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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聖武關,守將胡斌為了招待這些雲州的客人而召開了一次盛大的篝火盛宴。在這軍人為主的要塞裡,他的話具有絕對的權威。駐守要塞的生活枯燥乏味,士兵們難得可以放鬆一下,都歡呼將軍大人英明,殺豬宰羊,忙得不亦樂乎。
夜色深沉,士兵們圍繞著熊熊篝火喝酒吃肉,開始還有些拘謹,不一會兒胡斌、薩都等高級軍官相繼離席,士兵們慢慢開始放開胸懷,開懷暢飲。這些當兵的人一般都是粗魯不文,不一會兒功夫,划拳鬥酒的、打架罵娘的、唱下流小段子的……各種好戲紛紛登場。這其中吳憂帶來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了這粗野的集體娛樂之中,就像一杯水倒入了水缸。他們本來就出身於底層,為了謀生學習過各種各樣的技能和本領,和關中士兵很快就打成一片。他們教著關中士兵合著風笛的節奏跳起草原上特有的快步舞,用他們遼遠的歌喉高唱著走調的草原民歌。只能從紅色和青色的戰袍上能分出哪些才是吳憂的士兵哪些才是關中士兵。
白衣的寧家士兵受了冷落,這些良家子弟多數都讀過書,軍旅生涯雖然讓他們懂得了什麼是血與火,卻並沒有抹去他們面對這些下等人時候的驕矜。所以他們獨自圍了幾個小堆,懷著憂鬱的心情談起了各自家鄉的田地和牧場。吵鬧的人群和他們這邊的冷清形成了鮮明對照。聽夠了喧鬧的士兵們不成曲調的胡謅亂唱,忽然一個寧家士兵起頭唱起了一首《牧馬人》的憂傷小調,寧家眾士兵一起和唱起來,憂傷的曲調讓人想起了遙遠的家鄉,那些喧鬧的士兵也逐漸安靜下來,靜靜地聽他們唱歌。憂愁使人更易醉,很快地上就有很多淚流滿面的士兵醉臥地上,旁邊不那麼醉的士兵攙起他們回到自己的營房。
「鷹!鷹!」一個士兵忽然指著天空大呼小叫起來。一群人望向天空,有的視力好的人同時看到了,天上一個小黑點在盤旋著。「射!」「射!」「把它射下來!」士兵們鬧哄哄地嚷嚷著,紛紛取弓箭。一堆散亂的羽箭升上了天空,沒有到達黑點的高度就紛紛落了下來,竟有幾個士兵被回落下來的羽箭所傷,士兵們一片咒罵之聲。
胡斌正陪幾個首腦人物飲酒,見眾士兵喧鬧,也不禁手癢,對薩都、吳憂、寧霜等人道:「咱們也瞧瞧去?」
薩都聞言站了起來,笑道:「單單飲酒也沒什麼樂趣,不如就去看看。」
吳憂和寧霜自然不能說不去。吳憂落後兩步,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狄稷,反覆看了幾次之後,狄稷都有點兒發毛了,他困惑地看看自己渾身上下,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於是問吳憂道:「主公,有什麼不對麼?」
吳憂低聲道:「我看你從來不帶弓箭,是不是不會射啊?」
狄稷漲紅了臉,低聲道:「主公,這事兒就別提了,俺確實不擅長這個。」
吳憂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沒關係,我也一樣,學什麼兵刃都來得,偏偏射箭沒什麼天賦。」
兩人相視一笑,大有知己之慨。
見到幾位高級將領出來,士兵們敬畏地退向一邊,胡斌高聲道:「取我的弓來!」他也是個射箭高手,慣用五石大弓,破陣殺敵,雖然不能和薩都的強弓相比,卻也是軍中一等一的硬弓了。此刻豪興勃發,要在眾人面前露上一手。早有部下軍校取來胡斌的弓箭,胡斌對薩都道:「神威將軍乃是此道宗師,還請不吝賜教。」
薩都微微頷首,胡斌於是凝視天空中那鳥的飛翔軌跡,俄頃,他忽然擰身錯步,從箭壺中抽出一支長箭,弓開箭發,迅若流星,箭矢直奔那飛鳥而去,眼看那飛鳥和箭矢重合成了一點,眾軍一聲歡呼,胡斌也洋洋得意。
不過胡斌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本以為必定會掉落下來的飛鳥現在卻帶著他的箭在飛,卻並不遠去,就像在嘲弄他一樣,他卻也沒臉射第二箭。薩都溫和地道:「到了高空,風會更大一些,考慮周全,你的箭技會更上一層樓。」胡斌諾諾連聲。
薩都問吳憂道:「吳將軍可有興致玩一玩?」
吳憂謙道:「將軍神技我等自愧不如,不敢獻醜。」
薩都以為吳憂客氣,吳憂再三推辭,這才罷了。胡斌道:「看來只有靠薩都將軍了。」
薩都正要演示一下,忽然旁邊站著的董不語插嘴道:「天下並非只有一個薩都會射箭!」此言一出,立刻有幾個下級軍官喝道「無禮」「荒唐」。
薩都並不在乎董不語的挑釁,他饒有興趣地問道:「你也射箭?」
董不語道:「會不會一射便知,總比那些畏縮的人強。」
胡斌道:「既然將軍善射,請將軍用我的弓箭。」
董不語道:「不,我用他的弓箭。」說著一指薩都。
薩都一愕,他的大弓是特製的,至今能拉開的人不會超過五個,能用這副弓箭射獵物的當世他還沒見過第二個,今天他倒要看看董不語有沒有這個本事。他將自己的弓箭取下來遞給董不語。
董不語接過薩都的大弓,在手中掂量一下,接著擺出一個極其標準的射箭姿勢來。
「他的箭技如何?」吳憂在薩都身邊問道。
「姿勢很標準,很規矩……」薩都幾乎掩飾不住他的微笑。
「哦,明白了。」吳憂笑了笑,走開了。
狄稷問道:「你們剛才說什麼?」
吳憂道:「沒什麼,只是說有個狂妄的小子恐怕要丟人了。」
狄稷衝著董不語的方向一樂,道:「這小子力氣倒是蠻大。」
寧霜相當緊張地望著董不語,就見董不語將弓拉滿,「嘿」地一聲,隨著弓弦一聲脆響,長箭離弦而去,這一次比胡斌的羽箭去勢更疾,不過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陣歎息之聲,眼力好的已經看到,那支羽箭堪堪擦著飛鳥的身後飛了過去。
「神威將軍!神威將軍!」士兵們有節奏地呼喊著。薩都微笑著從不服氣的董不語手中接過弓箭,準備射下這只幸運的飛鳥。那個黑點也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居然配合地盤旋著下降,它的身軀也慢慢變大。薩都不慌不忙地搭箭、開弓,穩穩地對準了那飛鳥。
「天神啊!我做了什麼!原諒我!」在長箭剛出手的一霎那,忽然薩都拋下了弓箭,單膝跪倒。周圍的人被他嚇了一跳,全都跪了下來。
飛鳥拍打翅膀的聲音越來越近,官兵們總算看清了落下來的這隻鳥的面貌——這不是一隻老鷹,而是一隻白色的鸛鳥,鸛鳥在雲州西古斯教中被尊為天神的使者,代表幸福祥和,沒有任何人敢於射殺它們,人們深信,如果射殺這種神鳥,就會帶來始料不及的禍患。因為有這曾禁忌,所以雲州成為白鸛的天堂,大群的白鸛聚居在各大小湖畔,有水的地方就有這種美麗的鳥類繁衍,雲州的白鸛一點兒都不怕人,它們是人類的朋友。
先前的兩箭並沒有傷到這只白色的鸛鳥,它甚至調皮地用嘴叼住了一支,用爪子抓住了一支,但是薩都射出的這一支卻是致命的,雖然薩都在最後一刻因為看清楚了這是一隻白鸛而手抖了一下,長箭只是擦破了白鸛的一點皮,但是這充滿內力的一箭卻還是震傷了白鸛的內臟,它潔白的羽翎片片飛落,整個身體盤旋著墜落下來,忽然一個人高高躍起,在空中就接住了白鸛的身體,輕輕落了下來——是吳憂。
吳憂輕輕抱著這只渾身顫抖的大鳥,解開披風將它包裹起來,放進自己懷裡,他赫然看到,兩滴朱紅的血淚從白鸛那純淨的眼睛中流下來。不知為什麼,吳憂覺得他和這只鸛鳥似乎有種精神上的聯繫,這只不會說話的大鳥帶給他一種十分親近的感覺。可是這可憐的鳥兒現在快死了,它急促地呼吸著,無辜的眼睛中光華也逐漸黯淡下去,有那麼一瞬間,吳憂幾乎以為這只白鸛要告訴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這只鸛鳥只是發出了一聲瘖啞的嘶鳴聲,隨後就在吳憂懷中死去了。
吳憂發現自己居然鼻子有點酸酸的,竟是有大哭一場的衝動。薩都來到吳憂身邊,急問道:「還有救麼?」
吳憂茫然搖搖頭,心裡不停對自己道:不過是一隻鳥罷了,不過是一隻鳥罷了。
「唉,誤射吉鳥,悔之不及,悔之不及啊!」薩都臉色沉重地搖搖頭。
吳憂倒是沒想到薩都這麼篤信這個,並且對此毫不諱言,這在高級軍官中相當罕見。只聽胡斌解勸道:「一隻白鸛而已,薩將軍不必放在心上的。」
薩都難得地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情你不懂。」
吳憂對薩都道:「薩將軍,按說這只白鸛是您的獵物,我想……您能不能把它讓給我?」
薩都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看了吳憂一會兒,隨後道:「好吧,我想你總不至於把它吃了吧。」
吳憂一笑,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一起靜靜地看吳憂懷中的白鸛,這一刻,吳憂忽然對薩都生出一種很親暱的感覺來,就像兩人認識了很多年似的。吳憂搖搖頭,將這種荒唐的想法狠狠趕出腦海,畢竟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薩都是他一個相當棘手的對手。
吳憂不知道薩都後來想了些什麼,他抱著那隻鳥回到驛館的時候,只覺得從沒有過的累,只想倒頭就睡。至於這隻鳥,吳憂還想不到什麼好主意來處置它,乾脆抱著它一起睡了。
夢境。
吳憂跋涉在一座高大的山脈中,明明身邊都是滑溜的冰雪,吳憂仍然爬得滿頭大汗,他所有的武功似乎都已失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向上爬,爬到山頂,就會得到答案。但是這山實在太險峻,常人根本達不到山頂,吳憂呼吸困難,大汗淋漓,可是他不想放棄,他很想看看山頂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覺得,他應該上去看看,即使——因此而累死也是值得的。
很久,很久,吳憂終於攀上了那座山,一轉眼,卻發現這只是一座低矮的小山,上山時候的冰雪寒風居然全都消失不見,山上花木蔥蘢,飛禽走獸毫不避人地走來走去,沁涼的泉水汩汩流動,一條林間小徑曲折地通往遠處。吳憂很急,他感到前方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著自己,他根本不看兩邊的美景,一心向前走。
忽然,地動山搖,地面開始塌陷,赤紅的火焰從地下流出,一切都在燃燒,包括泥土,吳憂感到自己被烤焦了,衣服早已化作了碎片,他渾身皮膚乾裂,寸寸脫落,露出裡邊鮮紅的肌肉,蠕動的血管,他渾身的毛髮迅速乾枯焦黃,雙眼失去焦點,整個身體都在融化,那是一種何等慘烈的痛苦啊,這時候一團巨大的火焰沖天而起,一個渾身烈焰的騎士跨著一匹烈焰一般的駿馬騰空而起……
「大哥!大哥!」身體被拚命地搖晃著,吳憂大汗淋漓地從夢魘中醒來,兩眼發直,整個人還處於一種懵懵懂懂的失神狀態。良久,阮君的影子才在他眼前明晰起來。
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痛,吳憂嘀咕道:「你是不是打我了?」轉了轉脖子又道:「我的鳥呢?」
阮君還在觀察他的眼神,確信他已經完全醒來了,才舒了一口氣,用一方絲帕給吳憂擦了額頭的冷汗,嗔怪道:「以後不要什麼東西都往家揀,我看那隻鳥有古怪,就把它扔到別處去了。」
吳憂神情古怪地盯著阮君,堅決地道:「你立刻把它給我找回來,我不知道它有什麼古怪,但是我有種直覺,它對我很重要。」
阮君伸手撫摸著吳憂臉上的線條,顫聲道:「你可知道上次為了幫你恢復記憶,我費了多少心機,用了多少密藥?很多都是不可重複的步驟,很多藥材要再湊齊恐怕要等上百年。我不想讓你再次迷失,我不想讓你再忘記我!相信我吧,那只神鳥是被褻瀆、被詛咒了的,忘記它吧,忘了它,你可以繼續你的生活,繼續你的奮鬥,你的前途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忘了那隻鳥吧,除了厄運的詛咒,你不會從它那裡得到任何好處。」
「有那麼嚴重麼?」吳憂被阮君說得疑惑起來,說實話,他現在還想不到這夢境有什麼特殊的代表意義,但是他天生喜歡刨根問底,得不到答案的話,他簡直寢食難安。
「大哥,今晚你聽我的好麼?抱著我吧,看看我吧,好好愛我吧,我難道不比那只死鳥強麼?」阮君使出了必殺絕技——媚惑術,吳憂果然抵擋不住,乖乖投降,不再提起那隻鳥的事情。
對薩都來說,這是個不眠之夜,那只白鸛幽靈般在他面前不斷閃現。他聽到了它焦急的呼喚,一個早已塵封的預言象毒蛇一般咬嚙著他,折磨著他,這是一段他從沒向任何人提起過的隱秘。
很少有人知道,身材高大的薩都並非雲州人,他出生在遙遠的南方,他甚至不是周國人。他的家鄉在遙遠的南蠻。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那片終年酷熱的土地上,沒有人確切地去計算什麼時間。薩都只知道自己那時候還是少年,一個極為優秀出眾的少年。他高高的個子、古銅色的肌膚、出眾的儀表、敏捷的頭腦,一點兒都不像周圍那些矮小猥瑣的男人,他的矮小的蠻族母親一直不肯告訴他,他的生身父親是誰,好像他是從石頭縫兒裡蹦出來的似的,至死她也沒有說出來那個人的名字。
周圍那些又黑又小的孩子妒忌他雄壯的容貌和敏捷的身手,一起聯合起來欺負他。小時候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欺負,「野種」這個綽號直到他親手殺死了一個人之後才沒人敢叫了。
也許是天意,一個白髮的漢人在他十歲那年闖進了他的生活,改變了他的一生。這是個極為英俊的好漢,他武功奇高,見識廣博,遠遠超過了任何人,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在少年薩都眼裡,這就是天神的使者,神的寵兒。在這個漢人的光芒之下,原本為自己的儀表而驕傲的薩都,第一次感到自己卑微地如同螻蟻。
當時媽媽不在家,那漢人只是來討杯水喝,看到薩都之後卻目不轉睛瞧了一會兒,然後摸了摸他的頭頂。薩都本來最討厭人家碰他的頭頂的,但是那時候他一動都沒有動,任憑那漢人摸了摸他的頭。漢人問了問他家的情況,薩都照實回答了,漢人就興致勃勃問他願不願意學點兒「小玩意」,薩都當時還沒意識到漢人是要傳授他武藝,懵懵懂懂說要等問過媽媽才行。漢人給他留下了一隻紙紮的玩具小狗就離去了。
媽媽聽說了這個人之後,瘋瘋癲癲追出了村子好遠,回來後就整夜的哀哭,最後囑咐他,不管那個漢人要他做什麼都要無條件答應。
漢人第二次來的時候,薩都搶著說,不論他讓自己做什麼都行。漢人笑了起來,讓薩都演示一下他最得意的技藝。
薩都向漢人展示的是南蠻人慣用的竹筒吹箭,他用這種藥箭打獵的時候,十發能射中五六發。漢人看了以後又笑了,讓他發誓以後不再用這種「下三爛」的玩意兒。隨後就教他使用弓箭和騎馬打仗的訣要。
「不要叫我師父,不要問我的名字。」白髮漢人從一開始就這樣嚴厲地警告他。「是,師父。」他大聲答應。漢人笑了。
後來有一天,漢人喝醉了來到了他家,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高興,是那種打心底的終於得償宿願的興奮,那天漢人真的醉了,嘮嘮叨叨說了很多話。薩都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他藉機問了很多問題。
「您教我武藝兵法,為什麼不肯做我的師父?」
「你……太笨,只能學會點粗笨本領,」漢人含糊不清地道:「我要找個絕頂聰明的人做我的傳人,把所有本事都傳給他。你真的以為我肚子裡就這麼點兒玩意?實話告訴你,這只是九牛一毛!我教你這麼點東西你都不能完全領會,所以你不配做我徒弟。」
「您的真名是什麼,這些年傳說的殺人惡魔是你麼?」
「真名?我這些年換了至少一百個名字,誰知道哪個是真名?要說呢,我倒是有個別號——劍池,不過很久都沒人提起了,自己都快忘了。」
「您是要走了麼?」
「走!當然走!三十年!三十年了!我還不想死在這裡。」
「對我您有什麼囑托麼?」
「你?好好過日子罷,忘了我教給你的東西,忘了我,好好伺候你的媽媽。」
「您是回周國麼?」
「對,當然!」
「您會相面吧,給我算一卦好麼?」
「不……不行,天機不可洩露。」
「師父,其實我一直將您當成我的父親一般的。」
也許是青年懇切的語氣感動了劍池,他湊近了觀察薩都的容貌。
「可憐的孩子,你記住,你的旺星在北方,可是,你的災星也在那裡。另外,千萬記住,不要傷害一種叫做鸛的鳥,它是你的吉祥鳥。」
「如果,如果傷害了呢?」
…………
「師父?」
劍池沒有回答他最後的問題,他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第二天就悄然離去。關於鸛鳥的預言也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疑惑。
「撲!」一件白色的物事掉在薩都腳下。
薩都心中一沉——是那只死去的鸛鳥,那只被吳憂帶去了的神鳥。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躲不開它?薩都看著這死去的白鳥,心中竟是有些忐忑。終於他還是撿起了這隻鳥,既然躲不開,那麼索性迎上去!這是他的處事之道。
究竟是怎樣的厄運隱藏在這鸛鳥之中呢?
「師傅!」吳憂大汗淋漓地從噩夢中再次驚醒。
「不,不要去,一切都會過去的!」阮君緊緊纏住他的身體,夢囈一般道。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吳憂大睜著佈滿血絲的雙眼說道。「有人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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