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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139章 鐵索連舟的效果 文 / e_mc2

    第139章鐵索連舟的效果

    薄薄的霧氣也不過一樹尖子高低。糾纏著就是不肯散去,尤其是在這個水汽蒸騰之地,更顯得煙霧瀰漫,就連天上的月亮也只是隱隱約約的一片暈光。

    地面上的廝殺已經進入**。

    多鐸的本部親軍和佟圖賴的漢軍旗剛一被輪換下去,就遭受赴死軍的強力攻擊。

    對於這次輪換,多鐸做了充分準備,從南線抽調兩萬多人上來,以填補這個空當。

    結果是還不等完全站穩腳跟兒,赴死軍就又開始攻打。

    對於赴死軍在這個當口裡的動作,多鐸也是保持了十二萬分的警惕,把孔有德的十幾個佐也抽調過來,以備萬一。

    雖然同是投靠滿洲的漢人,孔有德好歹也是封了王的,還是崇德早年的老人,自然要得更多的信賴。時至今日,歸滿已十幾年,手下的那十幾個佐雖已經殘缺不堪,依舊沒有打散混編,依舊是孔有德的嫡系人馬,只是歸屬漢八旗而已。光是這一點,就是不那些新附軍可以比擬的。

    遣孔有德過來。自然也有監督壓陣的意思,可不等這個恭順王做出有效的安排佈置,前頭的新附軍已是兵敗如山倒,潰兵已經退出去六七里之遙。別說什麼戰線陣地,就是孔有德自己那十幾個佐也被潰兵沖的手忙腳亂。

    「後退者斬。」

    一聲令下,手下士卒就充當了督戰隊的角色,凶神惡煞一般砍瓜切菜的剁翻無數敗兵,終於算是把大潰敗收住。

    「就地佈防,拖住赴死軍,」孔有德親自操刀上陣,惡狠狠的傳令各軍:「豫王親軍轉眼將至,無論如何要堅守到天明,若再有回顧者,格殺勿論。」

    也不知道這道命令有沒有傳達下去,赴死軍就已攆著屁股追上來。

    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馬,只聽得喊殺之聲震天價的響。

    「活捉多鐸。」

    「莫走了一個韃子!」

    孔有德這才知道赴死軍迫的竟是如此之急,匆忙之間只能調集手中本部人馬先抵擋一陣,好騰出工夫收攏滿山遍野的潰敗之卒。

    光是這些敗下來的潰兵就有兩萬多,只要收攏起來,怎麼也能抵擋的住。

    打先鋒的依舊是丁乙的丁字營,趕鴨子一樣追著新附軍跑了好幾里,總算是遇到了像樣的抵抗:「殺——」

    其實衝在最前頭的丁字營也分不清楚面前的敵人究竟有多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了敵人的主力。丁乙和孔有德一樣,都是兩眼一抹黑。

    反正前頭只要有人,肯定就是敵人,別的念想也沒有用,只有用手中的叉子說話。

    順手拽出腰裡最後一個鐵黃瓜,劈手就甩了出去,藉著這一瞬間的火光,丁乙手中叉子一揮:「丁字營所向無敵,殺——」

    這邊和孔有德的隊伍剛一接戰,緊緊護住丁字營側翼墊在隊肩上的火銃營就趕了上來,即使是在這胡亂的夜戰當中,何鈞力的口令依舊不急不躁,透著工匠所特有的沉穩和井然:「前排,放。」

    「後排前進,放!」

    孔有德手下的這點人馬應該算是比較能戰的,無奈人數太少,十幾個佐加在一股堆也就比丁字營多點而已,旁邊再有個虎視眈眈如精密殺人機器一樣的火銃營,就是說下個大天來也抵擋不住。(明軍的這個「佐」級軍事單位和滿清的佐領肯定不是一回事兒,具體是多大的編制暫無準確資料。但是有資料顯示,和孔有德一個時期的袁崇煥曾調集五十二個佐的人馬,總量才1萬人,據此推斷,這個佐應該是小於滿清的佐領,也是就200人左右,孔有德的十幾個佐歷經十年沒有補充,又經歷過河南大戰,肯定連200人也沒有,準確的說已經不算是軍師單位。而是屬於一種私家兵的形勢。不過這是作者個人的推斷,希望有資料的看官幫助補充一下——作者按)

    「都帥,前邊的弟兄頂不住了……」使用都帥這個稱呼的,都是孔有德當年的老部下老底子:「是不是把弟兄們撤下來?」

    「撤下來,」對於自己的這點嫡系人馬,孔有德愛惜的很。驅趕新附軍的時候是不留餘力,真要讓自己的人馬面對犧牲的時候,孔有德撤退的未必就比別人慢:「不要往後退,讓弟兄們往右翼撒……」

    這樣的混亂夜戰,誰也不清楚對方的情況。要是直接後退的話,肯定被赴死軍的叉子戳屁股,損失肯定也是不小,孔有德打的就是把赴死軍放過去的主意。只要不是大規模的敗退,就算以後說起來也有的扯皮,真要是赴死軍和辮子兵碰上了,這些人馬還可以趁勢倒捲回來,這不就把敗退化為誘敵了麼……

    在孔有德有秩序的讓路的同時,新附軍趁機大踏步往後潰敗,已成洪流一般再也收攏不住。

    「這些新附軍真是呆子,讓赴死軍追著他們跑吧。」沒有和新附軍合流敗退的孔有德暗自慶幸,在很多時候,戰場經驗就是一種決定性的力量,孔有德甚至已經預見到未來的戰局:「赴死軍越是能打,就突進的越快,也突進的越深,明天肯定和豫王撞個臉對臉。到時候咱們倒捲回去,能把赴死軍給吞了。」

    反正你赴死軍的目標是多鐸的辮子兵和解開寧城之圍,主動權可是在清軍的手中。

    「都帥所言極是……」手下親兵吞吞吐吐的小聲說道:「赴死軍這麼快的突進未必就是什麼好事情,可萬一他們要是不再突進,打著打著突然掉過頭來……」

    一句話,讓孔有德身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萬一赴死軍突然來這調頭。這麼一轉身……

    這邊的新附軍和自己可就被赴死軍給倒捲了!

    要是真有這種情況出現,多鐸的主力雖然不至於吹燈拔蠟,自己可就真的是滅頂了。

    孔有德越想越怕,身上的冷汗都濕透了衣衫,還在拿話安慰自己:「應該不會吧,要是豫親王猛攻寧城,憑京營的那點人馬是絕對守不住的。赴死軍能眼看南都淪陷?肯定是要增援南都或者打擊豫王側翼以為牽制的,好歹他也是明國的大將吶……」

    「都帥,您可得想清楚了,」親兵把聲音壓的更低:「戰場上的事情,出什麼樣的變故也不奇怪,這可干係到咱們這點弟兄的身家性命……」

    「我估摸著李四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四如何我不敢說,可都帥您易地而處的想想,這事要是換上您,您怎麼做?是要和豫親王的精銳硬碰硬麼?」

    「我才沒有那麼傻,當然是先把盤子裡的菜吃下肚子再說,管他什麼鳥朝廷不朝廷的。」孔有德一直都是這麼做的,頓時看清楚了眼前局勢凶險:「這回咱爺們兒好像有點不妙,還是大大的不妙,無論赴死軍怎麼做,先保住咱們自己再說。趁著這個亂頭,你趕緊知會下邊的弟兄們一聲,讓大夥兒繼續往南移動,要是情形還好,咱們就殺回來,要是看架勢不對……」亂世之中,在保全實力的基礎上壯大自己,才是生存下去的根本,他李四也是個人物,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會放著肉包子不吃去硬碰多鐸?

    「要是架勢不對,咱們爺們就顧不得什麼豫王不豫王的了。」

    「都帥英明,我看這回的架勢實在是……有點玄乎。」

    不得不說孔有德這根老油條真的很有眼光,形勢果然如其所料。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的赴死軍把外圍防線撕扯來一個巨大的缺口之後,並沒有如人們所想的那樣繼續突破,而是趁著黑夜的掩護和新附軍的混亂猛然調頭。

    新附軍早已是驚弓之鳥,驚魂未定就被赴死軍再次倒捲回來。

    黑夜之中的混亂造成更大規模的潰敗,當很多新附軍發現他們正被赴死軍驅趕著和主力越來越遠的時候。紛紛器械投降。

    赴死軍甚至沒有時間理會這些已經投降的新附軍,只是用叉子驅趕著他們展開一個更加寬大的正面,從西往東殺了回來。

    天色微明的時候,多鐸的整個東線都在混亂和潰敗的籠罩之下,在沒有近代化的通訊指揮系統之前,這種潰敗很快就把自己的建制弄的更加混亂,上下之間根本無法有效聯絡。

    下邊的士卒還在準備負隅頑抗的時候,卻發現長官和主力已經投降……

    「東線算是完了。」幸虧提前有所準備,已經把不多的隊伍運動到更南的孔有德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多鐸身上:「若是豫親王在這個時候猛攻南面。迅速突破京營防線,或許還有的補救,否則咱們爺們兒就真的要完了。」

    天色雖已將進放明,距離日頭出來還要有一些時候,天地間一片青蒙。

    整個東線再也收拾不起來,已經成為赴死軍的天下,也只有孔有德的這點人馬全身而退。至於那兩萬多的新附軍是什麼結果,不用想也能知道:不是四下逃散就是投降了赴死軍。

    「趁著天色未明……」孔有德還想著逮住這個最後的機會迂迴過去和多鐸回合。

    「都帥,都帥……」前邊的斥候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腦門子上、身上早被凌晨的露水打的精濕:「赴死軍把江面鎖了,正從江上投送大軍,咱們前邊沒有路了……」

    「完了,」如被抽調脊樑一般,孔有德一屁股跌坐在地,好半晌子才從震驚中緩過這口氣,放才的慶幸和油猾早已無影無蹤,有氣無力的說道:「扶我起來,扶我起來,看看還有機會沒有。」

    前方數里處,青濛濛的江面上,竹筏木排早把長江鋪的海海滿滿,無數的舟船往來穿梭,成千上萬穿土黃色軍裝的赴死軍戰士正涉水而下。迅速的聚集在一面面日月血旗之下……

    霧氣繚繞之中,筏排舟船也不知道有多少,卸下的赴死軍戰士數以萬計,一面面日月血旗把整個江沿都護的嚴嚴實實……

    「真的完了,完了完了,」孔有德面色如土,勉強站立著,長歎數聲才道:「赴死軍這是要鎖死長江的吶,其主力在江上,多鐸卻固執的以為在東南方向,哎……」

    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面對的就是赴死軍主力,現在看來,人家的主力不過是剛剛過來而已。就東邊的那點赴死軍已經讓多鐸狼狽不堪,這麼多人要是背江而戰,一路掩殺過去,還有誰能擋的住?

    「都帥,別管什麼多鐸了,您說該怎麼辦?都是跟隨都帥十幾年的老弟兄,怎麼幹就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孔有德不住搖頭:「打?咱們這麼點人是打不過的;跑?長江都被鎖了,還能飛出去不成……」

    手下的都是嫡系人馬,都在等著孔有德做出最後決斷,最多是和赴死軍血戰一場,頂了天是個死。

    「哎,弟兄們跟了我這麼多年,不能落個沒下場。」絕境中的孔有德終於下定決心,十分果斷的說道:「都是如此絕境了,再要弟兄們拚殺也是白費。大夥兒在這裡等著,我去赴死軍那邊說道說道,看能不能求個活路出來。反正我身上的罵名已是不少,不在乎多這一回。若是一個時辰之後我還沒有回來……」

    孔有德黯然說道:「別怨我老孔無能,若是一個時辰之後我還沒有回來,大夥兒就各自想法子逃生吧……」

    「都帥,我們弟兄跟著你過去……」

    「別他娘絮叨這個了,過去多少人有個屁用?」孔有德已經下了最後決心,心中反而敞亮了許多:「要是真沒有咱爺們兒的活路,我在下頭等著諸位弟兄,《》年後咱又是好漢一條。」

    ……

    坐船不住的隨著波濤微微起伏,赴忠誠伯的總文案,儀真知州周文遠周大人是個愛乾淨的。即便是在這江船之上,依舊焚了爐子上等香,泡了壺雨前的雀舌,把船艙裝扮的如同書房一般纖塵不染。

    周文遠單手持卷,彷彿已經沉浸在書本的絕妙文章之中,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一下已縛在繩索之中的孔有德。

    孔有德也不說話,直挺挺的立著。

    過了足足有一盞熱茶的功夫,周文遠終於放下書本,慢悠悠的說道:「當年你叛吳橋屠登州,只殺得屍橫遍野,可曾想到今日?」

    「嘿嘿,早就想到了,」孔有德並沒有做出畏縮狀,身上雖有數道繩索依舊面無懼色:「做事情哪有不死人的,亂世之中若是怕這怕那,乾脆早死的乾淨。」

    「光是登州那數萬亡魂,足以剮你十回……」周文遠道:「你會說什麼成王敗寇的道理,是也不是?可你投靠了韃子,可是恕無可恕……」

    「勢也。」

    孔有德的回答光棍到了極點,周文遠哈哈一笑:「今日來降,亦為勢也?」

    「然。」

    「想必你也看到了,我赴死大軍齊至,擊多鐸如巨錘砸卵。我再以鐵索連舟鎖死江面,清軍覆滅已在旦夕之間,」周文遠慷慨而道:「此時來降必非真心,不過為時勢所迫罷了。」

    「然。」孔有德大聲道:「說我是叛也好,說我賊也罷,我都認了。納與不納也是你一句話的事情,給個痛快的吧。」

    「你也說了,不過區區千把殘兵,我赴死軍還在乎你這麼點?」周文遠說的也是氣勢頗大:「光憑這麼點代價就換一條活路,未免太便宜了些吧?」

    「多鐸手下新附軍數以十萬計,你赴死軍軍若是納我,當收千金馬骨之效。」我孔有德這樣的大漢奸赴死軍都能接納,旁人投降起來也就沒有了顧忌:「況且我深知多鐸底細,稍用手段就能招附萬把新附軍,如此價碼已是我所能出的極致。赴死軍縱是戰力卓然,亦難輕易收服數萬新附軍,此間利害你自己斟酌吧,是取我一命還是取新附軍歸心……」

    當年把山東攪的天翻地覆的孔有德,也是個頗有野心的,此時此刻再說什麼朝廷忠義純粹就是胡扯了。二人幾句言語已是數度攻守,無非是在利害之間權衡而已,與正義道德無關。

    其實周文遠心中已有答案,只不過是討價還價而已。

    「招降納叛之事我做不得主,還需忠誠伯親批才算得個准數,」周文遠說道:「不過你所言及確實對我赴死軍有極大助力,若你真能有功於赴死軍,想比忠誠伯也會權衡……」

    「來人,帶孔有德下去,」周文遠大聲道:「讓他的殘部丟棄兵刃,自縛上前。若有不軌,就地格殺」

    「你還是沒有信我。」

    「哈哈,當年你已在登州唱過詐降的好戲,說甚麼我也要防一防的,你說是也不是?」

    遣得力人手去接收孔有德的降兵,周文遠立刻收取從容自得的神色,開始權衡起其中的利害:「接收孔有德的殘部不難,可以後如何處置?這江面上的佈置太多破綻,若是被他們看出生了二心又是如何?是不是需要把這些集體格殺……」

    江面上大小船隻幾百條,還有簡陋的竹筏木排,擺開的就是鐵索連舟的樣子,這架勢拉的極大,看起來確實唬人。可這些都是在揚州助戰的那些民間船隻,組織度最高的就是浙江的一百多條船和排幫的那些排子,根本不可能把江面整個封鎖起來。

    沿江一帶日月血旗遮天蔽日,好似有數萬赴死軍的模樣,可其中底細周文遠還能不知道?

    真正的可戰之兵也就是一千多而已,還是在儀真改編過來的新附軍。

    揚州大戰進入尾聲之後,周文遠接到李四的命令,立刻把儀真整個搗毀放火焚城,江北最後一個據點也在大火之中化為灰燼。

    以周文遠滔天的陰狠,把堅壁清野做的更加徹底,就是塊門板也沒有給清軍留下。不想離開的居民直接被就地格殺……

    而這裡擺開的數萬大軍,絕大部分就是儀真的老百姓假扮,地道的不能再地道的西貝貨色。要不是手下的士卒拿刀槍逼著,這些老百姓怎麼敢在這裡駐足?

    架勢好歹是擺開了,可這層窗戶紙一戳就破,只要清軍前來攻打,左首的馬步營和淮揚軍都不方便過來掩護,好幾萬的老百姓立刻就會四散逃命。到時候什麼數萬大軍、什麼鐵索連舟,什麼鎖死江面這一切訛人的玩意兒就會煙消雲散。

    這一切的佈置都是威懾南都城下的新附軍,讓他們以為後路斷絕而已,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撈到了孔有德這麼一條大的,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必須再把戲做的足足,讓孔有德害怕,只要支撐到忠誠伯的主力過來,一切都好說了……」

    ……

    只輕輕一躍,東北的日頭就跳出天邊的紅雲,頓時撒下萬道光芒。

    在昨夜的「捲簾」行動中,赴死軍打垮了清軍的整個東線外圍,光是俘虜就逮住了九千多人,不參戰的赴死軍數量都不少了。

    赴死軍對待俘虜一般都是集體屠殺,都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尤其是路澗這樣的老隊員,根本就不必請示忠誠伯,已經磨刀霍霍,準備下手。

    把俘虜分成幾個圈子,外面就是帶著鮮血的叉子,無數的赴死軍戰士挺著武器等待屠殺令的下達。

    經過一夜的戰鬥,戰士們身上的騰騰殺氣逼的人都不敢拿正眼看。

    新附軍也是軍人,還能看不出這是屠殺的前兆?有幾個膽子壯的已經開始大喊大叫,要不是繩子捆的結實,早和赴死軍死拼了。

    對於這些傢伙,戰士們也不客氣,直接就拖出來捅死一繩子吊上,把屍體懸掛起來示眾,以儆傚尤。

    赴死軍素來嗜血嗜殺,又有不留俘虜的傳統,這一會可算是逮住了個肥的,萬把俘虜吶,大伙都有機會嘗嘗鮮兒了。戰士麼如看到肥肉的狼群一般,擎著叉子不住拿目光在俘虜堆裡掃來掃去,尋找適合自己口味的獵物,一會好痛痛快快的下手。

    尤其是路澗,面上本就有一道碩大而又醜陋的刀疤,這個時候,面色愈發的猙獰恐怖,還帶著興奮的潮紅之色,那道刀疤彷彿活物一般不住扭曲……

    被叉子叢林包圍起來的俘虜都恐懼到了極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給唬的尿了。這樣的情形誰還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想動也動不了,想喊又不敢,只能引頸待戮……

    「都給我下來。」

    只一聲喊,叉子叢林自動給李四讓開一條道路。

    「四叔,你怎麼來了?對哩,這第一道菜本應該就是四叔先嘗的,」殺俘這一手本就是李四傳給路澗的,焉能不知這個四叔的想法?趕緊把叉子遞到四叔的手中:「四叔你等等,我給你揪出幾個當官兒的,四叔也過過癮頭兒……」

    赴死軍本就是一手締造,這些戰士是什麼心思李四最清楚不過。幸虧是過來的及時,要再晚過來一會兒,除了滿地的慘屍碎肉,只怕連一個能喘氣兒的也留不下了。

    「鎮南,刀。」

    李四理也不理路澗,直接招呼身後的孩兒兵。

    鎮南利索的解下身後的****,恭恭敬敬遞到李四手中。

    李四上前幾步,揪出一個俘虜,問道:「你是漢人?」

    「我……是,是漢人,我也是沒了法子……」看著週遭滿是殺意的赴死軍,看著李四手中明晃晃的刀子,俘虜嚇的都哭泣出來:「大老爺饒命,饒命吧……」

    李四單手提起俘虜的辮子,長刀只輕輕一劃,就把他頭上的鼠尾辮子斬斷:「記住,你是漢人,莫忘了祖宗。」

    那俘虜本料必死,腦門子上的冷汗都湧了出來,不想長刀在頸項之間劃過,卻沒有砍下腦袋,只是斬斷了辮子而已。愣怔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來回,趕緊以頭搶地:「謝大老爺饒命之恩,謝大老爺……」

    「以後處置俘虜一事,需仔細審問清楚,只要是沒有大惡的漢人,皆斬其髮辮而留其頭。」李四將刀一拋,身後的鎮南乾淨利索的接住,再一次背在身後。

    「四叔,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不殺這些人?」砍辮子不砍腦袋可不就是免殺的意思麼,這可不是赴死軍的傳統,也不是四叔的作風。

    李四看著這些俘虜,聲音大的出奇,彷彿是專門說給這些人聽:「他們骨子裡的血和我們一樣,也是我們的同胞,只是因為害怕韃子而做了走狗,做了幫兇,我們應該給他們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

    「謝老爺寬宏!」

    「感念不殺之恩。」

    在俘虜的歌功頌德聲中,赴死軍戰士們也開始竊竊私語。

    赴死軍大大小小也打過許多回了,啥時候留過俘虜?這邊給他們機會了,他們什麼時候給過別人機會?

    「四叔,你……」路澗漲紅了臉,緊走進步上前:「為虎作倀者殺,這可是四叔你親口說的……」

    路澗拿出七殺令來堵李四。

    七殺令中,滿篇都是騰騰的殺氣,何等的痛快淋漓。一個個殺字早已哄傳天下,四叔這是想起什麼了?怎麼會想到止殺?

    李四冷眼一看路澗,這個素來朝夕相處的猛將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似乎畏懼李四的目光一般。

    赴死軍太過嗜血,太過嗜殺,雖是屬於民族的鐵拳,終究是殺氣太重了!這些戰士們已經完成從懦弱的農民到猛獸的轉變,也只有李四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赴死軍骨子的獸性。

    還好能夠完全駕馭這支本性中就充滿殘暴的力量,還好他們是屬於李四的武力。

    「為什麼不殺?我現在就告訴你們。」李四揮手,示意這些戰士們靠近過來。

    「因為他們也是漢人,雖做錯了事情,終究還是漢人。」李四首次不用功利煽動之心,很是語重心長的說道:「因為我們就是民族的武力,你們知道什麼是民族麼?就是天下的中華兒女是一家。對於自己人,我們就要再給他們一個最後的機會。對於我們的敵人,隨便你們怎麼做,我都不會阻攔。這麼說你們明白了沒有?」

    「不怎麼明白。」

    「不論明白還是不明白,都要按照我的話去做,這是命令。」民族這個話題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解釋清楚的,李四已經習慣使用命令來約束赴死軍:「以後如何處置俘虜,必須取得我的同意,這一點你們明白了沒有?」

    「明白。」

    「那就好。」李四再一次擺出強硬姿態,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說道:「我什麼時候做過錯事?我的命令你們不必明白,只要照著去做就可以了。」

    「是。」

    忠誠伯的本事都通這天呢,神仙一般的人物,看事情的眼光長遠著哩,又豈是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明白的?

    以極高的個人威望和手段拉起來的隊伍,終究是繫在一個人的身上,萬一李四本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沒有人能夠接手並且駕馭這支隊伍,這是赴死軍的缺陷。這個道理李四自然知道,但是這樣的對於便於指揮,不必通過繁瑣的程序來完成指令的達成,所有重大的事情都可以一言而決,這是好處。

    還有什麼人能比我更清楚應該怎麼做麼?絕對沒有,所以我本人執掌赴死軍遠比什麼律條規章更加有效。

    「丁乙、黃冕、程子棟、易大傑。」

    「在。」

    「你們四個營去增援南邊的周文遠,記住,你們是去增援的,要把正面給周文遠讓開,你們只護住他的左翼就可以。」

    「是。」

    「符二。」

    「忠誠伯,您有啥吩咐就說吧,俺聽著哩。」

    「你們炮營也調過去候命。」

    「成,俺這就過去。」符二瞎子還是那幅不死不活的樣子。

    周文遠那邊拉開的架勢太大了,完全就是擺出一幅把清軍一口吞下去的姿態,偏偏他那邊有是最薄弱的部分——只有千把人,而且還是剛剛投降過來的儀真守軍。

    現在大決戰的樣子是拉開了,萬一韃子要是死命的想撤回去,就是再有兩個周文遠他也擋不住。右翼那邊還好一點,好歹還有路丙寅的馬步營和史德威的淮揚軍可以照應一些,還有新城裡的揚州營可以在緊急的時候填進去。整個正面和左翼基本就是不設防,這一回幾乎把主力的一半都調了過去,再加上以前佈置在南線的兩營一軍,周文遠那邊已經成為主要戰場。

    「路澗。」

    「四叔……忠誠伯,我在。」

    「一會兒你去俘虜中挑出些軍官,讓他們把俘虜中的韃子認識出來,一個個殺掉。」李四道:「然後你們丙字營帶著這些人墊在炮營的肋上,讓這些軍官召攏敵人中的新附軍來降。」

    俘虜可不是拿來養的,恩典也要賣力氣。

    新附軍俘虜之中肯定有韃子,讓俘虜殺掉這些韃子,就是投名狀的意思,這一點路澗是明白了。可如何才能召攏敵人過來投降路澗還是不大明白,更不知道從何下手。

    「哈哈,這個簡單的很,」在一邊的唐王哈哈大笑著說道:「就是讓那些俘虜喊話給敵人聽。」

    「喊啥?」

    「我給你寫幾個字條,你讓那些俘虜照著念就可以了。」

    路澗嘿嘿一笑:「寫了一沒有用,我又不識字。」

    唐王一怔,這個和李四很是親近的高級軍官竟然不識字,真是有點沒有想到。

    「就是說赴死軍對俘虜很好,只要他們投降就不殺,還給酒肉吃,反正就是這一類的話。」李四指點路澗:「只要他們投降就啥事情沒有,要是不投降,大軍就殺過去,到時候一個不留,明白了沒有?」

    「嘿嘿,我明白四叔的意思了,就是拿大話誆人唄。」赴死軍自己還吃不上酒肉呢,怎麼會把那麼好的東西給他們用,這不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是啥。

    「就是這麼個意思,你去吧,先給我喊一天再說,最晚明天晚間,我會有命令的。」

    路澗得令而出,自去安排佈置不提。

    唐王呵呵笑著誇讚:「李家兄弟你可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把字也不識的鄉野少年郎訓成如此虎賁強兵,這要放出去,就算當不成指揮僉事,至不濟也是衛鎮一級的,咱們赴死軍中還真是英才濟濟。」

    「哪裡有什麼手段,不過是大夥兒都有一腔血誠罷了。」李四也是笑的很是和善,身上那點兒強硬和冷漠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這個孩子當年也是跟著我從北都百萬賊軍中殺出來的,如此奮勇還是不是感念大行皇帝餘蔭?這孩子大道理雖然不曉得多少,報效之心未必就少了。作戰素來勇武向前,我也很是喜歡。不過畢竟是鄉野之流,也難有什麼大的出息了……」

    「看李家兄弟的佈置安排,可是要和多鐸決一死戰了?多鐸可是個強勁之極的對手。」

    「決戰?快了,快了。」李四也是隨問隨答的滿嘴應承,根本就沒有往心裡去。

    決戰?現在清軍主力尚在,就算是決戰也最好先和京營決戰。打落水狗豈不是比硬碰硬要輕鬆的多?

    二人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閒話,長平公主滿面興奮的跑了進來:「皇叔,忠誠伯,萬歲下勤王大招了,韃子肯定是要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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