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巍然泰山安定不動,右手大拇指快速詭異的點動其他指觀節,糾結駁雜的卦芒氣勁如雲似霧般的撲洩宣射,玄奧無比的陰陽爻象聚合靈動,片刻,又如陀螺般高速旋轉翻滾,爻象間瞬息浮起串串精光異芒,來回穿叉疊加,隨之凝成除他外無人能感知的卦象。
少年雙眼如啟明星斗急速縮聚,烔烔目光凝視卦象,瞳眸中剎那間映射或陰或陽的卦爻,腦海結織變幻莫測的銀色恢網,正中閃動輕微亮點。少年神色暗自淺笑,身形便以石頭為軸如形隨影的高速轉過一個角度,五指隨即閃電破入空中,化成凝有萬千卦芒的靈虛一指,悠地射入銀色恢網的亮點。
啊!隨著一聲尖叫,銀色恢網頓時如玻璃墜地般碎裂,懸於半空的女人瞬息砸落面,女人臉色慘白,雙手無力的搭於地面,氣喘吁吁地怒視少年道:「你們臭道士果然無一好東西!哼!」
「姑娘!方纔若非我少主手下留情,你早已命喪黃泉!如今卻不道謝,反倒出言傷人!你好沒良心!」此時,另一矮小道童極速飛來,雙眼雖噴射怒火,然瞬間斂入內裡。
「古人曾言,最毒婦人心,今日便是實例!我們走!」少年神情漠然地冷視女人道,隨之拉住道童往前方走去。
「最毒婦人心!依我看,是無毒不道士!」女人怒不可遏地站起,眼中透出騰騰殺氣,纖纖玉指搭至一精緻華美雕有玲瓏浮紋古琴的琴弦間。
少年嘎然止步,面部肌肉如海浪般極速跳動,全身傾洩凜然殺意,百米外正在覓食的兔子頓時如遇豺狼般沒命似的奔逃,湖中的魚兒竟有不少隨之肚破翻白,空氣如被烈火燃燒般灼灼暴響。
道童急忙拉住少年低聲道:「少主,下山時,老主人曾囑咐龍兒,要時刻勸少主不能輕易動怒!她不過是一戲言,莫往心裡去便是!」
被喚作少主的少年便是丁一,他聞言,眉頭微皺,似乎在忍受,隨即深吸一口氣,皺紋散去,怒氣與殺意方慢慢消逝,但傲然之色依然未洩,他徐徐邁步踏至女人身旁道:「你是何人!為何如此痛恨道士!」
「哼!道士沒一個好東西!個個皆騙子!無毒不道士是抬舉你們,無騙不道士才是你們真面目!」女人言語間,五指旋動嬈如魅靈的元氣徐徐滲入琴弦間,雙眼似地心烈焰瞪視丁一。
丁一自踏入江湖以來,順風順水,憑無上卦術贏得極好名聲,如今卻為女人所痛斥怒責,自傲之心如萬刀切心般錐痛,他深深吸氣平息浮動如驚濤駭浪的心緒,盡力平心靜氣道:「姑娘,你可隨意問我一卦,若我卜問不差,你需收回無騙不道士之言!」
「好!若你卜錯又當如何?」女人目光咄咄逼人的凝瞥丁一,心道:「無名替我卜姻緣卦,卦雲,過盡萬帆皆不是,有緣千里卦相識。此情可待成追憶,歸果卻需多波折。說我真命天子是精通卦術的算卦術士,然而自此之後,我數年來尋遍千山萬水,所碰算卦者,若非七老八十掉光牙齒還心淫未改,便是無良行騙的江湖術士!個個皆非真命天子!我料無名絕非所傳的神乎其神,定是一騙子!眼下此人定是又一江湖騙子,待我拆穿,定讓他身敗名裂!」
「若卜錯,悉聽尊便!」丁一雙手交叉搭於胸前神色傲然道。「你且說,所卜何事!」
「我從何而來,又將往何處!」女人隨口便道。
丁一雙眸突然犀利如鷹隼,神色崩騰似海嘯,五指如夢如幻的詭異划動,每掃過一處,後邊便留下一道宛似夜晚西墜落日霞光的氣機玄光,天馬行空的飄呼迴旋,隨之六枚銅錢唆的極速飛至半空,銅錢方孔瞬即灑落六束卦光交疊的滾滾卦柱,向下極速穿射氣機玄光。
崩!一聲刺破耳膜的震人脆響,氣機玄光與卦柱便如酒精融於水般極速聚合,此時,丁一雙眸凝視女人陡現驚異之色的黑瞳,五指如隨風飄飛的鵝毛無比輕柔的撫動晃蕩,奧妙難測的玄妙氣機迅速從四面八方攏聚而來,盤旋集於銅錢方孔之中,片刻,又向上如火山噴發般湧射重重卦勁氣圈,氣圈升至一定高度時又呼的如煙花般炸開,暴射萬千含有點點滴滴玄妙氣機的晶瑩卦芒之花。
開!丁一屏氣凝神的輕喝,五指幻如鬼魅般的詭異撫動,六枚銅錢便如六顆飛輪極速旋轉,而卦芒之花隨即如傾盆暴雨濺射向女人面龐。
啊!此時,一直瞪視卦象演化的女人突地痛苦尖叫,臉中血色如缺堤洪水轟隆傾洩流逝,全身氣息隨之急劇減弱。
萱兒!正夢至此時,丁一心神如落入深淵般高速下墜,身體條件反射的連連發顫,瞬即從昏睡中驚醒,五指猛然抓住醫死人不償命的手臂,又大塊呼道:「萱兒!萱兒!」
嗯?醫死人不償命頓感手臂如鋼牙利齒噬咬般疼痛,隨之低頭看去,只見丁一全身似受極度刺激的抖動,額間似乳石溶洞滴水般不斷滲流冷汗,雙眼不覺閃過奇異之色,然而不及片刻又變得冷漠萬分,怒道:「丁一,管你萱兒不萱兒,你如今弄疼我,我便要你償還!」
話畢。醫死人不償命微一揚手,指縫間瞬即閃出數枚銀針,雙眼凝視丁一身上多處要穴,哧的猛力扎去。
啊!丁一剛才被夢驚醒,意志卻仍在迷糊中,此刻突受銀針扎入要穴,神經頓受刺激,肌肉痙攣扭曲,元氣隨即由被紮住的穴位四處竄湧,匯至胸口時化成暴射噴泉般的氣箭破至喉嚨,嘴不受控制的張開,聲帶便震的發出的尖叫。
「丁一!你抓疼我手臂,這便是教訓。若下次再犯,定叫你生不如死!」醫死人不償命見丁一痛苦尖叫,頓覺解恨,隨之收回銀針。
「可惡!你竟敢傷他!我定要滅你!」此刻,急速追來的洛欣聞得丁一痛苦慘叫,心中更認定,此人定是欲置天機於死地的獨孤寒之流,遂嘶聲力竭尖呼,手掌急拍馬背,身體如迎客仙鶴衝向半空,腰間明空劍隨之凌厲殺出,幻如疊影的無數劍影風馳電掣的襲向醫死人不償命。
洛欣劃過的地面,頓如雷電劈下般捲起千重土浪,原野間的碧草震成灰塵般的粉沫,殺氣逼得一邊的千年古樹亦忍不住驚打寒顫。
勁風吹來,丁一鼻間迅速竄入一股氣息,其中雜有卡沙蘭布花香,眉頭微皺,心裡暗驚:「真是陰魂不散,洛欣怎麼又追來了!」
醫死人不償命靈識驚覺危險逼近,迅速將丁一放置馬背,旋即雙腿噴射如衝擊波的無華元氣,身體化作流星極破夜空,雙手向外平攤,如天神下凡般傲視洛欣。不及半刻,他又雙手幻變如秋風,指縫間閃現寒光冷冽的數十枚銀針。
哧!哧!哧!映射幽暗月色的銀針如暴雨般撲射傾洩,掠過前方時頓如彗星之尾耀動悠長銀光,天羅地網般的封住洛欣的所有進攻方向與後退之路。
好狠的招!洛欣眼中閃過異色,急速催谷激發丹田元氣,則天秘典第一典『一入侯門深似海』隨之施展,五指瞬即閃動萬丈霞光,不及半刻又幻出無數銀鬚,盤旋攀升至劍鋒,劍鋒抖擻,頓時重重劍影融入根根銀鬚交變成侯門深海,以渾圓之勢環繞週身。
珵!珵!珵!連串脆響,銀針被蕩落地面,直直竄入半米深處,洛欣趁勢暴起急攻,身如雀躍飛騰,元氣再逼,侯門深海猶如江河變成洋海般極速向外擴展,反向制肘醫死人不償命的所有進退之路。
醫死人不償命暗驚,然神色卻無絲毫懼意,左腳微彎輕貼於右腿小肚,元氣由丹田催谷逼發,身形轉眼間幻出神農嘗百草之玄妙姿勢,指縫間再添數十枚銀針。枚枚銀針寒光冷冽,頃刻又如磁石般粘結,竟神奇的搭起藥勺之狀,勺中浮起陰暗灰黑怪氣,從中飄過的草屑剎時便被剝去一切生氣。
正坐於馬背的丁一耳膜如飄飛的蟬翼般起伏跳動,心中明瞭洛欣已使出奪命殺招,是時,鼻間又聞得空氣中含有令五臟頓失生機的詭怪氣流,神色猛然躲變,暗道:「此乃劇毒之物所散發!何人會有此物?」
醫死人不償命!丁一腦間靈光閃過,瞬即推得劇毒釋放之人,心忖:「前輩以劇毒催魂,洛欣以絕技奪命!我眼欲治,須靠前輩!洛欣雖對我做下決絕之事,然她乃我青梅竹馬之妹,又何忍令其喪生?兩皆需救之!然,此刻我元氣未復,三卦又已用盡,又以何來解此危?」
丁一窮盡思索之力,皆未得一相解之法,古井不波之色不覺驚起變化,心裡隱有不甘,隨之抬頭歎道:「人常言,天無絕人之路,何故今日……咦……這月光……」丁一忽覺月光方向已變,隨即依月色牽動四周氣機,五指變幻的連掐演算,慨歎之色瞬即消逝,暗喜:「此刻是凌晨丑時,正是一日之晨,昨日三卦已過,今日可再卜卦!天無絕人路……」丁一隨即著手卜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