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間交叉結糾出淡淡卦光爻象,半晌後如水入漩渦般捲進六枚銅錢的方孔中,方孔內部忽然浮動渾沌浩瀚的虛無世界,飄飄渺渺如仙霧靈雲般的玄異氣息翻湧奔騰的撲轉,時而如鯉魚躍龍門般往上急竄,騰升到高度極限時又迅速朝前游飛,眨眼之間化成玄奧莫測的鱗片水晶,水晶上按著奇異的紋路山重水覆的蜿蜒盤旋,繞動到邊沿處時,又柳暗花明的往另一邊拐去,那裡頓時懸浮蕩蕩搖搖的卦芒氣星。
卦芒氣星天萬行空的自由馳騁傲翔在虛無世界,但是不論如何飛騰就是被限制在方孔的空間。卦芒氣星每碰到方孔邊緣時,便會神奇的激起零碎的火花,火花上含有冗冗雜雜的斷裂卦紋。
卦紋順著方孔邊緣向深處滲去,不消半刻,便如甘霖入麥田般滲透到銅錢的錢體上,錢體的核心處迅速凝聚成一個明若星辰又深似黑洞的玄異卦眼。卦眼如蛟龍吞雲般吸納著卦紋,螺旋交疊濃縮,隱隱約約顯現淡淡的爻象形體。
丁一意識察覺到此間變化,心裡算定火侯已經到了,便暗暗默念卦引:「一卦問人心,二卦求天地,三卦算乾坤!卦問天地,昨晚何人暗算我,那些神卦名算又為何死去?起!」
噹啷!丁一五指自然隨意的鬆開,六枚銅錢的錢體的爻像極速變化幻成完全形態,而方孔中的虛無世界也神奇的消逝,片刻後脆聲落定。隨即,丁一輕幻五指,手心頓時浮起輕微不可聞的玄妙氣息,如雲如霧的旋動至銅錢四周,上方浮現只有他才能感知的陰陽爻象。
一二三皆正面屬陽,是為乾,四五為反面屬陰又有六為正面屬陽,是為震,上乾下震正是無妄卦。無妄,卦辭有言『無妄之災,或繫之牛』,又有言『無妄,往吉』。如此說來,昨日觀卦之人惹來了無妄之災,此災要破必需『往吉』,也就是需要再次拜訪東方海閣。
丁一解卦完畢,立即收起銅錢,起身接過龍兒及時遞來的枯木枴杖,登登登的跨過門檻,朝東方海閣走去,忽然,又止下腳步,轉身對龍兒道:「龍兒,今日你再去唐府守侯!」
「嗯!」丁一應聲,旋即飛身離去。不久,沐風城外。西南面。唐府。十個蒙面殺手揮動各色兵器,或劍、或叉、或槍、或刀、或剪,從各個方向合圍正獨自休養調息的唐羽。
旋即,劍鋒、叉芒、槍勁、刀光、剪影,如蛛網般盤旋交錯,重重疊疊,如捕魚之網撒落唐羽,空氣不斷暴起刺耳脆響,房內古木精製的窗沿從中慢慢碎開,桌案上排放的茶几緩緩崩裂,大石理地面如遭重錘砸下般急速往下凹陷,花崗岩徹成的石基外層宛似受到五六級地震不斷哧哧擺動剝落。
唐羽退無可退,只得負傷全力應戰,抓起從不離身的寒鐵槍,全身元氣透身逼射,捲動氣海丹田,雄渾勁力借由手臂貫入槍身。頓時,寒鐵槍光芒大盛,氣旋如陀螺連環暴轉,化成以手腕為中心的極端槍圓,如影隨形襲向殺手。
原本凹陷的地面瘋狂下沉,生生蹋出一個枯井般的深洞,大理石彷彿遭到雷擊從上往下破裂,隨著裂縫往下延伸,沿線迸出無數如黃豆般大小的石粒,瞬間如五百石彈弓暴射的彈珠撲射飛洩,碰至一邊的案腳,隨即將其擊成粉沫。
此時。崩!想立頭功而逼的最近的持叉殺手隨之感到胸口一冷,隨後便受漩渦抽吸般,血液瘋狂倒湧噴湧,剎時肉碎骨爛化成虛無,空氣間還瀰漫著蕩人心魂的殺戮之氣。
兩名持刀殺手見狀,趁機從背後殺向唐羽,刀光霍霍交織,化成刨烙之型的火紅光柱切入背部所有要害,呼呼呼的發出激破耳膜的怪響,周邊散發讓人作嘔的肉沫燒焦的焦味,唐羽身體如受隕石砸中般猛烈顫抖,重傷便雪上加霜的加劇惡化,鮮血化作咆哮的噴泉血龍瘋狂噴吐。
唐羽眉頭緊皺,神色輕變,拼起全身勁力,施展唐家祖傳絕技——唐家回馬槍,透心槍勁幻化無數槍影,如啄木鳥啄樹般瘋狂擢射殺手。兩名殺手剎時變成血紅漏篩,兩眼翻白墜落地面。
然而,此時剩下七名殺手臉現得意卻更顯猙獰的神色齊齊殺至,殺氣陡增數倍,空間的氣息頓時被抽拉成真空,根根巨木棟樑咯吱咯吱的斷開,如雪花般重重飄落。
此時,唐羽槍勢已老,又兼重傷未癒,根本無力回防。唐羽自歎命運為何如此不濟,幸運贏得乾坤榜第十名的霸王槍,卻未能報國卻死於宵小之手。
窗外突然穿來如流星般的身影,未覺有任何氣息變化,更未見有任何動作,七名殺手全部心窩中劍,他們都露著不敢相信的神色,極不甘心的嚥了氣息。
唐羽頓覺週身殺氣盡逝,睜眼看時竟見一孩童,愣在當場半天,隨即拱手謝道:「多謝少俠出手相助!」
「唐將軍不必言謝!我是奉少主之命而來的,如今任務已經完成,我便不多打擾了!」孩童拱手回禮道,同時,身體輕轉,轉眼消逝在空間中。
「少俠,你家少主是何人?」唐羽朝孩童消失的方向追問,卻未得一言回音,只得坐回床間調息,喃道:「救人不留名,真乃君子所為。若再碰此人,我定當重謝!」
東方海閣。丁一剛欲跨進院門,鼻間忽然傳來熟悉而久違的香味,腦中迅速浮現一個愛恨交結的女人身影,片刻後,似乎若無其事的起步往裡邊走去,腳卻碰到了門檻的上緣。
「小心!」聲音落畢,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極速閃來,一雙纖手急忙扶住差點摔倒的丁一。此時,她抬頭望向丁一的面容,手猛地發顫道:「小石頭?」
丁一心中猛然一緊,時隔幾年,她的聲音卻依然這樣動人心弦,散發的特有花香——卡沙布蘭花香(百合的一種)一樣深入靈扉,不禁暗道:「這小名除了父母外,就只有青梅竹馬才這麼叫,難道我心中執念始終不能放心?哎,緣分天定,不想還是在這裡碰到了她,人與人之間竟是比這卦道乾坤更難以捉摸。」丁一思緒不由的亂了起來,
心中百分百確定這女人就是自己最不願見到的洛欣,但臉上卻依然如故:「姑娘,你認識我?」
「明明是小石頭,為何他卻說不識我呢?」女人心中千回百轉,思緒中不禁浮起那個總會在卡沙蘭布花盛開時,採摘最先綻放的一朵給自己的小石頭,憑女人的直覺和以她對丁一的熟悉告訴她,她不可能認錯人。一雙鳳眼目不轉睛地瞪著丁一,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破綻來。
半晌,丁一未聞得女人再發一言,暗道:「莫非我露出破綻了?或許只是她見我此狀,心裡猶豫不定,故而未有言語。如此,我更需平靜!」丁一定下此念,臉上更顯古井不波之色,隨即輕輕推開女人道:「若姑娘不識我,便鬆開手,讓我進去!」
「連至聲音聽著都能讓我心間波蕩,這除了小石頭外便無他人。為何會這樣?」女人手被推開,人卻如木雞般呆立原地,雙眼因思索而變得出神。
此時,女人五指輕收,欲再扶丁一,方覺手間已空無一物,神色瞬即回至現實,急忙提起裙腳挺著波濤蕩漾的雙峰追上,隨即伸出套有尊貴衣飾的纖纖玉手攔住,水汪清澈的雙眼一刻不眨地看向丁一,黑眸悠悠滾動,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的打量,連額間有幾根髮絲都不放過。
女人烏黑柔順長髮直披至雙肩,修長婀娜的身段配上如柳細腰,襯上翹至恰到好處的臀部,連綴在附有光潤潔滑如水如脂肌膚的唯美雙腿,猶如仙子下凡飄飄而立。
正面看去,女人美如飛天神女的臉蛋,映射如青山間的綠水清澈蕩人心魂的璀璨雙眼,下方以最美的黃金比例長有讓任何男人都會迷醉的鼻樑,往下更有柔柔欲滴的櫻桃雙唇,身間浮動兩顆呼之欲出的飽滿春圓,側面視之,映襯出多一點嫌多,少一點嫌少的完美曲線。
院內飛蕩歡舞的各色彩蝶見之似覺自愧不如,紛紛往遠處飛去,而停在樹間的鳥鶯見之,不覺將聲帶如驚濤駭浪般此起彼伏的瘋狂波動,發出悠揚宛轉至比任何時候都要悅耳千萬倍的美妙之聲。
忙於活計的東方海閣僕從忍不住止步,手間端著剛剛從熱鍋裡取下的能灼透木板的湯煲烤的皮膚哧哧冒煙卻渾然不覺,肩邊扛有近兩百斤貨物,壓的連氣都難以再喘一口,卻忘記放下,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然而,丁一對於眼前的女人卻沒有任何反應,他面色淡然,拄著枯木枴杖輕道:「姑娘,你我既是不相識,為何還不讓我過去?」
女人依舊在靜靜地看著,未有言語,眉頭又皺又舒,心間來回徘徊,時而覺得他便是小石頭,時而又覺得不是。
「唉!還是那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為何兩年了還不改變?」丁一見女人未有絲毫動,只得暗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