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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廢土 第四集 炎帝苑 第十二章 夢碎 文 / 口亨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個月過去。

    張巫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除了日常行動,就懶得跟只小貓似的,不是坐在沙前看電視,就是躺在沙上睡覺。

    連臥室也不想回。

    而往常驅鬼任務一個緊接一個張鬼,竟然突兀地為了他而留在家裡,做足了一個月的保姆,這在以前,壓根兒就不可能出現。

    出人意料,以前做菜能把死人給毒活的張鬼,現在竟然能做出讓美味的菜餚,甚至連被迫自學廚藝的張巫也自歎不如。

    「哈哈,為父近來痛定思痛,在驅鬼之時順便討教其家主,故此做出這宴美味佳餚。」死老頭洋洋自得,「出師時,已有五星酒店廚師標準。」

    「你要是早就覺悟,我在孩童時,也不會想著去研究安樂死的快感了。」張巫有氣無力道,「要不,你就不做神棍了吧?我看你混廚師不錯。」

    「哦?」死老頭竟然還真沉吟了片刻,歎了口氣道:「為父也知道為了這神棍的職業,巫兒受了少白眼和冷落,嗯,現在存款也不少了,而且為父也有了新的謀生技能,奔波了大半輩子,衰老得像個老頭子,好,今天就從了我兒,大不了沒人聘請,我們自己開間餐廳。」

    「嗯?」張巫愣了下,「你說真的?」

    「哈哈,巫兒喜不自勝了吧。」死老頭笑起來比皺桔還要燦爛。

    「太好……了。」本來是應該高興地說出這句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張巫說到中途,卻是頓了一頓。

    並沒有想像中的興奮?

    我不是一直期待著能過個正常人的生活?

    不再因神棍父親而東躲西藏,受冷落,白眼麼?

    「怎麼,巫兒似乎並不是很開心啊?」死老頭樂呵呵道。

    「沒……我很開心啊。」張巫露出笑容道。

    ……

    又是半個月過去,家裡正準備翻新裝飾,把家裡原來作為張巫祝事務所的房間,改成一個小型的快餐店,這裡本來人流就不錯,要不然死老頭也不會把行騙地點設在此。

    張巫在這個房間裡,慢慢摸著一切,以前死老頭出去行騙的時候,他就負責在這裡接一個簡單沒問題的業務,由此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例如,找一找會通靈卻走失的貓、隔壁小王太太因為摔了一跤發了三天燒、十八歲卻肥胖無比自認為被肥鬼纏身的少女……

    種種妙事,只有想不到的,沒有找不到。

    似乎,還在這裡遇過一個日本女人……

    「嗯?日本女人?」張巫突然皺起眉,自己在這裡接待過日本女人麼?似乎只有旅遊區見過真的日本女人吧?

    「死老頭一不在,世界還真清靜啊,以前也不覺得死老頭多囉嗦,怎麼這次回來就變得多話了?難道真的是人老了,話就多了?」

    拉下拉閘門,張巫突然想起,因為死老頭回來了,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去賽過車了。

    熟悉無比地召出「白色幽靈」,呼嘯著朝蛇腸山馳去。

    一個多月沒上來,蛇腸山上的跑車變得多了起來,各種汽車咆哮著超過「白色幽靈」,開車的人無不遞來一個驚奇意外的眼神。

    然後就哼哼著繼續咆哮前去,一臉失望,一副認錯人的晦氣。

    搞得張巫莫名其妙,不過他卻沒有追上去問個究竟,「白色幽靈」只是緩慢地開著,像是一架普通的私家車,完全沒有跑車的覺悟。

    開了一會,張巫才發現了怪異之處,自己竟然對賽車,已經完全沒有了興致?

    是因為死老頭回來了,不再孤單,不用再去追求這種刺激麼?

    在回程的時候,張巫那種莫名的期待又起來了,他開得很慢,一直在等待著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當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多,死老頭竟然已經做好宵夜,笑容親切坐在飯桌邊,「回來了?吃點東西墊肚子吧。」

    張巫愣了下,露出個感謝的笑容,甚至眼角都有濕熱的感覺。

    狼吞虎嚥。

    「哈哈,巫兒啊,慢點吃,東西有的是。」死老頭笑得很是開懷。

    「不,不快點吃,我怕就沒有了。」張巫堅決地搖頭。

    「怎麼會?」死老頭指了指廚房,「我今晚炒了很多,絕對能餵飽你。」

    張巫繼續瘋狂地掃蕩,吃著吃著,突然就咽嗚起來,「沒有,會沒有的,很快就會消失的。」

    「你說什麼,怎麼為父不明白?」死老頭皺起眉道。

    「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有些假了。」張巫繼續道,「美得那般不親切,美得那般的虛幻。」

    「是的,我一直希望著死老頭不要做神棍,我一直期待著過上正常的生活,可是,我知道,那不可能。」

    「只要我身體裡還有異能,那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只要死老頭一天還活著,他就不可能不做神棍。」

    「你知道麼?一個半月不看島國片、不行騙、不抽煙、不喝酒,只會做菜、對兒子呵護、沒有任何令兒子討厭的缺點,這不像死老頭,根本就沒有熟悉的感覺,這是一種陌生的親切。」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可這一切都太假了,陌生得令我害怕,一切,似乎都是從那晚開始。」

    張巫抬起頭,眼角流下熱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我知道,你不會是死老頭,但我還是感謝你,你給了我心目中一直期待的生活。可是現在,夢應該醒了。我現在才知道,我最喜歡的,依舊是那個清晨看島國片,跟別人說話十句有九句假,對兒子滿口粗話髒話,卻從沒有一句虛言的死老頭。」

    「而不是現在完美得虛幻,卻沒有一句真話的父親。」

    「沒錯,我一直討厭著我的生活,厭倦,甚至一分鐘都不想再呆,可是失去了,才發現那才是我真正的家,真正的痕跡。」

    「現在的一切,不過是個夢。」

    「是麼,是夢麼?」死老頭笑容親切,「夢又如何,只要你不覺得是夢,那便是真實的。」

    「不,夢就是夢。」

    當張巫說出這句話時,一陣輕鬆,眼前的事物開始變得模糊,種種記憶片斷終於回來,他,終於回到了宮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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