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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京篇 第二十七節 說客 文 / npw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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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的辦法有很多。用嘴殺人,就是其中的一種。一名優秀的說客,可以不見血地用嘴殺人,一個高明的說客,可以談笑間化解危機,可以幾句話就拯救萬千的生命。

    有一個成語叫巧舌如簧,其實那些在各種險惡環境中巧妙周旋而游刃有餘的說客們,完全當得上利舌如刀四個字。

    優秀的說客可以改變戰爭的走向,可以打破對峙的僵局,他可以讓本來勢如水火的戰爭雙方握手成為朋友,也可以讓本來和平相處的兄弟之邦反目成仇。

    多少人因為說客們的利舌而送命,又有多少人又因為說客們的巧計而得以生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說客們夢寐以求的境界,說客們活躍在紛繁複雜的戰爭和政治舞台上,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

    豐城。

    聞人寒暉和盧笛兩人輕裝簡從,來到豐城,直接謁見沈月。沈月聽說靈州使者前來拜見,吃了一驚。召來手下心腹謀士張竟商議。

    謀士張竟道:「靈州此來必是勸降來的,我軍現在處境尷尬,精兵被黑北屏盡數折在飛雲關,現在我們面臨著靈州的直接壓力。郝刺史自顧不暇,不會給咱們派援兵來。於成龍更是不敢稍動。靈州應該是看到了我們目下的處境,所以派了使者前來。」

    沈月道:「咱們還有六萬大軍,尚有一拼之力,即使靈州軍來攻,我們也可以周旋一陣。豐城城堅,如果我們堅守,應該可以支撐到淄州城、火雲城的救兵到來。就算沒有救兵,城裡糧草足夠支持半年,靈州軍未必攻得下。」

    張竟道:「將軍尚在自欺焉?不是張某說喪氣話,這裡所謂的六萬大軍,戰鬥力絕不會比飛雲關那兩萬人更強的。豐城雖堅,但是死守又有什麼意義?郝萌會派援軍來麼?無必救之兵,則無必守之城,將軍難道要學那黑北屏為郝萌殉葬?」

    雖然確定不會有別人來打擾他們的談話,沈月還是緊張地四下看看,急忙截斷張竟的話頭道:「這種話先生不可亂講。我等同為淄州官員,當思為淄州百姓利益著想。怎忍使之淪為他人治下?」

    張竟道:「將軍此言差矣。我等都是大周官員,拿的是大周的俸祿,而且淄州豈是郝萌一家的?他們家霸住淄州已經數代,不思為周室做點兒貢獻,卻一味貪婪掠奪,好像這淄州就是他們自家的一樣。郝萌生性涼薄,自私自利,因其自己貪心,將我淄州無數大好男兒葬送在了靈州,導致今天被人兵臨城下,實在是咎由自取。不是我說外向的話,相比之下,靈州的阮香名正言順,她的手下文武人才齊聚,將士歸心,靈州上下同敵共愾,雖然是女流之輩,大有一統周室江山之勢。郝萌遲早被滅,將軍也該早做打算。

    「即使我們替郝萌守住南方門戶,他會感激我們麼?將軍也應該看到了郝萌是怎麼信任咱們的。他的兒子郝坤就是一個草包,但是軍中大權卻都在他手裡,將軍早就被架空了。將軍自己也該明白自己現在還能調動多少人馬吧?即使將軍有心,也無力抵擋阮香的攻勢吧?就憑這種信任還值得我們為他效命嗎?」

    沈月道:「我也正擔心此事。事實上,我雖然有這個心,但是說實話,軍權現在全在郝坤手裡,我說了不算。若倉促有什麼動作,只怕要反受其害。」

    張竟道:「將軍若是有這個心,可先聯絡手下親信軍官,再秘密知會靈州使者,好配合行動。」

    沈月道:「可是我暗地觀察那個靈州使者,好像十分年輕,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能有多高職位?靈州表現出來的誠意很讓人懷疑,我們就這樣相信他們是不是太冒失了?」

    張竟眉頭一皺,道:「年輕人?將軍倒是不可小視這些人。我聽說阮香手下很有幾個年輕將領,才華卓著,很受重用,只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他們中的一個。這樣吧,將軍且將他請來,我替將軍試之。若靈州果有意,我們就拼一下子,若是靈州執意要戰,我們再作打算。順便我也想見識一下靈州人物,看看這個小子究竟有何本事。將軍可在後堂等候,順便聽聽他們能說什麼,若是事有不諧,還可挽回。」

    沈月道:「有勞先生。」

    張竟精心安排一番,派人去請靈州使者。

    聞人寒暉和盧笛住在驛館裡。早上去拜訪沈月,門衛說沈月不在家,很顯然這是一句謊話,但是兩人又不能去拆穿他。兩人只好等著。兩人商議覺得,這趟使命恐怕不會是那麼順利的。

    聞人寒暉正想再想個什麼別的辦法再去拜會沈月,忽然有人送來一張請靈州使者赴宴的請貼。一看署名是張竟。聞人寒暉問道:「張竟?為什麼不是沈月?」

    兩人在出發前就專門研究過豐城眾將領,對這個張竟也有所瞭解,知道他是沈月的重要謀士。

    盧笛道:「會不會這是沈月的意思?他自己不好來見我們,就讓張竟出馬?」

    聞人寒暉道:「有可能,我覺得他們可能是想要試探我們的誠意,畢竟咱們兩個都名不見經傳,又太年輕,換了是我,也要懷疑。」

    盧笛道:「不知道郡主是怎麼想的,她完全可以派別的年紀比較大官職比較高的人來,為什麼要派咱們兩個呢?」

    聞人寒暉道:「你害怕了麼?我把這看作是一次歷練。你還不知道吧,這是軍師提議的,開始我也不太明白,現在我想,他應該是希望我們好好表現,給那些淄州官員看看,我靈州年輕一代英才輩出,叫他們不要小覷了我靈州,也可起到震撼效果。」

    盧笛奮然道:「既然如此,咱們還有什麼好怕的?軍師必定已有萬全之策。咱們照做就是了。」

    聞人寒暉道:「你對軍師的計謀這樣有信心?」

    盧笛道:「就像你崇拜郡主一樣,我崇拜軍師,我希望能有朝一日能成為像他那樣的人。」

    聞人寒暉道:「可是軍師有時候太執拗於原則,會錯過不少機會,你不覺得軍師有時候太過於優柔寡斷麼?我倒是更喜歡寧雁,他是個為了目標不擇手段的人,他的計劃往往充滿了冒險精神,我喜歡這種風格。」

    盧笛道:「軍師珍惜每個人的生命,即使是敵人也不例外,這是一種胸懷。他知道戰爭是怎麼回事,作為一個士兵,我會覺得跟著這樣的主帥十分安心。」

    聞人寒暉笑道:「因為是軍師提出的計劃所以你覺得危險比較小是嗎?」

    盧笛搖頭道:「非也,我覺得危險一定有,但是軍師不會讓咱們做無意義的犧牲的。」

    聞人寒暉搖頭道:「真是沒理由的信任呵。好吧,但願如你所言,咱們可以順利完成使命。我們隨機應變罷了。」

    夜,沈月將軍府。

    聞人寒暉手持請柬,盧笛則作為他的侍從緊隨其後。

    從府門到舉行宴會的大廳,走道兩邊全是全副武裝的士兵,手執寒光閃閃的大刀利斧,殺氣騰騰。聞人寒暉微微一笑,昂然而入,盧笛手按佩劍,也昂首挺胸,對兩邊似乎隨時能落下的大刀利斧視而不見,兩人進入將軍府。

    兩人還沒有進入大廳,就看到一個文士模樣的人站在門口,正是張竟。

    張竟忽然厲聲喝道:「把這兩個靈州奸細給我拿下了!」

    眾刀斧手轟然應和,頓時將兩人圍住,聞人寒暉止住腳步,放聲大笑。

    張竟呵斥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好笑!」

    聞人寒暉冷笑道:「我笑淄州儘是無膽無謀之輩。我乃堂堂正正的靈州使節,奉征東將軍之命,特為靈州和淄州和戰大事而來,汝竟呼之為奸細,可笑啊可笑!」

    張竟道:「黃口小兒,盡會大言欺人,我且問你,你此來是為和還是為戰?」

    聞人寒暉傲然道:「國之大事,非見沈將軍不可談,非爾所能問也。」

    張竟道:「如今淄州和靈州正處於敵對之中,你們難道一點兒都不怕死麼?」

    聞人寒暉道:「軍人自當為國效命,我等既敢來此,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張竟大笑,揮手示意刀斧手退下,道:「張某出言無狀,得罪之處,尚請見諒。請進。」

    聞人寒暉和盧笛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發覺這片刻的功夫,雖然在寒冬之中,後背的衣服卻都已經被汗濕透了,看來所謂的臨危不懼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和戰場上面對面對陣殺敵完全是兩種感覺。這裡只憑勇力已經不能保護你自己,而且同伴也不可能掩護你的行動,你孤身一人,什麼都要靠自己,一步行錯,就是萬劫不復,這裡比的是真正的膽色和智慧。聞人寒暉和盧笛真切感受到了吳憂幾次出使所面臨的壓力。對吳憂也更加佩服,畢竟吳憂的任務比他們艱巨得多。

    兩人隨著張竟進入大廳,大廳中已經擺上了一桌盛宴,幾個沈月親信的將官作陪。但是卻不見沈月的影子。

    聞人寒暉入座,盧笛站在他身後。

    張竟和幾個軍官只說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對於聞人寒暉他們的使命隻字不提。聞人寒暉只是應酬,也沉住了氣,別人不問,他也不說。

    酒過三巡,一名軍官藉著幾分酒意道:「聽說靈州的阮香是一名絕色女子,不知道她混在一堆男人中間,嘿嘿……」猥褻之意表露無疑。

    聞人寒暉大怒,他向盧笛打個眼色,兩人不露聲色地站起身來,稱要如廁。僕人給他們引路,走到那軍官身邊時,盧笛和聞人寒暉忽然拔劍,兩把長劍一下就橫在那軍官的脖子上,那軍官大驚失色,同時廳內侍衛的刀劍也指向聞人、盧兩人身上的要害。

    張竟失驚道:「這是怎麼說?」

    聞人寒暉冷冷道:「郡主是我靈州將士的首領,決不容許有任何人當著我們的面侮辱她。即使拼著性命不要,我們也要維護郡主的清譽。今天要是這位樂將軍不道歉的話,我們就血濺五步,靈州不受淄州一個降兵,盡數斬殺!」

    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迴環的餘地,兩人的表情也讓人絕不會懷疑他們會馬上實現他們的威脅。

    張竟陪笑道:「兩位誤會了,樂將軍不過是酒後失言,當不得真的。」

    那樂將軍此時酒也嚇醒了,忙不迭聲道:「是啊是啊,在下一時失言,希望兩位不要見怪。阮香郡主以一介女流之輩,居然能統領大軍,實在是很讓人敬佩的。」

    聞人寒暉和盧笛各自收了長劍,冷哼一聲,回到座位。

    下面的宴會氣氛就很沉悶了,誰都不願意多說什麼。

    聞人寒暉忽然用手搗了搗盧笛,盧笛悄悄伸出一隻手。聞人寒暉用手指在他手上寫道:堂後有人沈月。

    盧笛回握他的手一下,表示瞭解。

    這時候,忽然外邊高聲通傳:「郝公子到!」

    張竟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他這次宴會十分秘密,並且特意瞞過了郝坤,不知道郝坤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要是被他發現自己私下接見靈州使者,麻煩可就大了。他正想讓兩人暫時迴避一下,郝坤的聲音已經在廳門口響起。

    「張大人請客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啊?」

    因為郝坤的身份,所以門衛都沒有攔阻他,他毫無阻礙,直接就進來了。郝坤倒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趕過來的。事實上,他只是路過這裡,忽然心血來潮,就進來看看,門口的衛兵告訴他將軍府內張竟正在招待客人,本來想讓他打消進去的念頭,但是郝坤堅持要進來看看。衛兵阻攔不住,只好高聲通報。

    看到兩張陌生的面孔顯然讓郝坤吃驚不小,「這兩位是?」他疑惑地看著聞人寒暉和盧笛。這時他才發現大廳裡有比平時多得多的全副武裝的護衛,這個吃飯的大廳瀰漫著不相稱的沉重氣氛。

    郝坤就是再麻木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看看跟著自己進來的只有五六個侍衛,心裡感到不妙,他一邊警惕地向後退,強笑著對張竟道:「張大人好興致啊,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咱們回見,回見。」

    聞人寒暉和盧笛對視一眼,同時一躍而起,長劍出鞘,直襲郝坤,聞人寒暉叫道:「張大人還等什麼!快動手!」

    郝坤急退,他的侍衛拔劍上前,攔住了聞人寒暉和盧笛。張竟跺腳道:「怎會這樣。」

    沈月見事情不對,趕緊從後堂轉出來。

    郝坤一見他,大叫道:「好你個沈月,居然敢聚眾謀反!」

    張竟急對沈月道:「事急矣!將軍快做決斷。」

    沈月看看正和郝坤的護衛打成一團的聞人、盧兩人,還有廳內護衛們困惑的眼神,驀地他的眼神對上了郝坤那充滿怨毒的眼神,猛然醒悟,不管今天事情如何瞭解,郝坤都不會說自己的好話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沈月果斷地命令護衛們堵住大門,不要放一個郝坤的侍衛出去。眾護衛以眾擊寡,很快就將郝坤和他手下的侍衛制服了。

    聞人寒暉和盧笛還劍入鞘,對沈月拱手道:「沈將軍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沈月搖頭苦笑道:「你們也太膽大妄為了,太莽撞了。要是我選擇保護郝坤,你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聞人寒暉笑道:「有時候,不博一搏怎麼知道?也許是因為我們太年輕,只要看到機會就不想錯過,或許這就是軍師派我們來的原因。現在看來,我們賭對了不是嗎?」

    張竟歎道:「靈州人物果然不凡,敢問小將軍在靈州軍中擔任何職?」

    聞人寒暉道:「我們不過是靈州軍中一名中隊長而已,當不得將軍的稱號。我們之上還有大隊長、支隊長,才能遠勝於我們。」

    沈月道:「靈州能有如許人才,我輸了也心服口服了。」

    隨後沈月和張竟為首,先詐稱郝坤命令取得兵權,隨後在豐城內開始清剿郝坤的殘餘黨羽。另一方面,向飛雲關阮香那裡派去通好的使者。

    吳憂到達火雲城比聞人寒暉他們到豐城晚一天,他還沒有收到沈月歸降的消息。其實吳憂倒是沒想到聞人寒暉和盧笛居然這麼快就能完成任務,吳憂原來也就是打算先逼降於成龍,到時候沈月不降都不行。

    令吳憂困擾的就是自從出了飛雲關,這幾天來,不斷有刺客光顧他。而且這些刺客水平都不高,手段倒是不少:下毒、迷香、陷阱、放火等等不一而足。吳憂倒是每次都能提前看穿,不過這些蹩腳的刺客仍舊不依不饒地跟著吳憂這支小小的隊伍,十分煩人。

    吳憂心中疑惑,難道這就是郝萌聘請的刺客?特別是他在路邊吃一碗麵條時,抓住了一個想往裡邊投毒的小孩,吳憂都被他給氣樂了。吳憂見這孩子乾瘦乾瘦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也不像是身懷武功。

    吳憂擺出一副臭臉,嚇唬那孩子道:「誰讓你來的?」

    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吳憂只好給他點兒東西吃,然後讓他走道了。

    雖然從人們都要求懲治一下那些蹩腳刺客,至少殺一儆百,不過吳憂都搖頭否決了。這些行動背後肯定是有目的的,不過吳憂現在猜不透這個躲在暗處的對手到底想做什麼。所以他也不輕舉妄動。在一定程度上,這些低級的刺殺似乎為這次出使蒙上了一層不祥的陰影。

    吳憂這次沒有帶靖難軍的高級將官。只帶了阮香撥給他的十幾個護衛,一行人騎著馬,向火雲城出發。

    終於到了火雲城,各種刺殺的把戲也終止了。護衛們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吳憂沒急著謁見於成龍,他讓護衛們去休息一下,自己也找了家酒店坐下。火雲城是由郝萌的另一個兒子郝威做監軍,和於成龍似乎相處的還算融洽。現在就是需要找一個突破口。

    吳憂在等,等著阮香行動,阮香行動的時候,就是他的機會。

    吳憂坐在角落裡,他叫了一罈酒,兩碟小菜,自斟自飲。忽然一陣香風襲來,吳憂連打兩個噴嚏,一個年輕女子在吳憂對面坐下了。吳憂眉頭稍皺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那女子用清脆的聲音吩咐道:「夥計,來一罈酒。」

    吳憂又皺了一下眉頭。不過他仍然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喝酒。

    不過他喝得快,那女子喝得更快,不一刻,兩人面前的酒都喝完了。吳憂叫道:「夥計!」

    那女子接道:「再來兩壇!」

    吳憂本想說算帳的,現在只好怏怏地停下,凝視著對面的女子,這女子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雅致的淡藍衫子,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臉色蒼白,不是別人,正是在柴州分手的星雨,只是比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清減了不少,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吳憂對她一直心懷愧疚,但是又實在不想面對她。

    酒來了,吳憂和星雨又是一人一壇。吳憂不想說話,只是喝酒。星雨繼續陪他喝,又是兩罈酒喝盡,星雨又要叫夥計添酒,吳憂攔住她,苦笑道:「你想怎樣?」

    星雨眼神已然迷離,兩頰上也泛起美麗的紅暈,這讓她俏麗的容貌更加嫵媚動人。她一把甩開吳憂的手,拍著桌子道:「夥計,酒!」

    吳憂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好了,不要鬧了。」

    星雨忽然翻手反抓吳憂脈門,正是一招精妙的擒拿手。吳憂吃了一驚,也不示弱。兩人就這樣隔著桌子以單手拆招,兩人動作都很小,又是在角落裡,還不至於引起別人的注意。

    轉眼雙方已經拆了十幾招,星雨倏地變招,雙手齊出,一把就扣住了吳憂的脈門。

    吳憂掙了幾下沒有掙脫,道:「你耍賴啊。」

    星雨的眼神忽然變得如明星般閃亮,剛才的醉態一點兒都看不到了。她輕笑道:「我說過不許用雙手麼?這就是名聞大周十一州的靖難軍軍師啊,這麼容易就上當,也很有限麼。」

    吳憂道:「星雨,不要鬧了,我還有正事。」

    星雨不理他,順手又制住了吳憂的啞穴,拉著他就向外走。吳憂身不由己地跟著她向城外走去。

    星雨腳程甚快,不一會兒功夫就出了城,到了城外一片樹林裡。看來她早就找好了這一塊地方,這裡人跡罕至,倒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吳憂有些惡意地心想。好像現在被制住的不是他,而是別的什麼人一樣。

    星雨停住腳步,又在吳憂身上補點了幾處穴道,讓他無法動彈。這才解開他的啞穴。

    吳憂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用一種無賴的口氣道:「你辛辛苦苦把我弄到這裡來,不是垂涎於我的色相吧?霸王硬上弓我可不太喜歡啊。」

    星雨到底是女孩子,聽了這話不禁臉紅,啐道:「呸呸!少臭美了。你以為你是誰啊,告訴你,以前要不是表哥求我,我又欠了他一個人情,我才懶得搭理你呢。」

    星雨說著就挑了個乾爽地方坐了下來,讓吳憂靠著一棵樹坐著。兩人正好面對面。

    吳憂難受地稍微挪動一下,道:「你可真會挑地方,這棵樹下面長了個瘤子,硌得我腰疼。」

    星雨撇撇嘴道:「這算什麼。我還沒有嫌這裡髒呢。」不過她還是將吳憂換了個地方,問道:「這下怎麼樣?」

    吳憂笑道:「你的小手呵得我好癢。」

    星雨「啪」地在吳憂臉上拍了一下,道:「壞孩子,再這樣的話,姑娘可就不高興了。到時候把你零敲碎剮了可別怪我哦。」

    吳憂仔細看著星雨那因為微笑而微彎的雙眉,心道這個少女大概是自己見過的最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孩了。前一分鐘還言笑晏晏,下一分鐘馬上就翻臉無情。也許這就是屏蘭女人的特色?吳憂沒有把星雨的威脅放在心上,居然還有心思想這種問題。

    星雨見他眼光游移不定,顯然根本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噘起小嘴道:「你不信?」

    吳憂見星雨露出了小獸般的白白尖尖的牙齒,好像頗有想動手試試的意思,趕緊討饒道:「我相信,我相信。」眼珠一轉又道:「你大老遠的找我做什麼?這一路上那些不入流的刺客都是你安排的人吧?」

    星雨咯咯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也不想想人家是幹什麼的。我想我表哥應該告訴過你我的另一個身份了吧?」

    吳憂道:「夜魅?夜魅無音?你怎麼想起來要做刺客的?」

    星雨道:「我師父是刺客,我還能做什麼?再說,我想刺客這一行,很適合我。至少,我可以為我母親報仇。」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吳憂搖頭道:「就憑你自己的力量?你是想刺殺星晴呢還是屏蘭王?你聽我說一句,星雨,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於渺小了,你自己,是無法復仇的。不如……」

    星雨截口道:「不如借助柴州的力量還是靈州的力量?你是想說這個麼?你不瞭解我們屏蘭人,你也太小看我的實力了。你可知道郝萌出多少黃金要你的人頭?」

    吳憂道:「不知。」

    星雨道:「黃金萬兩!你能想像這是多少錢麼?阮香的人頭是兩萬兩!多少人家的血汗錢就這樣拿出來收買你們的人頭,你不覺得榮幸麼?」

    吳憂轉轉脖子,道:「想不到這個腦袋這樣值錢,要是我早知道,一定會禁不起誘惑,把它賣掉的。」

    星雨輕柔地撫著吳憂的脖子,好像在尋找合適的下刀的地方。饒是吳憂膽大包天也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吳憂勉強笑笑道:「星雨妹妹,你不會是真的想……」

    星雨恨聲道:「不要叫我星雨,星雨早就死了,現在我叫夜魅——周國最好的刺客夜魅!」她傲然挺起胸脯。

    吳憂忽然很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原來你的胸部還是挺豐滿的嘛,原來一直沒注意到,嘖嘖!」

    星雨立刻在他頭上重重彈了一下,嗔道:「說幾句話就不正經了。」

    星雨纖秀的手指慢慢劃過吳憂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最後停在了吳憂的胸脯上,吳憂被她摸得渾身麻酥酥的,心裡卻暗叫不妙,不知道星雨又耍什麼花樣。

    星雨將臉湊近吳憂的臉,仔細看了一會兒,好像要把他的樣子牢牢地記在心裡,吳憂則感覺好像被人瞻仰遺容似的,只聽星雨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其實說句實話,你是第一個讓我有感覺的男人,可惜現在我就要殺了你。你還有什麼願望就說出來吧。我可以考慮你是個死人,對你優惠一點。」

    吳憂張大了嘴巴道:「你不會是真的要……」

    星雨拿出一把式樣小巧的匕首來道:「是啊,你以為我費這麼多事把你捉來只是為了讓你調笑一番麼?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會滿足你的。你有什麼仇人嗎?我可以替你殺掉他;或者你捨不得你老婆?我可以通知她來這裡收屍的。」

    吳憂眨了眨眼睛,忽然道:「真的什麼都行?」

    星雨看看吳憂的眼神,似乎很不懷好意的樣子,不禁警惕起來,猶豫一下道:「那也得能辦得到才成。這還得看我的心情。」

    吳憂道:「辦得到,辦得到,而且也不難。」說著有些不懷好意地看著星雨的胸口。

    星雨感覺到了吳憂的色色的目光,後退一步,啐道:「哼,你們男人整天就知道想這種骯髒的東西。死到臨頭居然還這樣。真是死性不改!」

    吳憂無奈道:「唉,要不怎麼叫男人呢?我想要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了吧?反正我也快死了,你就開開恩,就讓我……一下行不行?」

    星雨臉一紅,她還是未經人事的少女,本來也只是隨便說說,不過吳憂真的提出要求了,她反而不知所措了。

    星雨的臉色一紅立刻又恢復了原樣,一本正經道:「你不要以為我是個隨便的女孩子,實際上從來沒有男人敢打我的主意。看在你是快死了的份上,還有我們至少以屏蘭的觀點來看已經是夫妻了,就……就讓你看一下也是可以的。不過只許看哦。」說著又羞紅了臉。

    說著開始輕輕解開衣襟,向著吳憂坦露出少女如玉的**。吳憂一時間竟然呆住了,他剛才故意引著星雨東拉西扯,就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自己則一直在運氣衝穴,星雨點穴的手法並不重,吳憂身上被點的四處穴道已經沖得差不多了,不料星雨居然來了這麼一手,吳憂幾乎條件反射般地鼻血長流,同時體內內力一陣亂串,居然將穴道都衝開了。

    星雨趕緊用雙手拉上衣服,奇道:「咦?你怎麼啦?我還沒動手呢。」

    吳憂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道:「你……你居然真的……」

    吳憂下意識地開始幫星雨整理衣服。星雨先是傻傻地看著吳憂已經活動自如的雙手為自己繫好衣帶,接著忽然尖叫一聲,指著吳憂道:「你……你怎麼沒有……」一把打開吳憂的手,捂著臉就衝了出去。輕功身法展開,真個是迅如電光,一忽兒功夫就不見了她的身影。

    吳憂看看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道:「真是莫名其妙的女人。你這麼聰明,就沒想到我一直在運氣衝穴嗎?還什麼第一刺客呢……不過她的身體倒是真漂亮。」這麼一想,鼻血又開始有洶湧而出之勢。吳憂趕緊捂著鼻子往城裡趕去。

    星雨或者叫夜魅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吳憂也回到了火雲城。

    吳憂想想還真是後怕,今天差點兒就把命送掉了。星雨的武功確實很強,作為夜魅她又精通暗殺之術,如果她認真起來的話,恐怕下次就不會這麼輕鬆脫身了。又增加了夜魅這個強敵,對靖難軍而言,在現在的情勢下真是很不妙的一件事。和星雨的莫名其妙的仇怨是越結越深,大有成為死結的趨勢。吳憂本來知道星雨的夜魅的身份,還不太擔心的,甚至還有過招攬她的念頭,現在看來,兩人似乎越走越遠了。

    吳憂雖然很想為自己寬心,但是怎擋得住各種思緒紛沓而來,夜裡,他屋裡的燈光久久都沒有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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