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我就知道你是硬骨頭
清軍大營。
豫親王多鐸可謂躊躇滿志,大馬金刀的坐在椅中,身後是兩名滿洲巴圖魯,面前跪著一大片新附過來的前大明將官。
自從分兵之後,徐州總兵官李成棟跑的比兔子還快,清軍輕易佔領四戰之地的重鎮徐州,虎視史可法辛苦經營的淮揚防線核心。
佔據徐州淮安的一帶的清軍本已可長驅直入的逼近揚州,但如此順利,連多鐸都不敢相信,深恐把戰線拉的太長,中了史可法逐個擊破的戰計,還是決定小心謹慎的掃清揚州左右外圍。
清軍開赴盱眙,還沒有等到把進攻的架勢完全擺開,盱眙守將就打起了白旗。
然後轉而進攻泗州。
泗州是揚州左翼最重要的一個要點,包括多鐸在內的清軍都認為在這裡會有一場空前激烈的大戰,甚至還很謹慎的保持收縮姿態,等待後續的漢軍旗趕過來。
史可法部也知道泗州的決定作用,也真的派出大舉兵力來增援泗州。
雙方都在調集所有力量,準備爭奪這個軍事要地。
讓所有人拍案稱奇的是,在雙方的後續主力還沒有到達之前,泗州守將竟然開誠迎敵,投降了。
當時的多鐸甚至認為這個消息不可靠,居然不敢讓主力進城。
直到泗州守將到了清軍大營跪拜在多鐸腳下的時候,多鐸還在懷疑這是不是明軍的詐降之計。
知道自己兵不血刃就得到了泗州之後,多鐸欣喜若狂。
而馬上就要趕來的史可法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震驚莫名,只能垂頭喪氣的趕回揚州。
得到泗州的意義極其重大,不僅僅在於剪除揚州側翼,更重要的是在於泗州囤積大量軍資,光是讓滿洲兵聞風喪膽的紅衣大炮就有十九門,更有火藥兵械無數。
戰果如此輝煌,甚至連多鐸都在問泗州守將:「你們有如此犀利的火炮,有如此豐盈的軍資,為何不戰而降?」
泗州守將答:「畏王爺虎威,不敢戰。」
一句話讓多鐸看到了南明朝廷的怯懦和虛弱,再不做絲毫停留,甩下一旗蒙軍和部分新附漢軍轉運泗州的物資,立刻盡起大軍直撲揚州。(揚州大戰前其實還有很多細節,無非就是望風而降的調子,和主要情節無關的就不在這裡闡述了)
這時候的多鐸吃慣了甜食,還想著能夠重演以前的輝煌,做著兵不血刃就佔領揚州的美夢。
南明軍隊畏清軍如畏猛虎,自轉戰陝西以後,望風而降者不計其數。從潼關出來時候多鐸只有不到四萬的滿蒙聯軍(一說是兩萬——作者按),等到了揚州城下,麾下已有十三萬之眾,對外號稱二十萬大軍。
自山陝而至淮揚,清軍從來就沒有打過哪怕一場真正的硬仗,這讓清軍絕大部分都看不起明軍,很多人都保持一種近乎瘋狂的樂觀態度。認為清軍的戰旗只要出現在揚州城下,純粹依靠威懾手段,旦夕之間就可以嚇住揚州守軍,然後就可以等著授降了。
結果呢?
結果是揚州新舊兩城的城門全都封死,官兵都上了城牆,遠遠就能望見城牆上已經擺開的火炮,還有堆積如山的各種守城器械,更有夫子往來運送,加高城牆……
這是打算死守待援哇。
打了一路的順風仗,多鐸還真沒有打過真正的攻堅戰,尤其是長野戰而短攻城的滿蒙聯軍,面對揚州這種城高池深的堅城,雖然兵力佔據壓倒性優勢,還是生出野豬啃刺蝟的感覺。
不好下手。
要是小朝廷打算支援揚州,根本就不會把揚州左近的各鎮都撤到江右,放棄揚州全力回防南京的戰略有眼珠子的人都能看懂。
史可法有援兵的可能微乎其微。
即便是面對揚州這種孤城,一向勇猛如虎的多鐸反而分外謹慎,小心翼翼的佈置陸續道理的隊伍把揚州團團圍住,掐斷一切水陸通道。
一來是怕史可法真的安排下什麼誘敵深入的毒計,更主要的還是對清軍的攻堅能力有所懷疑,準備調集後面的新附軍炮灰上來之後再做強攻。
滿蒙俱是精銳兵力,是大清的根本,最好還是不要消耗在這種用血肉填充的攻城戰中。
擺開這麼大的陣勢,未嘗沒有嚇唬揚州軍民的意思,要是能把揚州的膽子嚇破進而輕易佔領之,才是上上之策。
所以。
多鐸不厭其煩的讓人寫招降書。
新附軍中有文采的官員多被召集到豫親王帳中,狗一樣或趴或跪的伏在地上,每人一份紙筆……
「都給我用心寫,你們不都是熟讀經史的才子麼?不都是能做錦繡文章的斑斑大才麼?也只有你們這些漢人才最清楚漢人的想法,好好寫,哪個寫的招降書能把史可法給我招降過來,少不了你們的賞賜……」
「奴才所書,歷數偽明惡行,樁樁種種盡在此文中,保管那史可法看後,定會幡然悔悟棄暗投明……投我大清……」
「你唸唸,我聽聽。」
那官員也不敢爬起來,就那麼跪著,微微直了直腰身,品著抑揚頓挫的聲調搖頭晃腦的念起來,無非是說「大軍軍威無匹,揚州彈丸絕難當此雷霆一擊」「以金全計,以玉完計,揚州史者宜速速來投」「若稍有遲疑,天軍過處,悔之晚矣」之類的陳詞濫調。
「狗屎,這就是你的錦繡文字?我看你讀的這幾十年書都讀都狗身上了。」多鐸不等他念完就一腳踹了過去,皮靴剛好踹在那文官的臉上:「你寫的真是狗屁不如,我要是史可法也不會投降的……」
「是,是,豫親王教訓的是,奴才等再寫過。」
對於這些漢人,尤其是文官,多鐸真是看不上眼,真想上出抽他們幾十鞭子:「史可法本來就是一品大學士,許諾什麼高官厚祿有個屁用?難道我大清還能封他親王軍機不成?你們應該這麼寫……」
多鐸摸著下巴踱步,那些文官秉著紙筆等著記錄,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你們就寫,若是史可法獻揚州,大軍所過秋毫無犯,若有姦淫掠取之事,我必軍法從事。大軍南渡之後,淮揚依舊為他所鎮,我不留一兵一卒掣肘……就這麼寫吧。」
一眾走狗趕緊搖動手中筆墨,拿出當年參加京考的本事,在多鐸意思之上多加潤色,不大功夫就寫出幾十分篇文采卓然的勸降書。
「滾吧,」多鐸大笑著趕走眾文官,回收叫來帳前親兵:「把這些勸降書想法子給我射到揚州城中,每天都射幾封進去,用完了再叫那些漢人書寫。」
隸屬正藍旗的蒙古固山額真馬喇希小聲說道:「王爺真起了愛才之心?看這樣子史可法是不大可能會投靠我大清的……」
「我知道史可法不會投降,這麼不間斷的勸降是在麻痺揚州軍民。揚州城防堅固,輕易難下,」多鐸陰笑道:「要是你手下的拜音圖今天能把大炮從泗州運過來,我立刻就下令攻城。」
「拜音圖是我蒙古人當中少有的好漢,可他也沒有翅膀,今天不可能把火炮和攻城軍械運到,王爺還需再等三兩天……」
「那咱們就再勸降三兩天,一直等到拜音圖把紅衣大炮運過來為止。」
多鐸之所以勸降而不攻城,是因為手中缺少火炮和各種攻城器械。
「哼哼,我還真想看看,到底是揚州的城防堅固,還是我的紅衣大炮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