,站在人群裡,肯定是最耀眼的一個……………」不嫌嘔心的繼續拍雁屁。
陳國斌不想對那婆娘的拍屁水平作出評價,但感覺她確實有所長進,在女領導面前懂得放下大小姐的架子了。至於徐市長當年在學校是怎麼樣的一番情況,陳國斌實在無法想像這樣的女人,還有人敢接近。
有些性格,是天生就有了的,一個能讓他如此不舒服的女人在日常生活中,對絕大部分人來說勢必也不會是一個容易相處的人雖然徐書雁目前似乎也在積極改變自己的一些不良個性,以更加適應日後更大的官場舞台。
她們聊了很多,趙雅琴不惜自曝有限的隱私,同時卻也相應套取了徐書雁的一點隱私,這方面通常都有一種對等關係人家說了,自己不說一點是說不過去的。而在互相知曉對方一點隱私時,關係也就拉近了不少。
對斜對面的陳國娥這次難得如此安靜,而且目光裡少了些讓她不舒服的鋒芒,徐書雁也感到有些奇怪,至少今天,徐書雁沒有很反感的感覺,甚至時常忘記他的存在而與趙雅琴聊得比較投入。事實上,不只趙雅琴想拉近關係,徐書雁也有如此想法,她們之間卻是不謀而合,適才如此容易進入狀態。
「坪江現在正處在一個快速發展的關鍵時機……」談著,徐書雁很是自然地把話題轉移到了工作方面,而有了先前那般si話基礎,此時卻是輕鬆多了。
陳國斌有幸聽她們談工作忘記時間不知不覺差點到天黑,似乎還永遠談不完一樣,不禁感慨。她們的一些工作作風卻也比較wen合,如果排除觀念上的一些不調和外,絕對可以算得上很好的搭檔。
當然,趙縣長要想做徐市長的搭檔,那還得非常努力追趕才行。陳國斌同時還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眼前的兩個八婆居然一個是代理市長,一個是縣長?他只能感慨領導也是人,何況還是女領導,當然也是女人。
「雅琴,我們該走了。」陳國斌終於提醒了一句打斷了她們仍在勁頭上的一個關於發展農村經濟的理論話題。
「哎呀。」趙雅琴也注意到牆上的掛鐘已指到下午五點」「徐阿姨,不好意思啊都耽誤你這麼多時間。我和國斌該走了。」
「耽誤什麼,本來就是在談事。」徐書雁不以為意一笑客氣了一句:「都到這個時候了,乾脆吃過晚飯再走吧。」
「這怎麼好意思。」趙雅琴更加客氣,突然還真有點想留下來吃飯,這可是和領導繼續拉近關係的一個非常有利的機會,並且先前熱切交談的氣氛並不會讓留下吃飯顯得太過唐突,比較自然。
「有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就留下來吃晚飯吧。」徐書雁順勢表達了更多的實質性挽留之意。
「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望著趙雅琴很好意思笑著,並且如此善於抓機會拍雁屁,陳國斌簡直無語了。她卻也不想想,人家保姆都不在,就她五穀不分的趙大小姐好意思去和領導一起進廚房?還是等著領導為她精心準備一頓晚飯?
在打電話向何麗萍說明不過去吃晚飯後,趙大小姐這才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現實問題。這裡可不是她家,沒有梅姨,也不是那傢伙父母家,沒有何媽媽,現在就只有一個徐阿姨在家。她還想飯來張。?
望著那傢伙肯定早就知道、偏偏不提醒、此時才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趙雅琴差點都想去撞牆,額上皺起老高……
廚房裡,徐書雁驚訝地看到了陳國斌的利索動作,更讓她心裡觸動的是這個男人對趙雅琴不經意的高度關照,盡打發這位明顯什麼也不會的大小姐幹些洗白菜、擦檯子等最沒技術含量、卻能代表她做了事、也基本不會弄砸的工作。徐書雁想不通,這樣的男人為什麼還要在外……,
而讓趙雅琴更不好意思的,則是徐書雁同樣利索的廚房技術,幾乎和那傢伙相當,讓她很有點想鑽到地底下去,關鍵時刻不會家務真的很丟臉,尤其是在領導面前。
其實,徐書雁平時就經常自己進廚房,她很享受這種珍貴的放鬆身心的方式。事實上,她也沒什麼其餘更多業餘愛好了,除了工作。這一次,徐書雁並不在乎展示一下,在相當程度上則是想證明自己並不只是一個刻板的人,她也是豐富多彩的。結果很榮幸地見證到了趙大小姐的巔級風采。
「徐阿姨,那我們走了啊。」
好不容易做好吃完,先前打破了三隻碗的趙雅琴心裡仍然有些難堪,總算換好鞋告辭準備走人徐書雁微笑點頭:「下次有空再來。」目光一邊掃過旁邊的那個捉摸不透的男人,似乎更加陌生了。
「好的。」趙雅琴不要臉地欣然接受「以後到坪江的話,徐阿姨你也一定要來我們家啊。」
「會的……」
見到勝利串門而歸的兩個傢伙,陳正南卻是感慨頗多,能在著名的徐市長家裡呆一個下午,然後還留下吃晚飯,這卻是多麼不容易的事,至少市領導們絕對沒有如此殊榮。他倒是想不到,還有更多的內幕與深層次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